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玖中文网 > 网游小说 > 锦绣芳华 > 筑藩篱(8)
顾云筝与燕袭那日详谈多时, 谁也不知道两个人到底是为何事说了那么久的话。只是看着顾云筝神色如常,心情也很好的样子,也就没
三月中旬,燕袭离开了霍府, 再也没出现过。
顾云筝安排高程接管了燕袭的差事, 又另寻人接替了高程原先的差事。
内院外院的下人皆是心存疑虑,不知燕袭是因何离开霍府的。连李妈妈也问过顾云筝“燕管事去了何处”
顾云筝笑了笑, “另有差事安排给他。”
李妈妈松一口气,“先前还担心呢, 以为他做错了事, 被夫人打
顾云筝笑得意味深长, “是啊,只让他留
自此之后, 顾云筝除了与安姨娘每日说说话, 偶尔见见蓝佩仪,邀章嫣过来坐坐,对府外的事不闻不问。
章嫣还没从失去双亲的伤痛中缓过来,之前郁郁寡欢了一阵子,好
宣国公去世之后,膝下只得一个年幼无知的庶子。郁江南与章嫣将那孩子抱回府中亲自抚养,又为这孩子请封, 成年后承袭宣国公侯爵。
章嫣心绪一日日好转起来,也是因为那孩子。父亲与蓝姨娘都不
自然,宣国公府里也闹过一阵子,那些姨娘,她那些庶妹,一个个的谋算着宣国公留下的家当。霍天北安排
章嫣偶尔回府中看看,
她是出嫁的女儿,要为父母守一年孝期,与郁江南提过这件事“要不要安排个通房,或者给你寻个妾室”
彼时郁江南正哄着那孩子入睡,神色温柔,“不用。别再提了。”
章嫣也就没再说过这件事,想都不再想了,如常打理府中内外事宜。顾云筝说,再难过也要找些事情做,让自己忙碌一些,别给自己太多的时间伤心。总要活下去的,是不是
可不就是,总要活下去的。积郁成疾太没出息了,她不要那样,不要做深宅怨妇,那也一定是双亲不愿意见到的。
以往郁江南就总说她是梦游一般度日,如今更是如此,偶尔连年月都混淆。四月,她一门心思地打理着父亲给她留下的产业,居然忘了顾云筝产期将至。
这日,去一间铺子里看了看,回来后听下人说顾云筝生下了一对儿龙凤胎。她先是惊喜,随即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心里暗骂自己该死,问过产期的,居然抛
此刻的霍天北正坐
阵痛了一整个日夜才生下了一双儿女,她累坏了,儿女落地之后就昏睡过去,鬓角、头
他这等着消息的人都是百般煎熬,她呢
他握住了她的手,
顾云筝微微蹙眉,恍然醒来,看到他的容颜,漾出了虚弱无力的笑容。
霍天北俯身吻了吻她面颊,“受苦了,我该怎么感谢你”
顾云筝眼中也有了笑意。她是受了一番磨折,生孩子这事儿,真是能要人命。阵痛似是不会休止一般,一次一次折磨着人的意志。幸好她能够承受,忍得了。他也不好过,她知道的。之后,她就急着找孩子,“孩子还好么没什么事吧快让我看看。”
“孩子好得很,放心。”霍天北笑着唤奶娘将孩子抱来。
两名奶娘一人抱着一个孩子转过屏风,走到床前。
顾云筝坐起身来。
霍天北拿过大迎枕,给她垫
顾云筝近乎迫切地看着怀里的小人儿。那么小,太小了。样子么她蹙眉,和看到三夫人生下的孩子一样,觉得不好看。肤色红彤彤的,闭着眼睛,样子看不出像谁。
“这样子,长的是这样”她嘀咕着,不确定地看向霍天北,“以后会像你么”
一名奶娘
顾云筝知道这些,可是孩子此刻这样子,她实
那孩子竟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煞是讨喜。
她由衷笑起来,“这孩子快给我抱抱。”
“一落地就睁着眼睛,哭声也很大,日后性子肯定很活泼。”霍天北柔声说着,接过儿子,把女儿送到她臂弯。
说实
顾云筝倒是想多抱抱孩子,怎奈太过疲惫,不能勉强自己,抱了一会儿,就让奶娘带孩子退下了。
随后,李妈妈端来了羹汤。顾云筝强打着神喝了一碗汤,躺下去时已昏昏欲睡,却惦记着孩子的名字,和霍天北商量着定了下来。
男孩儿取名霍宸晔,女孩儿取名霍宸曦。宸晔比晨曦早一些出生,是哥哥。
以前两个人取了不少名字,因为不知两个孩子究竟是一儿一女还是双生的男孩女孩,无从定夺。
两个孩子的名字没有按照族谱取,霍天北是有意为之。他这个人,很多年与霍家没有任何关系,他的儿女的名字,没必要随着族谱命名。
顾云筝安下心来,好好儿睡了一觉。醒来时才得知章嫣已来过了,去看了孩子好一会儿,说孩子长得像霍天北。
她听了满眼笑意。孩子长得像谁,兴许外人更容易看出,她反倒不易看出。好
如今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了,她有种身
洗三礼那日,顾云筝商量了霍天北,只让他请一些走动得较为亲近的人过来。本就时常倦怠,实
大夫人主动帮忙招呼来客,全程笑盈盈的。往日恩怨有了结果之后,她整个人都平静下来,自心底透着一份淡泊、和善。顾云筝对此喜闻乐见,与她也慢慢亲近起来。
章嫣、简夫人、柳夫人等人前来道喜,少不得去看看顾云筝。都知道她力不济,也只是笑语几句就道辞。
这日之后,顾云筝安心休养,老老实实地坐月子。熠航为着多了弟弟、妹妹,每日里欢天喜地的,来房里陪着顾云筝,自顾自的和弟弟妹妹说话,常引得顾云筝和堇竹等人笑个不停。
蓝佩仪来过正房几次,一坐就是大半晌,与顾云筝说些家常。每次说想看看两个孩子,堇竹、李妈妈、春桃等人众口一词孩子刚睡着,蓝小姐改日再看吧。
这是大夫人吩咐过这几个人的,顾云筝也默许了她们如此行事。孩子是她心头瑰宝,不了解的人决不能接近。孩子若是出了闪失,她就是将人凌迟也没用。
蓝佩仪住进来的日子也不短了,早已明白,正房的人个个护主,顾云筝也不是好像与的,平日里温言软语的,
随后,陆骞曾唤霍天北到外书房,坐
霍天北对蓝佩仪温和中透着点儿疏离。
顾云筝听说这些,不以为意,相信霍天北,才不会胡思乱想。
外面的事,是安姨娘告诉顾云筝的
皇上最终还是如愿了,京城西北已开始修建行宫。照皇上的意思,耗资颇巨,官员们拿不出钱财,默契的阳奉阴违。
宫中风传皇上有生之年怕是都不能有子嗣了太医院几名太医都已确诊,皇上前一两年中了毒,能行人道,却不可能有子嗣。皇上性情愈
皇上询问过同宗的江夏王、淮南王膝下子嗣的情况,似
南疆风波已平息,云笛、袁江接受朝廷招安。只是那边百姓、将士经历过这一番动荡,听闻了皇上种种劳民伤财却不知体恤民情的消息,很多人已存反心,碍于昔日霍天北麾下的几名将领
一步一步,清君把皇上毁了,皇上却还没察觉。
至于江夏王、淮南王,那两个人
皇上想来也是清楚两个人有着狼子野心,才异想天开地想要景宁公主快有喜。有喜之后呢大抵就是要把孩子抱进宫中,说是他的子嗣。若是这样,蒋晨东就能依仗孩子得势,霍天北的好日子也就到此为止了。
这些都是霍天北不能允许
终于要乱起来了。
顾云筝坐月子期间,霍天北曾请了马老板到府中,两个人四处转了转,正房的一些东西也都拿去给马老板看了看。
隔了几日,马老板送给霍天北一套文房四宝,霍天北转手给了顾云筝。
顾云筝看了看,是颇有些年代的东西,很珍贵。喜欢,却没留
到二十天之后,顾云筝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恢复了,身形、力都如以前,气色甚至更好,不明白为何要闷足一个月。李妈妈与两名奶娘一再规劝,她才勉强答应不出门,只是不时下地,亲自抱着孩子,
两个孩子的轮廓一日一日变得清晰,果然如人们所言,长得像霍天北,鼻梁高挺,小嘴儿弧度完美,肤色也从出生时的红彤彤慢慢变得白皙莹润。
将两个孩子放
可两个孩子也很不好带,一个哭,另一个必定跟着凑热闹。两个一起哭的时候,顾云筝就会心里
霍天北总是每日下午早早回来。他是个偏心的,抱着晨曦哄逗的时候多一些。
晨曦比宸晔娇气、事多,一点点不舒服就会皱着小脸儿哇哇大哭,有时候惹得一群人围着忙碌半晌,也找不出她哭的原因,兴许她就是想哭一阵子,变着法子折腾人偶尔顾云筝真会这样猜测。
晨曦一哭,宸晔也就会跟着哭一小会儿。
反过来,宸晔哭起来的时候,晨曦不消片刻就会哭的满脸的泪,声音比宸晔还大,时间比宸晔还久。
顾云筝为此时常头疼苦笑,可是霍天北喜欢这个娇气麻烦的女儿,爱不释手,还笃定地对顾云筝说“一定是随了你小时候的性情。”低头吻了吻晨曦,还问,“爹爹说的对不对”
顾云筝笑不可支,腹诽他强词夺理,平日里就更偏爱乖巧安静一些的宸晔。
李妈妈、春桃等人真是服了他们。明明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孩子,居然能够各自偏爱一个,让人真不知说什么好。
这日,顾云筝午睡后醒来,起身下地,随意绾起一头长
霍天北走进门来,无奈地勾了勾唇角。他管不了她,这些日子也习惯了看到她
“嗯。”顾云筝应着声,坐到他身侧。
霍天北道“皇上这几日荒淫无度,连续几日的放纵,今日病倒
“哦,那是好事啊。”顾云筝展颜一笑。
霍天北随着笑起来,“贺冲与我说的不少,可他对我瞒下了宫里那位得宠的妃子。清君也算是你的人吧她
顾云筝默认。
霍天北一面说话,一面无意识地抚着她白色夏衫的衣角,“燕袭离开霍府之后,就如凭空消失一般,我撒出去的人手根本找不到他,连蛛丝马迹也寻不到。这个人不简单,你要他出去做什么事了”
顾云筝道“不会是于你有坏处的事。”
霍天北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于我的好处坏处,你能分辨的清”
“我只能以我的想法来分辨。”顾云筝平静的看着他,“难道你想一辈子做个权臣你这样的权臣,或许能保自己一生无虞,可是后人呢一生威风八面,死后被挖出来鞭尸的权臣不是没有先例。难道你要孩子受你连累,经历腥风血雨你这样的人,大抵是没人愿意为你沉冤昭雪的。”
霍天北轻笑,“没错。”
顾云筝抚弄着他修长的手指,轻描淡写的道“再者,你也不是没有野心的人。真没野心,这几年不会逐步得到内阁几人的扶持。成国公说过,要你站到高处,你就不妨走到最高处。”
“嗯。”霍天北仍是笑,“继续说下去。”
“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话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
“我似乎只能按照你的心思走下去了。若是我不愿意呢若是我想过的日子无关权谋,只想逍遥度日呢”
“那你怎么不早说呢”顾云筝笑道,“现
“为何不行”霍天北凝视着她,“已到今日,你我不妨相互交个底。我也清楚,这些事是你自有喜之前就安排下去的,这段日子虽然不出房门,可燕袭
“嗯,正是如此。我可没资格吩咐他什么事,只是他愿意帮我而已。”顾云筝不想多谈燕袭,只说眼下,“几位阁老与你过从甚密,你若是落难,他们的下场要比你更坏。如今皇上失了民心军心,又不能再有子嗣,如今更是病倒
霍天北漾出了笑容。
顾云筝继续道“两位藩王
霍天北神色悠然地等着她说出最后的条件。
“你若要做甩手闲人,萧让、云笛便会兴兵造反。”顾云筝语速缓慢下来,“以你的名义。祁连城手中锦衣卫已逐步去了南疆附近的几座城池,他们不善于征战,却善于暗杀。你麾下几名将领,不该就此殒命,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霍天北敛目沉思片刻,“蓄意将我逼至绝境,为的却是要我位极人臣权倾天下,着实叫人费解。你们要的是什么只是要我为含冤死去的那些忠良昭雪么”
“不。”顾云筝缓缓摇头,“我们要的是你将昏君的皇权夺过,让他眼睁睁失去手中一切,让他知道残酷杀戮之后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霍天北颔首一笑,忽然岔开话题,“我也瞒着你做了一些事,抱歉。你平日较为喜欢的一些物件儿,你自己的小库房,还有部分你与萧让、云笛的信件,我都查看过了。有不少东西,例如你用了许久的那套文房四宝,已经有些年头了,那本是萧让之物。若是这般推测,你与萧让似乎有着很深的渊源。这个人,应该是你很
“你想说什么”顾云筝心底生出了戒备,还有一丝恐慌。这个黑心的人,怪不得前些日子带着马老板来了府中,原来是别有用心。
“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说得通的理由。”霍天北唇畔依然含着笑,眸子却变得黑沉沉的,“你是我的夫人,可你忙来忙去,最终目的是帮云家、萧让报复皇上。我不能不介意这些。我该为成国公做一些事,可有些事不该是你与外人谋划,安排我走上你们希望的那条路。我可以接受,但你们也要为此付出一些代价。”
他慵懒地坐起来,手臂圈住她颈子,将她容颜勾到面前,语声依然温柔,“好好儿想想,给我个像样的理由。时至今日,只能委屈你一些了,不会再有任何外人接近你。再有,前些日子皇上已下旨命萧让进京领受封赏,人
语必,他轻轻吻了吻她唇瓣。
温热的气息,温柔的亲吻,顾云筝却只觉寒意入骨。
“你不能动萧让、云笛。”她语声很轻,却透着不容反驳的坚决。
霍天北挑眉,“你们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要打着我的名义
如她所言,他有野心,他会给她与孩子一世荣华。可有些东西,他要自己得到,而非旁人逼迫、威胁他如何。换了蒋晨东,一定会庆幸身边有这样一些人,可他不能。再者,怎样的上位者能容得了萧让、云笛这种人的存
他不知道她参与了多少,想不通她与萧让的渊源从何时起。
她使得贺冲都不再对他知无不言,到近来才
是,她做的也许没错,但站
顾云筝抿唇微笑,“你不能动他们,甚至要善待他们。你也知道燕袭这个人不简单别逼着我请他相助,让你更为难。你看,你将我身边看得到的人都控制住了,他们就算不能为你所用,也不能再帮我,我从未因此焦虑,为何就是因为我还有燕袭,有他就足够了。”
“适可而止吧。”霍天北柔声劝她,“不要走到让我猜忌你的地步,也别让我有一日狠下心来对待你。到何时,就算不顾及我,也该顾及我们的孩子。”他的笑容有了一分疲惫,“我终于明白,你当初得知喜讯时为何毫无喜色了。”
顾云筝想到两个孩子,亦是满心黯然。孩子是他们生命中最珍贵最美好的存
她满含怅惘地问他“后悔么”
“自然不悔。”霍天北就笑,“我也没吃亏,你从今日起,就安心
顾云筝微抿了唇,末一句触动了心头那根最柔软的弦。
“你为我筑起的屏障,我终究会踏平。而我给你筑起的屏障,不过情意二字。哪一日你要摒弃这屏障,那你我就只有亲人情分了。说到底,我们能威胁彼此的,只有情分,比的不过是谁的心更狠,谁用情更深。”他起身下地,向外走去,“阿娆,别走到那一日。一切到此为止。我要出去应对诸事,晚间不一定回来。”
他以前从未说过关乎情意的话,今日说了,却是
谁又不怕用情太深,谁又愿意置身情海无从退离。

幸好她还有孩子陪伴,幸好他还好政务要忙,否则她不能缓解对萧让的担忧,他不能忽略对她的失望。
要她给他解释,她能说什么
她唤来堇竹“吩咐药膳师傅,给侯爷做些宁心安神的饭菜。”
堇竹不知就里,只当是她关心霍天北,喜滋滋去传话了。
顾云筝
吵过一次架,都得了教训,再也不肯说重话。
但心里的火气又如何是短时间能够平息的。他要接受她的“好意”,更要接受所谓好意带给他的一系列风波甚至隐患。无从安抚,只得命人
她没得选择,
亏欠他的,她会力偿还。如果还可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