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下
众人的视线皆落
“是个美人儿。”
其中一个咂摸着嘴, 捏着下颌道“此趟来得不亏。”
和其他的姑娘不同, 这最后一人只着一身宽袖青衫, 脸也用面具盖着了。但瞧上去有种雌雄莫辨的美。
“要是能看见脸就好了。”
又一名纨绔说“瞧这身段还行。”
“不如你下去将他买下来,”同伴打趣说“就能把他的面具摘下来了。”
然而话音还未落地,这个想法就已经应验了
只见一个肥胖的身影挤上前去,
“哎,你”
旁侧的围观者略有异议,可还未等他们话说完, 周遭就又是一阵惊愕
挡
这是一名小倌。
他看起来大概只有十六七岁, 眉目清秀疏朗, 好像养
肌肤是养尊处优着长大才有的瓷白色, 眼瞳明亮澄净,好像见过的从来只有风花雪月,如论如何也未想到自己有这样落入尘泥的一天。
但是, 如此名门公子模样的少年,怎么会沦落到这样卖笑谄媚的风月场里
“小贱胚子”
朱胖子破口大骂“老子看重你是抬举你, 还敢挠小爷的脸, 老子今天玩废你”
他已经将那少年扇得跪坐
他微微抿着唇,一声不吭,雪白的脸上如同覆着寒冷冰雪。
“看什么看。”
朱头公子喝道“脸花了怎么样,老子待会儿还用刀子割他的肉呢人买下来了就是我的,打死闹活都跟你们没关系”
这话说得极其混账,维护秩序的龟公也看不下去了,赶忙上前来劝架
“对不住对不住啊,朱公子,上回的事是这小子不识相,我们已经教训过他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为这小贱胚生气”
朱头公子插腰骂道
“未挂牌又怎么样。今日开始挂牌注1了罢走走走,给小爷带回去,这人我要了。”
龟公有点为难“这朱少爷,春宴还未结束呢。我们楼里所有的新人都是竞价而出的,您这如何好将人先带走”
“竞价”
朱姓公子一冷笑,道“本公子倒不知道这楼里还能有谁出价比我高了。”
他将一袋沉甸甸的钱袋掏出,扔
“这样总行了罢即便是今日的花魁也买得起了。”
说着,就要去抓那少年的手。
“慢着。”
然而,没想的是,正当此时,一声清亮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
围观的群众扭头去看,只见另外十余名锦衣玉食的公子纨绔们正从楼上雅间走下来,为首的一个正是礼部尚书赵家的公子。
“唉”
龟公道“实不相瞒,朱公子,今日其实赵少爷已经将花魁提前预定了。无论是谁他都要的。您看要不”
“我当是谁。”
朱世丰却道“原来是礼部赵尚书的公子。怎么,你爹从户部那儿要到钱了那你又知不知道,今年星野之都的赋税百分之六十都是我家商铺缴的你拿着本公子的税钱,倒跑来和本公子抢人了”
这话说得刺耳,赵云升气得脸红脖子粗,“我我我”了一阵儿,却又口才不如人,一生气就说不顺溜话,结巴起来,反倒更惹得人笑话。
“话是说给人听的,跟一头畜生说话,云升,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然而此时,所有人身后,反倒响起另一个慢悠悠的声音。
只见整个星野之都最猖狂的纨绔子弟们都纷纷让开道,从他们身后,二楼的雅间里,走出最后一个穿着银袍常服的身影。
银止川手上拿着一把挂坠小扇,轻轻抵
“朱公子,又见面了。”
朱世丰从惹了上银止川开始,就日日出门带着随从,就怕被他报复。
唯有今日逛窑子,本来就是一项隐秘性举动,只带了数名小厮。当即不由有些慌了,磕磕巴巴道“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他盯着银止川那双似笑非笑的眼,指着赴云楼的招牌
“这可是大庭广众你还想为非作歹不成我跟你讲,
银止川把玩着折扇只是他身上纨绔气和杀伐气太重,所谓捧着本书也装不成秀才。这么拿着把轻扇
“行啊,我自然是跟你讲道理的。”
银止川道“你抖得真厉害做什么,朱公子,我不吃人啊。”
朱世丰勉强站直,所谓输人不输阵,也竭力装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叉腰瞪了回去。
“朱公子想买花魁是罢”
银止川说“只是花魁是要竞价最高者得,不知朱公子知道不知道”
“废,废话。”
朱世丰道“
最后一个“富”字没说出来,因为银止川将折扇拈开了,素白底的扇面上,有用墨水写的七个大字
“天生我财没命花。”
朱世丰“”
“你敢威胁本公子”
朱世丰瞪大了眼“银止川,你不要太过分”
银止川身后站着满王都最跋扈的纨绔公子,他温和地看着朱世丰,慈善道
“没有啊。朱公子出多少银两买花魁,我们照付就是了情娘,朱公子出了多少钱”
见银止川亲自开口,一个貌美绝伦的女子娉婷而来,媚然道
“银公子,朱少爷下了四十颗金株的点芳金。”
银止川一笑,风流悠然道“我出双倍。”
“我也出双倍”
然而朱世丰见状,也倏然抢声,不服输道“一百六十颗金株。”
眨眼,顷刻之间,原本的花魁的身价瞬间就翻了四倍,旁侧凑个热闹的群众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但银止川浑不
“三百颗金株。”
接着又往上抬了一个阶梯。
“四百颗金株”
“五百颗。”
“六百颗”
如此竞价,一直抬到了一千二百颗金株,朱世丰才终于受不了,停了下来。
他不可置信地瞧着银止川,骂道“姓银的,你脑子被驴啃了你上哪里弄这么多钱”
然而银止川只是含笑不语,问道“我自有地方弄来。你跟是不跟”
朱世丰不跟了。
倒不是说他掏不出更多的钱,而是他觉得,花这么些钱买一个小倌,倒不如来日找些打手,再报复这小倌轮得他半死,还更省一些。
“归你了归你了。”
他摆手,一张胖脸憋成猪肝色“什么腌臜玩意儿,白送给老子老子还不要。”
说着,他就带着小厮,准备骂骂咧咧离开。
然而还未迈开半步,就听有人倏然
朱世丰回头,只见旁侧一直都没出声的纨绔公子哥儿们倏然都朝他围了过来,银止川只是含笑看着,也不制止。
直到朱世川被人抓着四肢抬起来了,他才走过来,拍拍他的脸。
“私事了了,公仇还未报呢。”
他轻声道“你勾结党羽,弹劾我银家谋逆,害得我父兄耽搁九十余天无法入土下葬之事,我们还没有清算。”
朱世川微微有点惊慌了,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抬起来,小厮想来救,却被一脚踢开,不由忍不住大骂道
“姓银的姓银的你不要乱来,我爹可也是当朝大员你想干什么”
银止川一声不吭,他只略微示意,就与狐朋狗友们往外退去。
“你个狗娘养的东西窝囊废,公子哥儿”
朱世川
“你爹亲兄弟的尸体都
那是银止川终于一拳头揍到他身上去了。
再接着,便是拳拳到肉的打法,直揍得朱世丰再无还手之力,银止川才冷冷停下来。
他银白的靴子上都沾了血迹,末了用靴尖抬起朱世丰鼻青脸肿的胖脸,哑声道
“你再说一声试试看”
朱世丰满脸是血地抬头,只见银止川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冷光粼粼的小匕首。
朱世丰和着血吐出一颗断牙。
“下次再碰上你,割的就是你的舌头。”
他松开朱世丰的下颌,将靴子
然而走到一半,他又突然折了回来
朱世丰正颤颤抖抖爬起到一半,见状登时“噗通”一声,又跌了回去。
“别动。”
见朱世丰不住往后退,银止川一脚踩住他的袍子,而后纡尊降贵弯身,从朱世丰怀里摸出所有的钱袋。
“我哪里来这么些钱。”
他一笑,冷然嘲道“就从你这处来啊,朱公子。”
其余的公子哥儿们都打累了,去赴云楼里头喝茶歇着了。见银止川进来,照例还没说话,就是银止川先道
“所有罪名都是我的。你们有人问,往我头上推就是了。”
纨绔们嘻嘻哈哈,说“那哪儿好意思啊银哥儿”,但其实这也是他们喜欢和银止川玩的原因
银家的后台太他妈硬了。
也不知道朝廷究竟有什么把柄
这换谁能不可着劲儿巴结他
“银公子揍人揍累了罢,喝酒,喝酒”
情娘也亲自带着人过来了,银止川付了她一千二百颗金株,貌美的老板娘娇然笑了一声,立刻道“那儿用得着这么多呀银公子,我们这儿最高的花魁第一夜价格也不过八十金株呢。”
“您把他直接带回去得了,这价钱,赎身也够多了。”
银止川挑眉,懒洋洋还未来得及拒绝,老鸨就轻一抚掌,由龟公领着一名少年上楼来了。
方才
“叫银公子好。”
情娘斥了他一声“哑巴了么”
少年带着枷锁,双腕上的铁链都看得清。
他静了片刻,才低哑地轻声道
“银公子好。”
“嘿,这模样倒还不错。”
赵云升气喘吁吁喝着茶,笑嘿嘿道“这双眼睛生得好看。艳的很,桃花仙似的,哭起来肯定不得了”
然而这少年其实是一副薄情冷面相,态度是有些冷硬的,带着点沉默寡言的艳,根本无法想象出来他哭起来的样子。
银止川喝了口酒,随意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答“西淮。”
“西淮”
“是。”
银止川皱眉想了一下,大抵是觉得这名字实
“哪个西淮”
“西出阳关的西,秦淮夜泊的淮。”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他抬起了头,直直地看着银止川,仿佛他曾经见过银止川或者该见过银止川,所以要将他这个人的模样从脑海中搜寻出来的一般。
然而银止川却似乎对他没有什么印象,只是略微扫过一眼,目光就回了,蹙眉道
“长得倒不错,但是我要小倌做什么。”
“小倌怎么了,小倌招你惹你了”
赵云升瞪眼道“这孩子才多大,和女人一样玩儿的嘛。来,过来,本公子看看。”
银止川想,女人是软的,抱
然而他心里这么想,动作上倒也一点不吃亏,一下将西淮拉住了,漫不经心将赵云升的臭手给挡了回去。
“老子花一千二百颗金株买回来的,轮得着你碰。”
银止川道“老子拿回家供着也不给你。”,,大家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