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奇葩商品:我是一棵仙人掌
叶蝉衣与大厨,仿佛倾盖如故一般,聊得直拍大腿,相见恨晚。
要不是烧鸡太香,稍稍堵住他们的嘴巴,他们肯定能说上两三个时辰不停歇。
饭后,他们还想再聊,陆小凤只好让花满楼伸手把人拉走。
“兄弟,今晚继续聊!”叶蝉衣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
“今晚继续!”大厨也满脸依依不舍。
背过身一瞬间,叶蝉衣收起表情,揉了揉自己快要僵化的脸。
这人是真能聊天儿,绝对不带停嘴的。
上到山顶,步下石阶时。
确认过不会有人能听得到,陆小凤才说:“衣衣姑娘,你未免入戏太深了。”
“不投入一点,别人怎么信我?”她伸手要撩开拦路的枝丫,花满楼却早她一步,提前将横生的树枝挪走,让她先行。
叶蝉衣矮身,从君子胳膊穿过去。
花花真好。
贴心。
陆小凤也要穿行,花满楼却慢悠悠转过去,放了拦着树枝的手。
树枝晃动一下,悬在陆小凤鼻尖,拦住去路。
“……”
花公子还真是偏心。
他弯腰穿过去,问:“你怎么知道,他一定是信了你?万一他只是和你一样,在做戏怎么办?”
“没关系。”叶蝉衣背着手,“有一个妙计,叫做将计就计……”
工具嘛,怎么用起来还不是看人。
但只要是一件工具,甭管它原来功能是什么,只要敢想,两个长尾夹子串起来还能变成手机支架。
走到山腰半道,她忽而想起来一件事情:“等等……我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东西来着?”
“什么东西?”陆小凤发自灵魂感到困惑。
楚留香提醒:“我们好像一天多没给宫主吃过东西了?”
叶蝉衣叹气一声:“老陆……”
跑腿老陆,折返拿饭。
他真是个大冤种。
宫主已经饿得人都晕乎了,垂头耷脑,要死不活挑起眼皮子瞄了他们一眼又垂下。
“这样……”叶蝉衣拿出上次从柳无眉那里没收的锁链,“我给你换个锁,再套个链子栓住你,你就不要想搞偷袭。你要是动手,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她朝楚留香使了个眼色,先把人的穴道点住,她给宫主把锁链套好,再用铁锁勾住她腰间项链,捆绑在柱子上。
这么一来,人不放走,但可以生活自理。
“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宫主狼吞虎咽吃完,用手背一抹嘴巴,警惕看着他们。
叶蝉衣靠在窗边小榻上看她:“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们,你们将我们引来无名岛,到底是要做什么?难不成真是邀请我们来做客?这一天天全是吃喝玩乐、自由活动。”
说到这件事情,宫主又沉默了,并且闭上眼睛,一副不想要理会他们的模样。
得。
叶蝉衣也懒得管她,丢下句:“要不是你还没干出点什么坏事儿来,我现在就给你身上戳两个窟窿,看你说不说。”
宫主还是不说话。
“行。”叶蝉衣便不再理会她,招呼其他人一起回到厅堂。
陆小凤没骨头一样,往蒲团旁边的长席上一倒:“你们说,这宫主是宫九的妹妹,照常来说,在无名岛应当还是有点儿地位的吧?怎么没有人来救她回去?”
叶蝉衣猜测:“或许,她平时就行踪不定,除了橘子皮老头,根本没有人会关心她到底在不在。”
老板不来上班,员工还管得着?
她几时去,就是几时。
“即便如此,那老刀把子他们也不至于装聋作哑,当作不知道宫主在这里吧?”陆小凤感觉自己上岛以来,满眼都是浓雾遮掩,满脑都是雾水蒙蒙。
看不清,摸不透。
楚留香也觉得有些奇怪:“别人不说,原东园可是亲眼见着我们将宫主带回来的人,他似乎也没有要过问的意思。”
奇哉,怪哉。
叶蝉衣帮花满楼挽袖子煮茶,闻言也思索了一下下。
然而。
实在没想到对方有什么理由不救人。
她只能说:“暂时不清楚他们到底为什么这么做,但是宫主这个人还挺记仇,我们每次出现,她都摆出吃人一样的眼神,肯定不是善茬,不能放出去捣乱。”
“也对。”陆小凤头枕在倒扣的手掌里,“总不能事情还没弄明白,又被这丫头找来一堆麻烦。”
那就头疼了。
叶蝉衣帮温雅君子弄好衣袖,正式开启话题:“先不管她,她暂时对我们还没有威胁。我们还是先想想三天之后的决斗怎么办吧。”
总不能他们两边鹬蚌相争,让“无名岛”这渔翁来捡个大便宜。
那多亏待自己。
不干。
花满楼接完水回来,将铜壶放到炉子上:“衣衣心里,可是已经有主意了?”
“有倒是有,就是……有那么一点儿损,怪不好意思的,所以想先听听你们的意见。”叶蝉衣的眼神,扫过其他三人。
陆小凤:“……”
他们衣衣姑娘,还能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那就要看看衣衣想要拖延时间,还是想让对方彻底打消决斗的主意了。”花满楼用巴掌大的竹笤清洗杯具。
叶蝉衣道:“拖延就好,找到无名岛到底想要做什么,就足够了。”
陆小凤和楚留香都看过去:“花兄有何高见?”
“倘若只是拖延时间,只要想办法让荆少侠无法比武便好。”温雅君子用温柔的语气,这么说。
陆小凤龇牙。
嘶……
总觉得他们花兄和衣衣姑娘一起以后,比小时候还要蔫坏。
叶蝉衣一脸“花花真懂我”的表情,一拍膝盖骨:“我也是这么想的来着。”
他们可真是心有灵犀!
她一脸美滋滋,让花满楼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陆楚二人,视线左右平移,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你们都已经心有灵犀,想到一块去了,不如直接说说,想要怎么办就好。”
他们懒得想这件事情。
叶蝉衣嘿嘿一笑,拿出一小盒绿油油,黄豆粒大小的东西来,摆在桌上。
“这是果子吗?”陆小凤捻了一颗,放到鼻子底下闻。
还挺香。
好像有点好吃的样子。
“这不是果子,这是变异的种子。”叶蝉衣介绍,“这东西叫‘我是一棵仙人掌’。”
仙人掌?
那不是沙漠里面的东西,海岛上能种出来?
陆小凤将自己疑问说出来。
叶蝉衣嘿嘿一笑:“那你放心好了,系……我的东西,肯定差不了。”
【商品:我是一棵仙人掌
时效:一共两百颗种子,消耗完即止,保质期永久。
商品详情:去过沙漠吗?见过仙人掌那肥硕的身躯,可爱的绿色衣裳没有?你是否曾经因为种种意外,被仙人掌的针扎到?若是你有这样的经历,想必你心里一定很畏惧被仙人掌扎完以后,那又肿又痛,一群小毛刺在你皮肉底下跳舞的感觉。如果你受过的苦,也想要让某个人尝一尝,那就大胆购买这款产品!我们承诺,百分百扎到目标身上哦!
使用指南:方法一,将仙人果吞到肚子里,当你默念“我是一棵仙人掌”时,你浑身毛发都会变成尖刺,化身仙人掌本身;方法二,将仙人果埋在沙子里,静候两刻,种子会在一刻钟内,完成生根发芽、长大的全程。】
“不过……”叶蝉衣看着其他人,露出个神秘的笑容来,“我需要你们协助。”
她招了招手,四颗脑袋一碰,嘀嘀咕咕将计划定好。
叶蝉衣把十颗仙人果交给楚留香,陆小凤只给了一颗。
“交给你们了。”叶蝉衣语重心长,拍着他们两人的肩膀。
事情商议好,他们毅然决然……睡了个午觉。
一觉醒来,天色昏暗。
正是黄昏时分。
春风将水雾送进厅堂,缠上垂下薄纱,一道起舞。
四人组才踏着夕照的尾巴,往山前溶洞走去。
叶蝉衣如约去找那大厨:“兄弟!我来也。”
“妹子!”大厨赶紧朝她招手,“来来来,我给你留了乌鸡汤!”
两人坐到一起去,满眼恰逢知己的感动。
被抛下的三人:“……”
罢了。
飞蛾要扑火,鸣蝉要投网。
拦不住。
叶蝉衣喝了一口乌鸡汤,很给面子地夸道:“此汤浓郁纯香!比我在皇宫偷喝的鸡汤都要好!你这手艺,堪比御厨。”
当真从皇宫出来的大厨:“……”
嘿,这话还有点儿不好接。
他便只好傻乐,不好意思挠头。
“诶。”叶蝉衣又喝了两口,说起正事儿:“我们今晚打算将荆无命坑掉。”
大厨:“!”
他是无名岛的人诶,就这样告诉他吗?
对方是傻了疯了,还是在骗他忽悠他?
大厨有些举棋不定看着自己的新晋挚友:“你要杀了荆无命?”
“嘘!秘密!”叶蝉衣用气音说道,“什么杀呀,我们只是去坑他,不是杀他。”
大厨:“……”
是什么让她说话,如此……厚颜无耻?
叶蝉衣吹着汤碗上的热雾:“是这样的,你上头的人,肯定也交代过你们,如果我们不反抗不离开无名岛,不管我们搞什么事情,都不用管我们,对不对?”
套话?
大厨的眼神警惕起来。
叶蝉衣仿佛没看见一样:“他肯定还和你说过,若非必要,能留我们性命最好还是留一留,对不对?”
大厨:“……”
他大老爷的,这人怎么能这么聪明。
但他不能说出来,于是他沉默。
他一沉默,叶蝉衣就懂了。
哦。
真有这么回事儿。
她垂眸,热雾将她面目模糊。
叶蝉衣又喝了两口鸡汤,才放下,语重心长道:“如果你上头的人真这么吩咐,那么我们此时此刻的目标,是不是就一致了?”
大厨还是不说话。
“你想嘛。你上头说最好留我们性命,只拖着在这岛上不离开就行。”叶蝉衣一句句掰开揉碎教化他,“那现在荆无命要找我们决斗,我们的性命是不是就有些险了?”
大厨犹豫着,点了点头:“好像……是?”
陆小凤一听这话。
嚯,完了。
又一个被他们衣衣姑娘引着跳坑的人。
他真是看透太多事情了。
花满楼唇边,也缓缓勒起一个笑容。
叶蝉衣满脸“孺子可教也”的感动表情,一拍大腿:“兄弟聪明!”她继续道,“荆无命此人,你总该听说过?”
大厨犹豫点头。
“那他动起手来,那完全不要命的架势,你肯定也知道是不是?”
大厨犹豫,仍是点头:“知道。”
江湖中谁不知道,谁是傻瓜。
“你瞧。”叶蝉衣压低了嗓音,右手手背连连砸在掌心里,“俗话说,大宗师都怕不要命的莽夫。这么一来,我们碰上的话,就肯定有一方要非死即伤了,那我们肯定就讨不了好了;我们非死即伤的话,那上峰交给你们的任务,你们肯定也不能用最好的状态来完成了。”
“这话,你觉得有没有道理。”
大厨已经连连点头。
有道理。
“所以……”叶蝉衣用手背挡着自己的嘴巴,在他耳边小声道,“我有个小忙,需要你帮我……”
巴拉巴拉。
说完。
“你自己说,这事儿是不是对上头交代下来的任务毫无冲突,却能稳稳保住我等性命,让你的任务完成得最漂亮!”叶蝉衣用力拍着大厨的肩膀。
大厨内心一阵激动:“妹子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办成!”
叶蝉衣赶紧竖起手指:“嘘!保密!”
“啊,对对对。”大厨赶紧把声音压低,“那我现在就去了?”
叶蝉衣摆手:“快去,我等你好消息。”
大厨放下手中汤勺,屁颠颠跑了。
陆小凤和楚留香:“……”
每次都为某个人的口才,感到惊叹。
绝了。
他们默默竖起大拇指。
“少拍马屁。”叶蝉衣赶他们,“快去沙滩布置,做好准备。”
陆小凤和楚留香一闪身,很快就没了影。
叶蝉衣和花满楼不动,安然端坐,慢悠悠吃着烤肉。
没一阵。
老刀把子和原东园双双到来。
见着叶蝉衣和花满楼这么早到,老刀把子先提起心来,扫望一周,不见陆小凤和楚留香,他心里警惕更甚。
“陆大侠和香帅去哪里了?”老刀把子问。
叶蝉衣漫不经心道:“两个人贪玩,要去沙滩捡退潮的贝壳之类的东西。”
“或许是牛肉、羊肉吃腻了,他们想吃点海鲜。”花满楼温声给两人找了个借口,“并不全是贪玩。”
老刀把子:“……”
两个拙劣的借口!
叶蝉衣喝完碗里的汤:“前辈不信?那我们一起去看看好了,顺道还能帮忙捡一捡海货回来加餐,绝对不耽误你吃饭的功夫。”
老刀把子:“……”
原东园倒是来了点兴致:“哦,那就去看看好了。”
叶蝉衣兴致勃勃:“来来来,我还记得路,我给前辈带路啊。”
她热情得像是要把人骗去特产店宰一顿的导游。
两人都不清楚,她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路有些长,还要不断上上下下。
刚翻过乱石小径,还没踏进沙滩,他们就看到荆无命那一身金黄的短衫,在明月初升中,像一只鸟投向高空一般……
咻——
随着一道长长的绿影。
腾飞起来。
第152章 一起倒霉(解决口口)
黄昏末尾。
大厨捧着一食盒,前往那传说中不能进的闹鬼林子。
林子外缘有一座精舍,只不过草木茂盛,遮盖了它影踪,若是不清楚所在,根本就见不着、找不着。
顶上的枝叶繁茂,密密麻麻一层叠一层,将夕阳晚照拦得结结实实,一丝天光都不漏进去。
大厨要进去里面送饭,还得打着灯笼照路。
林子里黝黑,水雾弥漫,热气腾腾。
灯光都被包裹住,只足够照亮脚下草木横生的路,看不见更多余的地方。
他每次来都感觉心里发毛,根本就不敢往深处去看。他伸手拢了拢衣领,总疑心那里面豢养了什么了不得的巨兽。
大厨加紧脚步,深一脚浅一脚踩到屋前碎石路上。
瞧着精舍冒出的两点灯火,他才大大松下一口气来。
“上官帮主,荆少侠。”大厨将手中的食盒,放到窗台上摆着,“你们的晚饭到了。”
上官金虹只冲他一点头,继续站在桌子前面写着什么。
荆无命是压根儿不理。
大厨撇撇嘴,见着人之后,身上的寒气去了三分,又被这里头要高一些的温度,捂出一点闷热的错觉。
他松松衣领子,打开食盒盖子,拿出放在最上层的蜡烛,搁在一旁,像是不经意间提了一句:“我来时,瞧见陆大侠和楚香帅往这边来,怎么没见着他们?他们不是来找上官帮主啊?”
上官金虹提笔的手一顿,抬眸凝注着他的眼。
“你亲眼见着?”
被那双铜铃大眼瞪着,大厨吓了一跳,说话都有些结巴:“是……是啊,怎么了?”
两人从他背后追上,还打了个招呼来着。
他的确亲眼看见两人往这边来。
怕他说谎漏出破绽,叶蝉衣只让他实话实说。
上官金虹见他神色不似作假,便让他退下。
“无命。你去看看他们在搞什么。”
无缘无故,这两人绝不会到这边来,是来刺探消息,还是中了那老头的圈套,抑或……想要做点什么事情。
荆无命领命而去,像一道幽魂飘出精舍,融入黑暗之中。
没多久,他就找到了陆小凤和楚留香的踪迹。
两人挽起裤腿,赤脚走于沙滩之中,一手拿木桶,一手拿铲子,正在沙滩里面四处刨挖什么东西。
“衣衣姑娘说了,这个地方肯定有……我们就把……这么一来……”
两人说话的声音被晚风吹断,听得不算清晰。
荆无命沉心静听,也只断断续续听到一些内容,根本不完整。
他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
“……上官……”陆小凤和楚留香两人也弯腰铲着沙子,往前走去。
听到“上官”两个字,荆无命就上心了,他慢慢靠近两人。
终于……
两人说话的声音清晰不少。
夜幕晚风,他处在下风口处,动静又小,两人根本没发现身后有人的模样。
他们自顾说着话,铲着沙子挖什么东西。
“你说这上官金虹,武功了得,为人又谨慎警惕,要怎么才能把人弄上贼船?”
贼船?
什么贼船?
这两人要对上官金虹不利?
荆无命灰暗沉寂的眼睛,转到背对着他的两人身上。
死死盯着。
“不太清楚,但估摸着不会用什么好手段。”楚留香道,“而且,他身边只有荆无命一人,说不准为了笼络他,给他再送几个如同荆无命这样的死士,上官金虹就心动了。”
荆无命的手,放上剑柄。
不。
他不允许。
上官金虹身边,只能有他一个人!
对方说过,他是他最好的武器,是他的另一半生命,是他的影子。
他们之间不可分割!本该一体才是!
荆无命捏紧手中剑柄,将长剑缓缓抽出来,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他打斗不要命,却不是一个会偷袭的人,所以他准备给对方一点提醒,提醒他就在后头。
脚下细碎的沙砾,发不出什么沉重的声音来,于是他往前行走几步,准备开口示警。
此时,恰逢日光退隐。
金乌将自己最后一丝光,藏进地底。
叶蝉衣也听着系统传来提示音。
【“我是一棵仙人掌”1-5号种子,启动倒计时——00:00:00:03】
她停下跨越碎石的脚步,朝沙滩方向看去。
刚仰头,就得见一丛绿影,勾住了一抹金黄的衣衫,倏然飞到半空之中。
老刀把子和原东园跟着抬头,瞧向茫茫夜色。
“那是……荆少侠?”隔着一道黑色纱布,老刀把子觉得自己大概、可能、也许……看错了吧?
原东园的关注倒是在仙人掌上:“这是什么东西?”
荆无命居然也挡不住它一袭?
更惊奇的是,它是怎么瞬间长成这样高的模样来?
是机关?还是真的仙人掌?
叶蝉衣手上搭起凉棚,极目远眺。
不等眺完。
咔吧——
仙人掌不能承重,半道断折。
啪!
它断裂时候,竟没有朝前弯倒,落入海水之中,而是两边错开,像筷子一样并起来。
这下。
距离猛然缩短一半,他们可算看清楚了。
——挂在尖刺上面的人,的确是荆无命没错。
这清脆的断折声,实在不算小,上官金虹都听到响动,从林子里面出来。
他瞧着挂在仙人掌上面的荆无命,一个飞身,抓住荆无命的领子,将他救了下来。
荆无命软软倒在上官金虹怀里。
叶蝉衣扬眉。
下一刻。
陆小凤和楚留香就目睹了上官金虹龇牙咧嘴,将荆无命往地上一抛的暴行。
可怜的荆无命,本来还有几分清醒,这一丢砸,眼前晃荡着,闪过上官金虹那捂着胸口痛苦的脸,彻底昏了过去。
可上官金虹大概也不晓得,刺能从荆无命身上扎到他身上,自然也能从衣服上扎到他手上。
下一刻,他就拿开自己的手,脸上青筋爆出,冷汗潺潺。
他看向自己瞬间肿成蹄子的手,张开的五根爪子,颤抖不止。
“是你们搞的鬼!”上官金虹鬼面一样的铜铃大眼,紧盯着拿桶的楚留香和陆小凤,“是你们算计了他!”
陆小凤一手举起铲子,一手举起桶,满脸无辜:“上官帮主,做人得讲良心,我陆小凤灵犀一指有没有这样的威力不说,你看我两只手忙活成这样,能腾出手来算计他?”
楚留香也晃了晃自己手上的东西,彰显自己的无辜。
上官金虹握住自己不停颤抖的手腕,逼近两步:“如果不是你们,又会是谁?”
陆小凤举起铲子,指向那足有两三层楼高的断裂仙人掌:“大概……是它?”
这东西种下来以后,到底是怎么样瞬间长成这么壮观的?
见过沙漠仙人掌的陆小凤,实在没办法将两者联系起来。
他那惊讶赞叹的眼神,似乎第一次接触这种东西,不似作伪。
上官金虹的目光,落到从乱石小径里,蹦跳出来的叶蝉衣身上。
叶蝉衣:“?”
干嘛这样看着她?
她快走几步,走到这边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近了看那仙人掌,有一种看港口巨型雕像的感觉,总觉得随时会朝自己压下来。
她按捺住自己莫名其妙的感觉,看向躺在沙滩上的荆无命。
“这是……荆少侠?”叶蝉衣蹲下来,拿过陆小凤手上的铲子,试探着将人脸上头发撩开。
荆无命是仰天-朝上挂着的,身上的刺主要在腰臀和肩膀位置。
他被上官金虹从后抱在怀里面,猛地一丢,面朝下趴着了。
衣服整整齐齐,没有大洞口,实在瞧不出来哪里有伤。但瞧瞧上官金虹那红肿涨起的手掌,估摸着衣服底下的皮肤,应该伤得不轻。
叶蝉衣走神想了个问题:这仙人掌也不太科学的样子,绿色的身体都放大了,尖刺竟然还细小如汗毛,没有等比例放大。
就离谱。
“你不知这是谁?”上官金虹将她走的神拉回来。
叶蝉衣肯定不骗他:“知道啊,看这衣服肯定是你们金钱帮,他这么瘦,你又还站在这里,那他当然只能是荆少侠了。”
——她并没有这么蠢。
她一脸真诚瞧着他:“刚才的疑问,就像是见面说‘吃了没’一样,表达一下问候与关切而已。上官帮主,不要太计较。”
——也并没有打算扯这种拙劣的借口。
上官帮主:“……”
江湖传言也不全虚,冰蝉仙子的确有一张能将人气死的嘴。
他深呼吸一口气,准备说点什么。
叶蝉衣却站了起来,拍拍陆小凤肩膀:“走,继续捡海货,今晚能不能吃上海鲜大餐,就靠你们俩了。”
陆小凤指了指荆无命:“那……”
“哦……”叶蝉衣转头,看向老刀把子,“老刀前辈,劳烦你找个会医术的人来帮忙,也不清楚荆少侠到底怎么了,这上官帮主才碰了他一下就成了这模样,我们还是不要轻易冒险比较好。”
老刀把子不想去,他暗沉嘶哑的声音“喀拉”着响起:“传闻叶姑娘一手毒术出神入化,不如你来看看情况如何?”
“瞧您说的。”叶蝉衣笑道,“毒术能救人吗?我要过去,只能给荆少侠伤口撒盐、雪上加霜、油锅泼水。”
那多不好意思啊。
他们啰嗦的时间里,上官金虹已经用内力将手中毫毛一样的刺逼出来了。
一粒粒红彤彤的血珠子,也从他掌心冒出来。
随着毛刺滴落在地上。
便是在此时,花满楼急切的声音,随着一道细微的“咔擦”声响起。
叶蝉衣抬眸一看。
小楼一样的仙人掌,往他们这边压过来。
呔哦!
这么刺激!
叶蝉衣拉着陆小凤袖摆,陆小凤拉着楚留香袖摆,三人你拖我拉,慌忙往旁边逃去。
嘭——
三人齐齐往侧面一扑,摔在沙滩上。
温雅君子快步过来,伸手扶起叶蝉衣和陆小凤:“你们没事吧?有没有被仙人掌揩到身上?”
“我们没事,别担心。”
陆小凤被花满楼搀起来时,伸手把楚留香也搀起来。
三人蹦起来,掸着身上的沙砾。
陆小凤甚至还有精神,去追甩到一边的木桶里溜出来的海货。
“休想逃!”
伙伴安危确定,四人一起迎着风,月下逐……海货。
老刀把子和原东园:“……”
他们四个,真的没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妥吗?
第153章 谁是计中人(抓虫)
月色现出天幕。
海上明月从波浪一般的水中冒头,像一个偌大的白玉濯手盆,带出大片大片的粼粼白光。
将海货重新装进木桶的四个人,后知后觉想起来一件事情。
“诶,上官帮主和荆少侠呢?”
他们横扫海滩,没扫到人。
区区躲避仙人掌的事情,对上官金虹来说,应当不是难事。
看不见人,是回去睡觉了?
作息这么健康,太阳下山就要睡?
老刀把子木着脸,指向那倒塌的庞大仙人掌。
叶蝉衣他们艰难辨认,才从一片金黄的衣角里,找出两人所在的位置。
嘶……
不应该啊。
“荆少侠昏迷着,不能躲开就算了。”她很是疑惑,“上官帮主老寒腿突然犯了?”
老刀把子心里:呵呵。
他可看得清清楚楚,上官金虹当时扭身就要走,只是双脚好像被什么东西粘住了一样,完全阻碍了他的脚步。
当时是。
靠近上官金虹的人,也就这么几个。
要说对方没有动手搞什么幺蛾子,他不信。
疑惑了两秒,叶蝉衣也想起,商品详情好像有介绍什么百分百扎中还是怎么着来着。
这功能,妙啊!
“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救人?”楚留香看了一眼没有说话的花满楼,这么说道。
然而……
仙人掌有刺,刺上带毒,会让人痛痒难耐。
叶蝉衣果断道:“劳烦两位前辈在这里等着,我们先将海鲜送回去,顺道喊人过来将这东西弄起救人!”
其实不搬开也不是不行,她刚才顺嘴问过统统,这东西和气球的原理差不多,等过一阵子,自动就会缩回去。
不过她也不能说。
否则,这凶手多明显。
她也只好做戏,回去找前山守卫准备好搭建房子会用到的坚固木头、绳子等等工具,集结几十号人,浩浩荡荡往沙滩上去。
这时候,仙人掌已经缩水近半。
叶蝉衣故作吃惊:“咦咦?这仙人掌怎么变小了?!”
原东园听着那造作的惊讶声,轻轻瞥去一眼。
呵。
谁知道呢。
不过就算仙人掌变小了,人还是要救的,只是仙人掌的重量,出乎意料之外的轻,他们很轻易就把仙人掌抬起来。
而后。大厨用他那一手抓野鸡的绝活,抛动绳子套住上官金虹的一只脚,拖了出来……
上官金虹那雄壮的身躯,在沙滩上拖出来一条小沟。
叶蝉衣靠近,提着灯笼一照。
面朝上倒下的上官金虹,满脸密密麻麻的小刺,整个人浮肿了两三倍,有点像无端胖了一百多斤的河豚……
一群人倒是有点无从下手。
叶蝉衣心想,拖都拖了,那就直接拽着绳子,把人弄上担架算了。
——反正上官金虹本人昏迷着,没有人发出异议。
“兄弟,你去找点香油来,给他们涂在身上所有被扎到的地方,过一阵刺就会自己浮出来,用水冲洗过涂药就好。”
老刀把子那吊死鬼一样嘶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叶姑娘对如何处理这伤,似乎十分熟悉。”
突如其来的飘渺声音,没把叶蝉衣吓到,但是吓到了面朝林子,被黑暗凝视的大厨。
他抬着简易担架的手一抖,昏迷的上官金虹就像食堂阿姨勺里的菜,一下就滚了大半出来,剩下的大半也被拖着,滚到沙地上。
叶蝉衣转头看老刀把子:“老刀前辈和上官帮主……有仇?”
的确。
他想上官金虹死,这样就不会有人和他争抢江湖至尊的位置。
这种话,自然不能这样说出口。
他只是深深看了对方一眼。
叶蝉衣也并不是想要听到他的答案,她就这么一说,便去帮忙将荆无命也给处理了。
四人组由此得了个机缘,迈进林子边缘,到达精舍。
“边缘可以走一走,但是里面绝对不能去!”大厨神秘兮兮叮嘱道,“里面真的有鬼,木头都能变成人,要是不小心闯进山洞,还能看到水鬼、吊死鬼、发鬼、饿死鬼……”
叶蝉衣抬手拦住他说的话:“等等,你进去过?”
“没。”大厨左右看看,小声道,“但是我们在这里十几年了,大家都这么说。以前有几个不怕死的进去过,第二天就变成了水鬼、吊死鬼和饿鬼回来!听说,鬼怪都是要找替身的!”
叶蝉衣恍然:“哦……原来如此。”
她侧首,看着水汽弥漫的林子深处,一脸探究的神色。
大厨:“你别不信。”
“我信啊。”叶蝉衣捏着腰间挂折扇的袋子,斩钉截铁道,“我一定不进去!”
——她是个听劝的人。
不放心的大厨,又叮嘱了两遍,才拿着香油进去,给上官金虹和荆无命涂抹。
两人一个仰面朝天砸,一个趴在地上砸,还真是刚好凑够正反两面,一个人的份。
“我们……”站了一阵,叶蝉衣指了指外面沙滩,“也帮不上什么忙,就不在这里逗留了,直接回去吧?”
老刀把子转向他们:“那就一起回去好了。”
先是“表哥”出事,后是上官金虹和荆无命。
如果说这里面没有叶蝉衣的手笔,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还是得盯紧一些。
“好啊。”叶蝉衣像是没听出里面的怀疑,做了个“请”的姿势,“前辈先。”
老刀把子虽走在前头,可一直分神注意着叶蝉衣他们的动静。
四人好像格外老实。
花满楼和楚留香两个翩翩公子,从风花“霜”月聊到诗词品鉴,从诗词品鉴聊到诗人词人生平,又从人的生平聊到各个时代的游侠情怀……
叶蝉衣和陆小凤就不一样了,他们俩在聊两桶海货要怎么煮,清蒸、烧烤、干锅、焖炖……
——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烹饪手段。
老刀把子听了一路对他来说没有用的话。
四人回到溶洞前,还真挽起袖子,弄起海鲜。
这种事情,楚留香也很拿手,比起只会说不会做的陆小凤,楚留香担起了这次烹饪的大任。
他们还乐滋滋翻出来一壶酒和一托盘的杯子。
咕噜——
“来。”四人杯子撞到一起,“干!”
山间明月,满杯冰雪,尽入咽喉。
叶蝉衣看向老刀把子和原东园:“两位前辈不一起来?”
原东园拒绝:“老了,吃不动。”
老刀把子怕东西有毒,但是只毒别人,不毒他们四个,也拒绝了。
跟了一晚上。
四人老老实实,什么都没干。
他们甚至还伸出援手,好像出手救了上官金虹和荆无命。
“他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老刀把子看着四人转进竹林的背影,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感觉这四个人就像那片没有灯火的竹林,黑暗幽深,一点子前路都看不见。
陆小凤已经够难猜测的了,这四个人凑起来,脑子越发不正常!
他们将人掳来,又这么快被他们救走,还不限制他们的行动,更是好酒好菜招待,他们就不觉得有什么地方奇怪,想要调查一下吗?!
为什么他们还有闲心去沙滩捡海货!
捡了还拿回来煮着吃,饮酒吟诗玩什么飞行棋!
简直了。
原东园背着手,往山道走。
他只留下一句话:“我们的目的,只是要将人看在眼皮子底下,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老刀把子低声哑笑:“难道你就不想为你儿子报仇?”
“我手无缚鸡之力……”原东园只是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想要报仇,自然要耐得住性子。”
说完,他就继续往山道上走。
老刀把子黑纱背后的眼睛,微微眯起来。
哼。
说得真好听。
岛上的生活似乎一成不变。
关外。
黑珍珠坐镇帐篷之中,缓缓展开一封信。
她看着信上的内容,冷淡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真挚的笑容。
“我出去一阵。”她抛下一句话后,翻身上马,和自己两个贴身护卫,如同大漠疾驰的风,飞闪到兰州城。
马不停蹄跑了一天多,才停下来。
她翻身下马,直接上手砸着姬冰雁的府门。
“铁公鸡!开门!”
姬冰雁懒得理她的野蛮,让侍女去开。
侍女还没转出院子,黑珍珠已经翻墙进来了。
拿着刀剑的护卫一看,是这位主,都不知道应不应该拦。
姬冰雁挥挥手:“不用管她。”他扭头看一身劲装的黑珍珠,“这么匆忙,有什么事情?”
黑珍珠将腰间的信,拍到桌上:“衣衣要和花满楼成亲了,我们送她一份特别的新婚礼物。”
姬冰雁快速看过信上内容,冰冷的脸上,也浮出一抹笑容来。
“有情人终成眷属,值得大礼。”他也不窝在柔软的绒毛垫子里头了,起身换一身衣裳,和黑珍珠一起准备去。
大漠黄沙阵阵,他们向东而行。
保定府。
李寻欢拿着叶蝉衣送过来的信件,翻来覆去看了好几回落款,才确定是给自己,而不是给林诗音的信错送过来。
他撕开信封,快速阅览完。
原来有这样的内情在……
难怪会找上他。
李寻欢摇头轻笑,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上一口酒。
喝完,他一抹嘴巴,仰头长笑,将酒壶丢回桌案上。
他朗声喝道:“传甲!出门!”
向西去!
京城。
六扇门同样收到一封信的无情,唇角勾起一点笑意来。
“江南传信,叶姑娘和花七公子大婚。”
正在顺手浇花的铁手:“真的?!”
他将木桶和瓢放下,伸手在衣摆上擦了擦,快步过去拿起信封看。
看着看着,脸上就露出开怀的笑。
追命把酒壶塞住,也凑过来:“几时?”
铁手的手指,顺着信封往下滑,定在日期上。
“哇!这么快!”追命一下弹出去,坐到树根底下,重新拔开酒塞,给自己倒下两口酒,“值得举杯庆贺!”
靠在树下的冷血:“……”
那他岂不是天天在庆贺。
就是想要喝酒的借口。
他转开眼,看蝴蝶从高墙外飞进来寻花。
信看完,送往神侯诸葛正我桌上。
诸葛正我看完,乐呵呵顺着胸前的胡须:“叶姑娘帮了我们这么多大忙,看来这次,我们要送上一份厚礼,才算对得住她。”
“什么厚礼?神侯要送谁厚礼?”一道声音从书房外传进来。
诸葛正我一惊:“皇上?您怎么这种时候出宫!多危险!”
“神侯不要担心,朕是皇上,有人保护我。”皇上转移话题,“诸葛卿家还没告诉朕,要送谁厚礼呢?”
诸葛正我无奈摇头,将信纸奉上:“刚想进宫面呈皇上,没想到皇上先来了。”
皇上三两下浏览完信的内容,他乐道:“多送些,到时候,朕也挑一些贺礼一起送去。”
希望这姑娘,今岁也多多给他清剿一些赃银。
“容臣准备一二。”诸葛正我行礼退下。
江南。
花怀闻提笔书写着什么。
写完风干后,将纸张折叠好,塞进手指大小的竹筒里面,交给旁边候着的司空摘星。
“麻烦你走一趟了。”
司空摘星将东西收好,摆手道:“不麻烦不麻烦,我先走了。”
他一个翻身,消失在屋顶上。
花怀闻放下笔,走到庭院里看假山流水。
分别的第三十九天,不知他的小柳一切可好。
西南。
朱停窝在自己的摇椅里面,轻轻晃荡着。
他那西瓜一样的肚皮,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老板娘——朱停的老婆,拿着一张信纸,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老板!你的信!”
她戏谑叫着别人对他的称呼。
朱停睁开眼睛,伸手朝她要信:“给我。”
老板娘有些不高兴将信摔进他怀里。
“信信信。”她嘟囔着,摸着自己风情万种的脸蛋和身段,“你除了信,还能瞧见什么?”
朱停拿着信,重新躺下:“还有你。”
这人真是奇怪,日子好生生过着,就喜欢给自己找点儿不痛快。
何必。
事情能少管一些是一些。
活着不容易,该歇着就好好歇着,死了叫失去意识,并没有享受闲暇的乐趣。
老板娘瞬间高兴:“来,说说是哪家姑娘给你寄的信。”
“柳家。”
柳?
“唉哟。”老板娘惊讶,“都是师父送来的信?”
朱停“嗯”了一声,将信收起来:“走,去神水宫把剩下的机关全部修好,我们该要准备准备,去江南喝喜酒了。”
老板娘问:“谁的喜酒?”
朱停放好信,转头笑道:“自然是七童。”
太平王府。
宫九坐在铺了狐狸皮子的大椅上,垂眸看向跪在地上那个战战兢兢的青年。
在他背后,站着六七个脸上带着面具,看不清面目的人。
他就这样坐在那里,就像一座山似的压在青年心上。
“你……便是皇叔藏了许多年的那位兄长?”
南王世子扑到宫九脚下,拼命磕头:“不关我事,是父王见我和皇上长得像,想要让我替代皇上坐上皇位而已,与我无关啊!我……我一点儿也不想要当皇帝!真的!”
“你不想做?”宫九挪开自己的脚,踩上南王世子肩膀,逼他看着自己,“你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了,甚至连皇上身边资历最老,最受信任的老太监都收买了,你说你不想要做皇帝?”
南王世子神色慌张,拼命摇头,一把鼻涕一把泪说道:“不是啊!这些事情都是我爹干的,是父王他……他想要我做皇帝!”
“既然皇叔想要你做,你就做。”宫九脚下用力,将人踹翻过来。
他俯身,靠前一些,盯着青年的眼睛:“弟弟帮你一把,你说如何?”
南王世子看着宫九眼里闪烁着的疯狂笑意,整个人都懵掉了。
“帮……帮我?可……可太平王不是以保家卫国为己任,与诸葛神侯一般,是圣上最为信任的忠臣?”
他眼前这个人,是太平王世子没错吧?
真的没被人易容代替吗?
宫九眼里的海浪,翻涌起来。
南王世子甚至可以看到里面涌动着的恨意。
恨意?
宫九在恨自己父亲?
为何?
难道真像父王所说那般,宫九误以为太平王杀掉了西夏送来的太平王妃?!
“他是他,我是我。”宫九从靴子里掏出一把(革翁)刀①,挑着青年的下巴,“他要护主是他的事情,我要反了,是我的事情。明白?”
小刀贴在脸上的冰寒气息,让南王世子喉咙发痒,却不敢咽下唾液。
“明……明白。”
宫九用小刀拍着他的脸:“你还做不做皇帝了?”
南王世子忍着眼泪,点头:“做……做。”
“很好。”宫九将小刀往下,在南王世子手掌上划破。
血,一下就冒了出来。
南王世子从出生到现在,皮都没磕破过几次,宫九这一下,让他痛得直哆嗦。
可他也不敢放声叫,只能呜咽着流下眼泪。
“兄长这流眼泪的模样,可就不像那小子了。”他用带着血的刀背刮走南王世子脸上的眼泪,“那小子小时候跟在我屁股后头,从三十多步的阶梯上滚下来,可都没掉下一滴眼泪,只是红了眼睛而已……”
南王世子往后退缩,生怕那小刀尖尖,将自己眼睛戳瞎。
“比起他……”宫九摇头叹息,在他胸前的衣料上抹干净自己的(革翁)刀。
唰——
(革翁)刀回鞘。
“……你差太远了。”宫九语气里,还有些叹息的意味。“等你登基以后,记得先在太平王面前杀了我,再杀了他。明白吗?嗯?”
他一手撑在膝盖上,脸上和眼中都没有丝毫感情。
仿佛他们说的话,是“吃饭没”这种寻常小事。
南王世子一时之间,都不敢应答。
他不能肯定宫九是属于父王所说的“可以利用的恨意”,还是识破了他们的想法,说出来试探他们对他有没有杀意。
“杀个宗亲就怕了,你怎么能当皇帝?”宫九缓缓抬眸,紧盯着他的眼。
南王世子被他眼里猛然释放的滔天恨意吓到,赶紧喊着:“杀!我杀!我一定先杀太平王,再杀你!”
宫九垂眸,将眼中恨意收拾好,重归淡漠。
他站起,拍拍袖摆沾上的灰:“来人,将他收拾好。”
火烛在背后摇曳,将宫九整张脸掩盖于黑暗之中,长长的影子,把南王世子包裹住。
那一瞬间。
他觉得自己看见了恶鬼。
——藏着屠龙刀的地狱恶鬼。
冷汗和衣裳,将他皮肉拉扯着。
无名岛。
唳——
海鸟高声吼叫,盘桓在无名岛上空。
叶蝉衣迈上最后一级台阶,于山巅处仰头追逐。
“鸟儿可真是自由。”她闭上眼睛,闻着山下传来的饭菜味道,“不过还是做人好,可以吃熟食。”
还以为她要讲些什么人生感概的老刀把子:“……”
“几位到岛上来,也快一个月了。”老刀把子看着他们几个的表情,“难道就不想回去看看家里人?”
叶蝉衣准备抬脚下山,闻言扭头看他:“你送我们回去?”
老刀把子:“……不送。”
想什么。
叶蝉衣差点儿翻白眼,忍住,只是闭上了眼皮子,再睁开:“那……老刀前辈这不是废话?我们又找不到办法回去,不住在这里,难道要住海里?”
系统也没神通广大到给她搞一个能自动循环清新空气的龙宫啊。
一日一度的废话讲完,再无话可说。
吃饭时,叶蝉衣建议道:“上官帮主和荆少侠应该能吃点儿别的东西了,我们待会儿给他们弄点肉送过去吧。”
天可怜见的,千万别在她拿到赏金之前挂掉。
活人和死人的赏金,可差得有点儿远。
她在心里默默点香祈祷。
用食盒装了一些饭菜过去,叶蝉衣殷勤得仿佛去郊游,装得满满当当。
今日。
上官金虹总算可以说话了,那浮肿的咽喉,恢复正常。
他一开口就是质问:“无命说,他听到陆大侠和楚香帅两人讲,要将我拉进贼船?”
给上官金虹送人的事情,他倒是思索了许久,瞒了下来。
“还有这种事情?”叶蝉衣一脸诧异,回头看向陆小凤,“老陆!”
陆小凤大叫冤枉:“荆少侠是不是没听全,我说的分明就是无名岛奸诈狡猾,不知道用什么条件将上官帮主拉上贼船,联手把我们几个困在岛上。”
“不错。”楚留香点头,“我们只是在商议揣测无名岛将我们引来的用意罢了。”
老刀把子:“……”
现在的年轻人把戏,怎么有点儿不一样了。
将上官金虹疑惑解完,一群人说要深夜踏浪,寻求浪漫与诗。
老刀把子不想奉陪了,回到自己屋里去。
吱呀——
门打开,本该被锁住的宫主,在屋里端正坐着,正凝睇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还好我不仅有大纲,还有细纲,不然今天完全写不完……】
第154章 烧掉他的闹鬼林子
月色从枝叶间疏疏漏下,像是被巨人踩碎一样。
星星点点,显得十分斑驳。
老刀把子警惕转身,将门扇关上。
他伸手拿过蜡烛,点燃。
呼——
火烛摇曳,拉扯出两个人的影子,按在墙上。
“你怎么来了?你等我去找你就行。”
宫主这一离开,要是叶蝉衣他们四个刚好回去,岂不是要露馅了?
他看过去的眼神带上些许谴责。
此举,太冒险了。
那几个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隔着一张黑纱布,宫主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大致能猜到对方的没好气。
“老刀把子请放心。”宫主翻开托盘上的杯子,自己给自己倒茶,“都和他们在一个屋檐下呆了近一个月,他们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我很清楚。”
再者。
都快一个多月了!她像看家的狗一样被绑在那里,偷听四人谈话,还不够吗?!
——师父将她关在漆黑不见光亮的密室里头,对她的耳力训练整整半年,就是为了这样一件事情。
对此,老刀把子不做评价,他只问:“你过来有什么事情?”
要是没事情,还是赶紧回去比较稳妥。
宫主喝着茶壶里面倒出来的凉水:“昨晚,四人商议说,除了林子以外,这岛上他们都翻遍了,没有任何蹊跷。”
“他们是终于决定进林子里面,一探究竟了?”老刀把子道。
这一天是不是来得太久了。
看来吴明老头子说得对,和这四个小年轻打交道,就是要少一个心眼。
越是将陷阱明晃晃摆出来,他们才会犹豫着踩进去。反倒是那些精心的设计,敌不过几人转念一瞬的拆解。
——聪明人,还得靠直白的阴谋打败。
“非也。”宫主的茶杯还在嘴边,说出的话带上细细回响,“他们决定今晚做些准备,趁着我们不注意,天将晓时,便直接放一把火,烧掉林子。”
要不然,她敢随便出来溜达?
还不是算准了他们要办成这些事情,短时间内回不来。
事情还有三天就能成,她还不至于耐不住性子。
老刀把子的声音沉下来:“烧掉以后呢?”
倘若地方烧掉,他们是不是就要立刻逃离这里?
还有三日,绝不能功败垂成于此。
“你放心好了,他们没有船,离不开这里。”宫主放下手中杯子,“他们打算等三日后大船过来送粮送水时,偷偷潜上去,伺机离开。”
林子突发大火,四人调查需要时间,他们又何尝不需要时间来处理后续?
总不至于真的让无名岛被烧成光头岛。
“哦?”老刀把子黑纱后面的眉头,微微锁起,“怎么会这么巧?我们打算三日之后,放四人回中原,他们就刚好计划在三日后抢船?”
其中,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宫主觉得他真是多虑:“船到来的时间,难道不是我们来安排?”
要是他们安排在四日之后离开岛屿,他们可不就得等四日以后才能偷偷上船?
老刀把子盯着火舌突突摇曳的光,没有回答。
他总是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
黑纱遮掩,火光在他眼中变得朦胧许多。
朦胧火光落在黑暗之中,像是天上坠落人间的一点星子。
初时只是一点、两点、三点……后来火光越来越多,在幽暗的森林之中,拖出一条长龙来。
长龙游出森林,盘踞开阔平地,将开平卫边境线团团围住。
料峭春夜有风生,如钢刀刮过脸颊。
开平卫守城大将站在城头,脸色肃然,鹰隼一样锐利的双眼,死死盯着远处的火把。
“西夏这是想要和我们扯破脸皮了?”幕僚站在守城大将旁边,声沉如大鼎落地。
呼啸的风,将他们肩上披风滚卷。
守城大将没有说话,他仰头看着天上稀疏星子,吐出一口带着叹息的热乎气。
气如雾,盘旋被风吹走。
淡淡的雾气缠上巨木。
神水宫的弟子,一身翩翩白衣,站在起伏的山峦上,往下眺望。
她们如同缠绕山间的云,干净、洁白、似能随着山风飘去。
下方是一条环绕青山的河,河波淌着月光,整条玉带粼粼耀耀。
水母阴姬刚毅的脸上,面无表情,只盯着所谓来传话的使者。
那比春夜河水还要凉的眼,令使者狠狠打了个哆嗦。
“九少爷说了,阴姬宫主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只要您和神水宫的弟子守在这汉水之上,不让分毫,事情结束以后,司徒小姐准能平安归来。”
使者来此,也只为这一句话。
他说完,便控制住自己想要逃也似离开的步伐,转身稳步没入浓雾之中,消失在暗影里。
由始至终,神水宫众人谁也没说话。
南苹手持火把,神色带有隐忧:“宫主……”
“不必多说,我主意已定。”水母阴姬抬手制止她要出口的话。
火光落在她的瞳孔里。
风一吹。
噗——
火光骤然熄灭。
眼前蓦然暗下大片地方,桌案上的折子,根本看不清楚哪怕一个字。
皇帝停下手中笔杆。
嗑。
毛笔被轻轻搁置笔山上。
暗夜里,这一声脆响显得特别亮。
“来人,点灯。”
吱呀——
敞开的大门,被门外侍卫,伸手轻轻关上。
皇帝蹙起眉头,看着朝他走来的大内总管王公公。
“王公公,你这是要做什么?”
王公公那张富贵白皙的脸上,露出一丝和往常并没有任何不同的微笑来。
他将拂尘搭在肩膀上:“老奴这是要来伺候皇上,给皇上添灯。”
皇帝眼眸落在紧闭的门扇上,半点看不出来紧张或心焦。
他的表情很稳定,呼吸也很稳定。
“添个灯?还需要特意关上门吗?”
王公公乐呵呵道:“陛下没添过灯,恐怕不明白,这风一吹呀,蜡烛容易点不着。”
他“呼”一下吹亮火折子,拢着手点上蜡烛。
“虚伪。”
一道冷意满满的声音,从后侧传来。
王公公脸色不变,朝着那边恭敬弯腰行礼,嘴里喊着:“老奴见过陛下。”
皇帝转过头去,看着从后殿出来的人,有些惊疑。
“九哥?!”他看着一身华贵衣彩的宫九,神色凝重起来,“你想要谋朝篡位?”
宫九背着手走来,站定在御案前头,拿过一旁的折子,随便看了两眼又丢回去。
“我对处理这些枯燥的事情,没有丝毫兴趣。”
皇帝的眼神,落到王公公身上,又转回宫九那毫无波动的眼眸上。
“王公公方才可是冲着九哥喊陛下。”
王公公俯首认错:“喊错了。”
喊错?
何其荒谬。
皇帝是一个字都不信。
宫九侧首,看向后殿位置:“你还不出来?”
话音落。
后殿就走出来一个和皇帝穿着一样衣服,面孔、身材、举止都完全不差丝毫的人。
皇帝瞳孔扩大,一脸不可思议:“你……”
王公公恭敬朝着那边行礼:“老奴见过陛下。”
“这是南王世子,我们那本该夭折了的兄长。”宫九道,“你看,他是不是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皇帝明白了。
他腾地站起来,抽出挂在背后架子上的长剑,对准他们的方向:“你们想要用他替代我。”
宫九坦然承认此事:“不错。”
“那九哥可知,太平王年关之时,在西南边关重镇,九死一生打退当地盗匪,前两日才能前来叙职,身上还带着浓重到隔着御案也能闻着的血腥气!”皇帝又是失望又是伤心看着他,“九哥这是要在太平王心上捅刀!”
宫九眸子里,乌云涌起,语气倒是还稳稳当当:“不错,我就是要他一生痛苦!”
皇帝眼眸中满是不解:“为何?”
“你不要管。”宫九垂下眸子,再抬起的时候,恢复漠然,“今夜宫中要处守卫已被我们把控,西南兵符也被我们拿走,你不用指望他调兵救你。”
王公公笑眯眯道:“近来西夏兴兵,军队调动频繁,这点异样,不会引起警惕;诸葛神侯连同无情几位捕头同走西南处理重案,回来必定经过汉水,那边也有武林人士把守,拖一拖不是问题。”
皇帝长剑出鞘:“那我先杀掉你这个背主的狗奴才!”
“唉哟!”王公公矮着腰,往南王世子方向爬去。
唰——
长剑从王公公头顶越过,径直砍向刚点上的宫灯。
哐——
灯罩落地,火光也跟着落地。
轰——
火焰舔舐浇上火水的林木。
熊熊大火,瞬间燃起。
叶蝉衣拍了拍手:“好了。情况不明的坏东西,就应该全部烧掉。”
进去看就不必要了。
既然闹鬼,那就把鬼魂一把火燎掉。
老刀把子站在山顶上,往着火的林子眺望。
旁边。
宫主抱着手臂:“你看,他们还真烧掉了林子。”
“随他。”老刀把子也不心疼,横竖吴明那老家伙说了,只要这四个人在约定的日子之前,不离开无名岛,就算是把整个岛屿掀翻都没有问题。
只是……
他得寻个机会,透露不日就要离开无名岛的事情。
“表哥”、上官金虹和荆无命的命运,他没兴趣经历。
大火足足烧了三四个时辰,等火被浇灭后,林子彻底成了一片灰烬。
上官金虹和荆无命身上伤口好得差不多了,之前被折磨着睡不着觉,好不容易沉睡一回,却被浓烟呛醒。
两个人恨不得剐了引起火灾的人。
只是叶蝉衣伪装得好,确定隔火带生效以后,她拿石头将大厨丢醒,就溜回去睡觉了。
救火的嘈杂动静,愣是半点儿没影响到她绝佳的睡眠。
直到正午,她才慢慢悠悠出现在人前。
刚走到可以瞥见溶洞前空地的山侧阶梯上,就被吓了一大跳。
打了一半的哈欠,都夭折半途。
“嚯!”
她往后一缩,紧紧抱着花满楼胳膊。
浅浅一数。
一、二、三、四……八十九个黑炭头,浑身乌漆嘛黑,头顶一团东西蜷缩起来,冒着白烟。
主要是。
那一双双黑黢黢的眼睛,透着点儿白,眨也不眨幽怨盯着他们看。
的确……有些吓人。
大厨开口:“你们终于来了?”
他一说话,嘴巴就跟着喷出白烟——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转场多,并没有炫技的意思,只是想把画面连起来,不然显得太碎了,再加上他们本身就是一体的计划,也相当于串联在一起了。么么……】
第155章 商品:子母河河水
料峭春风吹走白烟。
山间微冷。
随后。
天边飘起了一点小雨。
大厨仰着他那被火熏成黑炭的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迎接这迟来的一场春雨。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来……
他的眼泪,顺着春雨滑下来,在脸上开辟出一片斑马线。
叶蝉衣:“……”
此时此刻,他们只想着赶紧到溶洞避雨,再没有别的想法。
前山守卫救火好几个时辰,身上滚烫得吓人,压根儿不想要躲这酥酥细雨,一个个反倒是张开怀抱,迎接天地的滋润。
一如众多草木。
进到溶洞的四人组,才发现溶洞里面竟然还有其他人在。
没错,就是老刀把子和上官金虹他们几个人。
“嘿!真巧。”叶蝉衣甚有礼貌打招呼,“你们怎么也在?奇怪,这是预感今日有雨,搬进来煮饭了吗?”
陆小凤搅着大大的汤锅,捞起一勺子牛肉,砸了下嘴。
闻起来好香。
赶紧,找碗筷去。
老刀把子瞧着少女那半点不心虚的眼神,说了一句:“这大火来得还真是蹊跷,叶姑娘,你说是不是?”
叶蝉衣一贯不会正常答话,她颇有些惊讶看着老刀把子:“前辈居然觉得蹊跷吗?这一点儿也不蹊跷。”
老刀把子黑纱背后的眼睛眯起来。
难道,这丫头要承认自己放了这一把大火?
这么说,她能有什么好处?
莫非这场大火的目的,其实并不是烧掉林子,进到里面去寻找线索,而是另有图谋。
若是如此,她在图谋什么?
“天干物燥,早春本就该是细雨霏霏的日子,但是这一个多月以来,只有寒风,没有细雨,这林子都被吹干了,能不容易失火么。”叶蝉衣说得振振有词,理直气壮。
半点儿心虚都瞧不出来。
老刀把子一干人等:“……”
这种无耻的话……的确是对方会说的话。
“来,先喝汤再聊。”陆小凤将汤碗递给叶蝉衣。
烧完火之后,一直等到现在才有东西下肚。
实在是太饿了。
他喝上一口热汤,满足喟叹。
舒服,痛快!
叶蝉衣双手接过汤碗,吹走热气,靠在山洞一侧凸出来的石头上。
四个人就这样,硬生生将话题给岔走了。
上官金虹却在这时候,旧事重提:“无命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们和无命的比武,是不是应该继续进行?”
“是。”叶蝉衣理所当然道,“答应的事情,还是要做到的嘛。我向来是个讲诚信的人。”
她嘴上应着,人却在无名空间疯狂翻背包。
“啊啊啊!统统!我还有什么特殊商品是还没有拿出来用过,不会令人怀疑我身份的!快快快!救命的时候到了!”
往返奔波的小猫咪,还得抽个空用编译程序,给她筛选背包里面的特殊商品。
满当当的特殊商品被筛选剩下四五样,猫猫让她自己抉择。
叶蝉衣捏着下巴,瞧着其中一样,伸出了自己的魔手。
嘿嘿。
这玩意儿好。
荆无命面无表情拿着空碗走过来盛汤。
叶蝉衣赶紧喝完碗里的牛肉汤,凑过去排队,等他盛完汤,假装让开位置,旋身避开。
滴——
一滴无色无味的水,从碗边沿往汤里面滑落。
微微晃荡的汤水,很快就掩去了它的踪影。
往日里,叶蝉衣这种急匆匆喝完汤排队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在大部分人眼里,她和陆小凤有时候喝个汤就跟比武一样,还要斗斗谁喝得更多。
幼稚,无聊。
【系统加持商品正式生效,脉象诊断需要两日后。】
两日?
也不是不行。
叶蝉衣伸手勺汤,顺嘴道:“前山的朋友要收拾处理林子,也太辛苦了,不如我们这两日都帮帮忙,过两日再决斗,如何?”
荆无命听上官金虹的,他本人并没有说话。
上官金虹深怕夜长梦多,但他也不好露怯堕了名声,亦深知讲歪理讲不过对方,便满口答应。
尽管再过两日,船只会过来接他们,那又如何。
船上,依旧是能够比武的地方。
“好,随你。”
如此,叶蝉衣便放心。
这两日的功夫,她还当真花在奔跑于废墟之间。
“她又怎么知道,这只是为他们设计的一个陷阱,现在困住他们的奇门八卦阵法被烧掉,他们什么也查不出来。”宫主站在山端,看着他们在黑漆漆的林木之间穿行来回。
老刀把子抱着手臂:“你将他们想得太简单了。找不到东西,他们就能确定我们真的要将他们拖住,在中原做大事。”
“那又如何?”宫主抚摸着自己手上的白雕,脸有得色,“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哪怕他们现在出海,也已经赶不上了。”
白雕左右转动着头,看四处景色。
她将要传递的信件塞进竹筒里,手臂往上一挥。
啪——
白雕振翅飞去。
叶蝉衣眺望高空,见白雕往西行。
两日很快过去,第三日马上到来。
大船也到来。
叶蝉衣做着小机关,对被绑的宫主道:“铁索换回绳子,我已经将绳子砍断,用冰块冻上,冰块就放在铜盘里面,正用炉子加热,过一刻钟,你就能自由了。”
她将炭塞进炉子里,拍了拍手。
“我们走了,再见。”
他们走过这一个月多月以来,无数次踩上的道路,和大厨他们挥手告别。
——再见。
啪啪。
登船板被踩响。
叶蝉衣眼带抱歉看着荆无命:“你瞧,看来我们只能在海上比武了。”
荆无命面无表情看着她,没有理会,没有说话。
他真像旁边的木头,一动不动,好似眼睛都不会眨一样。
哗啦——
大船开动,朝着西北方向行进。
海蓝蓝,天湛湛。
船破开一条镶嵌花边的路,一直往前行。
很快。
无名岛就在视野中,变成了一点。
老刀把子抱着一把用布条卷起来的剑,走到伸懒腰的叶蝉衣旁边:“你们看起来,好像半点也不担心上岸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担心又如何?”叶蝉衣吹着凉凉的海风,“难道担心的话,我们就可以马上横渡这海,回到岸上,还是岸上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花满楼一手横在腹部,一手背在身后。
他本在听海上飞鸟的声音,闻言也睁开眼睛,朝着老刀把子的方向,温和且缓缓说道:“前辈这样问,想必是事情已成定局。否则,这一趟你该想法子将我们绑起来,再带回去才是。”
陆小凤也随之看过来:“花兄说得没错。事情都已经定下来了,就算我们愁眉苦脸,也无济于事。倒不如痛快一些,能在这海上多开心几日,也算偷来的福气。”
他扬了扬那和胡子没区别的两根眉毛。
“前辈将我们困在海岛之上,不就是算准了这个日子。我们并非头顶大鸟,插翅难飞,便只好留在岛上。”楚留香将手往身后一背,仰头看着碧海蓝天,“倘若回去有什么难以接受,需要我们奋死抵抗的事情发生,起码我们也算是见识到了另一片广阔的天地。不亏。”
老刀把子藏在暗影里面的眼睛,有着欣赏。
这群年轻人,的确聪明,还足够豁达。
勿怪吴明想要留他们一命,即便是他也想要留这样的年轻人一条命。
这样,江湖才有可能有未来。
唳——
好似响应他们所言一般,天上飞鸟振翅留下一句长啼,拖着白影离去。
四人相视,没有酒,便举着手,做了个酒杯倾倒的姿势,为彼此的心有灵犀与高山流水遇知音而放声大笑。
这不得不狂笑。
老刀把子都忍不住叫好,令人送来酒碗与两坛子酒,一起开怀畅饮。
叶蝉衣不喜欢喝酒,平时也不喝酒。
可视野开阔,海风拂来,胸中一股意气瞬间就高涨起来。
看来环境对人的影响,还真是庞大。
莫怪孟母要三迁。
她干得比谁都爽快。
有些辣口的酒,顺着口腔流进咽喉、肚子。
整个人瞬间暖烘烘。
“痛快!你们几个果真算得上是狂人!”老刀把子一连喝了三碗酒,就将酒碗一丢,摔进海里,快步回了舱房。
叶蝉衣两碗酒下肚,脸都红了一些。
她将嘴巴一抹,把看着老刀把子背影的视线,转而看向原东园:“老刀前辈这是怎么了?”
原东园慢慢悠悠喝着碗中酒:“大概是,怕自己再喝下去,会心软。”
“那前辈就不怕心软?”叶蝉衣将眼尾高高挑起来,看着他。
原东园头也不抬,垂着眸子看碗中天幕:“小丫头不用试探我,我心里打定的主意,谁也撼不动。”
“即便你知道,很难实现?”
“百阻千险,不足以抵挡我的意志。”
“好!”叶蝉衣一拍大腿,将自己的酒碗倒满,举起来,“我敬原老先生一碗酒!”
原东园这才缓缓抬眸,看着她:“你要为这个敬我?你又怎知,我的目的不是要将你杀了,祭奠我儿随云?”
叶蝉衣用手背擦走唇上水迹:“无妨,我只是敬重原老先生的精神意志,无所谓老先生的目的是什么。”
原东园将碗中酒仰头饮尽,丢碗入海,转身离开。
叶蝉衣笑倒在花满楼的腿上:“原老先生,你是不是也怕自己心软啦?”
原东园没理会她,不发一言,转身消失在船舱里。
上官金虹看着他们几个,将喝完的酒碗重重放在桌上:“我可不会心软,决斗的事情,照旧施行。”
叶蝉衣点头,捧起酒坛子给他倒酒,顺便……加了点儿特殊的料。
难得对方这么不警惕,不好好利用一下,都对不住她自己。
荆无命不喝酒,只在一旁冷眼看着。
叶蝉衣对他喊道:“放心,等我们酒醒了,肯定找你决一高下!”
荆无命不欲开口说话。
可……
喉咙忽然之间就翻涌起来,胃部一阵急促收缩。
“呕——”他单手撑着桌子,往旁边吐出一口苦水。
叶蝉衣就坐旁边,听到声音的瞬间,赶紧往花满楼怀里钻:“朋友,晕船你就说一声,不要这样一声不吭就吐出来嘛,好吓人的嘞!”
花满楼红着耳根,将人接住。
他用手肘撞了撞隔壁的陆小凤,示意他挪个位置。
陆小凤会挪?
他当即假装醉了,靠上楚留香肩膀。
“楚兄……我好像有些醉了……”
楚留香也扶着脑袋,靠上陆小凤脑袋,扮演难兄难弟。
“陆兄啊……我好像也有些醉了……”
两个人的演技,一个比一个还要敷衍、漫不经心。
花满楼:“……”
演得不好,下次不要继续了。
温雅君子自然不至于因此让她坐回那有些脏污的位置,便只好站起身来,让少女坐到自己位置上。
——不解风情。
陆小凤和楚留香睁开眼,扭头谴责那个站起来的人。
叶蝉衣倒是给力,刚坐下来就往后一靠,直接倒在君子小腿上。
花满楼这下,彻底不能动弹了。
他要是退开的话,叶蝉衣绝对会胆大到让自己砸甲板上。
为此。
他动都不敢动一下。
陆小凤和楚留香默默朝她竖起大拇指。
干得好。
叶蝉衣得意扬眉。
机智如她,那还用得着说。
世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他们这边产糖的产糖,磕糖的磕糖,可上官金虹只有满心的莫名。
来无名岛的路上,他们也是一路坐船,荆无命一路都没有晕船的迹象,现下怎么可能会晕船?
他鬼眼一般的铜铃大眼,锁定叶蝉衣:“你给无命下了毒?”
“喂……”叶蝉衣瞪大眼睛,“荆无命从今早睡醒到现在,他吃过什么吗?或者吸过什么我们没吸过的熏香啊、粉末啊之类的东西吗?他上船到现在,连水都不喝,我怎么下毒?”
她添了一句实话:“就算我要下毒,也要毒上官帮主你啊!好歹上官帮主还和我们一起喝酒,有那么一丢丢的机会。”
荆无命终于想要开口说句话了。
嘴巴刚张开。
“呕——”
叶蝉衣看不过去了,让愣着的侍女赶紧去找个盆子,给荆无命接着。
吐了一阵,荆无命的脸变得苍白如纸。
“船上没有大夫吗?”她挽起衣袖,“要不要我们花花帮你诊一下脉?”
上官金虹对他们四人,一个都信不过。
“我自己来。”
他伸出手,给荆无命把了一下脉。
一盏茶功夫过去。
上官金虹的手,还按在荆无命手腕上。
叶蝉衣不怕死嘀咕一句:“江湖八卦报上的故事,其实是真的吧?”
这两个人,不会真有点儿首尾吧?
谁料。
上官金虹听到了这么一句嘀咕,不是怒斥她胡说八道,也不是用那双铜铃大眼盯着她,给她一点威胁,而是脱口而出六个字:
“孩子不是我的!”
在场的五人:“啊哈?”
上官帮主,他……理智还在不在?
花满楼面向荆无命,温和、关切地开口:“荆少侠介意我诊一下脉吗?”
荆无命看了一眼上官金虹,见对方眼神都涣散了,似乎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他的唇幅度很小地抿了一下,将手腕递出去。
温雅君子朝他安抚一点头,轻轻将三根手指搭上去。
半盏茶时间过去……一盏茶时间过去……
花满楼收回自己的手,神色之间有些复杂,可陪着叶蝉衣经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温雅君子已经养成了就算一只母猪在他面前生下一个人来,他也不至于失态的本事。
但若是一个人生出一只小猪仔,就要另当别论了。
叶蝉衣心里对事实已经有所预设,可此时此刻还是免不了感到一丝丝紧张。
“怎么样?”
花满楼轻叹一声,说话的声音更加柔和了,像是怕吓着荆无命,又像是怕吓着别的什么人一样。
“荆少侠这几日多些休息,千万不要随便做什么大动作。”
陆小凤皱眉:“花兄,你到底诊断出什么结果了?”
“荆少侠他……”温雅君子耳根一红,慢慢吐出两个字,“滑脉。”
那个“喜”字,他实在不忍心说出口。
哦,滑脉。
等等,滑……滑脉?!!
“噗……”陆小凤一口酒喷出来。
那不就是喜脉的意思吗?
荆无命怀孕了?!
他有点不敢相信。
“我来看看。”其他脉搏他不一定能辨认,但是与寻常脉象大相径庭的滑脉,他还是能够辨别的。
陆小凤探过身去,给荆无命把脉。
荆无命本人已经深陷“我怀孕了”的回响之中,整个人都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
又是一盏茶的功夫过去。
陆小凤一屁股跌回自己的位置上,目瞪口呆,维持着手腕向前的动作。
他抬手把自己的下巴合上。
夭寿咯!
他的眼神,落到上官金虹身上,带着几丝探究,几丝谴责。
上官金虹:“……我说了孩子不是我的!!”
陆小凤点头。
他懂他懂,和一个男人乱来,还让对方怀上了自己的孩子,的确是一件十分难为情的事情。
下意识的否认,以及后续的逃避不想面对,都是会发生的现象。
但一而再的否认,的确显得太渣了!
“上官帮主的意思,我们明白。”楚留香放下酒碗,轻叹一口气,“我们会保守秘密的。”
上官金虹:“……”
要不这群人,还是杀了吧。
目睹了整件事情的护卫和侍女:“……”
呜……
他们不会小命不保吧?!
叶蝉衣朝侍女招手:“那个……找个有经验一些的侍女,照顾一下我们荆少侠。”
被点名的侍女,忙不迭跑了。
侍女跑掉后,关于“荆无命怀孕了,孩子他爹是上官金虹”的谣言,就传遍了整艘船。
老刀把子和原东园都听到风声。
前者怕上官金虹恼羞成怒,凶性大发,还特意前去找他,将他安抚住。
起码有和他旗鼓相当的人在,对方不会冲动行事。
人散了个干净,叶蝉衣抑制许久的笑意,终于……还是不能爆发。
——船再大,也耐不住他们就在甲板上呆着,这一笑,靠边的舱房全都得听到声响。
她捂着嘴巴笑倒在花满楼肩膀上。
陆小凤回身,惊讶瞪大双眼,压低声音喊道:“这是你的手笔?”
叶蝉衣猛点头,想要压住笑意小声说话,但总是不成功,只好让小猫咪帮忙打印一张商品说明的纸张出来,抖开给他们看看——
【商品:子母河河水
时效:三个月/滴,共六滴。
商品详情:来自神话系统友情提供的西梁女国子母河的河水,吃下这一滴河水,无论你是男人还是女人,无论你是单身还是有情人,都能在吞下去以后,短短享受一把怀孕的滋味。此乃增进夫妻感情,让大渣男闭上他那花花大口的好东西!保管你用了不吃亏!
使用指南:只需要让人入口,即可发挥作用。(ps:三个月的妊娠期,只不过是体验包装,第一个月相当于怀孕三月,如此类推,三倍进速。但并不保证能生下娃娃来,三个月后,鼓胀的肚子会用另一种形式恢复正常。)】
上面的字倒都是繁体字,也都竖着排列,只不过里面有些意思半懂不懂,只能明白个百分之八十。
也足够了。
花满楼都露出个忍俊不禁、拿她没有办法的表情来。
“也罢。”温雅君子道,“这样一来,他们总该要消停下来。”
荆无命不仅消停,整个人都像一朵脆弱的花,躺倒在床铺上,由厨房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娘照顾。
大娘瞧荆无命长得白净,只是脸上有三条伤疤,又怀孕了,便以为他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家,因为毁容被上官金虹嫌弃。
“这男人呐,你有用又不属于他的时候,对你可殷勤得很。一旦他确定你死心塌地跟着他以后,立马就能翻脸不认人!”大娘苦口婆心劝着双眼死灰,犹如枯木的荆无命。
荆无命眼睫毛一动,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横竖大娘在船上照顾他的三四日,日日都这样念叨。
直到……
第四日清晨。
厨房煮了一锅鱼粥。
上官金虹刚闻到那股味道,就扶着船舱里面的窗户,开始呕吐。
“呕——”
正打算开窗透风的叶蝉衣、花满楼、陆小凤、楚留香,从四个窗格依次冒头,目光诧异看着他。
“上官帮主你……”叶蝉衣欲言又止。
上官金虹黑着脸:“我没有怀……呕——”
叶蝉衣递过去一个“我明白”的眼神。
看来。
他自己诊断过。
并且,应该是喜脉无疑了。
第156章 国师府是什么玩意儿?
天水一色之中,有一点远帆。
船只缓缓在天津卫靠岸。
立在岸上的一群士兵,赶紧前来接人。
“敢问可是老刀把子大人?”前来迎接的士兵对着他行礼。
老刀把子看着眼前这个脸生的士兵,十分警惕扫过驻守两边的统一装甲士兵们。
“谁派你来的?其他人呢?”
迎接的士兵还没说话,就有两个人哈哈笑着,来到他跟前。
正是随他建立了幽灵山庄的“独臂神龙”海奇阔,和原武当俗家弟子钟无骨。
有这么两个人在,老刀把子的警惕,才算是浅浅放下。
他交代下“表哥”伤重,需要找地方继续修养,以及上官金虹和荆无命怀孕的事情,便说要入京面见吴明和宫九二人。
海奇阔和钟无骨错愕结巴:“啊……啊?”
什么玩意儿?
谁怀孕了?
老刀把子脸色复杂又说了一遍。
饶是他,也怀疑这两人是不是有了首尾,互相让对方怀有身孕,若是不然,怎么就刚好是他们二人呢?
“是。”海奇阔收拾好自己脸色的惊诧之色,将他们引到路边去,坐上马车。
叶蝉衣四人扫着严阵以待的兵戈铁甲,转向老刀把子:“你们这是和官府勾结在一起了?”
老刀把子看着他们不算好的脸色,笑道:“此去京城也没有多长路程,不如一道看看,不就知晓了?”
马车疾驰,紧赶慢赶,赶在天黑之前进了京城。
京城里面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路上应该开的店铺,一家也没有漏掉,更没有什么慌慌张张,民众乱跑的事情发生。
只是……
京中巡逻的队伍,倒是频繁并且隆重了许多。
那阵仗,惹得不少民众议论纷纷。
他们一路行来,也听了一耳朵。
不过听着民众的猜测议论,好似是在说,前些日子有刺客入宫行刺皇上,被当场击毙,皇上虽无大碍,但是却雷霆大怒,最近在彻查此事。
叶蝉衣放下车上的帘子:“刺客?这刺客,不会和老刀前辈有关系吧?”
老刀把子暗沉嘶哑的嗓子一笑,像极了电磁不稳定的收音机发出的刺耳声音,令人想要将耳朵全部堵上,离得远远的。
“是或不是,去到国师府不就清楚了?”他如是说。
国师府?
叶蝉衣茫然看向花满楼:“我朝……有国师府这玩意儿?”
花满楼摇头,表示他也没听说过。
陆小凤大胆猜测:“莫非,你们暗中派人刺杀皇上,又令人假意救驾,掐算什么天机之类的事情,将皇上哄骗住,给你们建立了一座国师府?”
“这就是你们将我们囚困无名岛的真正原因?”楚留香若有所思扫过老刀把子和原东园的脸,“倒是好算计。不过前辈不怕,我们回来以后,会拆穿你们的诡计吗?”
叶蝉衣捏着拳头转了转腕骨:“我抓鬼,可很有一套。”
他们掩饰本性也没用,这俩人也不会信他们不搞事情,不如直接一点展露。
老刀把子对此只是一笑:“去到国师府,你们自然就会知道你们应该知道的真相。”
应该知道的真相……
啧,铁定有内幕。
神神秘秘。
四人上下打量着他。
可惜,隔着一块黑纱布,对方的半点儿表情都看不出来。
他们又转向原东园,想要解疑答惑。
原东园没有黑纱布遮脸,可他向来只有一个表情,看了和没看,区别并不大。
四人眼神对视,将疑惑暂时藏住。
内城不能随意奔马,马车徐徐驶过长街,两匹皮毛油光水滑的枣骝马,迈着闲适自得的“嘚嘚”小方步,停在一座宅子面前。
大宅深院,门口都比别人气派不少。
朱红大门白玉阶,粉墙绿瓦柳周垂,门口坐震威风凛凛大狮子,古韵光华全不失。
叶蝉衣看着那金漆牌匾上,御书的三个大字——国师府,由衷赞叹:“气派。”
老刀把子倒是没心思欣赏府邸,提着衣摆疾步往里面走。
穿过白石路板到达厅堂,途中可见四面抄手游廊,山石点缀,花团锦簇,流水相汇,亭台楼阁相约,高低曼妙不可言说。
所谓一步一景,不过如此。
“华贵。”叶蝉衣再次点评。
光是那些山石,搬运费用恐怕都是万两起步算。
厅堂里,吴明坐在上座,却换了一身道袍,瞧着倒像是那么一回事儿。
在他左右两侧,站着两个瞧着高高壮壮,却不说话的男人。
两人存在感极其低,要不是有心打量,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还有这样的人存在。
厅堂两侧,最靠近上座的四个位置,都空留着,似乎等人来坐。
其余座位全部都坐满了人,还有不少人根本没地方坐,只能密密麻麻,你挨着我我挨着你站好。
老刀把子和原东园在右侧落座,叶蝉衣看了一眼,毫不客气跑到左边坐下,并且拉上花满楼。
陆小凤和楚留香则绕了个圈,站到他们背后去。
他们一人抱着手臂,一人背着手,眼光四转,打量周围环境。
“橘子皮老头儿。”叶蝉衣的眼睛四处溜达扫过人群,“怎么不见我柳姐姐?”
吴明还没怎么着,刚刚带路的海奇阔,就瞪着一双小眼睛唬她。
“无礼!岂能这样对国师说话!”
叶蝉衣才不理会他,只看向吴明一人。
吴明伸手往下压了压,示意海奇阔不要激动。
老刀把子的斗笠微微转动,也看了过去。
吴明这老家伙,御下好手段,才短短一个多月罢了,就让海奇阔帮他说话出面了。
呵。
他在心底里冷笑一声。
恐怕他幽灵山庄的人在国师府呆久了,就得变成国师府的隐形人,而不是“幽灵”了。
吴明看向叶蝉衣,那张看着无欲无求仙风道骨的脸,慢慢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来。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四人组心里,同时冒出这句话。
“花夫人与我在一岛上切磋,却被岛上奇门八卦吸引去,说想要在岛上研究一段日子,估摸着再过几日,就能出来和诸位见面了。”吴明老头的橘子皮脸,笑得更皱巴了。
叶蝉衣伸手拿过手边高脚小几的糕点,不客气吃着:“奇门八卦?我怎么记得,柳姐姐擅长的是机关之术,而不是奇门八卦。奇门八卦与玄术阵法相关,机关却只是器械之精。要说柳姐姐对奇门八卦突然生出兴趣,是不是牵强了一些?”
她的双眼,也含笑看向吴明。
两人眼神一个来回,无声的风浪自厅堂涌动,两侧博古架上摆设的瓷器花木,都要为之嗡鸣。
论武功修为,叶蝉衣肯定干不过吴明,她也不是不要命的人。
相反,她惜命得很。
稍稍将内息外放,试探一二以后,她就撤回来:“不过柳姐姐天人之境,江湖无人可比,料想自身安全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我们就在此地,静候她归来就是。”
吴明呵呵笑着,撤回真气,同时暗地里心惊。
上次见面时,叶蝉衣也不过是半步宗师的境界,剩下三个最厉害的也就到宗师境界,还是尚未至巅峰那种。
没料到只是一个季节过去,柳天问竟将四人修为提高至此,连叶蝉衣都一脚迈进了大宗师境界,能够肆意将内息外放,初步形成真气。
而他练武几十个春秋,也不过在前两年才踏进天人之境,却缺少些天地人三者之间直接的感应,无法再更进一步。
看来,从前江湖传言,柳天问手握《战神图录》残本,应该是真的。
《战神图录》,他势在必得!
若是残本到手以后,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将再也没有他的敌手。
从此以后,他便是万人之上,众生之首!
除去天道以外,再无任何外物,能够压他一头。
他按捺住自己陡然沸腾起来的血液,笑着对四人道:“国师府还算大,几位全部住下,也不费地方,请随意。”
留下最好。
也好当他投石问路的一颗棋子。
正巧。
叶蝉衣他们也想打探一下,现在情况到底如何。
两方心照不宣,面上和平暂时相处着。
老刀把子等他们废话已经足够久了,听他们终于说完,便直言:“国师可曾答应过,若是事成以后,便会将江湖至尊的位置授予,不知可还算数?”
“当然。”吴明答应得十分爽快,拍拍手让人将一托盘东西呈上来。“这是皇上谕旨和玉印,朝廷承认你木道人作为武当掌门以后,统领江湖的地位。谕旨写好,只差日期,就看你到底什么时候上位,填上日期便是。”
区区武林至尊的位置,他没什么不舍得的。
《战神图录》得手以后,他将此人和上官金虹铲除掉,江湖上也就没了和他争这个位置的人。
至于柳天问和叶蝉衣等人,那就要看对方合不合作,再看留不留人了。
说句心里话,他还挺欣赏这几个有趣的年轻人,他们可比宫九有意思得多。
老刀把子……不,现在要称他木道人了。
他将自己头上的斗笠和黑纱摘下,露出一张清瘦、仙风道骨的脸来。
光是看着那张脸,谁也不会怀疑他是不是一个清净无欲无求的人。
陆小凤瞳孔震颤:“是你……”
他与木道人是很好的朋友,经常一起喝酒、下棋,虽说论下棋,他不比花满楼和楚留香,但也能耐住性子,陪伴一二,意思意思。
前几年,他们也一同破过不少案子,对方帮他的忙可也不算少。
没想到又要再次面对,朋友就是反派的局面,陆小凤感觉自己的心又开始痛了。
木道人避开陆小凤的眼睛,接过托盘上的物件,脸上激动的神色,根本隐藏不住。
想当年,武当掌门的位置本该他来坐,可是师父不知怎的,找到了他在外娶妻生子的证据,改选处处不如他的石雁,还将证据交到石雁手中,用来拿捏他。
此事的确是他有错在先,他即便不甘心,也不能怎么着。后来他收了一个徒弟,将他培养得处处优秀,只可惜,石雁选择掌门时,却还是选了处处不如他徒弟的自家弟子,就连他师父临终之前,也同意了这样的决定!
自此以后,木道人就知道,有些东西,只能自己抢回来!
他握着谕旨和玉印,眼中爆发出陆小凤从来没有见过的贪婪、凶狠、可怕。
厅堂当中的灯火,在他眼里晃荡着游移不定的光。
今夜的大会,是他们狂欢的庆功会。
在座几十号人,一一论功行赏,他们这些人手下带着的下属,所得赏赐也交给他们自行分发下去。
一箱箱的珠宝流水一样,被抬进来又被抬出去。
烛火映照着珠宝上面流转的光华,照在一张张被珠宝迷住,贪婪又扭曲的面容。
配合着厅堂里面晃荡的烛火,飘摇的纱布帘帐,仿佛什么阴森可怕的鬼怪分赃现场。
叶蝉衣也爱钱,但……
“我看着银票的时候,面目也这么难看吗?”她扭头问能看见的两个伙伴。
陆小凤和楚留香都摇头。
“衣衣姑娘取财,向来取之有道,对钱财珠宝面露的是欣喜,而并非只想占有的贪婪,脸上表情自然不至于难看,反倒是显得真挚。”
碰上两个这么会说话的人,叶蝉衣放心了。
她故意长长舒了一口气,顺平胸口,无视隔壁人怒视的眼神,看向吴明:“这种大事,怎么不见宫九到来?”
吴明撇着茶沫的手一顿,脸上的笑容蓦然消失无踪。
“他……他牺牲了。”
宫九?牺牲?
叶蝉衣一脸不信。
吴明的表情沉重了许多:“他用自己的死,换来太平王的崩溃,才令南王的阴谋败露。陛下和他,本就是从小就关系密切的兄弟,要不是他,陛下一定很难平安无事。”
“等等……”叶蝉衣提出两个问题,“宫九怎么就和陛下是兄弟了?这太平王和南王,又是什么人物?”
花满楼他们也转向吴明,一脸求解的表情。
“宫九其实是太平王世子,南王有子,酷似陛下,他想要逼宫篡位,坐享江山。”吴明一脸悲痛模样,“要不是宫九意识到不对劲,排除万难带我入宫救驾,又以身死逼迫太平王放下刀剑,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叶蝉衣他们四个:“……”
——我信你个鬼,你这糟老头子没一句话是真的。
真实的想法,他们肯定不会如实吐出来,只是感叹:“真是没想到。”
事实还能这样被扭曲。
牛批。
“你们似乎并不惊讶?”吴明有些探究看着他们。
叶蝉衣霍霍完糕点,又给每个人分了一颗果子,啃得咔咔响:“惊讶,怎么不惊讶。只是我们现在为鱼肉,你为刀俎。难道你会给我们机会,入宫查明真相,看看你这宫九师父的救驾之恩有没有水分?”
吴明摆出个淡然的微笑:“此事,乃当今圣上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圣上自有判断。”
“那不就结了,有什么好说的吗?”叶蝉衣吞下最后一口果肉,摸摸还没饱的肚子,道,“橘子皮老头儿,你们胜利会师的庆功宴,就一碟糕点,四五个水果,是不是寒酸了点儿?”
她不要脸地说:“好歹我们几个也算是配合,没有给你添太多的麻烦。这什么金银之类的犒赏,我们就不觊觎了,可这好酒好菜好肉食,是不是也要上一点儿?”
吴明:“……”
他眯着眼睛看这群人,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可那晚的确是宫九亲自带着皇帝,奔出南书房,与他汇合一起演戏。
接下来的一切发展,可都在他眼皮子底下。
不会有错。
江湖上决斗、谋划失败以后,无力回天也自然洒脱的人并不少,再者他们四个聚在一堆之前,也是这样的阔达之辈。
没什么奇怪……的吧?
估摸着是这四人太邪性,他听多了那些手段,心里有些发毛而已。
“酒菜早已备好。”吴明决定亲自盯着四人,“请移步后院。”
一群人热热闹闹便去了。
后院摆开十几桌宴席,酒坛子堆在一角,堆成了一座一人多高的酒山。
也不怕直接喝死过去。
海奇阔高声喊道:“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一群人高声响应。
一轮酒过,酒山都矮了一大截。
叶蝉衣他们四个只埋头吃饭,颇有种格格不入的奇特。
瞥了好几次,眼见四人是当真在认真填饱肚子,一连添了三碗饭,吃相斯文却相当快捷,好似赶时间一样。
吴明右眼皮子一跳。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滴!】
【时间到。】
【恐怖箱开启。】
料峭春风徐徐过,深宅大院华贵的模样褪去颜色,烛火熄灭,只剩天边残月投下清冷白光。
桌上饭菜瞬间成了风化好几年的玩意儿。
叶蝉衣打了个饱嗝,放下筷子。
幸好吃得快。
“欢迎来到恐怖游戏体验馆,我是你们的叶馆主。”她朝一群人露出个核善的笑容来,“此次恐怖游戏名叫——药人复仇记。小心不要触犯禁忌,不然会被抓去泡酒哦!”
她话说完,四人就同时将凳子一踹。
砰——
吴明老头躲闪开。
再看刚才四人所在的位置,哪里还有人!
吱呀——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腐朽之中,沉眠里苏醒过来。
第157章 她的中二魂,再度发作
春日和煦暖风不见,院落处处脱落泥胚,显示出一种凋零已久的死灰色泽来。
一切往前快进了二十多年一样,零落凋代,不复鲜艳色彩。
新木长出来的新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脚下枯朽的一截木头,似乎抬脚一碰,就能化作飞灰。
这样诡异的画面,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包括吴明在内的一干人等,初初都有些许慌张无措,警惕四顾。
吱呀——
冷冽的风一吹,门扇发出沉朽的声音,宣誓着自己生命的终点。
风如刮刀,吹开门扇,也吹起地上一寸沙尘。
飞沙迷人眼。
“嚯嚯。”有什么东西自胸腔深处,拖出一道要死不活的长音,吐在空气之中。
空气里似乎一下子也带上了某种腐朽不堪的气息。
吴明的眼睛像是扫把一样,一寸不落扫过四周,唯恐漏掉一点儿东西。
咔——砰——
霉败的门扇坠落,似乎成了一种不详预兆。
吴明听到他们背后传来一阵奇特的脚步韵律,有什么闷重的东西“笃笃”戳在地面上,听起来就好像是两只脚没办法弯曲的雕像在走路一般。可那有些轻巧的声音,你又绝对能肯定,并非石头或者木头落在地面上。
落在地面上的东西,应该比棉布还要更柔软一些,就像是动物的脚垫一样。
很快。
他们就知道了答案。
后院出现一道道长条条的影子,像禾田里面的稻草人一般,那些影子被裹挟在单薄的雾里,直愣愣上下跳动着,朝他们靠近。
“那……那是什么东西?”海奇阔后退一步,撞得桌上杯盏“哐啷”响。
他神色有些慌张。
木道人压住他的肩膀:“稳住。在幽灵山庄生活过的,哪个不是江湖上已经消失的死人。死人,是不需要害怕死人的。”
他的声音,暗哑似索魂恶鬼。
海奇阔却被这独特的安慰,抚平了一些恐慌,他反手抽出自己身上形制奇特的武器,利刃对准那些影子。
庭院很大,隔着院中草木和好几张桌子,还真瞧不见那些影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等那些鬼东西走得近了,他们才发现,原来那竟然就是人!
一个个被布条裹着,行动僵硬的人!
布条带着褐色的汁水,一路流淌,拖出一条长长的,在月色下像是干涸血液似的深色窄路,并且散发出一种药味的苦楚和陈年脏水的腐臭。
吴明怕后面的人心生退缩,率先主动出手,抽-出侍卫手中长剑,朝着那古怪的药人削去。
情况不明之下,他自然没有下死手,只是将那一层布条,削了个干净。
——他倒是要看看,这布条底下,是谁在装神弄鬼,弄到他面前来!
他大概也是万万没想到,这样的举措,反倒加剧了人心的涣散。
布条散开以后,露出里面的根本已经不能算得上是人!
那只是一具死后被浸泡在水中多年的尸体!
尸体,自然不会很好看,甚至令人看上一眼就要做上好多回噩梦,也无法消退恐惧。
除了吴明和木道人,大部分江湖人都软了手脚,有些人甚至跌坐地上,无法起身。
腐臭的味道彻底盖过药味,一条条白色的蛆扭动着身躯,从药人身上掉落。
“呕——”
刚刚还在举着筷子的人,捏着鼻子,吐得天昏地暗。
吴明心里,其实也被吓得不轻,可他回神快,抬手又是一剑,直接将药人的脑袋给削掉。
然而。
药人并没有停止自己的脚步,他依旧往前走着,向着吴明而去。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
眼前所见,已经超越了在场的人所能理解的世界,他们心里生出巨大的恐慌,慌不择路就要跑。
跌坐地上的人,爬着也要离开。
躲在暗中的叶蝉衣,伺机将“放尘器”交给楚留香。
“老楚,你轻功最好,这事儿得你上。”
【商品:放尘器
时效:不坏就能用
商品详情:你听说过吸尘器,那你知道放尘器吗?没错,它就是整蛊界的一颗新星,是你想要吃“竹笋焖肉”又没办法向你亲爱的妈咪开口言说时,行动的最佳利器!有了它,你将拥有一个比雾都还要迷蒙、灰尘茫茫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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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接过“放尘器”,一手盖上防毒面具,一脚瞪着假山,整个人像一片落叶一样飘了出去。
随着他出去的脚步,一股股堪比沙漠沙尘暴时候狂乱的巨大风沙,平地而起。
呼呼——
本被淡薄雾气笼罩的残破庭院,瞬间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干扰视线 - get√
叶蝉衣拉着花满楼的手,花满楼拉着陆小凤的手,三个人矮身溜到不断出现药人的后院。
后院还没被沙尘暴彻底殃及到,带着面具的他们,还能清楚看到,院子里摆满了一个个大大的水缸,堪比染坊。
只不过,这水缸里面的水都是不知名药水,这塞在里面的也不是布,而是一具具尸体。
如今,这些药人打破水缸上面的盖子,一个个从水缸里面爬出来,那画面比贞子还要可怕一些。
——起码人家贞子五官还是不错的,这玩意儿连五官都朽坏了。
楚留香不在,浑身发毛的陆小凤,只好斗胆和叶蝉衣抢一下花满楼。
叶蝉衣白他一眼:“出息。”
“谁怕了!我只是……找花兄做个伴。”陆小凤将躲花满楼背后的动作,改成揽住他肩膀,一副“哥们好”的表情。
“是吗?”叶蝉衣看着他背后,幽幽道,“有个药人站起来了喔……”
咻——
屋顶上瞬间多了一只小凤凰。
叶蝉衣抬脚踹掉水缸上面的盖子,仰头,挑眉,满目疑问:“不怕?”
“那是你专程吓我!”陆小凤为了证明自己的胆量,跳下来,左手右手一个水缸盖子弄起来。
哗啦——
水中冒出来一颗脑袋,正对着陆小凤。
砰——
陆小凤条件反射,抬手就是一记袭击,直接将药人从水缸送到门口,节省了七、八米路程。
药人本质上是个死人,只要四肢还在就行,根本无所谓疼不疼。
叶蝉衣默默竖起大拇指:“好样的。”
那就这么办好了。
接下来,叶蝉衣和花满楼分两列,穿梭在里面左手、右手开盖,陆小凤在中间,手持两块盖子,左手、右手将药人送出去。
尽管后来浓雾弥漫到院子里,他们也不用再细看,已经能够数着节奏来送走药人了。
要是药人能开口说话,肯定要真挚地拉着他们的手,说一句“真是谢了您了嘞”。
两列水缸的药人被陆小凤送出去,两列药缸的药人慢吞吞,你推我攘还要摔个跤重新爬起来,工作效率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想着,叶蝉衣打开盖子时,顺手就把右手边的药人给送了出去。
大概是气氛有些诡异,陆小凤唱起歌来壮胆。
一首战国楚人的《山鬼》,他来来回回就唱那么一两句“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
歌词跳跃了姑且不说,这是小事情。
关键是。
陆小凤其人唱歌只有感情,没有丝毫技巧,不仅没有技巧,曲调还离家千万里。
明明是颂神的曲子,被他唱出了一种送鬼的凄怨……
叶蝉衣本来是不怕的,但实在耐不住这陆小凤牌 BGM 太厉害,听着听着,她感觉背后颇有些冷飕飕。
刚想让陆小凤别唱算了。
结果。
前面鬼哭狼吼,逮人就打的乱响更甚。
叶蝉衣又快乐了,甚至给陆小凤提供了一个吱吱乱响的小喇叭,让他尽情唱、放声唱、大胆唱!
“老陆加油!你听到外面的声音了吗?那都是对你歌声的肯定与鼓舞!千百万的听众在与你狂欢!你是他们的偶像!是他们追逐想要成为的启明星!你是他们的火!他们的电!他们的光!请放肆、大胆、敞亮展现你那美妙的歌喉吧!”
陆小凤:“……”
自知之明这种东西,他还是有点儿的。
花满楼轻轻笑出声来。
陆小凤幽怨看着那边方向:“花兄,我的耳朵虽然没有你好,但是也不算差。”
笑声,他还能听着。
花满楼只是笑,并没有回应。
——这种时候主动回应,那是傻瓜才干的事情。
院子里两百多药人,全部被他们一盖子送了出去。
“够不够啊?”被告知院子里没有了那些看起来瘆人的东西,陆小凤自在了许多,甚至开始担心药人会不会不够治理那些人。
叶蝉衣坐在台阶上歇气来着:“加上一干侍女、侍卫,国师府一共有两百四十八人,如果按照一对一的话,的确有些不够看。”
陆小凤踢着脚摸索着,走到台阶处坐下来,向着叶蝉衣方向靠近。
中途,撞到花满楼,他飞了起来:“什么东西摸我?!”
花满楼:“……我没有摸你,是你撞了我。”
温雅君子一开口,叶蝉衣就挪动着,挨了过去:“老陆,你还说自己不怕?”
“没怕,谁怕!”陆小凤重新靠过来,“我不过是以为有人想要偷袭我罢了。”
啧。
死鸭子嘴硬。
叶蝉衣坏心眼,悄悄倾身过去,抓起花满楼肩膀上的头发,拿去挠陆小凤的脖子。
她也看不清楚陆小凤的脖子在哪里,可这并不影响她的发挥。
乱来就是了。
“啊——”陆小凤鬼哭狼吼着往后面一跳,结果跳进了一堵结实、有温度的胸膛里。
他又一个激灵,往侧面一跳,抱柱大喊:“谁!”
刚回来,听着声音摸索来的楚留香:“我……”
“楚留香!”陆小凤摸着胸口,有些奔溃,“你未免太坏了!竟然吓我!”
什么也不知香帅:“?”
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刚刚办完事归来的猫猫不是很理解:“小叶子,你不是有好几副红外线夜视眼镜吗?”
夜视眼镜比不上眼睛,但用来分辨敌我还是足够的。
“莫非,你是特意为了抓弄陆小凤,寻找点儿吓人的快乐?”
呃……
其实是商品太多,一下子忘记了。
她赶紧挖出来补救。
有了眼镜的陆小凤好上许多,甚至还有些得瑟,仗着烟尘大,自己又瞧不见药人这种死物,摸索着爬到墙头去看一群江湖人群魔乱舞,鬼哭狼吼,敌我不分打起来。
不过有个问题……
其他人境界不高,的确容易敌我不分,但是像吴明和木道人这样的,混乱一阵,估计就开始找他们这群罪魁祸首了。
叶蝉衣招呼楚留香赶紧过来,先把“龟丞相的壳”防御用上,扛到柳天问从西夏赶回来。
【商品:龟丞相的壳
时效:十次,一次不超过七十二小时。
商品详情:龟丞相的壳不是神话系统产品,只是数据编织出来的一方绝对安全空间,除非遇到能踏碎虚空的大佬,或者神话世界的空间魔神,否则绝对安全。
使用指南:在迷你的小龟壳上面按一下,即可启动使用,有效范围为使用者方圆三米。】
她将小乌龟挂到脖子上,伸手轻轻按了一下,一张只能用无名空间屏幕看见的大网,无声张开,将四人罩住。
叶蝉衣叮嘱:“不要离我超过一丈距离。”
三个都是听劝的人,闻言点头应着。
有了绝对的防御以后,叶蝉衣又不想躲在角落看戏了。
她想要主动出击搞事情。
恰在这时候,有药人拖着一个江湖人进来,把他按在了水缸里面,还扯着自己身上的布条绑上去,给那人盖上盖子。
“这……”药人造药人?
陆小凤和楚留香只能看见一道红色的影子,突兀飞起来,又落到一个地方,被遮盖住、浮头、又被遮盖住,听声音脑补一下,也能知道他是被药人按头塞进缸里。
好惨。
他们果断绕了个方向,从墙头往外面翻去。
庭院里打得热闹,要光是看那些红色的身影,可以发现,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互相揍对方,压根儿就没有任何章法。
甭管是谁,反正只要是靠近自己身边的人,一概打出去。
主打就是一个无差别伤害,平等创死每一个人。
要不是情况不对,叶蝉衣都要给他们鼓掌,再气人地来一句:“打得好!打得妙!继续打得他呱呱叫!”
她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有觉悟的反派。
——自己干掉自己人。
爬上墙头的四个人,好好欣赏了一趟国师府众多江湖人之间的互殴,以及药人不声不响,蹲下来就拖着一个个无力抵抗的江湖人进去泡水的情景。
等那些人泡完水出来,估计药人的大军,又要壮观一些了。
“嘶……”叶蝉衣看了一阵,有些苦恼,小声嘀咕起来,“这么多人,也不清楚哪个是橘子皮老头儿啊。”
不清楚的话,就不好针对他搞事了。
话音刚落,背后就传来一道慈祥中透着点儿咬牙切齿的声音。
“叶姑娘在找我?”——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明天就能完结??就差两个情节了!!】
第158章 打不过就加入
冷风索索。
背后响起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
这可真是够吓人的。
叶蝉衣反手就先丢出一只“飞翔小香猪”,精准标记吴明老头儿的所在。
狂沙茫茫,要分辨一个人是谁,实在太难了一点儿,不用小香猪都对不住自己。
小香猪奉应召唤,得到主人的名讳,马上扇动着尚且幼小的翅膀,朝吴明亲亲热热缠过去。
嘭——嘭——
它以每秒钟幂次方的速度生长。
不一会儿,巴掌大的小香猪就生长到极限的八百斤,变成一大坨肉山,死活要缠住吴明老头儿。
吴明不是“表哥”,区区一只小香猪奈何不了他。
叶蝉衣也没觉得一只小香猪能奈何他,丢出小香猪之后,就配合“微风阵阵”的瞬移招式,挪回堆满水缸的院子里,翻找她的“漂移洗发水”。
【商品:漂移洗发水
时效:一百升容量
商品详情:漂移洗发水,如其名,只要挤出来黄豆大小的量,就能让你体会一下头发甩起来像是飙车一样的感觉,瞬间滑移,一往无前,实在是寻求刺激的不二选择。
使用指南:只要将瓶子里面的洗发液挤出来,心中默念目标位置,就能顺利使用。】
当然了,叶蝉衣用这个商品,并没有想用自己的头发一个大比兜甩过去,将人拍走的意思。
此技能不是不能用,就是她怕吴明薅她头发,让她变成秃子。
因此。
她打算尝试一下“漂移洗发水”的新用法。
噗——
洗发瓶子发出拉稀一样的声音,挤出一小坨凝在她指尖上。
洗发水是透明的水色,味道有些像茉莉花。
叶蝉衣心中默念着“吴明脚底板”,对准墙头上那一道风声,“唰”地甩出去。
吴明脚尖点在墙头上借力,耳朵已经捕抓到几个人所在的位置,预备出其不意,来一个两手擒获。
熟料。
脚尖处传来一道滑腻的不可抗力,他感觉自己一个呲溜,便向着水缸方向而去。
哐——哐哐——哐——
一连十多个水缸,被他滑过去撞破,腥臭无比的水,兜头兜脸,像是一个大巴掌一样盖过来,浇得他透心凉,头皮痒。
——也不知道那水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刚开始没屏气,用鼻子呛了两口,现在胃部和咽喉一起翻滚。
砰——
漂移洗发水失效于吴明撞上院子厚实的大墙。坐在院门小台阶上的四人,却只能看见一道红影“啪”一下,就消失在墙体里。也不知道是镶嵌进去了,还是直接将两个院子打通了呢……
吴明老头这一停顿,还将被甩开的小香猪重新招了回来。
叶蝉衣四人听到那“砰砰”的闷响,仿佛一座小山跑动起来的声音,就开始躲闪。
事实证明,他们的决定是对的。
同样一往无前的小香猪,以极其热情奔放的姿态,刨着蹄子跑来,一路撞翻了八、九个江湖人,一个跨栏越过院子,带着半堵院墙,连同吴明一起,压在自己肚皮底下。
本就沙尘遍布的院子,瞬间变得更加迷朦。
“哼哼。”小猪崽子不满地撒娇,似乎在气恼主人为什么要丢下自己。
吴明本来只是受了点皮肉伤,他用真气护体,就算是连撞一堆东西,也没将他怎么着。小香猪这从天而降的一扑,却妥妥压住那刚收回真气的身体,他瞬间内伤,吐出一口浓血来。
他气恼,抬起手凝聚真气,直接给小香猪爆头。
可惜。
他不在无名岛上,也没有目睹过木道人扮成老刀把子时候,对小香猪的摧-残,没有前车之鉴的他,踩进了和木道人同一个坑里面。
小香猪的脑浆和血将他糊了一身,可那身躯却还是挨挨蹭蹭,非要撒娇不可。
叶蝉衣他们四个换了一堵墙头蹲看,细听。
吴明恼羞成怒,将小香猪身体也给爆掉。
唉。
小香猪第二次报废,还有七次使用机会。
吴明挣脱了,他们就得换个地儿了。
叶蝉衣施展“微风阵阵”,直接瞬移到一开始躲藏的假山去。
假山就在打得正热乎的最大院子里。
“吴明老头天人之境,要找到我们实在太容易了,我们得想个办法混一混,等柳姐姐来将他牵制住,要不然待会儿木道人和他一汇合,我们就惨了。”
两个都是他们打不过的,有够凄凉。
陆小凤提议道:“天人靠的也是五感视物,并不像衣衣姑娘这眼镜一般神奇,不如我们摘去防毒面具,用你之前说的什么口罩,再在身上缠上布条,混入药人里面?”
他的话刚说完,就见三人齐齐扭头对着他的方向。
“我说的……”陆小凤左右看看,“有什么不对吗?”
叶蝉衣朝他投过去赞许的眼神,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没有不妥,这主意简直妙极了!”
楚留香点头:“不错,我本以为,这样的主意,应该会是衣衣姑娘提出来,没想到你也学到了精髓。”
陆小凤:“……我怎么感觉你这句话不像是在夸我。”
楚留香仗着有防毒面具遮掩,露出个欣赏的表情。
四人一合计,钻进山洞里换了一身紧身的白色短打衣裳,再戴上口罩和眼镜,将在地上滚过的布条,缠到自己身上。
唯恐不够逼真,他们又瞬移到水缸院子里,将脚泡进去,弄一脚的水,沾点儿味道。
“完蛋了。”叶蝉衣嘀咕道,“我们牺牲大发了,这事情结束以后,我们不会得脚气吧……”
神踏马脚气……
陆小凤和楚留香当场沉默,留着花满楼应对。
花满楼是不可能让叶蝉衣说的话,没有人理会的。
可温雅君子也只能无奈安慰:“不会,如果这味道实在难闻,回去可以调制一些祛味的水,浸泡几天就会好起来。”
得了一点点安慰的叶蝉衣,放心打入药人内部,跟着混饭吃。
四个人靠近药人,模仿着他们的动作,蹦跶着四处捡漏,快活拖着江湖人的脚,拉进院子里面,丢进水缸,按头塞进去。
绑是绝对不会扯着自己身上布条绑的,那岂不是要泄露了?
机智小叶子,路过药人时,直接扯走别人身上的布条。
只是这么一来,四人必定不能聚在一起,不然容易惹人怀疑。
“要是情况不对,马上施展‘微风阵阵’,直接瞬移到我旁边,千万不要硬拼!”
三人表示,这个不是问题,他们没有什么大男人的面子,并不觉得躲着有多丢脸。
叶蝉衣便放心开启自己的疯狂之路。
毕竟,药人身上的布条也有限,她老是薅走,多了也容易露出端倪来。
于是乎……
她蹦跶着,毫不留情踩着倒在地上的海奇阔、钟无骨等人的肚子、脊背、手掌,甚至是脸,像一只小僵尸,快活蹦蹦跳跳。
要是遇上看见一道红影对着空气“嚯嚯哈嘿”的动作,就知道对方遇上真正的药人,便伸出僵直的手,一巴掌从后头盖过去,旋转三百六十度,再甩到后面的人脸上去。
被打得一个踉跄的两人,就如愿碰头,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开始互相攻击。
坐镇无名空间,检测柳天问回程,以及时刻注意吴明老头是否靠近的小猫咪,看得津津有味。
小叶子不亏是她宿主,这操作谁看了不喊一声“牛批”!
现场越发混乱。
“啊……我和你这个怪物拼了!”
“打死你!我打死你!”
“臭东西快走开……啊……”
“不要拖走我!不要!”
“他爹的!谁踩了爷爷的脚!”
“唉哟!小心点,你手上的暗器戳中爷爷屁股了!”
……
海奇阔和钟无骨两人,被叶蝉衣用这样的办法,拉到一起来干架。
这两人平时关系算不上特别好,钟无骨是坚定的木道人狂热粉,海奇阔是强者崇拜狂人,他跟着吴明办事的短短一个多月,已经被对方那雷霆手段、神秘莫测武功所折服。
在钟无骨看来,海奇阔脸上露出的叹服,就已经属于背叛。
听到对方声音响起的瞬间,钟无骨其实隐约有种自己是在和海奇阔对打,而不是和药人对打的预感。
然而。
他实在看不下去海奇阔那背叛木道人,对吴明国师谄媚的嘴脸。
于是,他充当不知道,决定悄悄教训海奇阔一把,出口气。
反正这会儿乱糟糟,谁也看不清楚对面的人到底是谁,倒是给了他一个极好的机会。
海奇阔一开始其实并不知道对面的人是谁。
他心比较大,没有钟无骨那细腻的心思,也不会想到和自己在幽灵山庄共事这么多年的伙伴,居然会有悄悄教训自己一顿的想法。
后来,在对方的拳头挥过来,已经打到他眼眶上时,他终于迷迷糊糊看清楚,有一道红色的残影上,有金光一闪。
刚巧,钟无骨今日就穿了一件红色绣金边的衣裳。
海奇阔就怒了。
老子刚才一声怒喝,他小子能没听见?
这分明就是想要趁机打他!
于是,海奇阔怒喝着,抡起自己砂锅大的拳头,一个鹞子展翅,飞扑起来,夹住钟无骨的腰,直接左手、右手轮流来个流星拳,将钟无骨打成肿猪头。
如此乱象,难以一一列举。
闹到后头,叶蝉衣都累了。
她问小猫咪:“柳姐姐还有多久可以到?”
第二个恐怖箱时长都快要结束了,她还要续第三次不?
猫猫建议:“按照她的速度,大概还有半个时辰,建议续一下,这个快要结束了。”
使用恐怖箱的本意,倒不是为了恐吓这些江湖人。
只是国师府再大,也坐落在内城繁华热闹处,距离皇宫还不算特别远,要是不将这片空间独立起来,这大宗师和天人境界的水平,恐怕能将一片建筑都横扫掉。
为了避免损失和无辜的伤亡,也只好这么办。
叶蝉衣又蹦了一阵,实在蹦不动了,动作慢了一瞬间。
便是这一瞬间,让坐在屋顶高处,用真气视物的吴明,抓到了破绽。
“握草!”小猫咪吓得瓜都掉到地上,“小叶子!吴明来了!”
呔哦!
叶蝉衣心里念叨造孽,丢出一只修复成功的小香猪,稍稍拦住了吴明的脚步。
可惜,有了经验的吴明,直接将真气凝聚在手掌上爆破整只小香猪。
漫天的血雾,遍洒院子每一个角落。
叶蝉衣直呼糟糕。
更要命的是……
“小叶子,我瞧见一个红色影子,往你的方向跑过去,看着瘦瘦的,特别像木道人。”
敢情这是盯上了她一个人霍霍?!
叶蝉衣施展“微风阵阵”,先置换个位置,再将“漂移洗发水”搭配修复好的小香猪套装,送给木道人体验一把。
刚弄好,吴明就追到近前。
呔!
她赶紧再次换走位置。
咻——
她气沉丹田:“花花、老陆、老楚,我被发现了!先……”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吴明他又来了!
继续施展“微风阵阵”,躲开。
内息使用频繁,叶蝉衣开始心有余而力不足,难以支撑住。
所幸。
花满楼不靠眼睛视物,听力甚好的他,在吴明飞落屋顶时,就开始锁定叶蝉衣位置。
“衣衣……没事吧?”他伸手扶着有些站立不稳的叶蝉衣。
叶蝉衣靠在他怀里,摆手:“我没事儿,带我一起瞬移,给我争取点时间将东西启动。”
她有一个攻击性的“魔龙的脚趾甲”,还没使用。
【商品:魔龙的脚趾甲
时效:五根,仅可满足一只脚全部装载。
商品详情:来源西方神话系统的魔龙真正的脚趾甲,祂的指甲,带着魔龙残存的力量。魔龙生有双翼,本是邪神形象,进入东方背景以后,主动幻化为当地龙神形象。(ps:当地为五爪青龙形态,避免与皇家五爪金龙发生纠缠。)
使用指南:一键穿戴,踢一踢脚,就能召唤神龙。】
叶蝉衣:“……”
这是什么跳大神的动作。
而且现在的问题是,她还得先把脚上缠着的东西弄下来!
要命了。
花满楼连续瞬移三次后,脸色都有些苍白了,叶蝉衣才将自己脚上的布条解到膝盖上。
不行,还得再来一次。
起码要解放小腿,才能完成踢脚的动作。
亏得陆小凤和楚留香及时到来,缓解压力。
四人到齐,叶蝉衣就不怕吴明伺机找陆小凤和楚留香他们来威胁她了。
脑壳顶上有个乌龟壳的她,态度格外嚣张。
“不用瞬移了,赶紧先将这玩意儿弄开。”她坐下来,一点点解开缠着的布条。
吴明找上门来时,见他们一个个坐在石头上,悠哉游哉,提起的手都犹豫了一瞬间。
他摸不准这几人到底是有所依仗,所以有恃无恐,还是身无依仗,到了筋疲力竭之时,故意虚张声势,来与他心理周旋。
“橘子皮老头儿。”叶蝉衣体力告罄,可嘴巴还有力气,“怎么?不敢下手啊?”
她身上的布条,已经解到腰间,快要彻底解放了。
吴明眼神不定看着他们,企图从布条包裹着的脸上,看出半点端倪来。
这自然注定没有结果。
叶蝉衣慢条斯理,解完身上和脸上的布条,开始解放双手。
恰逢温雅君子搞定自己,低声询问:“要帮忙吗?”
叶蝉衣毫不客气将手递过去,嘴里继续挑动吴明的神经:“不过也是,论武功境界,我们四个加起来也不够你打,但要是论手段,四个你加起来也不够我一个人霍霍。你是怕我们有诈?”
吴明嗤之以鼻:“绝对的实力面前,没有手段可以成立。”
“可你怕我柳姐姐在这里埋伏。”叶蝉衣盯着无名空间,那个逐渐靠近的小红点,朝着吴明的方向笑道,“不是吗?”
不错。
吴明的确担心这一点。
一般来说,高人是不会干埋伏这种丢人的勾当,光凭实力足够碾压别人的高手,更加不会。
可是……柳天问她不是一般的高手,她做事情凭的是心情,是觉得好不好玩!
她和叶蝉衣一样,不拿面子当一回事儿!
木道人也顺利找来,落在吴明旁边。
“怎么还不动手?”木道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吴明老头儿。
难道对方真这么喜欢这几个小辈,都被耍成王八了,还不舍得动手教训一二?
他不理解。
叶蝉衣光明正大拿出“魔龙的脚趾”,绑在自己脚上。
她要开挂了!
“放心吧,我们这次没有诈。”她酝酿着,像是踢足球一样,朝着空气踢出一脚。
吴明和木道人下意识运起内息,举着胳膊遮挡。
一秒、两秒。
无事发生。
己方队友都有些莫名。
——衣衣(衣衣姑娘)刚才……没踢中东西?
叶蝉衣有些许尴尬。
她呼叫小猫咪:“统统,这是怎么回事儿?”
猫猫准备查一查时。
轰隆——
天幕被撕开一个大洞,一条浑身泛着粼粼青光的五爪巨龙,从云层探头。
他一路往下飞驰,身形有所缩小,可对于普通人来说,还是过分庞大了一些。
陆小凤结巴:“衣衣姑娘背后的组织……竟然是仙界么?”
叶蝉衣:“?”
陆凤凰你不要太离谱。
第159章 大结局
从武侠频道直接穿梭到仙侠频道。
叶蝉衣表示,这多少还是有点儿意外。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打断了她对这离谱现象的认识。
那落下来的青龙,盘旋起来,老鹰抓蛇一样,将吴明按倒在地上。
叶蝉衣一看,这还犹豫什么啊!
“兄弟们!冲上去,拿下木道人!”她一个微风阵阵,锁住木道人去路。
见情况不对,想要退缩的木道人,眼中凶光一闪,直接凝聚起几十年的内力,朝叶蝉衣下死手。
不巧。
叶蝉衣正想试一试《太玄经》,她拂手而去,一式“纵死侠骨香①”以强硬姿势对上木道人。
内劲她还是差了些,但是好在《太玄经》遇强更强,对方的内力就像是撞上了同样的内力一般,被反弹回去。
木道人自己也是险险避过。
一招过。
叶蝉衣只觉得自己的原本如同溪水潺潺流淌着的筋脉,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开拓宽了,小溪变成了一条河,被淤塞住的关窍处,猛地就冲走,流畅起来。
内息汇聚,变得汹涌澎湃。
她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柳天问为什么会说,这是一项越打只会令人越厉害的武功。
因为每一次出招、接招,都是对筋脉的一次拓宽,让内息更加宽广、流畅,最终汇聚成真元,内收外放自如!犹如大海,广纳百川!
她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了悟的这一点,也使她抛去了之前的担忧,完全没想起来自己内息不如人的事情。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②。
两指一并,手上没有剑刃却胜似有剑刃,指尖点转之处,木道人仿佛瞧见了有锋芒包裹全身,凌厉冷冽,刮着脸。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③。
两指回收,五指并出,掌风如刀,抬手之间似有狂风刮过,至拍后背。
发丝被吹得盖满脸面,遮挡视线,长袍被扯住,紧勒腰身。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④。
刹那之间,轻功、剑法、掌法、拳法……所有的武学就像是从各条河流奔涌而来的水流一样,源源不断汇入大海之中,融成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我不分,浑然一体。
出手之间如残影,如雷电,如朝露,如这世间万物,也亦如它本身。
叶蝉衣感觉有什么东西,令她的内息逐渐膨胀,汇聚成一个偌大的光球,遁入身体里面。
她的双眼亮起,出手越发从容,几乎将木道人逼在角落里打。
花满楼听着那动静,心里的担忧总算去了一些。
陆小凤举着的手,不敢放下,只是颇有些吃惊盯着这堪称玄幻的场面:“衣衣姑娘……生出真元了?”
之前不还半懂不懂,有些迷糊么?
楚留香盯着少女那心念随动,招式随动的模样,欣快道:“看来衣衣姑娘开悟了。”
武学一道,有时能了悟便是一日千里,不能了悟便是脚踏原地。
看叶蝉衣这架势,恐怕是要逮着木道人这只羊,使劲薅。
木道人在奋力抵抗,可惜他所用内息越强,对方就会变得更强,到最后,他反倒是感觉自己将自己毕生功力都输给对方一样。
他越发疲惫不堪,对方越发眼神清明,灵台自净。
柳天问还以为自己来到,会看到四个小崽子奋力抵抗,疲惫不堪,没料到大家看起来……都很活跃。
一群国师府的人自己打自己就算了,吴明那糟老头被一条青龙用爪子按住不能动,木道人又被当成练武的沙包。
“娘。”花满楼转身,对着沙尘渐消,天地昏黄处那朦胧影子,这样喊道。
陆小凤和楚留香猛然回头:“伯母!”
柳天问快步过来,笑眯眯给几个孩子拍了下脑袋:“怎么样?你们有没有欺负无名岛上的人?”
咳咳。
这是正经长辈会问的问题吗?
花满楼无奈:“娘亲……我们向来不欺负老实人。”
不老实的人另说。
柳天问只“呵呵”笑了两声,抱着手臂看叶蝉衣揍人。
等木道人累到瘫倒,恐怖箱和放尘器也停止了运转,叶蝉衣才意犹未尽停下来。
青龙太打眼,就算时间没到,也得先收起来。
柳天问不打算给吴明任何逃跑的机会,抬手就先将他真元给废掉,让他的境界跌落半步宗师以外。
吴明受此打击,人瞬间白发鹤皮,苍老大半。
“你为何不直接杀了我?”他自知大势已去,心如死灰。
失去真元,他再没有办法踏破虚空,余生只能像大部分一样,被病痛缠绕,苍老衰退。
柳天问觉得他有病:“我又不是官府,杀你作甚?你的罪状主要涉及危害朝廷和江湖两道,等着你的审讯可多了呢。”
死都不能早死。
“小凤凰,出去接应。”柳天问使了个眼色。
陆小凤施展轻功,“咻”一下出去,“咻”一下回来。
在他后头,诸葛正我和四大名捕一道进来。
此外,原东园也背着手,与五人一同。
吴明看着神色自若的原东园,闭上双眼:“能不能让我死个明白,告诉我事情始末。”
他一直以为,哪怕是木道人半道叛变,原东园也不会。
“可以。”叶蝉衣将木道人真元也给废掉,交给铁手和追命,“不过,我们能告诉你多少,得看你向诸葛神侯交代多少。”
吴明被套上玄铁大锁,压得肩膀沉沉坠下去。
柳天问补充:“你就别想隐瞒了,你那小岛屿,已经被我拆光、铲平、一把火烧干净了,连你与西夏人交换的毒花,一并清除。”
他猛地抬眸看着叶蝉衣:“是你?”
叶蝉衣谦虚笑了笑,点头:“不错,是我。倘若前辈想要听听自己的计划到底从哪里开始失败,还是先招供比较好。我们最近就留在神侯府,等你消息。”
“花某提醒一件事情。”花满楼露出个有些不好意思的温和笑容,“我与衣衣大婚,就在下月中旬,十六日,刚好赶上暮春之令。”
言外之意,要是他不早点招的话,他们可就要回江南准备婚事了。
两人不约而同朝着对方,露出个抿着唇的笑容。
吴明:“……”
诸葛正我轻咳一声,拉动吴明:“请吧。”
偌大国师府,在沙尘静置以后,成了一片废墟。
花木山石、桌椅碗碟、门扇墙壁,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负责清剿的四位名捕,都得道一声佩服。
“诶。”换了一身衣服,被请到神侯府偏厅吃饭的叶蝉衣,咬着鸡腿算起账来,“你们说,这一下子……”
陆小凤咬着酱牛肉,看着桌上的原东园,长长叹气:“真是物是人非啊……”
“谁和你说这个。物是人非在哪里都很常见,没必要这时候拿出来感概。再说了,少了上官金虹和吴明他们,又什么好感概物是人非的。”叶蝉衣严肃道,“我说的是,你们觉得这一趟……”她搓了搓三根手指,“能有多少赏金?”
她说得眉飞色舞。
陆小凤:“……”
楚留香贴心,帮忙岔开话题,把伤害给到另一位。
不过,这也是他心中疑惑,想要解惑。
“原老先生的儿子被我们抓获,又被朝廷判刑,老先生不恨我们?”
“恨?”原东园的筷箸不停,伸向桌上青菜,“倘若他无辜死去,我定然对你们恨之入骨。可他不是,我也很难说恨你们,也很难说不恨。”
说恨,没有道理;说不恨,他却又有些不平。
随云无论如何,终究是他儿子,他又不是没有感情只有理智的人,怎么能不恨令他死去的人。
的确,原随云是被叶蝉衣亲手抓了拿去六扇门,换来赏金,六扇门又判原随云死刑。所以,他对两者都轮不上“不恨”,只是这种“恨”,站不住脚,总和理智拉扯。
可究其根本。吴明故意延迟救援,让原随云被抓、被判,籍此拉无争山庄入世,只会令他更恨。而且这样的恨意,立得住跟脚,不需要和理智打架,非分个胜负不可。
他只好用对李寻欢说的那句话回应:“我儿随云可以死,我原东园可以死 ,但无争山庄几百年清誉不能死!”
原随云更被抓到六扇门,李寻欢便主动找上门,和他这个老友喝了一宿的茶,规劝他不要掺和这件事情。
只不过。
所有人都估错了他的恨意所在,甚至在计划之中,他也始终旁观,不曾涉及机密。
不过也无妨,他只是想亲眼看着吴明倒下罢了。
权当作,全了心中那份恨意……与愧疚。
——子之错,父不知的悔恨、歉疚。
“抱歉。”楚留香轻叹息。
原东园并没有再说话,安静吃完,坐一阵就回房歇息去。
如同这一个多月以来的每一日。
四人都不知,他这样的平静之下,藏着的又是什么样的伤痛。
他们能了解,却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吴明招得很快。
他这一次倒是没有耍什么心眼,交代的事情百分之九十八都和叶蝉衣拿到手的资料对上,没有遗漏,只有补充。
冲着他的配合,诸葛正我亲自候在客院,等叶蝉衣他们醒来。
柳天问还没去过六扇门深处牢房看过,兴致一起,也要一起去;原东园也跟上,他主要是对这群年轻人的计划感兴趣。
一行人浩浩荡荡,将六扇门狭窄的囚牢通道,塞得水泄不通。
“隔着石门讲就好。”诸葛正我守在一旁,将石门上面的一道细缝拉开。
瞧着,像是送饭才会开的小道。
石室里面很黑,打开以后,腐朽血腥的味道传来,很不好闻。
吴明虚弱的声音传来:“你们来了?”
“嗯。”叶蝉衣扫了其他三人一人,见他们都不开口,只好自己开口,“前辈想听什么?”
吴明喘了一口气,那口气就像是从破旧漏风的老风箱里面,拼命挤出来的一样。
透着一股子即将沉疴烂泥死水里的气息。
即便如此,他也只挤出来四个字:“全部,始末。”
若是这样说来,倒是有些长。
要说意识到吴明老头儿的计划,就得从汝南县听到的三出戏开始讲起。
那三出奇怪的戏,其实都是吴明老头儿为了挑起民间动乱,暗讽朝堂不仁,所下的后招。为的,自然是后续拿到《战神图录》以后,将小皇帝铲除,自己稳坐皇位,称帝几代做好铺垫。
“这倒是看完橘子皮老头儿你的供词,才明白为何。”叶蝉衣卷着一侧的发辫,“本来还只是猜测,觉得你要扶南王世子替代皇上,又要搞这一出,实在有些奇怪,就大胆猜测了一下,没想到猜对了。”
不过他们倒是不知道,对方觊觎《战神图录》。
同时发生的,还有神水宫莫名出现的小姑娘一事。
过了不久,楚留香让苏蓉蓉去向南苹(蓉蓉姑妈)打探消息,对方却顾左右而其他,还话里话外说神水宫不掺和任何事情。
古怪的事情,引起楚留香注意,他稍稍用美色去打探了一下,就知道神水宫消失了一个弟子的事情。
叶蝉衣觉得古怪,就让猫猫换了一身鸟皮肤,溜进去打探消息。
这才知道,那消失的弟子,名叫司徒静。说是弟子,其实是水母阴姬的女儿。
“于是我们顺藤摸瓜,摸到了太平王府身上。”叶蝉衣折着小辫子点点点,“可是堂堂太平王府,抓一个神水宫弟子作甚?”
除非……
他需要神水宫帮忙办事。
叶蝉衣就顺手查了一把太平王府。
这一查,好家伙,太平王妃是西夏公主,儿子化名宫九,女儿化名宫主,全部都投入吴明老头儿麾下学武功。
关键是,常年在外征战,守护西南边陲的太平王,他根本就不知道!
由此,这件事情就像一根线。将之前无花和南宫灵搅乱南方地域的江湖,西夏一品堂等人到江南来,金九龄事情中神水宫的退场,全部连起来。
甚至。
北地玩偶山庄,天公子也是吴明老头儿相中的合作伙伴。
他看上天宗在北地招揽的众多人才,天公子看上他所说的“踏破虚空后,年龄、样貌、身高皆可随心调整”一事。
只是天公子不做人,手下多是控制,而且还是用毒花控制,从不讲人情。
叶蝉衣在玩偶山庄外面小木屋给过温暖的清秀姑娘,其实就是后来逃脱的桃枝姑娘,她精通易容,趁乱逃脱。后来,她念着叶蝉衣的一衣之恩,反水天公子的盟友小老头,给她提供了不少线索。
“后来,我就让她在保定跟着诗音姐姐,一起好好做生意。”
天宗简直就是给她送得力助手!
综上所有线索,四个聪明人脑袋一碰,直接就把吴明老头的计划从头梳理到尾,弄了个几乎一样的框架出来。
不过当时没见过南王世子,他们误以为对方是要扶宫九上位来着;后来摸到南王府的线索,才算是将计划彻底弄明白。
“我们之所以干脆应邀去,毒花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大的原因还是想要知道,蝙蝠岛可以给你们什么。去到以后,捣毁了蝙蝠岛收到的证据,我们就明白,你快要行动了。”
所以,从蝙蝠岛回来以后,他们就写了好几封信,同时送去给黑珍珠、李寻欢、朱停等人。
“为何?”原东园本人都疑惑,“他并没有趁机收剿随云的势力,蝙蝠岛一行,看着就是将无争山庄拉进来罢了。”
甚至连祸水东引,假装暴露毒花就种在蝙蝠岛的手段都没用上。
怎么就能断定吴明即将行动?
叶蝉衣甩头发的动作顿住,诧异看向原东园:“原老先生,你怕不是对自己的无争山庄有点儿什么误解。什么叫‘罢了’?你知道江湖上有一句话叫‘遇事不决,无争裁决’吗?你自家的江湖地位你不清楚?”
哪怕后来原随云倒台,露出真实身份,一众江湖人也多是唾弃原随云本人,觉得原老庄主真是可怜,独苗苗这么不省心。
鲜少有人会觉得他参与此事,不干不净,反倒觉得此事未尝没有无争山庄自身大义灭亲举措所在。
偶尔有不和谐的声音,也被和谐掉。
这可比一人污蔑众人踩的主角光环要厉害得多好吧!
原东园沉默。
他倒是不知江湖朋友,这般信赖他。
横竖就是,只要无争山庄站队他吴明,江湖上这一块,再走官方渠道,拉拢到木道人手上,那就真的彻底将朝廷和江湖全部牵制了。
可是,这样的大事情要干,肯定得先将他们这样,在江湖上出了名好管闲事的人,要么支开,要么杀掉。
杀掉的话,不说柳天问报不报仇的事情,光是要干掉他们几个,这些年攒下来的势力……前面不就已经有充分的例子了?
他们便斗胆猜测,吴明肯定会设置一个谜题,一个封闭的环境,将他们困住,不让他们插手闲事。
于是乎。
他用激将法哄上官金虹去无名岛,应该说的就是“你不仅打不过我,连江湖上那四个小崽子都打不过”云云的借口,毕竟上官金虹只计较这么一点事情。
“上到岛上,将岛上人手一查。计划加上人手的分布,也就一清二楚了。”叶蝉衣放下自己的小辫子,“再加上你怕柳姐姐阻碍你,将她引到另一个海岛上,用五行八卦阵困起来。”
那岛屿,便是栽种毒花的岛屿,毒花就在奇门八卦阵法之后,和日常食用的粮草、禽兽分开栽种喂养。
“你只是错估了一样,以为将我柳姐姐困住,却没想到她在做戏。”叶蝉衣说这句话的时候,有几分得意。
柳天问气人也有一套,补了句:“机关是我强项,我还能不懂点五行八卦?那不过是年轻时候,为了哄老花,故意装作不会的罢了。”
这话不仅扎心,还要强行塞一口狗粮。
就那小小一片岛屿,不够她霍霍几个时辰就能推平。
等她从岛屿回到中原,便马不停蹄去太平王府,由司空摘星易容一个六扇门女捕头,替代掉司徒静,她则紧赶慢赶,跑去神水宫送人。
送完人,怕西夏那边姬冰雁和黑珍珠搞不定,又前去坐镇,震慑以武力、军力,诱之以奇异杂货店当中解锁的“种子”商品,找到适合西夏人耕种的良种,以此打通两国之间的种子交易。
——种子能产量,却不能育种,这一块,他们还是拿捏在手上。
至于宫变那一日,走出来的人也不是宫九,而是司空摘星,那皇帝也不是南王世子,而是追命。
“那也不多。”原东园比吴明都要好奇,“你在岛上知道的信息,如何传出去?”
无名岛有值守,要是船只靠近,一眼就能瞧见。
叶蝉衣惊讶看他:“谁说我们走水路了,我们走航空通道!”
别忘了,她的统统可是能换皮的系统,变身海鸟、白雕什么的,直接截取宫主对外的情报,传递自己的情报,也不奇怪吧。
不过,这些就不必要细说了。
扯不清楚。
甚至连她的机械鞭,都是通过小猫咪传给诸葛正我,再传给追命,让追命控制住宫九。
不然,那晚能一点动静没有?
宫九武功倒也不至于那么渣渣。
“还有疑问吗?”叶蝉衣敲了敲石门,“没有的话,我们赶着启程会杭州府。”
她有个婚礼,赶着办——
作者有话要说:
——推综武侠预收《[综武侠]绝色美人有话说》——
叶青隐是个美人,绝色美人。
她身形纤瘦,喜着轻薄青衣,杨柳岸晓风一吹,卷起她的宽袖与衣摆 ,恍若洛神下凡尘。
她还喜赤足,青竹一样秀气的脚踝上,坠着一串铃铛,一步一轻响。
苏梦枕初见她时,她在葱葱草木间,与兔子追逐嬉戏,那欢畅愉悦的声音,令匆匆赶路的他,都忍不住看上一眼。
再见面时。
他在“苦水铺”被暗算,娇弱得像是轻轻一捏就能损命的叶青隐,用她那甜软温柔的嗓子对花无错说……
“你这样伤人是不对的!你可知错?这做人……”
巴拉巴拉。
花无错自然不会知错,他伸手将这美人的穴道点住,让其他人扛走。
熟料。
绝色美人一抿唇,躲过来人的手,捡起地上板砖,像是小孩子丢石头一样,啪啪几下,将一群埋伏的人解决了。
第三次见面。
是在沙漠,叶青隐那甜软温柔的嗓音,半点都没有变。
她对完颜洪烈说道:“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带兵进入我们宋境,这是不对的,我觉得你……”
半刻钟后,一百号金兵全部倒下。
叶青隐生气地揪着完颜洪烈的衣领:“我都说了我是个以理服人的好姑娘了!你居然不信我!”
完颜洪烈:“不敢……”
苏梦枕无声笑了。
注意:
1.女主外表娇弱,性格软糯不软弱,武力比美貌更靠谱,但不喜欢打架,偏爱以“理”服人,主打就是一个你听不听我说,不听就打到你听我说道理,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为止。
【太晚了,先不修文,后续修多字数不加钱,宝贝们放心好了。全文至此完结啦!九月开始,连续更新番外,但是没有日九了,要随缘一点了……现在预报的有婚礼、花叶爱情故事、江湖八卦报(利用动物心声收集八卦),还有想看的吗?】
第160章 番外:婚礼1
婚前。
叶蝉衣被禁止和花满楼见面。
这次婚礼,花满楼要从苏州出发到杭州来迎亲,迎亲后得绕城转一整圈,再回到百花楼成亲。
柳天问、陆小凤、楚留香、苏蓉蓉、宋甜儿、李红袖、林诗音、桃枝、媚娘九人,都充当娘家角色,提前到老宅、百花楼布置新房。
专门打造的一套套日用家居,将新房点缀出新的生机。
花满楼见不着人,倒是可以在新房外,听一听热闹动静。
陆小凤叉腰走出来,看着春日新阳,从腰封里掏出来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豆腐块。
“衣衣来信?”花满楼伸手要接。
若是其他纸张,陆小凤绝无可能保存如此完好。
对一个能把银票揉成团,随便塞在身上的人来说,一张普普通通的纸,待遇绝对不会这么好。
“诶。”陆小凤两指夹着信纸,收回掌心,“你们才分别两日,至于这般想念?还得写信以书相思之情?”
花满楼伸手,一手抓他手腕,一手去挖信纸:“不要总想着欺负我。”
陆小凤:“?”
瞧瞧他那利落抢东西的动作,到底是谁欺负谁?
叶蝉衣写的信,一如她本人性格,字里行间全是直白露骨的情话,花满楼摸信纸,摸得面红耳赤。
陆小凤看得啧啧称奇。
也不知他们衣衣姑娘到底写了什么,把人羞成一朵怒放的芙蓉花。
“我写封回信,你帮我带给她。”花满楼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跑去书房。
任劳任怨,没能吱声陆小凤,一人对着青竹揪叶子。
看他新婚那天,不给花满楼来点厉害的瞧瞧。
最终。
陆小凤还是将信纸送到叶蝉衣手上。
叶蝉衣对着烛火看信,看到最后一行“吾亦甚念之”,用信纸捂着脸,倒在床上乱滚动。
“统统!他说想我!”
蹲桌小猫咪:“嗯。”
“他肯定像我一样,吃饭、睡觉、喝水都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猫猫:“嗯嗯。”
“说不准……”叶蝉衣挪开信纸,嘿嘿笑,“他也和我一样,期待大婚那晚的洞房花烛夜。可惜。忘了问他!”
小猫咪:“……”
这就不是她可以听的内容了吧。
耳听叶蝉衣越讲越过分,嘴上就能把人剥个干净,猫猫赶紧溜。
她宁愿被楚留香抱着挼毛,也不想伤害自己孤单的心。
好不容易。
翘首以盼的十六,终于到来。
叶蝉衣寅时就被人从床上挖起来,开始洗刷刷。
花满楼也起来准备好,要趁着晨光,从苏州府出发,踏着黄昏的光,准时到达冰蝉阁。
这一日,杭州府迎亲路,都被挂上了红绸,迎着春风飘摇。
就连水波之中升起雾气的池塘,倒影里都有一点点喜庆热闹的红。
小孩子喊着“有糖吃咯”,一股涌到迎亲队伍派撒糖果那一处。
用牛皮纸单独包裹的糖,抛洒到天空,落下来时,掉入一只只张开的稚嫩手掌里。稚嫩手掌的外层,还有着一双双布满茧子的粗糙手掌。
他们脸上也露出满足的笑容,嘴里呼喊着好听的话。
“喜结连理!永结同心!”
“金童玉女!百年好合!”
……
他们大部分人都不曾读过书,但贺喜的话一代传一代,从来没有出过错。
花满楼坐在高头大马上,一路上听着耳边的热闹、祝福,脸上全然是欢喜。
冰蝉阁。
柳天问按照习俗,作为长辈得和新娘说说话,交代一些训诫之类的东西。
“我们花家没什么讲究,做好自己,不作奸犯科就成,有什么好说的?”她自己都不是个多么守规矩的人。
也就出门的时候,装装样子,唬唬人。
喜娘:“……说点伺候夫君的事情,也行。”
她感觉遇到了就业生涯一点难题。
“伺候?”柳天问柳眉一竖,“他瞎了而已,又不是断手断脚了,作甚要衣衣伺候他?他不臊得慌哩?”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要点脸好不咯。
喜娘:“……”
花夫人不是婆婆么?
这般说话,倒像是亲娘。
喜娘还是坚强开口,就是气势有点儿弱:“教点儿夫妻和谐之道?”
虽说此事,婆婆开口是有点儿难为情……
“这个好!”柳天问乐了,“我擅长!”
喜娘:“……”
她刚才想到了什么来着?
好,她什么也没想。
柳天问拉着叶蝉衣开始大谈特谈,谈得生了六娃的喜娘都脸红了,赶忙走到窗边透透气儿。
花夫人说的姿势,好像有点儿意思。
要不……她回家也试试?
在叶蝉衣孜孜不倦、不耻“上”问的求学当中,迎亲队停在冰蝉阁前。
花满楼还没下马,对面就打马而来一个穿着红衣的男装少年,少年旁边还有一个一身黑衣的青年。
再定睛一看,那不是黑珍珠和姬冰雁嘛!
黑珍珠翻身下马,把缰绳丢给姬冰雁,往守在门口的队伍里面一站。
陆小凤挪过去:“黑珍珠姑娘,许久不见,你似乎又变得好看了许多。”
“你也油嘴滑舌不少。”黑珍珠侧目看他一眼,又转回头盯着下马走到门前的花满楼。
花满楼一身锦绣华服,红袍曳地,金色丝线光华流转,华贵不掩,那出尘俊逸,清雅俊秀的一张脸上,唇边挂着一抹平添几分温柔的和煦笑意。
黄昏落日,正挂在他眼角眉梢。
君子抱拳:“诸位还请手下留情,有事不妨明日再算。”
“那不行。”陆小凤溜到正中间来,整个人挡住门扇,“花兄一生也就成亲一回,要是不好好热闹热闹,岂不遗憾?”
花满楼带着满脸笑意摇头:“热闹可以,瞧我的热闹……即便没有,也不算什么遗憾。”
陆小凤可得意了:“第一道门,由我陆小凤守着,今天你得听我的。”
“行。”花满楼做出个“请”的姿势来。
陆小凤得意摸着自己的小胡子,示意旁边的人将笔墨抬出来。
“那就请花公子写一首蕴含衣衣姑娘名字的情诗,让我们一起欣赏一二。”
花满楼:“……”
一般不都是朗诵古时催妆诗就好么?
温雅君子想倒是想得快,可这下笔写出来,大声朗诵就有点令人羞赧了。
不过……
婚书都念得,情诗也没什么不可念的。
这一关,花满楼轻松过。
陆小凤:“……”
嘿哟,小瞧他们花七公子了,竟然这么干脆利落。
门共有三道,第二道由楚留香守着,他倒是不太想刁难花满楼,毕竟好友成亲不容易。
要闹,也等拜完堂,尘埃落定再闹嘛。
他便让花满楼奏一曲《凤求凰》,并且大声唱出来,让后院的叶蝉衣也听见。
正虚心求学的叶蝉衣,一下就听出花满楼的声音。
“花花在弹什么?”她撩起一角红布,往外面眺望。
喜娘赶紧将她的手拉下来,把盖头重新弄得严严实实。
“是《凤求凰》。”柳天问跳下床榻,跑去看自家幺儿热闹。
当众弹求爱的曲子,她家幺儿肯定脸红耳赤,又无可奈何。
不看亏了。
迎接新娘的环节,大家都没怎么为难花满楼。
最是为难君子的人,还要数自家亲娘。
“如实回答我三个问题。”柳天问伸出三根手指头,“回答的问题没有隐瞒,我就放你进去。”
哦嚯。
一群好友赶紧抢位置,力争能正面看到花满楼表情。
花满楼:“……”
罢了。
成亲的事情,一生拢共也就一回。
“第一。”柳天问道,“你们第一次手拉手,是什么时候。”
哇嚯。
他们也很想知道。
花满楼脸皮是红着的,说的话却毫不犹豫:“衣衣在百花楼被南宫灵袭击那一日。”
“这么快回答出来?”柳天问掰下一根手指,“第二个问题,你们第一次拥抱,是在什么时候,什么情景之下?”
花满楼:“……”
确定要拿这种羞窘的事情说么?
柳天问故意说:“说不出来,看来你根本……”
“被四大恶人挖坑埋,捆绑在一起的时候。”花满楼实在有些不愿意将这个作为第一次拥抱,可这又的确是……
柳天问满意弯下第二根手指:“最后一个问题,你们亲过没有?谁主动?”
说这个!
一群人瞬间清醒,目光更灼灼。
花满楼满心的无奈:“娘……”
亲娘,能不能放过他。
这种事情,可不好放出来说。
“喊娘干嘛,你娘不知道。”柳天问把话堵死,“要么这样,你说说你什么时候主动过?”
要说这个,也不是不行。
花满楼果断一个回旋镖,扎向陆小凤:“上一年,在百花楼第一次……主动,被陆小凤打断了!”
收获一堆白眼的陆小凤:“?”
他又做错了什么?他刚才可是手下留情了的!
“行,进去吧。”柳天问让开路给他。
花满楼提起衣摆,抬脚踏进去,缓缓走到叶蝉衣跟前。
叶蝉衣瞧见一片绣着叶子的衣摆,在红盖头下显露,一双手递到她面前来,掌心朝上。
“衣衣,我们一起走吧。”
不是“我娶你”,不是“你嫁我”,也不是“我带你走”,或者“你跟我走”,而是——接下来的余生,就这样一起走。
叶蝉衣眉眼弯起来。
果然,她的花花知道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她将手轻轻放在那宽厚的掌心里。
“好。”她回应,“我们一起走。”
两身红衣,并肩携手出门,没有上花轿,而是同样骑上高头大马,并肩绕城一圈,再回到百花楼门前。
要不是想着体验一把眼睛不方便,用其他感官去感受,会是什么样一种感受,叶蝉衣一定要将这碍事的红盖头扯下来。
两马停下来,两人齐齐下马,落在织锦的红毯子上。
柳天问她们一群代表女方的亲朋好友,拿着竹棍,轻轻敲打花满楼。
以后,若是花满楼敢对叶蝉衣不好,那可就不是轻轻敲打,而是换实心木头,狂揍一顿。
不过花满楼又岂会给她们这样的机会?
接下来,他们两个新人踩着交替往前的织锦红毯子,跨过火盆,拜过灶老爷,又跨马鞍,过虹桥门,来到正堂。
花怀闻已在高座等着,柳天问也落座了。
“一拜天地!”
“喜结连理,从此不分离。”
“二拜高堂!”
“和和美美,一生福禄康。”
“夫妻对拜!”
“琴瑟和鸣,此后芝兰永茂。”
两人拜完,直起身。
“奉茶。”
花满楼和叶蝉衣接过热茶,敬给花怀闻和柳天问。
敬茶改口后,便要行沃盥之礼,用壶盛水,慢慢倾倒下来,让两人将手洗干净。
水流滴落底下装水的盆,水盆里面花叶满满,随水流转,十分可爱。
叶蝉衣能瞧见。
洗完手,侍女递上布巾擦干。
“宣读婚书!”
婚书被紫檀木托盘奉上。
他们同时伸手去拿,将那小小一本婚书,握在掌中。
“我先来?”花满楼询问叶蝉衣意见。
叶蝉衣应他:“好。”
温雅君子缓缓将婚书打开,却没有伸出手指去抚摸,里面字字句句,已经刻在心上。
“高堂在上,花满楼今立书为证。吾望与叶蝉衣缔约婚姻,良缘永结,永世不离。恰逢春日,桃花灼灼,蓁蓁其华,惟愿此色此气,永伴左右。至此,吉庆有之,平安喜乐,无灾无难,携手白头。朝朝暮暮,一生一世一双人。从此,爱她护她佑她尊她重她陪伴她,不枉此生。告知神明,不违此证。”
这等露骨的话,君子不常讲,可是也从不因羞赧,就藏掖不愿讲。
高台上,柳天问和花怀闻带着满得溢出来的笑容,对视一眼。
观礼的两边亲朋好友,脸上喜意遮盖不住。
陆小凤他们自己磕糖组,更是眉目飞扬,比自己谈情说爱都要甜蜜。
叶蝉衣回应他:“我知道,你绝不会违证。”
哦嚯。
陆小凤激动拉住旁边人袖子。
磕到了磕到了。
叶蝉衣也缓缓将婚书展开,立在盖头以外。
“高堂在上,叶蝉衣今立书为证。吾望与花满楼缔结婚姻,携手一生。你素来温和若春水、春风,温柔似初阳、新月,你热爱这盛大世间,璀璨生命。你真好。我也很好。永远光明坦荡,不将爱意隐藏,高声对所有人宣誓,我叶蝉衣唯独偏爱花满楼这一点,尤其好。我要在最像你的春日与你成婚一事,已成事实。接下来,我想和你一起踏遍河山。期限,不死就要一起。我愿意的,你愿意吗?”
花满楼眼角眉梢都是满满的笑。
犹如将月色晾挂其上。
他说:“我愿意。”
特别、特别、特别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