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倒下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凝固住了。
然后朝着伤员开始狂奔。
宋问忐忑的伸出一指,试探对方鼻息。
有气,估计就是被震晕了。
头上也只是红了一小片。
毕竟是个藤球嘛,没多么的杀伤力。
众人齐齐呼出一口气。
孟为后怕道“先生,您这踢的也大力了您是瞄准了踢的吧”
宋问“呸我要有这技术,一个个先把你们都踢趴下”
黄世谦“那开球也不是这样开的呀。这那儿,到这儿,一般人还真踢不出来”
“不会开球才开嘛我哪知道我还有这功力”宋问道,“而且我的弧度是可捕捉的,他的行迹是不可捕捉的他可以做无规则运动,躲开呀”
几人七嘴八舌道“先生,您这一点风度都没有”
“先生,哪有这样的蹴鞠赛啊一个招呼都不打你就开球了。”
宋问挥手道“都散开散开给他喘口气你们这废气都堵着了。”
几人将头朝后远离了一些,留出一个空间。
可怜的娃缓缓睁开眼,就见一群人围着他。
坐起身,摸了摸额头,懵道“怎么了”
宋问吸了口气,真诚道“你太饿了,所以扑街了。”
众生“”
那鄙视的目光真是不加掩饰。
宋问“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哪个班的还有哪里不舒服”
扑街男子四面转了一圈,没有理会她的问题。
忽然眼睛一瞪,大声叫了出来。
“李洵”
他喊着,然后扑过去抱住了李洵的大腿。
众生“”
李洵惊吓,连忙后退“你做什么”
几人去掰他的手“喂有话好说,不是李兄踢得球,你先放手”
男子喊道“李洵”
他们越用力,那人也抱的越用力。
李洵后退,他跟着膝行追上,哭得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现场又是乱作一团。
无数双手抓
两边都是痛苦不堪。
宋问怒道“我去你丫碰瓷也碰的太明显了吧是我踢的球是我踢的球”
众生喊道“是先生踢的球”
男子声嘶力竭的喊道“救命”
“比大声是不是”宋问道,“李洵,你也喊救命”
李洵“”
男子终于放开李洵的腿,跪到地上猛力磕头,恳求道“求求你,李公子。救救我大哥,我真是走投无路了”
几人立
这脑袋就砸坏了
武举班一学子惊呼道“我认得他他是明经科的学生,前几日还听说他阿兄因为犯事被抓了。”
宋问一惊“真是碰瓷”
“学生名叫郑域。冤枉的,我大哥真是冤枉的”郑域痛嚎道,“我愿指天
李洵缓了缓,问“你大哥现
郑域说着又哭道“人现
“人
“谁人肯见我”郑域疯魔道,“我一无背景二无人脉,此事还牵扯到了国师的公子,县令哪肯听我一言我出现
又是国师。
宋问皱眉。
此人真是无处不
郑域低伏
李洵问“他究竟犯了何事”
武举班的学生好心提醒道“我奉劝你们还是别管的较好。徒惹得一身麻烦,而且真是插不上手的。”
郑域闷声道“jiany。”
众人倒抽一气。
“真的不会是他”郑域抬起头激动道,“我大哥素来为人正派,何况他与那位姑娘已是有婚约
如此这般,从情理上讲,的确是说不通。
宋问“那又为何会牵扯到国师公子”
“楚姑娘不堪受辱,自行了断,留了封绝笔。楚家去衙门报案。衙门不予受理。她祖父,原是国子博士。气之不过,便奏疏一封,递给了太傅。太傅开口,张炳成才不得不办。却是不加审讯,便差人来拿了我大哥”郑域捶地,大骂道“禽兽畜生”
宋问“”
一句话也没提到国师公子啊。
感情根本没听她说话呢是吧
郑域抹了把脸道“我父早亡,长兄如父,若非是他,我早已随先父而去。若大哥喊冤而死,我亦无法为之昭雪,不如也下了黄泉,以报恩情。”
宋问“你这报恩情的方式,有点独特啊。”
有人小声道“国师的事,谁人敢管认命吧。”
宋问拿着戒条指向他们“这莫非是什么险恶世道认命二字你们也说得出来”
黄世谦别过脸“先生,实
“大家都不敢管,那谁人管”郑域仰头绝望道,“说是天子脚下,是天要亡我吗”
“我知道你们多有顾虑,我也不求别的了,我想见我大哥一面。”郑域再一次抱住李洵的大腿晃道,“就一面,让我送他一行,求求你了,李公子我不求冤屈,就见一面”
李洵有些无措,望向宋问。
宋问用竹条敲敲郑域的肩膀“撒手。”
郑域终于失了最后一丝希望,瘫软到地上。
宋问蹲到他旁边“我讲缘分。既然你的头是我砸的,那我就管一管。”
郑域不解看向她。
宋问站起来,一手指天道“本次经义课,我们就讲,断案”
宋问行事,向来迅速。即刻便带领学生回到学堂。
众人将书桌都推到一旁,中间留出一块空地。
武举班的人也留了下来。
冯文述小声道“先生,您可要想好了。”
宋问道“唉,担心什么我就问问嘛。问了又不一定管,是吧”
“你们这边,喊威武。”宋问指挥道,“冯文述,李洵,还有梁仲彦,你们三人问话。其余人拿笔记录。”
梁仲彦站上上首,有些不知所措道“这怎么审啊”
李洵开口“堂下何人”
郑域又要跪下。宋问道“坐着,不用跪。我们这又不是真大堂。”
黄世谦便从后面给他搬了一张椅子。
郑域坐下,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也能说的清楚了,便讲事情都说了一遍。
郑域与他大哥,郑会,出身寒门。
郑会才学甚高,机缘巧合下结识了楚姑娘。
楚博士原是四品官员国子博士,虽然楚家本辈已无人
楚家未嫌弃郑会的家世,许两人定了亲。
大约半月前,楚姑娘忽然暴毙。
随后不久,官府直接来家中拿了人。
梁仲彦“朝廷有什么证据吗不然如何拿人”
郑域摇头“不知。他们不说。”
梁仲彦“人证也没有”
郑域“什么也未跟我说,就将人抓走了。”
李洵问“那你如何知道,与张兆旭有关”
郑域直起身道“我大哥先前从楚府吊唁回来,大醉一场,梦中低泣,不住咒骂张兆旭。他被抓走那日,也是喊的张兆旭的名字。不是他还有谁”
李洵“也就是说,并无证据,仅是猜测”
郑域急道“我连我大哥都见不到,我哪里来的证据”
冯文述“那你总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大哥无罪吧”
郑域摇头。
冯文述“你去楚家问过了吗这凶犯是谁,他们总知道吧你不是说楚姑娘留了封绝笔吗”
“绝笔
冯文述摊手“那你这什么也不知道的,如何证明你大哥是无罪的呢”
郑域指天
冯文述“可你拿不出来啊”
“错。”宋问走上台道,“没有证据证明他无罪,不代表他就是有罪。”
台上三人将位置让出来。
“疑罪从无,宁可放过,不会错杀。刑部备案,若是证据不够充足,一律会被打回。”宋问道,“譬如,若是我要诬陷你偷了东西。我没有办法证明它,可你也没有办法证明自己,那你就是有罪的了吗这样是不行的。”
众人点头。
李洵意味不明道“可刑部尚书”
是国师的人呀。
宋问抖眉“我去”
这特么犯罪还一条龙服务啊
宋问端坐,认真问道“你大哥认识张兆旭”
郑域低声道“是。”
宋问“而且关系应该不错。”
郑域道“是。张兆旭表面礼贤下士,我大哥有心入朝,的确与他交好。”
宋问“衙门开堂审理了吗”
“没有”郑域膝行两步上前,“我大哥只是个书生,原本身体就不好。我怕衙门故意
“这也只是你的猜测而已。”宋问宽慰道,“你见不到他,心里慌了,不要自己吓自己”
“我哪是自己吓自己”郑域捶地激动道,“这不正是他们张家人的作派吗”
宋问看向李洵。
李洵叹了口气。
人人都知道他们作恶,可是他们偏偏还能继续作恶。
难道还真是一颗扳不倒的大树,除不掉的毒瘤吗
“这个案子,没有人证,没有物证,也没有罪证,有意思。”宋问手指敲着桌面道,“如果真像你说的。衙门不开堂,一来,是想拖。二来,他们觉得自己还不够安全。”
这说明,没有证据能证明郑会有罪,但却可能有证据,能证明张兆旭有罪。
等他们一切都处理好了,那郑会真是要一命呜呼了。
宋问自语道“没有见到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即便是要找疏漏,找突破,也要有郑会的供词。”
李洵“可如今的问题是,不让我们见,我们也的确见不到。”
郑域忽然道“我想起来了。楚姑娘出事那一天,大哥跟我说,他有事要去城南的兴安赌坊一趟。而楚姑娘出事的地方,是
宋问“你大哥还会赌啊”
“他不会”郑域道,“他说去见一位朋友。是谁,我不知道。”
冯文述附到她耳边轻语道“我见过张兆旭出入兴安赌坊。那赌坊想必跟他是有关系的。”
宋问微微颔首。
“今日就这样吧反正你也什么都不知道。”宋问站起来拍拍手,“时辰差不多了,大家散”
郑域“那我”
“那你想我们做什么”宋问道,“说了只是问一问嘛。”
郑域吐出口气,自嘲的笑了一声。憔悴朝几人作了个揖,转身离去。
宋问望向武举科的人“你们留下,是想掺和”
几人无奈摇摇头,也跟着离开。
宋问拾了东西,和诸位告别。
李洵数人追上来,问道“先生,您要去哪里”
宋问“我去衙门看看风景。”
孟为大惊“先生,您还敢去啊”
“我为何不敢去啊”宋问摊手无辜道,“我与张老爷,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众生“”
李洵道“先生,去了也无用的。”
如果真是有心包庇,无论是谁,都不会让见的。
“有用啊。”宋问道,“我可以去膈应一下他嘛。”
众生“”
宋问说了便做,转道去了。
如今说要求见,必然是不会见的。
宋问就
转啊转的,她就看见了一个熟人。
唐毅端着茶杯,坐
宋问“”
宋问跑过去,坐到他对面,惊道“殿下,您怎么
唐毅“散步。不知不觉就走过来了。”
宋问嘿嘿笑道“我记得你说你再也不来这里了的。”
唐毅不理她。
宋问于是猜道“你有事,找张炳成”
唐毅沉默。
宋问“还是不得不找他的事。而且你知道他多半不会答应。”
唐毅继续沉默。
宋问打了个响指“郑会”
唐毅眼睛猛得一睁,表情凌厉道“你怎么知道”
“我随便猜猜的。巧了郑会的弟弟,是我们云深书院的学生。”宋问搭过唐毅的肩膀,感慨道“所以说啊。世界,很小。你我,很有缘。”
唐毅“”
宋问“殿下,您跟这事又有什么关系”
唐毅没回答她,朝那边一指“人出来了。”
张炳成带着主簿,从县衙大门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