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的衣架挑起下巴,那双美丽的眼睛却没抬起,被长长的睫毛所掩盖。

    顾裕生笑了笑:“你还挺不服气的?”

    话音刚落,原本在床上跪着的陆厝,唰地一下扬起了脸。

    “不是,我以为自己这个表情,会让小玉你比较兴奋!”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变态吗!”

    “难道不是吗?”

    顾裕生气得闭了闭眼,怒吼:“才不是!”

    他会把人嘬成这样?

    还能让他出门吗!

    陆厝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扶住顾裕生的腰:“宝贝我错了,别生气……”

    一边说,一边还伸着爪子给人家拽拽衣服,拉拉领子,又仔细地抚着顾裕生的胸口,试图给人顺气。

    顾裕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陆厝一个哆嗦,老老实实地缩回手。

    并没有要占便宜的意思!

    重新跪回床上不够,双手捧起那个粉色的衣架:“小玉,来,不用客气。”

    顾裕生冷冷一笑。

    对不起,他也长大了,才不吃这一套!

    这次斗嘴持续时间不长,因为说好了要去陆家拜访,都走到门口了,顾裕生转过身子,给陆厝的领带拆开,重新打了一遍,说不上来,可能是在紧张,陆厝看着那抖动的睫毛,就低头去吻他,说宝宝我爱你。

    顾裕生仰着头,双手按在对方的肩上,给那烟灰色的衬衫都抓得有些皱。

    亲了一小会,才红着脸扭过头,欲盖弥彰地擦了下自己的嘴巴。

    出发的时候,外面日头正好,顾裕生隔着车窗看林荫道,常青的树冠切割阳光,落下金币般的细小斑点。

    趁着红灯,陆厝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还是紧张?”

    顾裕生轻声:“嗯。”

    陆厝笑着:“我也紧张。”

    “是吗,完全看不出来。”

    绿灯亮了,车辆重新出发。

    “因为是这辈子,第一次往家里带人啊。”

    他转动方向盘,从顾裕生的角度看过去,陆厝脸上没什么表情,眉目英挺,没有一丝一毫的焦虑模样。

    依然平静地注视着前方。

    “并且这辈子,也就带这一个人回家了。”

    他踩好刹车,按下顾裕生的安全带卡扣,声音柔和:“所以,咱就当他们都是萝卜。”

    顾裕生以前上学的时候,老师也讲过类似的话。

    “演讲的时候不要紧张,一紧张就露怯,你就当下面坐着的全是大白菜!”

    穿着校服的少年,认真地点了下头。

    “哎呀,也不能垮着脸……不然感染力不够。”

    老师年逾半百,拿他当自个儿亲孙子疼,笑呵呵地伸手,按在顾裕生两侧脸颊上:“笑一下,嘴角往上拉——对,多漂亮精神的孩子啊!”

    顾裕生眨了眨眼睛

    。

    “这样行吗?”

    他知道自己有时候无意间的表情,比较冷,有点臭。

    陆厝呼吸一滞,捂住了胸口。

    刚从车内出来的顾裕生,站在旁边翠绿的松柏下,用食指往上牵起嘴角,露出个笑容。

    空气冷冽,松针上有未融的雪。

    还特么歪着头看自己。

    犯规!

    陆厝以前,不觉得自己是个会沉迷于欲望的人。

    甚至认为某种程度上,人类之间的缠绵,很低级,又无趣。

    他就像只傲慢的雄孔雀,在森林里漫无目的地踱着步子,却从未考虑有一天会展开漂亮的尾羽。

    直到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求偶。

    下雪的那天晚上,他其实是不打算出发的,按照原定计划,第二天一早再出门,可是听见顾裕生的声音,听到那软绵绵的语气说想自己&adash;

    陆厝几乎是≈ap;完整章节”地一下,就开了屏。

    最后那段距离能见度太低了,路途危险,干脆直接下了车,徒步在雪中跋涉。

    这点不算啥,陆厝没什么好委屈的。

    不能忍的就是,电话那边传来的喘息声,所导致的后果。

    脑海里全是顾裕生跪在沙发上,笨拙地抚慰自己的模样。

    陆厝脸色阴沉,还得放缓声音指导,怕对方听出自己在路上。

    傻瓜一个。

    还以为他也在……

    好痛苦,陆厝迎着暴雪走了快两公里,全程硬着。

    委屈坏了!

    幸好屋里有现成的,都不用他再剥,不然顾裕生身上的衣服,肯定得被撕得不像样。

    所以现在,顾裕生用这种眼神看他,他心动一下,不算什么吧?

    肯定都能理解!

    “嗯?”

    顾裕生松开手:“是不是太蠢了……”

    话没说完,小臂就被人拽住。

    陆厝吞咽了下:“我好喜欢你撒娇的样子。”

    顾裕生:“……”

    顾裕生:“你有病吧?”

    这人恋爱脑未免太严重,以后是不是自己呼吸下,都得被误以为在撒娇啊?

    闹呢,顾裕生铁骨铮铮!

    眼瞅着到了目的地,他也不好再跟人拉拉扯扯,只是不着痕迹地瞪一眼,准备回头再收拾他。

    陆家的根基主要在外省,今天不会见多少人,主要是他父亲和叔伯那几位,他们来这里要谈个项目,已经小住月余,就在前方那所雅致的中式别墅里。

    顾裕生怀里抱着花束,做了个深呼吸。

    昨天一块买的,香水百合掺康乃馨,送长辈正好。

    “走吧,”陆厝牵着他的左手,回眸笑笑,“让他们见见我的宝贝。”

    远远地就看见,有人相迎。

    院落外头种的全是枫树,叶子没落完,如今还有点萧瑟的红叶挂在枝头,营造出无声的肃穆。

    黑西装的保镖一字排开,中间站着位穿着考究的女士,看不出多大年纪,笑容温婉,头发盘得整齐,淡金色的衣衫,没有佩戴别的首饰,只在腕上带了个通体碧绿的玉镯。

    陆厝捏了下顾裕生的手,就悄悄松开。

    “就是家里人聚聚,”他笑了起来,“小姑母好大的气场。”

    陆仁宇兄妹不少,其中最为出色的便是小妹,陆韵如,凭借毒辣的眼光和长袖善舞的手段,成为地产和珠宝领域内的佼佼者。

    还是不怎么露面,只在幕后操纵那种。

    闷声发大财。

    陆厝和她感情一般,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见面的次数太少,一年到头,撑死也就见上那么一两回罢了。

    所以他没想到,陆韵如会不打任何招呼,出现在这里。

    他担心顾裕生拘谨。

    因为旁边的人,自始至终都很安静。

    顾裕生当然没说话。

    他的注意力不在对方的脸上,而是在看那个镯子。

    颜色太纯正了,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哪怕初春山青,也比不得玉镯的油润。

    怕不礼貌,匆匆一眼就移开目光。

    这个颜色好像风油精啊……

    他上一次见这种绿色,还是晚上在大排档吃串串的时候,老板娘搬来的一筐啤酒。

    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质地看起来都一模一样!

    “小顾,”陆韵如仿若没听见侄子的话,笑吟吟地上前,一把挽住顾裕生的胳膊:“我叫你小顾行吗,哎呀生得真好看,看着就聪明又俊俏的……真讨人喜欢,老远我看见你就在想,这是谁家的帅小伙啊,原来是我们家的——”

    这时,她才嗔笑着用食指,点了下陆厝的胸口:“小厝有眼光哦!”

    扑面而来的热情,弄得顾裕生有些懵,他把怀里的花递过去,有些腼腆:“谢谢阿姨。”

    “叫什么阿姨?”

    陆韵如抱着花,斜睨了他一眼:“跟着叫小姑母就行……哎呀别在外面站着了,走,咱们进屋里喝茶去!”

    接着,就不由分说地挽着顾裕生,带着人走进院落。

    和外面一样,里面也是传统中式风格,像是风雪未曾踏足,里面干净得没有任何尘埃,偌大的院子里载满了梅树和松柏,洁白的鹅卵石铺在地面,空气中是很淡的线香,闻到这个味道,顾裕生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和陆厝去拜佛,对方说自己小时候身体不好,在庙里挂过名字。

    侧面的墨色木门半掩,也能看到里面供着的神仙像。

    他心有所动,侧眸看向陆厝。

    陆厝也在看他。

    不知为何,顾裕生现在很明显地感觉到,对方在紧张。

    虽然出发时也这样说过,但那时的陆厝,明显是半开玩笑,甚至有些雀跃。

    现在哪怕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恋人之间太过熟悉,可以让人轻易判断。

    正厅的门扉大开。

    和门口那众多负手而立的保镖相比,这里倒是有些寥落。

    因为屋里只有三人。

    两位须发尽白的老者正在弈棋,旁边观棋的男人侧身对着他们,一身黑大衣,身材高大。

    正是陆仁宇。

    上次隔着栅栏,冲他们微笑颔首。

    如今没有转身,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棋盘上的厮杀,伴随着落子的声响,还不由自主地俯下腰,凝神细看。

    陆韵如率先张口:“哥,别着迷了,看小厝给对象带回来啦!”

    陆仁宇恍如沉迷其中,更加认真,身体俯下的幅度更大。

    “啪”。

    老者放下一粒白子,朗声大笑。

    落棋无悔。

    陆厝的脸色很不好看。

    而旁边的顾裕生,也微微睁大了眼,不无感慨。

    陆叔叔保养得真好啊。

    尤其是这个姿势,那翘起的臀部。

    ……可以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