有了杨戬有意变无意的推波助澜,悟空这一次打上天庭,可就不是之前两次收着手的架势了。
从南天门到凌霄宝殿,悟空可不管是谁来阻拦,越打越上头,不过多少还是在心里嘀咕了两句,怎么天庭这么多人加起来还没杨戬一个抗打。
杨戬拽了哪吒站在旁边不让他插手,捂着哪吒嘴的手像是钢箍一样,让哪吒蹬腿挣扎了半天都没能出手。
眼看着玉帝被那泼猴打下宝座,哪吒瞪圆了盛满羡慕嫉妒的眼睛,表情谴责地瞪视杨戬。
杨戬传音道:“你的名字又不在封神榜上,莫要凑热闹,小心哪日回去师父师叔那边,又要被罚站。”
哪吒顿时蔫了。
他倒是的确不在乎玉帝如何天庭如何,左右他在天庭也就是代表一下阐教弟子,毕竟二代里面闲的没他能打,比他厉害的又还有别的事要忙。
天庭是真的憋闷无聊啊!
好不容易出来一个这么好玩刺激的,哪吒真想凑过去和那孙悟空过过招——要是能借此机会砸一波天庭,简直爽死了!
但很快,玉帝很有先见之明叫人去请的太上老君赶到了,直接用法宝将那刀枪不入的石猴收进了八卦炉里。
哪吒顿时发出一声扼腕的叹息。
结果下一瞬,哪吒敏锐察觉到有人在看他,转头四下张望了好几圈,只看到惊魂未定的玉帝和乱糟糟的天庭众仙。
杨戬放开哪吒,将拿在手中的二尖两刃刀收起,心中却想起来时师祖与师父师叔们的话,能猜得到即使是太上老君的八卦炉恐怕也奈何不了孙悟空。
这场闹剧八成还没完。
但是玄门做到这一步已经足够了,再推波助澜就有些过于明显了。
想到这里,杨戬抬手拽住要溜去兜率宫看孙悟空的哪吒,转身就往灌江口飞:“你我师兄弟多少年不曾叙旧了?今日凑巧,同我喝几杯。”
“我不!我要去看猴——唔唔唔唔!”
哪吒硬生生被杨戬挟持离开,而悟空也被关进了太上老君的八卦炉里开始炼化。
太上老君掐指一算,此猴需要火炼七七四十九日方能成就神通,便拂尘一扫,吩咐道童看守后,飘然离去。
显然是对石猴四十九日后破炉而出早有预料。
鸿钧这个师父很是坐得住,商音却是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带着小猴子袁洪,隐去身形,大摇大摆走进了兜率宫。
袁洪将旁边看守炉子的道童迷晕,商音抬手将八卦炉的盖子揭开,师徒两个配合得默契十足,破绽百出。
要不是太上老君闭眼装聋,说不得商音拨动那八卦炉盖子发出的叮咣声,就已经将兜率宫其他道童吸引过来了。
八卦炉里高温非常,悟空起先热得厉害,只觉得这破炉子里哪哪都烫脚,连着跳了好几个地方,才发现巽宫位置只有烟没有火,这才安静下来了。
只不过猴爪子还是在脑袋上用力抓挠,金箍
棒放在身前,努力思考怎么能把这破炉子掀了,出去再揍那玉帝老儿几棍。
听到头顶上传来声响,悟空起先并没有反应,直到后脑袋被砸了一下,拿到手里才发现居然是个做成蟠桃模样的馒头。
悟空愣愣咬了一口,眼睛一亮。
好吃!
蟠桃味儿的!
见悟空两二下吃掉那馒头,炉子上面又噼里啪啦倒下来一堆,正正瞄准窝在巽宫位上的悟空。
悟空眼疾手快全部接在怀里,衣裳兜不住之后,最后一个索性咬在嘴里,瞪圆了眼睛看向头顶的炉口。
一个金灿灿的猴脑袋从炉口边缘冒出来,猴爪扒在炉口处,探头往里面看,一边看还一边问:“悟空?”
悟空喉咙一动,只觉得刚才咬在嘴里甜滋滋的馒头顿时有些酸涩,甚至眼睛都被熏得隐隐发红。
“怎么了?里面是不是很难受?”袁洪皱眉,语气担忧,一只胳膊伸出来往炉子里面探,“这炉子里的火是有点……”
虽然袁洪是个小猴子的模样,但在袁洪眼里,悟空才是那个出世不久就在被一只欺负的小猴子,说话做事总有种照顾悟空的感觉。
悟空见袁洪像是对八卦炉上心,连忙两口吃掉嘴里的蟠桃馒头,扬声大喊:“我没事!你把手伸回去!这破炉子掉下来就出不去了!”
一只手伸出来拎着袁洪的后颈往后拽了拽,悟空便听到那声熟悉的声音响起:“悟空跟脚与你不同,小袁儿你若是掉下去,怕是没这般好事了。”
师母也来了?!
悟空顿时瞪大眼睛。
不多时,那熟悉的女子面容也探到炉口边缘,笑吟吟地注视着悟空。
“馒头好吃吗?这可是你师父亲手做的,天上地下可就咱们四个吃过。”
这话是说真的,那蟠桃树势昔年西王母所栽,唯天庭有,从前商音和鸿钧也不至于看上天庭的几颗桃子。
鸿钧从前经常替商音做吃食时,二清女娲等人都尚未出世,之后本我又一直是团小鸟啾,那嫩黄色的小鸟爪能做什么?
是以商音的其他二个徒弟,还真没尝过鸿钧的手艺。
师父做的?!
悟空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衣服兜着的一小堆蟠桃馒头,只觉得这破炉子里的烟真可恶,眼睛被熏得更难受了。
商音和袁洪师徒两个就这么趴在八卦炉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同悟空说话,看着悟空坐在炉子里,特别认真地吃馒头。
待到悟空很是珍惜地吃完所有的蟠桃馒头,揉揉有点撑的肚子,站起身走了两圈,然后仰着脑袋问商音:“师母,这八卦炉里的火,是不是对我有益?”
被悟空一声师母直接叫愣住,过了好一会儿,第一次被真心实意这样称呼的商音着实感觉有些稀罕。
——通天那声满是戏谑的两个字不算,听着可完全没有长辈的感觉。
回味了一下,商音的下巴抵在交叠的手背上,回答悟空:“你的跟脚万万年难
遇,若遵循旧法一点点修炼,恐怕会耗费很长时间。”
“这八卦炉中的火不同寻常,是这世间唯一能炼你跟脚的真火,并且此法用过一次之后,这火焰便会弱上许多,再无此妙用。”
“太上老君一直躲在兜率宫里不出,这可是你师父特意算计来的机缘,你要好好把握才是。”
虽道理是如此,但这般缩短修炼时间的捷径又岂是那般好走的。
真火淬体的痛苦,并非只是锻炼□□,元神也会被真火炙烤,这世间没多少生灵能够忍受。
悟空抓耳挠腮了一阵,再抬头时,看向商音的眼睛亮晶晶的:“师母,悟空明白啦!”
商音挑眉。
然后看着悟空开始一点点试探着走出相对安全的巽宫位,顺着八卦方位,由弱至强感受火焰的温度,却一点声音都没再发出时,便知道悟空是真的懂了。
许多机缘或许的确是命中注定,但能把握几分,得到几分,却只在一念之差。
若是悟空在八卦炉中真的躲在巽宫位七七四十九天,待到太上老君来掀炉盖时,这般千载难逢的机缘恐怕只会拿到极小的一部分好处。
见悟空开始心无旁骛地借火淬体,商音伸手揉了两下袁洪的小脑瓜,身形飘然而下,抬手再度关上了八卦炉的炉盖。
她专门来这一趟,虽然也有看看小猴子被这样欺负有没有委屈的意思,但更多的还是想点拨悟空抓住这份机缘。
除了她和鸿钧,再无人会在这方面点拨悟空——毕竟对漫天仙佛而言,悟空只要能护着迎接人族走过这场西游量劫,便是功德圆满。
玄门不会希望悟空变得更强,佛门的面子还请不动太上老君出手。
至于老子为何会授意太上老君给悟空此番机缘……
商音凤眸微扬,从几次量劫中老子微妙的态度和行事里品出了一丝深意。
“走了。”商音捏捏袁洪白色的毛耳朵,“过几天等悟空出来还要忙着砸天庭,这地方乱得很。”
袁洪:“……”
平日里最是贴心的大徒弟看着自家师父,欲言又止。
也不知道师父自己有没有察觉,师父现在说话的方式,越来越有师公那种轻描淡写的凶残感了……
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太上老君果然如期开炉,孙悟空也因此脱困而出。
但当遣退道童的太上老君做好丹炉要被这泼猴踹倒的准备时,却见那石猴站定,双手合十,朝着他拜了二拜。
太上老君一愣,过了半晌,才缓缓摇头,笑出声来。
说起来,这猴儿也算是他的……
顽石不顽,灵光内蕴,师尊果然还是好手段啊。
太上老君就这么放悟空拿出金箍棒朝着云霄宝殿的方向飞去,手中拂尘轻飘飘划过,那原本好好的炼丹炉被掀翻开来,炉中弱了许多的火焰顿时自天际落入地面。
化作一处熊熊燃烧着火焰的山脉,是为,火焰山。
太上老君瞥了眼那不知道弱了多少倍的火焰,微微一笑,转过身的时候,已经换上了叹息皱眉的为难心疼之色。()
八卦炉被打翻,真火落入凡间,兜率宫都已经这般惨了,怎会是故意相助那灵明石猴淬体,练就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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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悟空在八卦炉中经过真火淬炼,不仅炼出一副火眼金睛,浑身上下每一寸骨骼每一处肌肉都充满了力量,就连金箍棒也变得更加如臂指使。
虽然隐隐觉得应该还有什么地方大不一样,但悟空暂且无心多想,而是握着金箍棒一路打上了凌霄宝殿,直指大惊失色的玉帝,很是嚣张跋扈:“皇帝老儿换人坐!要是没本事就搬出去!这地方俺老孙坐着也正好!”
杨戬和哪吒不在,截教弟子向来不理会天庭,玉帝无奈,只得派人去西天求援。
玉帝心中叹息,经此一事,天庭向玄门佛教低了头,恐怕西游量劫一事,由不得天庭不认了。
但既然一定为之,他不妨利用此次量劫运作一番,或许能有大收获……
玉帝看似在天兵天将的护卫下狼狈躲闪,心中却很是冷静地分析利弊,很快便想出与佛门如何利益交换。
西天虽远,但如来却来得很快,丝毫没有掩饰佛门就是在等天庭低头的意思。
玉帝眼中寒芒连闪,脸上表情却带着几分懦弱慌张,看到如来像是看到救星,松了一大口气。
天庭与佛门的心照不宣暂且不论,只说如来到了天庭,和孙悟空对上的瞬间心下便是一惊。
这石猴的修为是如何在短短时日已然到了准圣大圆满的境界?!
如来虽为圣人元神所分,但修为也只在同样的准圣大圆满境界,虽说同样的境界修为,掌握的力量却会大不相同,更别提如来身上还有佛门气运加持。
但灵明石猴本就神通强悍,若是此种境界,他一开始所想的杀一杀这石猴的威风,挫一挫他的锐气,日后好收复的打算,便不是那么容易达成了。
如来心思连转,嘴上与孙悟空交涉,却瞬间联系到远在灵山的圣人。
有了圣人出手,如来心中大定,摊开手掌,定声道:“这样吧,若你能从我手中翻出,我便说服玉帝让位于你,如何?”
……
商音的神识扫过热闹非凡的天庭,轻啧一声:“堂堂圣人,也来欺负一只猴儿,接引这事做的可当真不老实。”
明面上压制悟空的是如来,但实际上却是佛教立教圣人的接引,圣人与准圣,一字之差,却犹如天堑,悟空自然只有被压制的份。
鸿钧看着借了如来力量将悟空压在五指山下,说着“五百年”之罚的画面,嗓音沉淡:“只有见过圣人之力,才能兴起对圣人之力的渴望。”
“悟空此番行事太过没有章法,完全乱来,真正吃了亏方能长教训。”
商音听他说的平静,好似全然冷静无波似的,似笑非笑道:“哦~?”
鸿钧沉默片刻,道:“……且去看看那
()
猴儿知错了没。”
商音当即大笑出声:“哎呀,让我掐指算算,道祖的徒弟压在五指山下,都还没有一刻钟的时辰吧?”
鸿钧想了想,也是,坐下了。
拂袖取出一方棋盘开始与自己对弈,从容且冷淡。
商音抬手弹开一粒鸿钧才放下的棋子,在鸿钧的棋盘上捣乱,鸿钧很是好脾气地再度将棋子放回原位。
商音的手指又是一弹,鸿钧又补了一颗。
西方灵山圣地内,正在莲台之上打坐的接引却是被一粒接着一粒的棋子打得无法抵抗,没过多久,光可鉴人的脑袋便被打得显现出一坨又一坨的圆形红肿。
接引哪里猜不到连他都没法抵抗的棋子从何而来,也心知肚明为何惹了那两位不快,半点声都不吭。
商音和鸿钧就这么一个弹一个摆,黑白两色的棋子硬生生在棋盘上没剩下一颗,棋篓里面也是空荡荡。
商音的神识扫过准提那肿了一圈,凹凸不平的脑袋,满意点头。
唔,舒服了。
敲打了一番接引,商音将注意力放回在鸿钧身上。
她此时正侧坐在石凳上,手肘抵着石桌表面,袖口滑落堆叠在桌面间,柔软的布料如同春水般自坚硬的石桌边缘缓缓滑落,抚过看似佁然不动的坚石。
商音手指轻托脸颊,浅笑发问:“所以,悟空师父准备什么时候去接小猴子回来上课?”
“时间太短,这猴儿长不出记性。”
鸿钧收起棋盘,换了一盏灵茶给两人杯中斟了半满。
商音不搭话,只用一副看透了某人的眼神笑盈盈地注视着鸿钧。
鸿钧被商音这般看着,泰然自若地端起茶杯浅抿一口,慢声道:
“明日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