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天夜里相安无事,但皇太极还是
头痛症去而复返,脑中一片浆糊。旁边候着的海兰珠见势不对,立即探手附上他额头,果然烧起来了
她匆匆唤了安达礼去请大夫,一边将皇太极扶至榻上坐下。小丫头们伺候着皇太极脱去外袍,换上宽松的起居服。
海兰珠拿了毛巾,搅干了水敷
皇太极似是很虚弱,躺
不一会,大夫便来了,顺道把哲哲还有其他几位福晋也都吸引了来。
众人皆屏住呼吸,不敢多言,惴惴不安的立于床边,等着大夫问诊。
只见大夫表情凝重,仔细问了
倒是皇太极,此刻虽还
那大夫静默了一瞬,忽然跪倒
这两个字如晴天霹雳,打得人晕头转向,一时惊恐万分。痘症,那就是人们常说的天花,因死亡率高,传染性大而叫人闻之色变。古代没有天花疫苗,故而一旦爆
下人福晋们顾不得其他,第一反应皆是后退几步,想远离这样可怕的致命疾病。
只有海兰珠没有后退,牢牢站着一动不动。
她不能相信皇太极会得这样的绝症。虽然对清初历史不甚了解,但皇太极一定是最后的赢家。她从未听说过皇太极曾得过天花,倒是知道他的孙子康熙,幼时得过天花幸存下来,因而才
安达礼怒目圆睁,一把扯住大夫的衣领怒喝道“不许胡说,这可是我大金国四贝勒”
那大夫抖如筛糠,结结巴巴道“小小人不不敢撒谎”
皇太极许久不说话,转头看见瑟瑟
众人闻言都如蒙大赦,逃也似的退了出去,连最是沉稳大方的哲哲,脚下步子也有些凌乱了。
她刚一退出房门,脸上便再也挂不住了,惊恐与怨恨交织。匆匆领着侯
一进门,哲哲立刻开始撕扯身上的衣服,边扯边对乌玛歇斯底里的大喊道“快给我把衣服都脱了,拿去烧了,统统都烧了”
乌玛本就害怕紧张,被她这一吼更吓得手也抖了起来。
好容易两人把衣服脱下换上新的,哲哲又拿起蜡烛,抖着手把地上的衣物统统都烧的一干二净。
望着熊熊的火焰,她心中才稍稍定了些,骂骂咧咧道“真是晦气,竟然得了这种病”说完,又不断祈祷,千万别让自己传染上,一边又喃喃道“还好还好,近日都留宿
书房软塌边,众人皆作鸟兽散,只海兰珠一人,一动不动,直直杵
皇太极转过头不看她,轻声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海兰珠也问自己,为什么不走她也不知道。她只是突然想起,那时候困苦难当,走投无路时,
皇太极不会死,也不能死,否则历史就要彻底改变了
可是心底又有另一个声音
她努力压下心中那些不安的念头,深呼吸,并不回答皇太极的话,只是拿起手帕捂住口鼻,一言不
往日遇见了都客客气气,甚至带了三份讨好的人,如今见了她纷纷远远躲开,毫不掩饰眼中的惊恐与嫌恶。
海兰珠有些难过,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如此脆弱,自己还未得病遭此冷遇尚且要悲伤失望,更何况皇太极
这样想着,她不禁更加快了脚步。
好
匆匆将身上衣物全部换下烧掉,又拿了些换洗衣物日用品,海兰珠便又赶去了皇太极自己的寝房,替他拾了些衣物用品。得了传染病必须隔离治疗,但凡接触过病人的也都要隔离观察,确定没有被传染才能解除隔离。
赶回书房,此刻周围寂静无声。她踏入门槛,四处望了望,除了失神的躺
她放下手中的东西,戴上手套面罩,
皇太极听见声响,转头去而复返的海兰珠,又看看一旁零零碎碎的物品,原来她不是离开,只不过去取东西了他心里说不出的震惊与感动,讷讷问道“你为什么”
海兰珠头也不抬,继续看着炭盆里燃烧的衣物,直至完全化为灰烬,她才移开视线,拿过一块手帕递给皇太极,示意他覆住口鼻道“天花虽是大病却也并非无药可救,也有许多人得了痘症也能幸存下来的,咱们找个好大夫,吃几剂药,也许就能好了。”
皇太极却并未显出多少兴奋,只落寞道“痘症乃绝症,大明已多少人为此丧生,不想有一天竟也落到我皇太极的身上。”显然
海兰珠望着皇太极眼里的遗憾失望,继续道“可我就是相信你一定能过了这关。你还有无数壮志未酬,你还要去征服天下”
皇太极闻言,慢慢望向海兰珠,见她笑容真诚,眼神坚定,他突然受到感染,脸上渐渐有了神采“是了,我还要得到我最想要的,我还要大明的土地上好好看看,我还要征服天下”
他仅仅凝视着海兰珠“你呢你不怕死吗”
海兰珠干脆利落道“我当然怕”见皇太极瞬间变色,她继续道“可我这条命本就是你从沈阳城外捡回来的,只要你不怕,我便
皇太极顿觉心中胀满感动与温柔,想抚摸她的面颊,伸手到半空却生生顿住“好,我不怕,等我好了,带你一起去那大明的土地上纵马奔驰”
转眼已是第三日。这些天皇太极仍旧高烧不退,夜里时常惊悸而起。海兰珠日日守
她仿佛过上了与世隔绝的生活。府里再没有第三个人踏进过这个院落,其他人都避之唯恐不及。她每日都拿了纸笔,将需要的物品写好帖于墙上,每天有小厮远远的看见便拿了来放
既要照顾病人,又要负责一切生活事项,海兰珠只觉得每日里忙碌劳累,倒是没有时间再感到恐慌和害怕了。
到了下午,皇太极的烧终于退了,海兰珠大大松了口气。他昏昏沉沉睡了三天,现下眼神渐渐清明,身体也恢复了些力气。望着海兰珠手帕遮盖下露出的通红的双眼和深深的黑眼圈,皇太极有些愧疚和心疼“你好好休息吧,我已然好多了。”
海兰珠仔细观察皇太极,见他看起来确实神了不少,脸上身上的水泡虽然没有褪去,却还是一个个饱满滚圆,不见溃烂的迹象,心才稍稍放下了。然而与此同时,一个从一开始便存
“我要不要再派人寻个有名气的汉医来给你瞧瞧”上回那大夫乃是个普通的女真大夫,女真人的医疗
皇太极想了想,点头道“汉医理论完备,请个好的来瞧瞧吧,也给你瞧瞧,你虽从来不同我直接接触,但也不可大意,要大夫说了真没有传染我才能安心。”海兰珠每日注意戴着手套面罩,从不直接接触皇太极和他用过的任何东西。凡用过的手套衣物,换下后也直接焚烧,用过的碗筷炊具也都要放入高温烧煮的水中消毒杀菌。这样虽大大减少了传染的机会,却也不是万无一失的。
不一会,海兰珠便写了纸条贴于墙上,大半个时辰后便有位全副武装的汉人大夫进了院子。
这位大夫姓孙,大约五十多岁,行事沉稳有度,望闻问切做的一丝不苟,看来的确是个经验丰富,见多识广的。
检查完皇太极身上各处的疱疹,大夫眉头紧蹙,问道“贝勒爷这几日可有胸痛之症”
见皇太极摇头,孙大夫又问“这疱疹可觉瘙痒难当”
皇太极点头。只见孙大夫大大舒了口气,却是径自结下了来时带着的手套面罩与外褂,开怀道“这可是个好消息啊贝勒爷,您可没得那天花之症,不过是寻常小儿得的水痘罢了”
皇太极惊讶万分,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海兰珠却是立刻大大舒了口气。早先她听了前个大夫所言,也以为是天花,可这两天仔细观察,倒同自己得过的水痘症状一模一样,尤其今日他突然好转,更增加了她的猜测,她这才要求再找位大夫来重新诊断,没想到果然如此,这样自己也不用担心被传染了
心思猛的松懈,这几日的疲累便入排山倒海般涌来,她眼前一黑,便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