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 云清正悠哉地跷着腿躺
云清笑眯眯道“怎么突然这么好还给我扇扇子”
云真垂着眼不看他,涩声道“你小时候, 夏天睡觉都是我扇扇子。”顿了顿, 又邀功般道“扇了好几年。”
“我记着呢。”云清唇角一翘, “那会儿观里没通水电, 你天天晚上用萤火虫给我做小夜灯”说着, 他往上蹭蹭,无比自然地枕上云真大腿。
云真心脏一阵猛跳, 大腿绷紧了“干什么”
云清已很久没和他这样亲近过了, 因为紧张和意外他的口吻很生硬,所以这三个字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好
云真噎住“你”噎了片刻,咬牙道“我那么老”
修道者的道行深到一定程度时身体生长速度会大幅度减缓, 云真的容貌从四年前开始就不再变化了,按理说是最不该怕老的, 可云清这句玩笑话却让他计较得要命。
“逗你呢, ”云清满不
云真松了口气, 小白兔则叽叽叫着蹿到床另一头。
云清和蔼道“别怕, 不枕你,我和师哥要是被困
小白兔从床边一跃而下,啪叽拍
老宅没电,两个人大晚上无事可做,只好聊天打
他正恍惚着,老宅中的平静假象忽然被打破。
先是地板与墙壁中升起丝丝缕缕的烟尘,起初不明显,像是积灰飞扬,可半分钟不到那些灰尘便已如浓烟般滚滚腾起。不止卧室,大股大股的浓烟从门缝窗缝灌入卧室,它们似有意识,
“来了”云清搓搓手,挽过佩剑鱼跃而起。这时浓烟已凝聚成人形,有手有脚有五官,只是没颜色,一副灰突突的模样,云清见了真身也看不出它是什么,好奇道“师哥,这什么东西”
云真拨弄罗盘,掐指捏算,片刻后了然道“他就是这座老宅本身,难怪一开始看不出来。”
“那就是屋灵”云清讶然,“屋灵长这样儿”
虽说是房屋有灵所化,但屋灵与妖怪有本质不同。
首先,但凡妖怪定是生灵修炼得道,可房屋是由砖石椽木搭构,从建成的一刻起就是死物,没有意识,也不会修炼,所以屋灵极其少见。只有从祖辈世世代代传下的老宅,被这支不断绵延生息的子孙血脉成百年地用人气滋养着,才会渐渐催生出灵识。
其次,房屋主庇佑,存
这时灵气凝聚完毕,屋灵仍是通体乌黑的可怖模样。他看都不看房中的两个道士,只一头扎
看此情景,不难想象当林赢住
屋灵摸来摸去时,云清云真一直躲着它,屋灵什么都没摸着,竟如委屈的孩童般咧嘴
屋灵哭嚎着,摒弃了双腿走路的姿态,四肢并用爬去隔壁屋,似是非要找到林赢不可。
瘆人的哀哭隔着墙板闷闷地传来,云真语气生硬道“它入魔了。”
云清看出屋灵不是对手,就是一剑的事儿,一剑不行就两剑,便不急着动手,追着云真问“屋灵不是镇宅保平安的吗,这么看来林赢他爸天天赢钱肯定是它的功劳,保佑得好好的怎么就入魔了,你说那林赢是不是得罪它了”
云真不知是想起什么,脸色很不好看,含糊着挤出两个字“或许。”
云清嘀嘀咕咕琢磨着“但一个人怎么得罪一座房子林赢要卖房还是屋里着过火”
这时,已将整座老宅搜罗过一遍的屋灵哭啸着冲回林赢卧室,它的模样比刚开始显形时更加扭曲恐怖,除了一张轮廓分明的人脸外已经没人形了。
云清用剑柄戳戳它“喂。”
屋灵不理他,爬到床头柜去拉抽屉。
云清知心哥哥状“有什么想不开的,聊聊”
云真“”
屋灵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相框,用不成样子的双手捧着,相框中是穿着高中校服的林赢,五官秀气,神色飞扬,笑得很灿烂。
屋灵裂开脸上的黑洞,探出一条乌黑的长舌,
云清见状,没忍住爆了句粗口,云真猜测成真,艰涩地咽着唾沫,攥着剑柄的手紧了又紧。
那屋灵不哭了,眉眼间还透出几分陶醉,仿佛捧着一壶琼浆玉液,它用舌头将相片中的林赢一遍遍舔过,沥青般的唾液从舌尖滴下,砸
“它这”看屋灵这举动,明显是痴恋林赢而不得,而且因爱生怨,从好好的守护灵变成了邪魔,脑子怕是也不太好了。云清绕屋灵走了一圈细细确认,嘴角抽搐“它是男的吧”
云真喉咙
云清前几年就开了天眼,妖魔鬼怪天天见,但同性恋他没见过,比鬼还新鲜。他打了个冷颤,从屋灵身边嗖地蹿到云真背后寻求庇护,道“男的喜欢男的要了命了”
云真悬起的心一沉,声音
“我鸡皮疙瘩都起一身了”云清
他向来行事随心,也懒得评判别人,可钢铁直男看见这一幕时生理上的反感无法遏制。
云真机械地回头,甫一瞟到云清写满抗拒的脸,那双眼睛就被火烫了一般飞快转回来。他的脸烧得通红,不是因为情动,而是因为羞愧,他觉得自己是个下作的贼,这也就罢了,他还披着一件正人君子的外衣,蒙骗着不知情的云清。
小师弟对男男之事如此抗拒,即便有朝一日向他坦承心际,他大约也只是厌恶罢了。
万一云清能理解自己,万一自己的爱慕不是卑劣龌龊的,万一云清也对他有那么一丁点
果真不会有,还避之不及。
云真死死攥紧剑柄,手背青筋暴凸。
“啊,我知道了,”云清皱眉道,“他喜欢林赢,看人家要结婚,就把人家困
云清说的是这个险些害死人的屋灵,可云真听着,却觉得字字句句都刺着自己的心。
“师弟,”云真生怕云清再说出什么让自己难受的话,涩声道,“你出去等。”
云清乐得离远些,拎着剑跑了,剑柄上挂的玉牌碰着剑鞘,泠泠作响。
他早已习惯云真的寡言,加上光线暗看不清脸色,便没觉出云真有什么不对,只抱剑倚门等着。没多一会儿,云真走出来,高挑身影背着光,看不见脸。
“完事了”云清探头往里看,屋灵已不见踪影。
云真轻轻嗯了一声,声音疲惫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