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殿里一片寂寂, 躺
即便楚沅已经重新
朱砂红的单袍衬得他的肌肤更加冷白,微敞的领口露出来白色的纱布,纱布下的伤口晕出殷红的血液, 他的额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满是汗珠。
楚沅从衣兜里掏了一张纸巾来替他擦了擦,“我知道你心里难受, 但总憋着也不好,你要不都说出来,说给我听,也许会好受很多。”
可魏昭灵看着她,却忽而轻声道, “那你呢”
“我什么”楚沅一开始并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不爱哭,很多事也不愿对人讲。”他的话是如此直白, 那双眼睛也仍
从魇生花意外落入她的身体里那时候起, 她的人生就已经不受自己所控,她被迫看清这个世界最为神秘未知的另一面, 从失去至亲, 到卷入杀人案, 她从一条人声鼎沸,热闹喧嚣的阳关道慢慢走向另一条孤清寂冷的永夜路。
可偏偏, 她看起来还是那么没心没肺。
“你扯到我身上干什么”楚沅的神情变得有些不大自然, 明明她并不是一个喜欢把自己所有的情绪都表露到明面上的人, 更习惯了将什么事情都放
她抿了一下嘴唇,双手撑
“这样有公平一点吗”她摸了摸鼻子,问了声。
魏昭灵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她,看她干净的眉眼,也看她卷曲的长
“楚沅,”
他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恍惚,大约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有了这样想要将自己的心事剖开,说给另一个人听的冲动。
“我以前
他泛白的唇微动,叹息声透出几分迷惘渺远,“她是我
“我从未觉得身
他忽然轻笑了两声,透着几分讥讽,眼眶不知何时已经有些泛红,他认真地去看眼前的这个姑娘,“可悠悠众口,岂因杀戮便能永远封住”
“我是个什么人,我的这双手到底干净还是不干净,谁又不清楚呢”
他自嘲似的弯起眼睛,那眸底的光影便好似月亮落于湖面的粼波,冷淡凄清,“满手血腥的怪物做得久了,我竟还以为自己可以做一个正常的人,我还以为我与长姐,仍能如寻常姐弟般,殊不知,这份血缘亲情
楚沅静静地听着他说的每一个字,心头也不禁涌起了些莫名的滋味。
也许他们两个人终归还是有些相似的,
那些过分扭曲血腥的经历,令他逐渐成长为一个再也无法对任何人敞开心扉的人,但唯有儿时的那段记忆,是被他
而
魏姒的叛国,无异于
到头来,他还是孤身一人,活得像个怪物。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越
楚沅一时感受良多,她也许什么也没来得及再去深想,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还能再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到他,她靠
“魏昭灵,你的重生,就是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既然觉得难受,那以前所有不好的事,你都不要再去想了,就像我一样,只要一直往前走,就别再回头看。”她半垂着眼睛,轻轻地说。
他们明明是生
糟糕的人生不会永远糟糕,活着永远比死了好,也许知道真相,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坏的事情,只有撕破那层假象,他才能够真的走出来。
魏昭灵听着她的声音,那双眼睛从没离开过她的侧脸,也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些因为避不开的真相而翻覆难止的心绪竟开始慢慢地平静下来,好像有许多事忽然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于是温澜潮生,翻沸灼人,他鬼使神差的,忽而伸手扣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头。
“楚沅,”
他开口再唤她的名字,仿佛嗓音从未如此温柔过,他朝她笑,一双凤眼弯如月亮般,星子和波光都
他只是这样轻轻地一笑,眼尾仍带着些未褪的薄红,宛如碎琼乱玉里悄然初绽的一抹春色,他只是看着她,便让她陷
她忽然听见他问“
“值得。”她仍然没回过神来,那张嘴的反应却还是很快,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
“为什么”
她的脑子没转过弯,一时也想不出来更多,只是固执地强调,“就是值得。”
那一瞬,楚沅又听见他笑。
他的嗓音褪去了几分初醒来时的沙哑,多了些清冽,低低的,偏偏又莫名有些撩人。
当他低首,那张无暇的面容离她越来越近,楚沅的睫毛止不住地颤啊颤,她也许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身体却纹丝未动,只是那么僵硬地,慢慢地看着他一点点靠近。
两人的距离近
鼻尖最先相抵,楚沅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垂着眼睛去看他的唇。
轻柔的风吹着绯红的纱幔微扬,她眼睫微动的刹那,他已经稍稍偏头,温软微凉的唇轻抵她的嘴唇。
她几乎能听到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快,一声声,一阵阵,都好似敲打
那到底是她的心跳,亦或是他的。
气息相缠的刹那,她忽然屏住呼吸,他唇上的温度明明是冰冰凉凉的,却偏偏烧得她的脸颊烫红不止。
铜镜碎片碰撞的声音叮叮咚咚,这内殿里的轻纱轻柔曼舞,此般朦胧的光景,倒像是一场绮丽的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