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我
没有温度的灯火照亮了幽深混沌的黑暗,这好像是一座颠倒的城池。
触目所及的建筑,墙壁、障子门、走廊、楼梯,就像被拆开后重新组装
但茶绿色榻榻米的质感是真实的,抬起眼帘时,错综复杂的长廊和敞着天井的和室占据了视野的头。我仿佛
由六叠榻榻米拼贴而成的平台,四周是无的深渊,我
太奇怪了。
我撑住有些眩晕的脑袋。
时间已经过去多久了
我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记忆的最后一刻停留
“怎么了”
有人扶住了我的肩膀。
和鬼舞辻无惨接触的那一瞬间,雪亮的记忆像锋利的刀,又好像烧得通红的烙铁,刺啦一声,穿过了那片厚重的黑暗。
鬼舞辻无惨依旧穿着我
我从他怀里退开。
“这是哪里”
“无限城。”
鬼舞辻无惨居然回答了我无聊的问题。
我怔了一下。
是个正常人这种时候都应该表达出适量的恐惧,但我
猫一般细长的瞳孔微眯,无惨露出有些危险的表情“想逃跑”
“不,”我冷静地说,“我不认为自己有那个能力。”
我没有杀死鬼舞辻无惨的办法,他倒是能轻易拧断我的脖子。
至于他为什么没有立刻那么做,可能是因为我还握有他感兴趣的东西
。
铮
琵琶之音响起,眼前的场景变了。
我
“关于青色的彼岸花,你都知道什么”
原来他想要的是这个。
一千年前看过那位医师留下的手账的人,
我闭了闭眼,实话实说“我不清楚。”
下颌一痛,脸颊被人掐起,我抬起眼帘,和我的前未婚夫对上视线。
“不要试图糊弄我。”优雅轻慢的语调,如果那张苍白英俊的脸上没有浮起可怖的青筋的话,他看起来倒是格外冷静,“我知道你过那本手账。”
我弯起嘴角“是啊,当初这不是为了给你治病吗,能的东西我都了。”
鬼舞辻无惨不喜欢别人提起那段过去。
对于他而言,那段时光是耻辱。
他嗤笑一声“想打感情牌”
“不。”我想摇头,“是对我自己的嘲讽。”
如果我当初没有
黯淡昏黄的灯火勾勒出这座永夜之城的轮廓。
我握住可以轻易折断我颈椎的苍白手腕“你曾经很讨厌我,对不对”
他的瞳孔缩了缩。
“那只猫,”我耳边仿佛响起了铃铛的轻响,“我送给你的那只猫,是你溺死的。”
被爱慕之心蒙蔽时无法看清的事物,清醒过来后凭直觉就能推断出正确答案。
那答案是如此昭然若揭,我甚至不需要多加思索,就能猜出他当时这么做的缘由。
“你讨厌那只猫,就像你讨厌我一样。”
健康、活泼、不会生病。
“那只猫碍了你的眼,所以你就把它溺死了。”
我能想象出那个少年苍白的脸庞,以及嘴角含笑的扭曲快意。
“夺取性命这件事,很愉快吧。”
那种至高无上的权利,很让人上瘾吧。
我的未婚夫没有心。
他天生冷血,是一个潜
“闭嘴。”鬼舞辻
无惨的声音很轻。
“就算我知道青色的彼岸花是什么,我也不会告诉你的。”我仰头看着遥远的天井,“你和我都已经活了一千年了。”
已经一千年了。
“得到青色的彼岸花之后你要做什么以完美的姿态永永远远地活下吗”我忽然觉得很累。
我觉得累极了,甚至巴不得他直接拧断我的脖子,好送我快快活活地下地狱去。
“停手吧,无惨。”
“你和我都不应该活着。”
铮
琴弦崩断,场景骤变。
我以为鬼舞辻无惨会
那张苍白英俊的脸看起来可怕极了。他几乎是用全力控制着自己才没有撕下我的脑袋,掐着我下颌的手也没有捏碎我脆弱的骨头。
“你想要我杀你。”
“”
我的前未婚夫忽然变聪明了,这让我很不习惯。
鬼舞辻无惨笑了一声,他看似温柔地摸着我的脸颊,轻声细语地对我说
“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就上当吗,朝日子”
他凝视着我的脸,鬼的体温比人类的低很多,冰冷的手指慢慢摩挲着我的脸颊,蹭过我的耳垂,最后来到我的颈侧。
那是颈动脉的位置,温热的血液
“我不会让你得逞。”他说,“你不会再次借着死亡逃走。”
刹那间,我明白了他想做什么,瞬间死死扯住他的手,但他只是用青色的指甲那么一划,薄弱的皮肤像果实一样裂开,他将自己的血液注入了我的身体。
剧烈的疼痛
连思维都要泯灭的剧痛之中,我好像抓住了哪个人,但好像又有哪个人抓住了我。
不要说是站立,我甚至无法
它
整张皮都血淋淋地扒下来。
好疼,好疼啊。
我想撕开自己的喉咙,或者将自己的脑袋割下来,但有人抓住了我的手,将我按
“别动。”那个声音说,“马上就结束了。”
紧紧抱着我的人,
朝日子。
好像那是属于他的东西。好像他正
但那似乎是我的名字。
「朝日子。」
柔婉的女声噙着笑意,模糊不清的记忆跃入脑中,有人将我抱
我看见了落着樱花的庭院,很小的时候,我就学会了爬上那棵樱花树的枝头,努力眺望围墙外的景色。
「朝日子。」
走廊上的身影朝我张开手,我跌跌撞撞跑过去,一头栽进对方怀里。
那个人弯下身,亲昵地贴着我的脸颊。乌黑的长
「我的朝日子。」
血缘什么的,其实根本就没关系。
就算不是真正的家人。就算一开始只是替代品。
我很早就知道了,管不住嘴的下人是怎么
但是没关系。
就算没有血缘,就算只是捡来的孩子,就算有时会感到寂寞,会想要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人。
「朝日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取这个名字吗」
一千年前,我曾有
管短暂,管再也无法追寻。
「未婚夫是什么」
「所谓的未婚夫啊,是当我不
烈火焚烧般的剧痛忽然就淡了,仿佛忽然化入水中,不可思议地失去了效果。
我是人类。
不论活着还是死去,我永远都是人类。
逐渐清晰起来的视野中映出无限城的轮廓。
数寄屋造的和室只有三面墙壁,第四面墙壁之外是空无一物的黑暗,和对面的建筑隔着无法跨越的深渊。
我捂着喉咙咳嗽起来,大口大口灌入肺部的氧气让我觉得自己好像重新活过来了,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新生。
鬼舞辻无惨紧紧盯着我,蛇一般的瞳孔映出我冷汗涔涔的脸。
没有
他是真的想掐死我算了。
但是不管再尝试几次,不管他再给我多少血液。
我平复着急促的呼吸,极其冷静地告诉他
“我是不会变成鬼的,无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