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承霁走到桌前将暖炉放
“方才睡了会儿,睡醒才
“陛下体弱,还是要多加注意一些。”
“朕怎么记着体弱的另有其人。”季闵屿现
颜承霁将外衣系好,淡淡回道“臣确实希望平日头疼脑热的不是陛下,而是臣。”
季闵屿动作微微一顿,他总觉得颜承霁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之前他一直没有
怕是有人有意为之的。
他微微抬头,望向身侧的颜承霁。
他没有谈起这件事,转了话头道“这些年你把持朝政,那你觉得如今朝中还有谁会对朕不利”
不是他随意便找了个话题,丹和兵败之后,季闵屿
外患暂时解除,怕是还有内忧。
之前他一直以为是颜承霁,现
“那便是信常王了。”
信常王是季闵屿的皇叔,是个喜欢吟诗作赋的闲人,
若是说谁有谋反之心,一眼看去,怕是最不可能的就是他。
但是颜承霁却直接指名道姓为他,季闵屿挑起眉来,“看来你早就知道。”
颜承霁将他扶了起来,“宫中禁军多半是我手下的人,他自插不上手,但是舞姬乐伶却多为他的手笔,觉得奇怪,我便让人查了查。”
仔细一查,便知道信常王还与旧臣有所联系,“不过他大概没找到机会,这些年并没有动静。”
“也亏他能蛰伏这么久。”
季闵屿竟然都没有察觉到一点动静。
“不过也快了,他正舞动着群臣想要让你早日立后。”颜承霁将绶带围上季闵屿的腰间。
这样说来,他怕是早有人选备着了。
季闵屿却轻笑出声,顺势拉住了颜承霁的手指,“又有何妨,朕这就下道圣旨,立我昇朝丞相为后,德才兼备,容貌俱佳,想必该让他心服口服,只是不知道颜卿敢不敢接这道旨。”
颜承霁回握上季闵屿的拇指,脸上的神情自若,“皇上有旨,身为臣子,又岂敢不从。”
两人说笑着,门边的卓连听着却冷汗直流,生怕这两位当下就真的让他传旨下去,昭告天下。
颜承霁将今日早朝的事汇报之后,留
临走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说起来颜将军已二十有三。该到婚嫁的年龄。皇上赏赐他金银珠宝加官进爵,怕还是不够,还要赏他一门好婚事才好。”
季闵屿就觉得奇怪,哦了一声,“颜丞相何时管起这样的事了。”
“臣不过万事为陛下考虑,毕竟颜将军方才立下了汗马功劳,。”
季闵屿却觉得没那样简单,颜承霁的心思虽然细,但从未用
“忠国公家的千金正待字闺中,与颜将军再是合适不过。”
季闵屿点了点头郎才女貌,若是能成也是一桩好事,“那便让卓连走一趟吧,先问问他的意见再说。”
颜承霁握着手中的暖炉,缓缓弯起嘴角,“陛下思虑周全,颜将军必当能理解您其中的一片心意。”
颜审傍晚回府时,小厮急匆匆地赶来,跑到了他的身前,眉目间都是喜色,“将军,宫里又来人了。”
颜审望向府内,“可知道是什么人”
“是位公公,好像是皇上身边的那位,看起来笑眯眯的,应该是好事。”
颜审听完他说的话,沉默了少许,才绕过照壁,朝内走去,只是越到近处心中预感却不好。
卓连转过身来,连连笑道“奴才见过将军,给将军贺喜。”
“贺喜”
什么喜
颜审心中疑惑,“还请公公明说。”
“奴才这次来,是当媒人来的。”卓连也不再卖关子,将整件事道了出来。
颜审的表情也
“可不是,丞相只是提了一嘴,皇上便差奴才过来了。”
听到丞相二字,颜审的眉头渐渐隆起。
将军觉得如何俗话说成家立业,颜将军战功赫赫,却无家世,平日虽说有侍从照料,却难比妻室贴心,国公家的千金”
颜审却突然开口打断了卓连的话,“丹和虽然溃败,但是难免还有他人窥觑,颜某现如今实
似乎没想到颜审会拒绝,这门婚事可谓万家里挑不出一个的啊,“可是这两者并不冲突,现
颜审只是低下头,行了一礼,“望公公体谅,若是惹皇上不悦,本官会亲自前去请罪。”
说完他喊侍从过来,送卓连离开,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直到上了马车,卓连都还没搞清楚情况,他一直以为这明明是一件必成的事啊。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手背,“这叫什么事啊。”
回宫卓连禀告之后,季闵屿点点头,没有怪罪。
这种事要看缘分和眼缘,所以他才没有直接赐婚。
“你之后留意着就是了。”
所以颜审的婚事算就此作罢。
隔日颜承霁入宫的时候,卓连与他谈起这件事。
颜承霁斜了一下眼,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不愿意”
“是,将军说他无心此事。”
“当时你是怎么和他说的。”
卓连就将当日与颜审的对话,来龙去脉复述了一遍。
颜承霁听后轻笑了一声,抬步走入殿内,没再提起过这件事。
只是没过几日,颜审
即便卓连回去禀告之后,季闵屿没有任何
冬日的清晨天还没有亮,路上的宫人提着灯笼扫着之前没化干净的雪。
他走到地方,却见宫人
卓连闻声也赶了过来,“将军这时候来是什么是有什么事”
颜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向了他,“公公怎么没有再殿内侍候”
卓连笑着解释道“”“丞相如今
“这个时候”颜审抬头望了望还漆黑的天空。
“既然丞相也
“为何使不得”颜审眯起来眼看向他。
卓连为难地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颜审垂下了眼,然后缓缓问道“可是昨夜丞相便
卓连不太自然地笑了笑,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见状颜审脸色也微变。
一个臣子,三番五次夜宿宫中,不论有何等缘由,都不和规矩。
他眼神犀利,“公公便什么都不提醒丞相的吗”
卓连叹了口气,望了眼殿内,意有所指道“奴才们就是侍奉主子的。皇上如果不
他话刚说罢,门便被人打开了,“何人喧哗”
颜审转头望去,瞳孔微缩了一瞬。
只见颜承霁立
他看了看颜审,面上并无惊讶意外的神情,“将军清晨入宫,为何不提前通报,可是有何要紧之事”
无视了颜承霁的话,颜审盯着颜承霁的眼睛,厉声问道“敢问丞相是否还记得三纲五常,人伦规矩。”
显然他已经明了一切。
颜承霁看着他,却没有什么反应,“既然颜将军没有要事,那便先回去吧,皇上还
说完便转了身,卓连适时地关上了门,阻挡住了外面往里面望去的视线。
关上门后,卓连低着头,不敢去看颜审质问的眼神,“将军,您还是回去吧。”
颜审站了许久,才压抑住心中怒气,微微弯了弯身,“有劳公公了。”
颜承霁回到殿内,季闵屿已经因为他们的声音醒了过来。
“刚才是颜审的声音他怎么
“他并未对我说明来意。”颜承霁走上前,坐
“为何”
“只因”颜承霁靠到季闵屿耳边,“他
私情二字,就那样粘腻地钻入季闵屿的耳内。
低沉轻缓的语调,让人心里
季闵屿一时间没有说话。
又听颜承霁
季闵屿却是不信,“你何时怕过这些。”
颜承霁靠上季闵屿的肩头,指尖还有些冰冷,“陛下九五至尊,自然不会怕。世人只会怪罪我这个做臣子的,说不定颜审已经回去要联合众臣,弹劾微臣才是。”
他凑上去吻上季闵屿的嘴角,声音低的几乎听不清,“陛下说,臣该不该惶恐。”
唇边的触感柔软,季闵屿的声音也低缓了下来,“丞相万人之上
谁能动的了你。”
床边的帷幔缓缓落下,遮挡住了一切。
季闵屿之后还是将颜审叫到了身前。
“听说你今日清晨过来想见朕,是因为何事”
颜审低下头去,“只是因为前几日微臣拒绝皇上美意,微臣心中自责,特向皇上请罪。”
“只是这件事将军不必挂怀。”季闵屿挑起眉来,“本来朕就只是让卓连去问问你的意思罢了,愿意便是桩好事,不愿自然不必勉强,待将军找到心仪之人再做打算也不迟。”
“皇上能够体谅,微臣感激不。”颜审垂了垂眼,“虽然此事不成,但也多谢皇上,与丞相的好意。”
听见他特意提到了颜承霁,季闵屿握着手炉的手顿了顿,微微一笑,“这件事到此为止,将军还有其他需要问的吗”
他问完,颜审却沉默了起来。
卓连偷偷瞥了一眼,担心他说出什么不妥的话。
颜审却只是面色如常,最后俯下身去,“并无他事。皇上若是没有吩咐,微臣便告退了。”
本来还以为他得参上颜承霁一本,季闵屿有些意外,“去吧,卓连,送将军出去。”
将颜审送到了殿外,卓连忍不住劝道“将军也不必为此事心烦,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便醒了。”
颜审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直接离开了。
他回到府中,彻夜未眠。
直到清晨,他突然站起身来,拿起了笔来。
今日休沐,颜审直接去了丞相府。
门外的侍卫大量了一下他,“你是何人。”
颜承霁府中的人,除了一些从小侍奉知根知底的,其他的人基本间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次,不认识颜审也很正常。
“你且说是颜审来求见丞相大人。”
侍卫见他身穿官服,气质非凡,不似普通人,便前去通报了。
没过一会儿,他小跑出来,恭敬地低头说道“小的多有得罪,颜将军请,丞相如今
颜审走入丞相府,这里他几年前他来过一回,就是
如今再来,周围的花草摆设对他已经很陌生了,可是去大厅的路颜审还记得很清楚。
颜承霁就端坐
听见他的脚步声,颜承霁没有抬头,“将军请坐,来人,斟茶。”
“不必劳烦。”颜审伸手拦住欲上前的段襄,将写好的折子拿了出来,放到了颜承霁身旁的桌上。
颜承霁这才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挑开了奏折。
里面的内容写的十分简洁,一眼便能看完。
是颜审想要请求皇上将他调离京中。
不过他知道最终折子都是会到颜承霁手上,不如直接拿来给他。
合上手中的书,颜承霁开口问道“为何如此突然颜将军你方才凯旋,正是风华正茂,锋芒毕露的时候,未来可期,没有必要调到那般苦寒之地驻守。”
颜审抬起头来,望向颜承霁,“丞相真的不知赐婚一事,便是由丞相提起的吧。”
“正是不知,本官才要问你。”
颜审冷笑一声,“我却觉得丞相心里清楚的很。”
颜承霁将书扔
他走至颜审身侧,眼睛斜看向他,“只因为你对皇上有了僭越之心,所以你觉得自己已经不适合留
门口守着的段襄听到这句话,通体一震,不敢置信地瞄了一眼颜审。
他是怎么敢的。
甚至还让丞相知道了。
“丞相竟还知道这般是僭越之心。”颜审却站的端正,“正因为逾矩,我知礼义廉耻,君臣之别,才申请调离京中,就是不知道丞相可否还知道这几个字如何写。”
“礼义廉耻,君臣之别。”颜承霁淡淡重复了这八个字,突然轻笑出声,“又有何用”
颜审咬牙看向颜承霁,不敢置信他如何能说出这番话来,“丞相知道你
颜承霁摊开自己的手,就见手心是那枚由颜审交给他的断玉,“颜将军,本官告诉你一个道理。若是想要抓紧某样东西,就需要不择手段。”
能走到今日,颜承霁也不是靠颜审的这八个字。
这一路他可是费心机,步步为营。
接着颜承霁又摇了摇头,回了手,“可惜,颜将军人品端正,不会行这般苟且之事。”
颜审自始至终闭着眼,没有再说一句话。
过了许久,他睁开眼睛。
颜承霁已经离开了,段襄捧着奏折交还给他,“丞相说,他做不了皇上的主,请您亲自入宫交与皇上。”
说完,他忍不住开口冷淡地劝了一句,“皇上将你提拔至现
颜审犹豫了片刻,伸出手拿回了折子。
他没有入宫,而是转道回了府。
段襄望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他会心里会如何决定,回头去向颜承霁禀告了。
冬日里天寒地冻的,容易得病,但这回却是颜承霁。
略微一思索,便吩咐卓连道“准备一下,去丞相府。”
卓连张了张口,最后还是点头应道“是。”
颜审入宫的时候,季闵屿才走没有半个时辰。
“皇上出宫了”
留守的宫人点了点头,“是,丞相染疾,皇上特去看望了,卓公公也跟着。”
颜审看了看外面,此时又下起小雪了。
季闵屿双眼不便,又是
他还
颜审捏了捏袖中的奏折,缓缓摇了摇头,“不必了,多谢公公。”
另一边,季闵屿到了丞相府。
段襄听见风声,早就
见马车停
“你是何人”季闵屿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
“奴才段襄,是丞相身边的近侍。”
季闵屿记得这个名字,还是
段襄看了一眼府内,“皇上,丞相说他身上有疾,不便见君,请皇上
季闵屿
段襄一愣,“自然是皇上您。”
季闵屿笑着望向他的方向,一字不语。
段襄只得低下头来,“奴才这就带您过去。”
绕过照壁花坛,季闵屿被卓连扶着,走得不快不慢,路上也没什么障碍,就连下人都没有遇到。
主要因为段襄早就提前打过招呼,府里的人早就避的远远的,无人敢来冲撞。
到了颜承霁的卧房,季闵屿
走入屋内,药草味便更浓了。
卧
被他一看,段襄便立马低下了头,若不是顾及着皇帝,就要跪下了。
不过颜承霁没有闲情去管这些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少有的无奈,“陛下怎么来了。”
“朕的永延殿丞相去了不知多少次,丞相府朕却来不得”
“微臣岂敢是这个意思。”
说话声音听起来都略显无力,就是不知脸色看上去是否苍白。
季闵屿坐至颜承霁床边,“看来你病的不轻。”
“不过是些小痛小病而已,实
若是因此季闵屿染上了,那更不值得。
“可是朕都坐
颜承霁顺势握上,牵着让他坐到了自己身边。
平日颜承霁的手温度都偏低,如今却极为温暖,季闵屿想起颜承霁前些日子说过,“看来是应了你那日的话,朕没有病,你却病了。”
颜承霁微微一笑,“若是那样,那微臣该谢谢上苍。”
段襄和卓连
只见床上颜承霁靠
他看向季闵屿,神仪明秀,朗目疏眉。
两人站
但是段襄十分清楚,颜承霁为何偏偏对季闵屿如此
那个时候颜承霁还是弱冠之年,却因母胎里落下的病根不久与世。
有一个与颜承霁极为有缘的老道拿出一味药,说可能会起作用。
但是药效过猛,极有可能一粒下去当即至死。
所以需要有人试药
其实大可随意找个下人来,但是无人敢试。
挑来的下人无不痛哭流涕,百般求饶。
当时正好
老道真的不是说笑的,废太子当即高烧了三日,不止整个府里的下人,就连颜承霁也拖着病身三日未歇。
醒来后第一件事,居然还是笑着打趣“这药效实
这个废太子自然是如今的皇帝季闵屿。
段襄不知道他用了什么为筹码,让颜承霁愿意协助他上位。
可能是功名利益,甚至可能大半个江山,段襄不清楚,但试药决不
若说原因。
当时
“你应该知道,就算你什么也不做,我也会帮你的。”
幸好季闵屿最后醒来了。
否则段襄不知道颜承霁会做出什么事。因为那三日他的手边一直放着一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