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操作这种东西,没有最神,只有更神
听完八卦,吃完东西。
叶蝉衣他们拍拍手,回了小楼。
在他们离开之后,不少眼睛都转过来,看向他们。
冷不防。
叶蝉衣回了头,在大殿正门,背对火盆处,朝他们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梁上阴影打在她脸上,令一群人回想起被木偶人追逐时候的恐惧。
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轻笑一声,背着手转身离开。
“看来,他们是怀疑我们了。”花满楼轻轻摇着扇子,扇动凝滞浑浊的空气。
叶蝉衣折了旁边伸出来拦路的花枝:“敌人不傻,没有办法。”
他们互相之间都没有太掩盖,完全就是在赌明局,拼的就是一个谁的心理素质更强大一些。
楚留香合起折扇,将头顶上横斜的枝节抬开:“衣衣姑娘准备怎么应对?”
陆小凤侧身避开枝丫,滑步过去:“我也想知道。”
——主要是想知道,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可以玩儿。
光是对付人的话,就不能让小姑娘承担主要风险了。
“歇两天,看看敌人有什么手段。”叶蝉衣不太在意地挥挥手。
要是六扇门没到,没人做外应,光是将这些人弄出去,就要浪费他们不少体力,不划算。
再说了,天公子创建天宗,挟持了不少江湖上极其有脸面的前辈,不服他的才被他丢到这里来,以另外一个身份征服。只可惜,对方最想要收买的那几个,周折这么一番还是没能成功收买。
天宗神秘,实力错综复杂,要是光把天公子和小公子抓住,天宗内部反动,重新选择领头羊,那他们还是白做工。
既然要来除草,那就连根拔掉,以免春风吹又生。
这些事情,他们互相之间不必说,每个人都能考量到。
他们一路游荡回小楼,安心简单洗漱,午休一阵。
玩偶世界一片昏黑,全靠大殿敲锣提醒时间,否则众人可不知今夕何夕。
叶蝉衣不用,她有系统,可以直接在无名空间看电子时钟。
此时为午后两点正。
她盯着天公子这两日的活动路线和时间表,和之前那些日子的路线重合,圈出一块地方来。
“天宗大概就在这里?”她并不确定。
小猫咪也不清楚。
她没出去跑过,也不能离叶蝉衣太远。
叶蝉衣捏着下巴道:“得想个办法打探清楚……”
猫猫双爪夹住瓜子,咔咔啃:“那我们一起跟上去?”
“不太行。”叶蝉衣有些忧愁,“天公子那武功可不是盖的,红缨柳绿都干不过,我们自己上?”
那和送菜有什么区别。
天公子没有直接来杀了她,是想要证明自己在手段上迟早能胜过她。
要是第三次开完恐怖箱,还没搞清楚这事儿,那对方就不一定还有耐心,能够容忍她这种几乎在坟头蹦迪的行为了。
“吱——吱吱——”
思索中的叶蝉衣,被一阵“吱吱”乱叫的声音吵到。
她摸了摸努力学着啃瓜子的小猫咪:“亲爱的统统,学仓鼠叫并不能帮助你啃瓜子更厉害一些。”
猫猫莫名:“我没叫。”
唔?
那是谁在叫?
无名空间除了猫猫用数据构筑出来的沙发、投影幕、地毯和茶几,再没有其他东西,全是白茫茫的无边空间。
叶蝉衣回神,在现实中察看。
“啊!”她凄惨喊了一声。
砰——
几乎是瞬间,花满楼便破门而入,谨慎探听四周动静:“衣衣?”
楚留香和陆小凤随后:“怎么了?”
莹莹烛火里。
只见叶蝉衣撑着腰站在榻上,一手叉腰,一手提溜着一只灰皮老鼠,满脸痛心:“好你个小老鼠,我就是走神了一会会!才一会会!你就将我的薯片、鸡腿、鸭掌、爆米花啃了个光!你还推翻了我的肥宅快乐水!你是人……呸!你是鼠嘛你!你的江湖道义呢?你的鼠道主义呢?!”
啊!!
好不容易开到的薯片啊……
呜呜呜……全没了!
三个大男人:“……”
反应过来的陆小凤,一样痛心:“衣衣姑娘,你居然瞒着我们吃独食?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独你个头啊!”叶蝉衣现在是小炮仗,不用点都能高温自爆,“没瞧见除了鸡腿,剩下的都没有开封!”
她理直气壮扯谎:“那还不是为了留着等你们一起吃!”
大概是小姑娘语气太过悲愤,配合着现实场景又……反正三人看着,都觉得有些想笑。
——小姑娘倒是难得露出这么真切的孩子气。
“好了,别伤心了。等这里的事情办完,我回去帮你炸薯片。”花满楼伸出手,安慰道,“现在就将它交给我,我帮你教训它可好?”
炸薯片之类的食物,叶蝉衣讲过制作的办法,花满楼偶尔也会做点犒劳他们。
但众所周知,花七公子生活素来健康,对此有严格控制。
能得到他愿意动手的保证,也算难得的机会。
——花花厨艺好,做得比膨化食品还好吃一些。
叶蝉衣吸了下鼻子,将挣扎的小老鼠递过去,不忘提醒道:“小心别被它挠到手了。”
“好。”君子温润回道,将小老鼠的后脖颈抓住。
陆小凤笑道:“你说这里鸟都没有,天公子怎么会有闲心做几只老鼠呢?”
“何止是鸟,蚂蚁也不多。”楚留香也调侃了一句。
叶蝉衣在那一瞬间,福至心灵,灵光一闪:“等等,老陆老楚你们刚才说什么来着?”
两人对视一眼,又将视线转向恍然大悟的叶蝉衣。
花满楼轻笑出声,摸了摸小老鼠的脊背:“你这回,立大功了。”
叶蝉衣抱着手臂道:“我还有一个绝妙的主意,能顺利探听到天宗所在。”
她双眼虚看着不停闪烁的烛火,嘿嘿嘿地笑。
烛火不安跳动。
灯台下。
被陆小凤和楚留香抓来的一笼小老鼠,也在不安跑动。
小小的眼睛里面,满是对未知的惶恐无措。
叶蝉衣将“坟头青青草”倒入杯子里面,用筷子搅拌均匀。
陆小凤从没体验过这东西的厉害,有些不敢肯定:“这……老鼠吃了也能用?”
真的不会限制于人吗?
“不知道。”叶蝉衣将筷子放到一边,“试试才知道。来,抓住它们,掰开嘴巴。”
花满楼道了一声:“鼠兄,抱歉了。”
手上动作倒是麻利又温柔。
叶蝉衣用吸管取水,滴进去让老鼠喝掉。
一只喝完,就轮到楚留香手上的鼠兄,一只轮一只,直到一笼子十只老鼠全部将杯子里面的水喝完。
陆小凤盯着叶蝉衣:“怎么样?”
叶蝉衣刚想开口,说没那么快,下一秒就被密集的声音轰炸了。
【妈妈!妈妈!那个两脚兽到底给我们喝了什么!我好害怕!】
【哦!我的宝贝,爸爸妈妈也喝了,要是这东西有毒,我们一家人就要一起完蛋了!】
【我的老天!我们一家人到底做错了什么!】
【哼!都怪这些两脚兽,先是将我们的家铲平,打死了爷爷奶奶,把我们吓走。现在我们重新打洞回来,又把我们抓了!】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两脚兽!】
……
叽里呱啦。
译制片独特的腔调,在叶蝉衣脑袋里面不停回响。
十只老鼠没完没了地述说着自己的恐慌。
叶蝉衣捂着耳朵,但是也没办法拦住脑袋里面的声音。
察觉到对方微妙的动作,花满楼温声道:“能听到?”
叶蝉衣生无可恋,欲哭无泪:“是,不仅能听到,还听得很清楚,很响亮。”
都快把她吵死了!!
“还有如此奇妙的事情?”陆小凤喜欢猎奇,闻言蠢蠢欲动。
叶蝉衣现在没空和他瞎扯,敷衍道:“下次给你试一下,现在正事要紧,赶紧拿热水来将它们爪子洗干净,再放到酒精里面涮一下,最后让它们碰一下‘坟头青青草’。”
再不让这群小东西闭嘴,她就要狗带了!!
陆小凤赶紧把旁边烧好的热水端上来,拿了新的杯子装好,抓出老鼠来,挨个洗爪子。
【哦!老天!两脚兽想要把我们丢进热水里面褪毛!】
【天哪!爸爸,你还好吗?!两脚兽居然如此残忍!】
【爸爸!】
【爸爸!】
……
叶蝉衣:“……”
痛苦倒下,抱着花花。
啊!!
【噫?两脚兽只是给我们洗爪子,摸摸绿色小珠子,宝贝们,不用害怕了。】
【可是……爸爸,有没有可能,这绿绿的小珠子是用来炖我们的?】
【老天爷!两脚兽可是什么都能吃的家伙,那可怎么办!】
【爸爸!爸爸救我!】
……
叶蝉衣想要翻白眼了。
她喊它们爸爸,求求别吵了行不行?!!
本来极其嫌弃那一碗“洗脚水”的叶蝉衣,一脸壮烈,一口气闷了下去。
陆小凤目瞪口呆,伸出去的手,还僵持在半空中。
叶蝉衣莫名:“你干嘛?”
“这……十只老鼠可以喝一杯水。”陆小凤看着她的脸色,小心提醒,“那有没有可能,其实我们也可以分喝一碗,刚才滴给老鼠的‘坟头青青草’,也能混着放进去?”
这么一来,不就都能听到,用不着转达了?
叶蝉衣木着脸,想要掐死刚才壮烈的自己。
看来她的脑子已经被吵坏了。
“无妨。”花满楼开口安慰,“再来一次也并不麻烦。”
呜,这是什么神仙男盆友!
爱了爱了!
叶蝉衣多少被安慰到,她吸了一口气,气沉丹田,在脑海里面发声。
【你们十只小东西,全部给我把你们的小嘴巴闭上。】
老鼠们安静了一瞬。
叶蝉衣清了清嗓子,准备说点什么,好对得起自己一口气闷的水。
下一刻。
【啊!!】分贝超标的尖叫声,齐齐在她脑袋里面嗡鸣。
【爸爸!妈妈!有怪物!】
【呜呜……妈妈,我听到了怪物在吼叫!】
【太可怕了,老天!】
叶蝉衣:“唉……”
咱就是说,为什么现实与想象差那么远。
造孽啊!
她有些头痛地拍着自己的脑袋。
“你们快弄……”她以头撞桌子,一脸痛苦。
陆小凤都犹豫了。
这表现,他们到底是要喝还是不要喝?
花满楼倒是果断,用食指沾了一小粒“坟头青青草”,弄进杯子里。
身上闪耀着“操心老大哥”光环的楚留香,又岂忍弟弟妹妹独自受苦,自己却束手无策,还不能感同身受。
陆小凤叹气,伸出手去:“看来,我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手腕被花满楼抓住。
“怎么?我们花公子不舍得我受苦?”陆小凤嘴上的调侃,天然能跑到嘴边,冒出来。
楚留香用干净的筷子沾了一粒“坟头青青草”,点到陆小凤手指上。
他扎心道:“怕你沾太多,帮你一把。”
毕竟药就那么多,用完就没了。
陆小凤:“……”
三人按照刚才的步骤,重复了一遍。
很快。
同样聒噪且充满异域腔调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陆小凤也抱头撞桌子。
好吵T_T !
所幸还有一个耐心不错,一个耐心好得不像话的人在。
不然他们真的要白费功夫了。
后院。
天公子端坐在玉石做出来的宝座上,手中拿着天宗那边抱过来的文书,张嘴吃着小公子喂过来的水果。
室内燃起淡淡清香,还有人在两边轻轻挥着扇子,让空气流动起来。
他眼睛没离开过文书,问道:“那四人都在做什么?”
座下跪着的手下抱拳低首:“他们……在逗老鼠玩?”
“逗老鼠?”天公子将文书挪开,沉吟了一阵,问旁边的小公子,“你怎么看?”
小公子思索片刻:“按理说,我们这里是玩偶世界,若是公子没在里面放置老鼠,这里是不会有老鼠的,就算有,也应该是像牛一样大的老鼠。”
天公子满意地笑了:“还是你聪明。”他表情一变,“看来,对方是想要借这个来警告我们,他们已经识破了玩偶世界是假的事情。”
“不过那又怎么样?”小公子继续给天公子喂水果,“他们还不是出不去?”
天公子露出个冷笑的表情来:“你说得对。他们以为这样,我们就会乱了手脚?”他朝手下挥了挥手,“继续监看。”
小楼。
顺利度过沟通阶段的叶蝉衣,将微型监听器,系在其中两只老鼠身上。
【记住了,明天我就带你们去认人,只要跟着那个男人出去再回来,我们就包你们一个月吃喝不愁,天天有肥油!】
八只小老鼠扬起头来,给它们夫妻俩呐喊。
【爸爸妈妈加油!】
夫妻老鼠满脸坚定,小眼睛里闪着对肥油的渴望。
【两脚兽放心!我们肯定能做到!】
叶蝉衣将监听器弄好,拍拍手,一脸满意。
嘿嘿。
这回看他还怎么藏自己的老巢!
鼠鼠队,进发吧!
第102章 好戏品鉴书院
昱日。
午时一到,大殿的铜锣声便准时敲响。
叶蝉衣光明正大带着鼠鼠君进了大殿认人。
天公子瞥了一眼,见叶蝉衣垂着眼眸,一直逗笼子里面的老鼠,只觉得对方又在憋什么坏招。
他对此人警惕十分高。
然而一顿饭的功夫,对方光顾着逗老鼠,一眼都没分给其他人。
哦,还是有的,对方会看那个江南的花七公子。
没试过被忽视得如此彻底的天公子,当场又脸黑了。
小猫咪将这一幕投影,叶蝉衣只觉得对方就像是一个在求关注的小屁孩,她只是嗤笑一声,没有管他。
等天公子离开座位之后,她才慢慢悠悠提溜着笼子回小楼。
楚留香则是换了一套深蓝的衣裳,带着穿了一身迷彩的两只鼠鼠君,放到天公子的院子里。
他伸手摸了摸两只老鼠的头。
【就交给你们了!】
【放心!】
楚留香看着鼠鼠君顺利摸到天公子身边藏着,就回了小楼。
叶蝉衣让小猫咪在无名空间盯着摄像头,有什么异动随时告诉她。
一个半个小时后,猫猫就把玩偶世界的出口、天公子的路线、老巢的位置打包交给她。
午休被推醒的叶蝉衣:“?”
事情顺利到有些不可思议啊……
“我一定是在做梦。”她嘀咕了这么一句,又躺了回去。
小猫咪:“……”
她把打包的资料放到一边,一个屁股蹲坐上去,将她家亲亲宿主的胸口占据。
“起来,这是真的。”猫猫丢下一个重磅消息,“摄像头里面还出现了冷血的身影,你不想知道其他人到位没有吗?”
叶蝉衣腾一下,撑着手坐起来。
好一窝草!
猝不及防小猫咪,一个人体滑梯翻滚,撞上了床尾。
星星刚冒出来,又被捞了回去:“快,把资料发我,我写封信给他,让鼠鼠君带过去!”
猫猫:“哦。”
无情宿主。
叶蝉衣顾不上洗漱,将衣服披着就口叼小手电,奋笔疾书写应对计划,以及绘制路线图。
东西写好,一身狼狈的鼠鼠君,也成功摸到了小楼。
狠心资本家将小信筒绑在它身上,让它再走一趟,找一个它根本认不出来的两脚兽。
【你们放心,为了保证你们的安全,我会给你们一个小横幅,一旦见到这只两脚兽,你们就把小横幅咬开,他会给你们准备好吃好喝的!】
鼠鼠君抗议了一下下。
【噢,老天,我们才刚回来。你知道我们刚才都经过了怎么样惊心动魄的事情,有好几次,我们都差点儿被那两脚兽发现了,要不是……】
【噢,我亲爱的鼠鼠君,我现在需要你们先办事,等你们办完事回来之后,我会详细听你们的英雄事迹,并且帮你们写一本《鼠鼠历险记》宣扬你们的功德!你们看如何?】
【噢,那好吧!】
被成功忽悠的可怜鼠鼠君,又被塞了回去。
叶蝉衣一通捣鼓,早已起来摸书读的花满楼已听了半天。
他敲响门:“衣衣,可需要帮忙?”
“不用。你等我一会儿,很快就好。”叶蝉衣将腰带一扣,头发绑了几个小辫子就一起用发带绑了起来,扎个最方便的高马尾。
她找了一身男装,额上再来一根玉带,接着描个英气点儿的妆容,就是活脱脱一个富贵小公子。
猫猫不解:“你穿成这样是要作甚?”
叶蝉衣开门:“开箱。”
猫猫:“……”
阿门,耶路撒冷和耶稣为你们祈祷。
叶蝉衣将冷血已经提前到来的信息告诉了花满楼,两人去找楚留香,一起把陆小凤挖了起来。
陆小凤无助抱着床柱:“先说,作甚。”
没有好玩的事情,休想让他起床!
“快起来,开箱造幻象了。”
说到这个事情,陆小凤可就不困了。
他跳起来,一口气洗漱更衣,搓手期待:“这次又是什么幻象?”
“我哪知道。”叶蝉衣隐约感觉到,这恐怖箱出的幻象,和玩偶山庄内人物内心惧怕的事情,多多少少有点儿关联。
陆小凤催促:“那先开。”
叶蝉衣也不说废话,闭着眼默念完,再念口号,打开手中小箱子。
一秒。
两秒。
三秒。
无事发生。
花满楼都奇怪了:“药粉失效了?”
叶蝉衣自己也不确定:“应该……不会吧?”
系统出品,还有劣质产品不成?
猫猫一口气断定:“不可能,肯定是延迟了而已。”
下一瞬。
拐角传来车轮骨碌滚动的声响。
叶蝉衣差点儿以为无情也被弄进来了,走到朱栏处往下一看,原来是一个拿着棍子的老汉,单手推着一辆板车。
他见坡下小院的萧十一郎坐在墙头上,马上敲着棍子,怒喝道:“现在是休息时间!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开课了,赶紧回去睡觉!”
萧十一郎莫名其了个妙:“老伯,你是什么人?”
老汉气得脸红脖子粗:“放肆!见到老夫就该喊一声‘院长’!”
萧十一郎上下打量着对方那草鞋烂衣裳的样子,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但他并不想多生枝节,一翻身就下了墙头。
“现在的后生小子,真是不像话!”老汉嘀咕了两句,推着自己的车子走远。
叶蝉衣若有所思。
“看来这次的幻象,是书院。”花满楼说着,心中生出一点疑惑来,“只是这书院,有什么可怕之处?”
陆小凤瞪大了眼:“书院怎么不可怕了?世界上最可怕的地方,就是书院!”
虽然他也看书,但书院那种早起、按部就班的生活,就不太受得了。
叶蝉衣赞同点头。
而且书院可是十大恐怖发源地之一,怎么就不可怕了!
学霸花香二人,不太理解。
“横竖还有半个时辰。”陆小凤伸了个懒腰,“我再睡一阵。”
叶蝉衣也伸了个懒腰:“我也去睡一阵。”
刚回房躺下,她又惊坐起来:“不对,开一次恐怖箱,效果不是才维持三个小时?这开场就用了一小时?”
那她不是亏大了?
猫猫新手上任,也没碰过这样的事情,但她可以监测恐怖箱进度。
她挠耳朵:“可是进度倒计时的三个小时,一秒钟都没动。”
“确定?”叶蝉衣问道。
猫猫点头。
叶蝉衣遂放心倒回去,没几秒就发出了绵长的呼吸。
小猫咪扫描,显示宿主陷入睡眠状态,并非昏迷。
“……”
就没见过心这么大的。
四十五分钟后。
叮铃铃——
叶蝉衣打着哈欠起床,和花满楼还有拖着陆小凤的楚留香会合,朝大殿走去。
校园恐怖小说的阅读经验告诉她,最好不要迟到,不然会死得很难看。
就算死不了,百分百痛感经历一次,也很恐怖好不好!
两人在门口碰上了刚才见过的老汉。老汉已经换了一身衣裳,穿着朴素但仙气飘飘,好一派仙风道骨的慈悲模样。
叶蝉衣朝对方乖巧打招呼:“院长好。”
其他三人愣了一下,也有礼地揖手:“院长好。”
院长顺着自己灰白的胡子,笑吟吟看着他们:“都是好孩子。”
“多谢院长夸奖。”
四人重新直身,迈步上台阶。
走到大殿门口处,有一个看着凶巴巴,拿着教鞭的壮汉,穿着一身深黑色的袍子,看着他们。
“见过夫子。”四人依旧弯腰揖手。
凶巴巴壮汉脸色缓和了一点儿:“喊我庄夫子就好。”
“见过庄夫子。”四人从善如流。
庄夫子的脸色更是缓和:“进去选个位置坐好,不要随意走动。”
“是的,庄夫子。”四人端的就是一个乖巧学生模样。
他们跨进大殿里面,四处环顾。
大殿里面摆满了书案,书案上有笔墨纸砚,一案两人份。殿内还没有人出现,他们是最早到场的人。
上座独一无二的座位也被撤走了,转而换成了一座半透明的大屏风,不知做什么用处。座下次一阶的地方,在屏风两边各摆了一张长案。再次一级的阶上,有足足六张长案。
六张长案后,都坐着一位夫子,三男三女,目光炯炯看着他们。
四人朝上方揖手行礼:“见过诸位夫子。”
长案后脸色肃然的人,都露出个温和的微笑来:“诸位学子请坐。”
叶蝉衣犹豫了一下,在众多座位里面,选了个顺数第六,靠中间过道的位置。
——适合看戏,也适合随手抓个替死鬼。
简直完美。
陆小凤和楚留香自然在他们背后落座。
四人刚坐下,萧十一郎他们就到了,他们四个刚才就跟在四人组后面,那一套招呼什么的学了个遍,得以顺利进入大殿,在对面过道的位置落座。
八人互相行过礼,各自小组窃窃私语。
又过了一阵,外面喧哗起来。
似乎有人在外面小声嚷嚷着什么事情。
叶蝉衣举手询问:“夫子,我们可以去看看热闹吗?”
长案后的夫子拿着杯子喝水:“未到上堂时辰,诸位学子请随便。”
叶蝉衣欢呼一声,乐颠颠跑到大殿门口看着。
不少人躲在远处观看,并不靠近,似在琢磨着这些忽然出现的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有个抡着双锤的汉子头铁,不知是自愿还是被坑骗着,大步流星向前,当了可怜兮兮的出头鸟。
他径直越过院长和庄夫子两人,踏进了大殿里面。
叶蝉衣瞥了一眼旁边满脸如滴墨的庄夫子,心里为这位仁兄默哀。
这人进了大殿,又头铁挑了第一座,正面脸色同样很不好的六位夫子,还哈哈大笑站起来,对外面的人说:“什么事情都没有!”
外面的人大部分不敢信,但小部分试着进来了。
在小部分里面,有些还朝院长点了下头,但没打招呼,有些是狐疑瞥了一眼,但是什么也不敢说。
有人打头阵,后面的人也就慢慢进来找座位坐下了。
叮铃铃——
门边的庄夫子,按下了另一只手中的圆形小东西。
叶蝉衣赶紧拉着花满楼入座:“走,回去了。”
刚在座位坐好,院长就和庄夫子背着手走进来,坐到了屏风两边的地方。
这时,天公子带着小公子还有小黑从后面拐进来。
他表情不善,看向占据了他高座的屏风。
庄夫子转过头去,如乌云一样酝酿着风雨的眼,直直盯着三人:“你们迟到了。”
被质问的天公子,脸色相当不好看。
“公子……”小公子及时将人哄住,“此事有蹊跷,我们先看看再说。”
天公子得了台阶,面色好了点儿,拂袖赶走那个占据了第一座的仁兄,自己和小公子坐下。
见此一幕,庄夫子脸色就更不好了。
他的双眼似有雷霆之怒藏在乌云其后:“堂上迟到、目无尊长、欺压同窗!哥舒同学,你可知罪!”
天公子:“!”
他猛然抬头,打量着庄夫子。
对方怎么会知道他真实的名字?!
这到底是幻象还是真人!
啪!
庄夫子将鞭子一甩,指着天公子:“你违反了三条规矩,应受我三鞭,以作惩戒。”
天公子眯眼。
想要他乖乖挨打?
笑话,这怎么……
啪!
鞭子落到他左手手掌上,留下一条鲜红的痕迹。
可能?!
天公子:“!”
不可能!他的手掌怎么会乖乖张开放到案桌上!
他试着挪动自己的手,却发现除了痛感之外,这只手什么东西都没传递给他,就像是……他已经失去了自己躯体的控制权!
天公子背后起了一阵薄汗。
大殿里面的人,后背也起了一身冷汗。
倘若不是装作此间庄主的天公子,武力能完全抵过他们这群人,就算对方手中握着粮食和水,他们也不会对他这样尊重,而是想办法杀掉对方,抢夺粮水掌控权。
可当初车轮战都没能战胜的人,此刻一脸冷汗与气愤盯着庄夫子却动弹不得,说明了什么?
他们简直不敢细想。
“这一鞭,罚的是你课堂迟到,不知悔悟。”
啪!
第二鞭,手掌皮开肉绽。
“这一鞭,罚的是你目无尊长,倨傲失礼。”
啪!
第三鞭,手掌血肉横飞。
“这一鞭,罚的是你欺压同窗,不思己过。”
三鞭过后,天公子才重新控制住自己的手,缩回来横放案桌。
他脸上阴沉,却也没发作,只是隐晦回头瞥了叶蝉衣一眼,不知在衡量什么事情。
庄夫子收了鞭子,扫了其他人一眼。
萧十一郎看得目瞪口呆,悄悄朝叶蝉衣他们拱手道谢。
多亏了对方走在前头,让他们有典范可看。
叶蝉衣没理会他们。
她在询问小猫咪恐怖箱倒计时的事情,得知时间还毫无动静,大大的问号盘踞在脑袋顶上。
算了,不管。
看好戏。
庄夫子回去坐下,第三阶的头一位先生站起来,朗声道:
“诸位,我乃书院的武先生,只是本人不教武道,教的是人道。”
叶蝉衣心道,这NPC还挺幽默。
“何谓人道?请看完接下来这一出戏,诸位学子写下自己的看法交上来,字数不得低于五百字。”
武先生说完,又重新坐下。
叶蝉衣:“?”
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高兴这课堂居然是看戏,还是悲伤毕业多年,还要写五百字议论文。
大殿里面的江湖人,眼神也开始浮动起来,一脸莫名。
噔!
四周烛火骤然灭下,只剩屏风泛着黄色的光。
二胡幽幽拉响。
第103章 她不信这张卷子这么不正经!
骤然陷入黑暗之中,大殿内起了一阵小骚动。
庄先生就坐在屏风旁边,沉沉咳了一声,以作警示。
他锐利的眼神,连黑暗都遮挡不住,像是有一把刀就悬在眼前一样,压迫感十足。
叶蝉衣就不一样了,她举起手来,用气音小声问庄夫子:“请问夫子,我们的课堂可以吃东西喝东西吗?”
现场只有二胡在响,即便小声,也拦不住在座江湖人皆耳聪目明。她说这话,令得一众江湖人回头,以敬佩的眼光看着她。
庄夫子的眼神,也投了过来。
弄得陆小凤都紧张了,将她手拉下来,用花满楼的手压住。
“不好意思,庄夫子……我们家妹妹她……”
借口还没想好,就听庄夫子对叶蝉衣说话的语气都松了三分,用比对其他人多十分宽容的语气道:“无妨,只要不影响看戏就行。”
“多谢庄夫子!”叶蝉衣压着自己兴奋的嗓音道。
她从放在膝盖的背包里面,掏出四个竹筒和四个大大的油纸包,有两个递给了后头的陆小凤和楚留香。
油纸包打开来,香气弥漫,里面装了但不限于花生、鸡脚、鸭掌、鸭头、鸭架、凉拌笋干……
那咸香的味道扑鼻哟~
旁边的人都咕咚咽口水。
叶蝉衣将一个渔网套住的袋子拿出来,像在电影院一样,弯腰潜行到前面,小声道:“这是学生娘亲亲手做的特产,不值钱,让我给夫子带一点。”
江湖人:“……”
好家伙,都进到这里来了,哪来的娘亲让带特产。
说瞎话不眨眼的人多了,但是能不知死活瞎掰的人,也就这么一个。
熟料,武先生并没有罚她,还呵呵直乐道:“那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我给寝室附近的同学都带了,夫子们也必须有份!”
武先生又推却了两句,看了一眼院长那并无反对的眼神,就收下了。
叶蝉衣倒退着离开,眼睛也不离开屏风,一副专注好学的好学生模样。
武先生见状,更是连连点头,带着一脸欣赏的笑。
叶蝉衣回到座位,又给萧十一郎他们四个和红缨柳绿低低抛了纸包。
萧十一郎他们默默感谢,红缨柳绿倒是一脸懵。
他们什么时候,和这几个小友有交集了?
秉着送上门的美食,不吃白不吃的原则,纵使心有疑惑,他们还是吃了。
——主要是小女娃瞧着顺眼。
没拿到油纸包的江湖人,眼睛都冒绿光了,满脸羡慕嫉妒恨完全藏不住。
也有人不解,就对方那小小的布袋子,到底为什么能装这么多吃的,还有这些吃的喝的东西,从何而来?
天公子也有此疑问。
玩偶世界的一切物品,都由他主宰控制着有或者没有,叶蝉衣这女人哪里来的食物!
但那又怎样。
叶蝉衣笃定了他们无法追究,就像笃定苗疆学蛊的人身上可以藏一万只虫子一样。
——不现实,但这就是所见真相。
屏风上,皮影演着一出英雄救美的老套故事。
一个买花的小姑娘,穿街过巷兜售自己在家后野地栽种的那一亩三分花田里,开得格外绚烂美丽的花朵。却惨被镇子上一个好色恶棍盯上,带着一帮小喽啰要把人硬生生抢走。
关键时刻,一身白衣手执长剑的大侠从天而降,一剑将恶棍那邪恶的手砍断,而后不要报酬,潇洒离去。
没曾想,恶棍因此惦记上了这件事情,将自己断掉一只咸猪手的事情怪罪到小姑娘身上。对方找了几个身强力壮膀大腰圆的护卫,将小姑娘给堵在巷子里,割喉放血了。
结局那叫一个凄凉,小姑娘摸着自己的喉咙,血咕噜噜冒了一地。
幽幽的二胡,还配上能将人送走的唢呐。
那一瞬,似乎六月飞霜,雪落人间。
要不是多年来看电影养出了愤怒不作声的习惯,叶蝉衣当场就拍案而起,一凳子……好吧,那只是皮影,不能迁怒。
皮影戏完结,屏风暗下去。
噔!
四壁的灯火重新亮起来。
武先生没什么表情地说了一句:“以两刻钟为准,请诸位学子好好写下自己对这场戏的看法。”
看得心头火气腾腾冒起来的叶蝉衣,对作文的嫌弃瞬间化作连绵不绝的吐槽,一路奋笔疾书,直到两刻钟倒计时完毕。
她放下笔杆子的时候,都忍不住要用力一些。
实在生气!
武先生揣着袖子站起来:“将你们写好的纸张,放到案桌右上角。”
叶蝉衣接过花满楼的纸张,和自己的叠在一起后,放上去。
唰——
案桌纸张闪了一下,整整齐齐出现在武先生长案上。
他平分了六份,派给其他夫子一同看。
叶蝉衣托着腮帮子,看他们如同扫描机器一样,手刷刷动起来,将纸张分成三类摆放。
楚留香还感叹:“原来这世间,真有人能一目数十行……”
叶蝉衣:“……”
朋友,还记得这是幻象不?
全部夫子扫描过后,按分类叠到了一起。
第一类只有很薄的一沓,递给了院长;第二类最厚,留在原来的桌案上;第三类更少,只有薄薄的几张,递给了庄夫子。
院长看得眉开眼笑,庄夫子看得眉头紧缩。
叶蝉衣甚至有一种错觉,庄夫子头上有个进度条,显示怒气积攒中……
砰!
庄夫子的怒气值满,完成了她想要拍案而起的心愿。
“毛仁杏是哪位学子?”
有个长得痞坏的公子哥,举起了自己的手。
那人就坐在小公子背后的位置,和王八胡一案桌。
这人的痞坏,和萧十一郎的痞坏不一样,别人的痞坏还带着点儿可爱,他的痞坏是带着纯粹的可恨,没有一丝丝可爱之处。
庄夫子看了一眼毛仁杏,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纸张。
“其衣衫袒露,媚态惑人,不怪富家公子下手……”他抬起眼,看着毛仁杏,嗤笑道,“怎么?你是那富家公子?一个皮影还能看出来衣衫袒露?”
毛仁杏被说得脸色铁青:“那皮影衣领子都在肩膀上,怎么不袒露了?一个姑娘家,不低着头娇娇怯怯,直接扬着一张笑脸对男人笑,不是媚态惑人是什么?她肯定就是想男人了。”
哎哟喂,他个瘪犊崽子!
人家出来卖花赚钱,不笑还哭怎么着?
那衣领子明显就是要表示家中穷困,穿的衣裳大了许多!
就算人家穿个露肩怎么了?本朝民风开放,女子用襻膊挽袖露出整条胳膊方便干活的景象,处处皆是!什么露肩长袍、薄纱袖子更是风靡整个京城!
叶蝉衣和风四娘两个直性子,忍不住挽起袖子,想要冲上去揍人。
——就该让这种人见识一下,胳膊还能抽他一脸血!
两人都被按住了。
“别冲动,别冲动!”
庄先生上下打量着毛仁杏,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他一晃,伸出手直接把毛仁杏拉出了座位,也不见他怎么动作,毛仁杏的衣领子就被拉到了肩膀处。
他抬手就是一个大比兜,直接把人打得原地翻转三百六十度,险些头朝下,像大头葱一样栽到地里面。
“你敢打我?”毛仁杏一脸不可置信。
当年去书院,他也没受过这个鸟气!
委屈!耻辱!!
庄先生嫌弃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把帕子丢到火堆里。
他撩起眼皮子,懒懒道:“打你怎么了?你贱格兼无耻!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不低头看地,非要抬头看我;衣服不好好穿,非要露出个肩膀来。你肯定是想要勾引夫子我!打你怎么了?打你下手不够重是不是?”
捂着脸的毛仁杏:“?”
这话有点耳熟。
叶蝉衣和风四娘:“噗——”
哈哈哈,大快人心!
她们无声大笑,虚虚拍着案桌。
毛仁杏哆嗦着手,哆嗦着唇,指着庄夫子。
“食指当面指着师长,此乃不敬,挞十!”庄夫子将他手拍开。
啪!
庄夫子从腰后捞起鞭子一甩,黑暗处忽地就冒出来两个带着白色面具的黑衣人,将他硬生生按在地上,扯开裤腰带,让庄夫子直接对着肉来打。
“你敢!”
啪!
“啊!我要杀……”
啪!
“嗷!”
啪!
……
一下又一下。
鞭子不停,毛仁杏的惨叫也不停。
就坐在旁边,被甩了一脸血的天公子:“……”
他大爷的!又是那种不能动的感觉!
唰——
十鞭子结束。
鞭子又被庄夫子收起来。
黑衣人松开钳制的手,退回黑暗处。
毛仁杏自尊心大挫,他提着裤子,不要命地冲向庄夫子,沙哑着嗓子吼道:“我要杀了你!”
庄夫子看也不看一眼,直接回到自己的桌案前坐好。
武先生不耐烦地抬起脚,将歪歪扭扭冲过来的毛仁杏一脚精准送回凳子上。
“啊——”毛仁杏像猴子一样蹦了起来。
他的屁股!
痛死了!
武先生闭了下眼睛,怒气值也在积攒中,他忍无可忍,走过去将对方按在凳子上,按下凳子机关,将人牢牢困在凳子里不能动弹。
将人固定后,他又脱了对方两只袜子,塞进毛仁杏嘴里,用对方头上摘下来的发带绕了两圈,用力拉扯着绑起来。
这些个动作,都不如木偶人的超自然力量来得诡异,但是一众人更不敢动了。
没用超自然力量都这么强,用上的话,他们不就只有死路一条?
能在玩偶世界熬这么多年的人,没几个不惜命。
他们都转过脸,不敢再看,同时在心里竖起了一把戒尺,时刻警示自己。
庄夫子看着毛仁杏,提着蘸了朱砂的笔,在本子上记:“毛仁杏,课堂闹事,挞十。念在你刚受伤的份上,先记着。”
前排的学子离得还算近,在庄夫子翻开本子时,甚至见到了不少熟悉的名字。
上面无一例外,都是这样的字样:xxx,目无尊长,见之视若无睹不行礼,挞一。
甚至看到了自己名字的学子:“!”
他们默默给了自己一巴掌。
叫你没有礼貌,叫你见人不打招呼。
庄夫子写完,将本子一合,重新塞进怀里。
武先生回到桌案后坐好,宣布:“休息一刻钟,稍后继续。”
叶蝉衣提起衣摆就朝茅房跑。
珍惜课间时间,人人有责。
一众江湖人见她没受罚,才敢站起来活动一二,除了毛仁杏。
小公子赶忙起来:“我回院子给公子拿药。”
天公子只是“嗯”了一声,脸色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叶蝉衣速战速决,洗干净手跑回来,拉花满楼出去走走。
——下课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出去之前,她还向庄夫子确认一件事情:“敢问庄夫子,等会儿上课前可有铃声警示?”
庄夫子脸相凶,但大家愣是看出了几分温和:“自然有的。”
“多谢夫子解答。”她一言一行,皆有礼数。
四人组就在大殿前面的花园里转了一圈,好像什么也没干,等铃声一响,就回了大殿,端端正正坐到座位上。
见被捆住的倒霉蛋多了两个,叶蝉衣还有点奇怪。
哟,犯什么事儿了。
花满楼旁边的江湖人见他们看过去,目有疑惑,便小声对他们道:“那两个人企图用身上玉佩贿赂夫子。”
说话的江湖人没干过什么坏事,是江湖上一条知名老咸鱼,只喜欢踏遍江湖看八卦,却不小心被天公子抓了。天公子瞧上了他之前搜罗的八卦,想要利用这个建立拿捏别人的消息网,但是老咸鱼并没有屈从。
倒是一群渣滓里面难得的一个人。
叶蝉衣觉得那俩怕不是天公子丢出去试探的手下,想要摸清楚这群NPC的行动准则。
不然正常人谁会觉得特产能贿赂夫子?
也就天公子不想要放弃任何一个可能,才会拿手下人去试。
要不怎么说天公子是一个极难对付的反派。
他心智太高了,就算是看惯各色小说的现代人,碰上这种事情,也不一定能反应过来规则在其中的重要性,除非游戏NPC挑明。可对方愣是从一次木偶人的追逐中——还是早早就死了的那种,就能反应过来。
不可谓不强。
案桌后第二位夫子站了起来:“诸位学子安好,我乃文夫子,负责教授诸位何为‘目明’。这次的考核,与武先生不同。我需要诸位看完一折戏,论组完成三十个问题的回答。看戏半时辰,答题半时辰,可用桌上笔墨记录,同一桌案者为一组。其余人不可交头接耳,不可出声讨论。”
她说完,便坐了下去,不再管。
噔。
两壁烛火熄灭,屏风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份缩小的沙盘,沙盘里是一个小镇子的模样,沙盘前有蜡烛和成像的小孔,还有白布覆盖的整面墙壁。
托着沙盘的桌子底下,还能看见有人蹲在下方,操纵着沙盘里的小人行走动作。
就……过于正常,令人不敢相信。
叶蝉衣又问小猫咪,时间有什么变化没有,答案依旧是没有。
这就有些奇怪了。
她将疑问保留在心里,先专注看白布上面的戏。
这部戏比上一部戏观感要好许多,因为随着蜡烛和小孔的移动,投影出来的画面是多面的,并不单一。
对叶蝉衣来说,那肯定是粗糙的类电影而已,但对其他人来说,已经足够新奇。甚至看着看着都忘记了他们如今的处境,果真一心一意观赏起来。
戏里的故事,讲的是在凉州卫一座边关小城里,有一座专门给江湖中人开的客栈,名字就叫“江湖客栈”,在这里发生了不少令人捧腹大笑的故事。
简单说,这就是一部喜剧,说尽了那些想要在江湖客栈占便宜,或者江湖械斗殃及小城民众,而被呆在里面退隐的大佬单手教训的江湖人的故事。
什么某大盗和某掌门街市切磋,打砸摊子十余,伤三五百姓,被大佬深夜出动,揪着领子,绑了丢进没有泡菜的泡菜缸子里面,用盐水泡了两天才放人;什么某剑手和某剑手非要决斗,又砸了十来个摊子,伤到路人两个,被大佬深夜捆了,绑在城头当旗子,颜面尽失;什么某刀客狂性大发,打砸客栈踢馆,被大佬深夜拧出来打成猪头,签下丧身辱面契约,在客栈扫了三个月茅厕……
横竖就是之类的小故事。
叶蝉衣看得笑出眼泪花,不停用花满楼的手帕擦。
学到了学到了,改天就用!
半个时辰,都在轻松快乐中度过。
戏结束。
噔。
屏风重新将背后一切挡住,两壁灯火亮起,将大殿照得犹如白昼。
文夫子站起来,打了个响指。
一众人面前,出现了整张案桌长的卷子。
“计时半个时辰,现在开始。”
说完,她就悠然坐了回去。
叶蝉衣将卷子拉近,垂眸一看。
题一:请问西门掌门初次到江湖客栈,穿的鞋子底部是什么颜色?
题二:飞天大盗被丢进的酸菜缸,还有残余酸菜酱汁吗?
题三:两剑手对决时,一共路过了多少个路人?
……
叶蝉衣:“……”
不,她不信这张卷子这么不正经!
她顺着卷子一道道看过去,直到看到最后一道题,她失望了。
这个世界只有更不正经的事情,就没有最不正经的事情。
题三十:戏里,大佬总是蒙脸不露相,只会挽起裤腿挠痒痒,请问他一共挠了几次,都在什么时候?哪里?因为什么事情而挠?请简要分析他当时的心理活动。
叶蝉衣想哭。
第104章 你们有学问的人心都脏
碰上这种离谱题目,叶蝉衣也没有办法。
她写在纸上和花满楼交流,看看对方知不知道答案,要是知道的那就好办,要是不知道的,那就主打一个真诚,在题目下方小字阐述自己注意到的所有内容,但话里话外,无非表达了一个意思——我不会。
就是这么理直气壮,但是态度真诚。
将一张卷子写完,半个时辰还真是勉强可行。
对于最后一道炸裂的题目,耳朵比其他人还要好的花满楼,倒是很肯定大佬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挠了腿,但是至于原因分析……
请原谅他们贫瘠的想象里,除了因为痒之外,实在想不到什么像样的理由。
可写完最后一题,一问小猫咪,时间居然还有半刻钟。
提前交卷是不可能提前交卷的,那就只好再胡乱掰扯一点了,譬如什么盲猜大侠有着什么情怀,郁郁不得志所以投身边塞小城,默默为百姓服务,家贫到买不起好一点的布料,导致身上起了小疹子……
但凡能想到和“痒”字搭边的理由,她全部写了上去。
这就是多年考试闯下来给她的自信!!
绝不给试卷留一点空!
写完最后一笔。
文夫子刚好站起来要求交卷。
时间紧迫,叶蝉衣根本没有抬起过头看过其他人,也就不知道在大殿一片抓耳挠腮的人群里,她和花满楼那奋笔疾书,一直笔墨不停的模样,有多么扎眼。
以至于因为整体时间过长,给他们放了一刻钟休息时间时,陆小凤拉着她,一脸佩服道:
“衣衣姑娘,真没想到你和花满楼还有这样的能耐,那么离谱的题目,你们居然也能应对自如?”
叶蝉衣眨了眨眼,真诚道:“我没有应对自如啊。”
“你那手……”陆小凤模仿了一下那写字的速度,“就没停下来。”
叶蝉衣明白他说什么了,她笑了笑,神秘道:“你知道我第一题的答案是什么吗?”
陆小凤好奇追问:“是什么?”
叶蝉衣清了清嗓子,无比认真道:“西门掌门热爱一身黑,但是总是露出一条雪白的里衣边,所以即便他的鞋子是黑色布鞋,底部也有可能是白色软底。学生看的时候,只注意到两人打斗之间,百姓想看热闹又瑟瑟发抖的场面,心中觉得甚是不忍,实在没注意西门掌门的鞋底什么颜色,只能试图猜测,望见谅。”
“这么长?”楚留香都惊讶了,“莫怪你们一直不停笔。”
要是题目都这么答,两个人一起写都不够时间。
他们在大殿门前老位置转了一圈,松快了一下筋骨,闲聊了一阵,又重新进了大殿。
文夫子他们已经将卷子都改好,分到院长和庄夫子手中。
只不过这一回,庄夫子只是拿着卷子,将鞭挞的理由和数量记入本子里,并没有现场找麻烦。
反倒是院长拿着一张长长的卷子,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来,大力肯定、表扬了叶蝉衣他们组认真的态度。
“虽题目近半错误,但此番勤奋、诚恳之姿态,值得尔辈学习。”
叶蝉衣和花满楼站起来,行揖手礼:“院长谬赞了。”
她倒是追加了一句:“都是上学时候,院长和诸位夫子教得好!”
院长被哄得更高兴了。
高兴到大手一挥,允许他们回去“寝室”睡觉,明日一早,再行上课。
宣布解散之后,他脸上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诸位学子忘性大,老夫建议大家睡前再看一遍书院守则,知晓行事之方寸。”
四人组已养成了习惯:“多谢院长提醒,谢过诸位夫子。”
叶·社会·蝉衣又补了一句:“院长和诸位夫子辛苦了!”
果不其然,八位NPC都露出了满意又欣赏的表情来。
一众江湖人:“……”
要说狗,还是冰蝉仙子狗。
等上座NPC一走,叶蝉衣他们四个就立马跑了。
深更半夜,十二点都快要到了,不回去睡觉难道还要吃宵夜吗?
显然,有人并不这么想。
叶蝉衣看向拦路的人,十分有觉悟地改了称呼:“这位同学,不知拦住在下,有何要事?”
“你是不是知道天公子设下这些人,都有什么爱好?”拦路的人,正是入大殿前,那位被推出来的出头鸟。
在他背后,还跟了不少其他江湖人助阵。
可他们只是在旁边看热闹,并不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大殿内,天公子本人亦遥遥看过来。
一看就知道,这是天公子又暗戳戳想要摸清楚规则,拿手下的人送菜。
哟嚯,还搞分立嘞。
幼稚园把戏。
叶蝉衣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继续保持自己好学生的人设,先揖手:“在下不懂同学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奉劝一句,无论什么时候,认真读书都是有用的,若是头脑空空,为人亦不真诚,即便蒙混过关,也终究并非长久之计。”
妈妈,她出息了!
瞧这有理有据的话,可比她当年挠破头一小时写不出一千字的议论文要流畅自然多了!
出头鸟:“?”
说的什么玩意儿,文邹邹,完全听不懂。
“你就说,你是不是知道怎么破除就行了,少唧唧歪歪那么多话!”出头鸟将流星锤横到叶蝉衣脖子上。“你们这些有学问的人,大部分都心脏,老是想着算计我们这些大老粗!你休想骗到我!”
除了那个小胡子,这三个人一看就很有学问,肯定心特别脏!
哼!
叶蝉衣被怼得莫名有几分开心。
她也不想,可是对方说她有学问诶……
这下,花满楼他们仨就忍不住了。
花满楼向前一步,钳住流星锤,面上笑容虽然还温和,但却带了一丝告诫的意味。
“这位同学,我们同入书院,所知不过一样,你若有心,想要脱颖而出也并非难事,何必为难叶同学?”
陆小凤也举起手掌,做了个制止的动作:“花同学所言极是。考试一事,作弊是不行的,还得靠自己认真。若是天赋没有,你学我嘛,老实一点,就说不会,请夫子赐教不就好了。”
“正是这个道理。”楚留香盯着那些背后的人,包括扫了天公子等人一眼,“书山有路,却无捷径,唯有勤奋与不懈钻研可取。”
出头鸟和背后的江湖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们是来问这个的吗?
搞什么劝学!
出头鸟只觉得他们不乐意告知,遂将流星锤往下一压,再往后抽回,挣脱花满楼的束缚,举起来,往前……
噫?怎么不能动了?
出头鸟保持着迈开弓步,举着锤子往前倾身的姿势,一头雾水,满脸懵逼回头一看。
一条熟悉的鞭子将他流星锤缠住,而鞭子的主人,正是庄夫子本夫子。
叶蝉衣装作劫后余生的样子,捂着胸口舒了一口,才朝庄夫子揖手道谢:“多谢夫子出手相助。”
仿佛真的文弱书生一样。
看热闹的天公子及其手下:“……”
这人还真是会装。
“不用谢我,你们赶紧去休息,时间也不早了。”对着四人,庄夫子面部表情显然要放松一些。
瞧着不像是苦大仇深,随时想抽人的模样。
叶蝉衣有些犹豫,目带关怀看向出头鸟:“可是这位同学……”
她对照猫猫千度出来的“白莲花守则”,精准拿捏了关窍。
“哼!”说起出头鸟,庄夫子就换了个面孔,“这样的人,不配做同学,还有你们这些瞧热闹的人……”他冷眼扫过出头鸟背后看热闹的天公子手下,“看见同学受难,不出手相助,同罚!”
江湖人不似学子,不会嘴里喊着不服气,但是手上却没有半点行动。
他们反手就拿出自己的武器:“庄夫子,你不要逼我们。”
庄夫子更气了:“你们竟敢如此不敬师长!好!好 !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怒极反笑。
唰——
黑暗中,忽然就出现了比看热闹江湖人还要多一倍的黑衣人来。
江湖人想要举起手中武器反抗,却发现自己压根儿动弹不得。
庄夫子将自己的鞭子从流星锤上收回,扫过被黑衣人抓着一排排好的江湖人,也看向那些在大殿里面还没来得及走的江湖人。
“今日,夫子就教你们一个道理,什么叫:言必行之!”
他高高举起手臂,斜着挥下来。
啪唰!
鞭子横扫,直接将一众江湖人的裤腰带抽下来。
叶蝉衣瞬间瞪大了眼睛:“哇塞!”
花满楼头疼,伸手捂住了某个人的眼睛:“别看,污眼。”
啪!
一鞭子打十来人,根本不是梦。
“嗷……”一重重痛叫声,恰如两岸猿声啼不住。
陆小凤都看不下去叶蝉衣那悄悄踮着脚,想要越过花满楼手掌,偷偷看的样子了,他用自己的身躯挡着,喊道:“走了,走了,没什么好看的。”
被三个人团团围着挤走的叶蝉衣:“……”
她真不是涩,只是单纯想看热闹而已。
回到小楼,那些痛叫声才消散了去。
他们睡了一个好觉,第二日辰时准时被叮铃铃的铃声吵醒,打着哈欠去上课。
打哈欠的只有叶蝉衣和陆小凤,花满楼和楚留香卯时就起来了,两人在露台上对坐喝茶看书已不知多久。
今日早来的人倒是不少,叶蝉衣他们并非第一。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大家看着她的眼光,带着那么一丝丝等待救赎的味道?
救赎?
开玩笑,她救天公子的手下作甚?
有病吗?
叶蝉衣收回在他们身上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桌案,却发现桌案上摆了油条豆浆和包子。
早饭!
这可比天公子大方多了,对方可是一整天就只有一顿吃撑的大餐!
叶蝉衣赶紧跑过去坐下,眯着眼睛喝了一口豆浆,摸索着拿起油条咬。
唔……居然是真的食物诶,恐怖箱赛高!!
闭着眼睛享受早餐的叶蝉衣,完全不知道在其他人看来,她拿起豆浆的那一刻,碗里面白白的豆浆已变成了一碗黑沉沉的血,那手上的油条也成了滴血的腐肢……
她那沉醉的表情,显得多么可怕……
“呕……”已经有人受不住,跑出去呕吐了。
——怕吐在大殿,会被夫子找茬。
花满楼看不见,在他手中的豆浆油条就是豆浆油条,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叶蝉衣和陆小凤闭着眼睛,还没彻底睡醒,同样看不见。
唯一清醒睁开眼睛的楚留香:“……”
这就很难下口。
叶蝉衣吃完油条睁开眼,才瞧见了自己手中剩下半碗的黑血。
她默了默,发现原本闻着清香的豆子味道,也变成了浓重腐臭的血腥气。
转头看了一眼,花满楼毫无所觉,慢条斯理拿起桌上的包子,包子在送进嘴巴之前,变成了一个缩小版的娃娃头;回头看去,陆小凤的情形也差不多;楚留香是最凄凉的,拿着滴血的两条“腿”,一脸苦笑。
叶蝉衣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楚,还是闭上眼睛不要看,一口气吞下去就好了。”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我忽然发现,闻不到也有闻不到的好处。”
起码不会被幻象影响,以至于直接吐出来。
但眼前所见,也足够可怕了。
“可浪费粮食,是要被惩罚的……”叶蝉衣提醒。
昨日庄夫子站着的地方,有一块木牌,木牌上面刻了课堂三十条准则。
那一瞬间,她还有种回到小初课堂的感觉。
什么热爱同学、团结一致、不浪费粮食之类之类的,她昨天还寻思,这个粮食哪里来,原来是这样来。
叶蝉衣将自己手中豆浆放下,决定先帮帮老楚。
“来,闭上眼睛,我给你换一份豆浆油条和包子。”
楚留香松了一口气,赶紧闭上眼睛。
“老陆,不许睁开眼睛。”叶蝉衣提醒道,“不然你这辈子都吃不下美食了。”
原本还想偷偷眯开一条缝的陆小凤,将眼睛四周都闭出了皱纹。
叶蝉衣把陆小凤喝了两口的豆浆,和楚留香的交换了一下,将没吃过的包子也换了,至于手上的油条……陆小凤已经吃完了,没得换,那就只好拿走,又重新塞回去。
“好了,你可以吃了。”
她拍了拍手。
楚留香闻着鼻尖传来的豆子清香和油条炸过后酥香的味道,松了一口气。
优雅香帅,保持优雅姿势,但是进食速度加快了一倍。
赶紧吃完了事。
叶蝉衣重新闭上眼睛,脸色毫无变化将包子豆浆都干掉。
旁观者:“……”
真乃勇士是也。
他们苦着一张脸,闭上眼睛,战战兢兢把食物都吃了。
那副样子,和吃毒药的表情也没什么区别。
萧十一郎他们也很惨,他们来得早,吃得也早,沈璧君蹲在门前的树下,孕吐得厉害。
连城璧厚着脸皮找上门来,想求叶蝉衣帮忙。
叶蝉衣递给他一粒清香丸和一瓶酸梅:“喏,从预付款里面扣。”
连城璧拱手道:“多谢!”
“不用谢,收钱办事应该的,不过我提醒一句,快要上课了,你们还是赶紧把早饭吃完的好。”
连城璧点了点头,快步下楼梯找沈璧君。
萧十一郎和风四娘正照顾着她。
叶蝉衣这种对感情干净利落的人,实在没办法理解这四个人的爱恨情怨。
风四娘倒是坦然大方一点,连城璧说不准也门儿清,但剩下两个那叫一个纠缠痛苦。
她摇了摇头,不再想,问小猫咪时间变化的问题。
恐怖箱倒计时,依旧一秒不动。
“确定恐怖箱没有改变时间空间?流速和外面是一致的?”叶蝉衣有点不敢信。
猫猫给她调鼠鼠君脖子上的摄像头,摄像头显示出冷血在丛林中飞跃的样子,头顶那葱绿湛蓝的光,和昨晚的星空截然不同。
“那倒是奇怪了……”她自己嘀咕道。
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但又不敢肯定。
算了,先安心照着剧情走。
叮铃铃——
桌案后第三位夫子站了起来:“诸位学子安好,我乃琴夫子,主要教授大家何为‘音疗’与‘音杀’。接下来,请诸位学子认真看戏,拆解音律与武功招式的关系。”
叶蝉衣:“?”
嘛玩意儿?
第105章 倒计时启动
大殿很安静。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木偶,将惧怕丢到脑子后面。
相比那不像木偶人的木偶,还是庄夫子比较可怕一些。
艰难度过第三位夫子那一千字的“音律与武功招式不得不说的复杂关系论”,歇了一刻钟,第四位夫子直接上了个棋谱,让大家解救白子,四人一组。
好在有花满楼、楚留香来摆平,不然叶蝉衣非要试一试,将棋盘一把子掀掉来解救白子的可能性。
午后,第五位先生直接开锣打鼓,请了一个戏班子上台,唱了一场“无字天书争夺记”,然后让他们将感悟写三千字,限时半个时辰又两刻。
叶蝉衣忽而有点怀念第二份试卷的模式。
五场考试,大殿内三分之一的人屁股开花,走路一瘸一拐,比鸭子都要摇摆。
她抽空瞄了一眼无名空间的投幕,冷血已经和无情他们接头,拿着地图商量计划,要直捣黄龙,先将天宗端掉。
只是天宗并非什么小组织,无情他们想要一口气端掉,还是有些勉强。
无情倒也不急不躁,命人带着令牌,去当地调兵围剿天宗。
旁边跟着的捕快有些犹豫:“他们都是江湖人,派兵是不是太不守江湖规矩了一点?”
“什么江湖人?”无情懒懒抬起眼皮子,“难道不是因为有人报案,说此地出现山匪,我们前来围剿吗?”
派兵对山匪,有半个铜钱的毛病?
捕快也不是个傻子,马上乐道:“对!我们是来剿灭山匪的!”
冲上去的时候,他们要直接说自己来剿匪的,盖过对方反驳的声音!
他得叮嘱一下弟兄才好。
无情吩咐好事情之后,才看向冷血:“没有找到他们?”
冷血摇头:“除了这两只老鼠,还有老鼠身上背着的东西,就没有别的了。”
无情吐出一口气,看着老鼠呢喃道:“希望他们不会有事……”
叶蝉衣看着对方那担忧的眼神,心中无比感动。
她决定了,以后帮无情捕头销榜,不加价!
一刻钟过得很快。
桌案后最末端的夫子站起来:“诸位学子安好,我乃画夫子,主要教授大家何为‘画动’。接下来,请诸位学子认真看屏风画卷流动,论组完成三十个问题的回答。看画卷一个时辰,答题半时辰加两刻,中途可用桌上笔墨记录,同一桌案者为一组。其余人不可交头接耳,不可出声讨论,更不可随意走动。”
瞧这熟悉的话。
叶蝉衣精神振奋起来,这一次,她肯定能提升题目正确率!
她和花满楼商量着各自要记录的东西。
画卷流动的方式分了两种,故事也分了两次来观看。
第一次,由两个人在屏风那里拉动卷成一团的画,让画一幅接一幅“动”起来;第二次,对方搬上了胶卷,用老旧电影投屏的方式,将画风一致的画面投影上去,半点儿没引起轰动。
电影本身没有声音,靠的是屏风后面的口技人员,配乐也是现场弹奏。
叶蝉衣倒是觉得比在电影院看剧要享受得多。
不过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她奋笔疾书,记录了影片上不少的细节,细到那采花的小女孩蹲下来时,画面上的叶子有几只虫子,叶蝉衣都数了。
随着影片播放,叶蝉衣逐渐在这些故事里面,看到了不少和之前重叠的人物。
譬如这个小小的采花姑娘,和第一场那被割喉放血的小姑娘,样貌就很像,住的地方环境也一致;譬如那个在河边摸鱼的小男孩,脚踝上面有一圈小伤疤,这伤疤,大佬挠痒痒的时候,就出现过。
很奇妙。
前面五个看似没有任何关联的故事,在画夫子这里,全部都联系起来了。
——这就是一个小镇里,普通老百姓们一生的片段剪影。
叶蝉衣猜测,这或许会和到时候出现的恐怖场景相关。
就是不知道这恐怖场景,和在座的哪些人关系更大一些。
她的眼神,落在天公子的后脑勺上。
该是他了吧。
她在天公子觉察之前,垂眸继续记录影片上的细节。
记了十多张纸的叶蝉衣,信心满满,几乎膨胀。
这次答对的题目数量,肯定差不了!
影片一结束,拿到卷子后,她就迫不及待蘸了墨,准备下笔。
低头拉近卷子一看——
题一:故事开头,采花的姑娘远远眺望河流的另一端,请问她的眼里,当时映照出什么?
题二:牛牛因为偷吃王奶奶家没煮熟的瓜,放了几个屁?都熏到了在场的谁?被熏到的人只是善意在笑还是怀恨在心?
题三:王奶奶对抓鱼小子讲了一番话,促使他离家学艺,请问你觉得是哪一番话?请简要分析抓鱼小子当时的内心想法。
……
叶蝉衣:“……”
一眼扫过三十题,大半没有头绪,有头绪的题目里面,大半不敢肯定。
她想把自己的记录团起来,丢天公子的头!
气死了。
这和复习到的内容全部没考有什么区别!
苦逼考生抓耳挠腮,还是只能用真诚蒙混过关。
写完卷子时间刚刚好。
她吐了一口气。
这一回,扫描分类完的画夫子,让他们回去睡一晚,言道明日一来,便从笔试题进入实操题,请大家务必养精蓄锐,用心对待。
一群江湖人挠头:“什么是实操题?”
画夫子没有回答,只是朝他们露出个诡异的笑容。
啪!
大殿内灯火齐齐熄灭,只剩下殿外六个熊熊燃烧的火盆。
火盆照进来,火光稍弱。
再回头,只见什么桌案、凳子、屏风……还有院长和夫子,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江湖人心里那叫一个慌啊,都拿不准要做什么。
他们下意识看向天公子。
天公子却在看叶蝉衣。
叶蝉衣谁也没看,她坐累了,伸了个懒腰:“走了,我们回去睡觉。”
她怀疑所谓的“明日一来”不是指辰时,而是指子时——正正十二点。
现在是晚上八点,还能睡四个小时。
这回,倒是没有人敢拦了,生怕庄夫子神出鬼没跑出来,一鞭子就要甩过来。
疼痛不可怕,可怕的是丢脸啊!
见叶蝉衣一走,不少人也跟着回了自己住的院子去。
天公子等到最后才和小公子一起离开。
他回了院子也没有马上就睡,而是坐在那玉石宝座上闭着眼沉思许久。
直到小公子穿着一身单薄纱衣,勾着他的脖子把人往房间带,他才动起来。
两人大战三个回合,才满脸汗涔涔结束。
天公子刚朝外面喊了一声:“抬热水来洗浴。”
子时的钟声,就在玩偶世界回荡起来。
当——当——
悠远的钟声,仿佛从山间藏于秀林之间的寺庙传来。
天公子瞬间警惕,抓起自己的衣裳匆匆披上,大步流星走出房门。
钟声就像一只大手,推动着此间变化。
看不见的声波涟漪荡开处,已褪去玩偶山庄的精致,换上了边城小镇的破旧荒凉。
呼——
不知哪里来的风一吹,扑得满脸黄沙。
天公子脸色阴沉地看着自己的精致大宅子,成了残破的黄泥土夯实大院。
小公子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男装,头发匆匆束起就跑出来。
她上次一开场就被哥舒冰捅了个对穿,这件事情到现在还是她的心病。
她谨慎扫过四周,对天公子道:“公子,我们先派人出去打探清楚?”
作为开局就被做成木偶的第二人,他也正有此意。
两个怕死的人一拍即合。
此时,小楼。
叶蝉衣翻了个身,企图用被子盖过外面的喧哗。
好吵。
猫猫蹲在枕头边上,尽心尽责担当起闹钟的功能:“小叶子,起床了。”
“不嘛……”叶蝉衣嘟囔着,“再睡一会儿。”
猫猫歪头,不太理解:“你让我叫醒你的。”
都能搭话了,还不起来。
每次都一样样。
“那我肯定是鬼迷心窍。”叶蝉衣的声音都是缥缈的,如在梦里。
猫猫:“……”
她看小叶子现在才像鬼迷心窍。
小猫咪觉得还能再努力一下:“恐怖箱开始倒计时了。”
“倒就倒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叶蝉衣夹紧被子,“大不了睡到结束……”
小猫咪目瞪口呆,满脸都是对自己亲亲宿主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
说好的搞事呢?!
看来,只能用最后一个办法了。
猫猫一脸沉痛,在她耳边小声道:“有个女鬼看上了花满楼,想要……”
话还没说完,叶蝉衣就丢了被子,一个鲤鱼打挺起来,满脸凶光:“谁敢动我花花?!!”
小猫咪推了下不存在的眼镜。
她就知道,唯一能够和小钱钱媲美的,只有某个人的花花。
隔壁听到钟声起来穿衣的花花:“?”
又做梦了?
叶蝉衣飞速洗漱穿衣,比花满楼还要更快,主动敲响了他的门。
吱呀——
门刚开了一条缝,胳膊底下就有一颗脑袋贴着滑过,还有一双手扶着他的腰。
花满楼:“……怎么了?”
叶蝉衣四处张望,满目警惕:“我在看有没有女人混进来,企图摘花。”
温润君子:“?”
这年头已经出女采花贼了?
那他们是得小心些。
花满楼把门彻底敞开,扶着叶蝉衣的肩膀,把人直起身来:“放心,我能保护自己,你没事吧?四周是不是有了什么变化?”
“嗯!”叶蝉衣细细和他说了现在的变化。
楚留香提溜着打哈欠的陆小凤出房门,闻言道:“看来,我们这次是到了夫子们的故事里。”
“那么问题来了。”陆小凤打着哈欠道,“按照沙盘上建造的小镇来看,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呢?”
三人不由齐齐抬头看匾额。
春花楼。
这瞧着特别像是……那种楼。
各大青楼熟客陆小凤,一眼就生出这样的感觉来。
“唉哟~四位公子醒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堆穿红带绿薄纱衣的姑娘,将他们团团围住,香帕子对着他们的脸,挠啊挠。
花满楼脚步一挪,转到叶蝉衣背后躲着,却也伸手挡住那些圈过来的胳膊、帕子什么的。
楚留香和陆小凤没人可躲,瞬间腰上就挂了一个,怀里窝了两个,还有人抓着他们的手抚摸。
不是……这春香楼就他们四个在吗?
他们俩细想了一下,除了一楼不常见的桃枝姑娘,好像的确如此。
与此同时,不少江湖人被人连着铺盖,一起丢到了大街上,还有躺在别人夫妻之间碍事,被一家子拿棍子撵走的江湖人。
别提多热闹。
他们这遭遇已经十分友好了。
叶蝉衣被香粉熏得连打好几个喷嚏,弄得她忍不住大声吼道:“停!”
一群姑娘转脸看着她。
“公子……有什么需要吗?”
为了做生意,赚钱,她们都可以的!
叶蝉衣拉过花满楼的手,娇羞窝进他怀里,还捏了一个男扮女应该有的少年假女声:“其实人家喜欢的是有宽厚胸膛的男孩纸啦……姐姐就不要为难人家了~”
呕——
叶蝉衣自己默默在无名空间捂胸口。
她受不住自己这副德行。
花满楼更是瞬间僵硬,怀疑人生,不过一秒,他又反应过来,马上搂着叶蝉衣的肩膀,对其他人抱歉一笑。
君子并不想开口骗人,但架不住这动作的含义,实在令人易于联想。
扑过来的姑娘,有些尴尬地退开。
早说嘛,她们又不是没见过龙阳之好。
陆小凤见状,马上拉过楚留香的手,捏着嗓子千回百转地喊了一声:“楚郎~”
楚郎本人:“……”
拳头痒了。
叶蝉衣惊讶回头,递了个欣赏的表情。
能屈能伸,真汉子是也!
陆小凤拉开缠着自己的姑娘,膝盖微屈,脑袋靠在楚留香肩膀上,朝其他姑娘歉意一笑:“其实我们也是一对儿来着,只是出门在外收敛了而已。”
楚留香忍住没露出嫌弃的表情,告诫自己不要动手把人丢出去。
——这是朋友、这是媲美弟弟一样的亲人,不是什么别的什么人。
——楚留香你要忍住,别动手。
香帅挂出个死亡微笑表情。
姑娘们齐齐后退一大步,十分识趣有眼力见,但满脸的遗憾根本盖不住。
夭寿咯,怎么四单生意没一单能成。
四人赶紧趁这个机会,脚踩栏杆,往下一跃。
撤!
远离春花楼以后,四人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着实没料到这发展。
叶蝉衣朝陆小凤竖起大拇指:“老陆够机智啊。”
楚留香幽怨道:“就是机智得没考虑我的感受……”
花满楼不厚道地笑了。
陆小凤揽着楚留香肩膀,拍了下他的胸口:“都是男子汉,别放心上,顶多我请你喝酒怎么样?”
楚留香瞥他:“怎么请?用花兄的钱请?”
陆小凤:“……”
叶蝉衣抱臂,同样幽怨:“还是用我的钱请?”
哑口无言陆小凤,举手投降:“行了行了,我改日把我的钱都给你存着,花了就扣总行了吧……”
总觉得自己多了个小爹小娘……
四人……主要是叶蝉衣和陆小凤的嘴巴,总是停不下来,你怼一句我还一句,非要对方偃旗息鼓才作罢。
花满楼和楚留香无奈摇头,“唰”一下同时打开扇子,轻轻摇着。
他们朝原来大殿的方向走去,打算看看最重要的一个地方,变成了什么样子。
“不出所料。”花满楼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笑道,“是客栈。”
叶蝉衣仰头看着那破烂的招牌:“不知道我们落到了故事的哪个点上。”
正琢磨呢。
一道熟悉的声音就传来。
“小姑娘,你既然敢勾引本公子,就乖乖跟本公子走,不然……”
叶蝉衣蹙眉,哪个智障在发言?
回头一看,是毛仁杏。
她的拳头捏了起来,脚步转动,准备给对方来一拳。
下一刻,惊悚的事情发生了。
卖花的小姑娘,张开了她的嘴巴,一圈细细的锯齿,展露出来……
她咧着锯齿,对毛仁杏一笑。
第106章 花花送花花
锯齿对准毛仁杏的手。
咔一口,半条小臂被她咬得嘎嘣脆。
毛仁杏先是被那锯齿模样的采花姑娘惊了一下,还没等恐惧漫上心头,对方就干脆利落将他的手一口啃了。等到对方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咀嚼起来时,剧痛才开始从断臂传来,直达大脑。
“啊——”毛仁杏当即脑子一晕,跪倒在地上,痛声大叫着,涕泗横流。
采花姑娘用舌头将嘴唇周边的血舔干净,用帕子擦擦自己的手,将帕子往毛仁杏身上一丢,重新捡起自己的花篮,恢复了一派天真活泼的模样。
她转身要走,眼尾却扫到了往这边看的叶蝉衣,
双眼亮闪闪的采花姑娘,改变了主意,朝她走过去,甚至还加快了脚步小跑着。
采花姑娘跑到他们面前举起花篮,扬着一张笑脸,对叶蝉衣旁边的花满楼道:“这位哥哥,你要不要买一朵花送给姐姐?”
被从各个院子驱逐出来,赶上热闹旁观的江湖人:“嘶……”
要死了,要死了。
对方这是被盯上了吧?
叶蝉衣和花满楼倒是没有被盯上的困惑,特别是花满楼,在他耳朵听来,采花姑娘就是对着毛仁杏的手咬了一口,那程度也就留个牙印的事情,对方却哭得像是缺了一只手一样。
花满楼问道:“我能先闻闻有什么花吗?”
采花姑娘将花蓝子举得更高了:“当然可以!”
温雅君子微微弯腰配合,靠近那花篮去闻。
——篮子里面的的确是花,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伸手拿了一枝,脸带笑意询问:“多少钱一枝?”
“一个铜板两枝!”采花姑娘清脆回道。
花满楼从荷包里面摸出来一个铜板,郑重放到她手掌心里:“我只需要一枝就好,多谢了。”
采花姑娘不是个喜欢占便宜的小姑娘,她见花满楼不伸手拿,就自己又拿了一枝,塞到叶蝉衣手上:“那姐姐也给哥哥送一枝吧!”
她不等对方拒绝,就挎着花篮一溜跑掉,跑远了才回头,用顽皮的目光看着他们,似乎很得意自己刚才的小机灵。
叶蝉衣看着那双圆溜溜大眼睛里面闪动的光,拿着花感叹了一句:“多可爱的小姑娘啊!”
想挼!
躲在各个角落看热闹的江湖人:“?”
这叫可爱?
他们猛地抖了抖。
恕他们不能欣赏这份可爱。
叶蝉衣将花递给花满楼:“喏,这位花花哥哥,送你一朵花花。”
花满楼被那“哥哥”二字,弄得有些不自在,但君子面上还是从容,接过道:“多谢。”并将自己手上的花,也递了过去,奉还配套的称呼,“那这位衣衣姐姐,可愿意接受花某送的花?”
叶蝉衣也被那“姐姐”二字给刺激到了。
嘶……肉麻的哟。
但花花亲自送上门的花花,那还是要收的。
二人各自将收到的花,别在自己衣襟上。
陆小凤、楚留香肩并肩靠在一起,一人摸胡子,一人摸鼻子,脸带微笑,嘴角上翘,心满意足近距离磕了一口滋味有些独特的糖。
四人一致忽略了被家丁扶着离开这里的毛仁杏。
叶蝉衣抬起头,看向原本大殿的位置。
这里成了一家客栈,上面挂着的匾额书写着四个墨色大字——江湖客栈。
果然。
他们踏入客栈里面,像是最普通不过的客人,点了一桌子菜。
静候菜色上桌时,他们小声讨论起现在的情况。
叶蝉衣先开了个头:“恐怖箱这次的幻象,和之前两次都不一样,不知道它这次主要影响的是谁的心智。”
第一次,杜娘作为复仇女鬼出现,不用说也知道是受到了厉刚的影响;第二次的木偶人,主要是天公子手下一等人,他们跟着天公子混,干的亏心事太多,在玩偶世界杀的人太多,才有了木偶人和缩圈一战。
那么,这一次呢?
“照理说,再怎么着也应该轮到那天公子了吧?”陆小凤分析道,“他是这里面亏心事干得最多的,只不过大部分都是借刀杀人罢了。”
花满楼给大家倒了水,他放下茶壶,道:“天公子心中有没有惧怕的事情,实在很难说。不过他既然一手创造了玩偶世界,想必现在落到‘沙盘世界’里,也是一种自食其果。”
“不错。”楚留香接过花满楼递来的茶,呷了一口才继续,“况且之前那几位先生给我们看的戏,合起来就是‘沙盘世界’里发生过的事情。这很难说,到底和天公子有没有关系。”
天公子要的是笼络武林高手,为他所用。
要是他碰上了如同“大佬”这样神秘又武功高强的人,会不会做出些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谁也不敢保证。
叶蝉衣托着腮帮子,叹气:“可惜我们对天公子……”
等等,她猛地直起身,问无名空间闲到追自己尾巴玩儿的小猫咪:“统统,天公子的资料再放一次。”
来活了的猫猫,放过自己的尾巴,在虚幕上投放资料。
叶蝉衣横手托肘,捏起下巴看虚幕:“往下一点,过,再过……停!”
“衣衣?”花满楼喊了一声忽然走神的人。
叶蝉衣有些懊恼:“我早应该想起来的,调查的资料讲过,天公子去过凉州卫,只是没有人知道,他去那里到底做过什么。”
就连系统都没有扫描到明面上的线索,因此资料上也只有那么一句:丰启六年八月,到凉州卫邀神秘人至天宗,次月单独离开。
她将这句话说出来,让大家琢磨一下。
陆小凤兴致最勃勃:“莫非,那神秘人就是客栈里的那位挠腿高手?天公子是邀请失败了才单独离开?还是将人杀了呢?”
“丰启六年是十年前的事情,要想知道这件事情与天公子有没有关系,只消找个镇民问问,今岁何年,今月何月,不就好了?”花满楼注意的问题,倒是比较细致。
若是此事与天公子相关,那肯定会接近或者正逢他到来的时候。
楚留香朝小二哥招手。
机灵小二哥将擦桌布往肩膀上一搭,哒哒跑过来:“客官找我有事?”
“是。”楚留香直言道,“在外头做生意久了,都险些忘记了日子,想要问问小二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中秋未至。”小二哥还挺热情,“要是客官家里不远,赶一赶还能一起过个团圆日子。”
这么看来,没到八月,也近八月了。
“多谢告知。”楚留香一副思念家乡的模样,道,“我离开家的时候,才丰启二年呢。”
店小二惊讶:“哟,客官离家都快四年了?”
楚留香笑道:“四年多了,我是春日离开家里头的。”
“那可得好生回家团聚一番。”小二哥说道,“要是客官没别的事情,我先去忙了?”
楚留香伸手:“请。”
小二哥离开后,他们才继续小声说话。
叶蝉衣一脸钦佩看着花满楼:“花花猜对了!”
花满楼谦虚一笑:“是楚兄问得妙。”
楚留香也只是笑笑,并不觉得有什么。
“但我觉得这次的恐怖箱,好像还是有哪里不对劲……”叶蝉衣嘟囔道,“折腾我们那六场考试,总不能一点作用都没有吧?”
那考来干嘛?
帮他们拖延时间等无情捣毁天宗,给天公子一个巨大的惊喜吗?
花满楼温声回道:“有的。”
“诶?”叶蝉衣愿闻其详。
花满楼没有急着说,只是给了一点提示:“衣衣还记不记得,第一场考试,庄夫子对毛仁杏说过的话?”
叶蝉衣努力回想,尔后犹如醍醐灌顶:“我知道了!”
当初庄夫子拿着毛仁杏写的那几张纸,大意是说,他是不是富家少爷,要不怎么会觉得富家少爷居然做的事是正确的。
不过当时她比较气愤,满脑子都是毛仁杏此人嘴里喷粪,臭气熏天,倒是没在意庄夫子前面那句话。
可结合刚才的情形来看,这毛仁杏就是将采花姑娘割喉放血的人渣富公子无疑!
那么。
问题就来了。
一个心知肚明自己干过什么不见得光鸟事,甚至因为发出放屁言论被鞭挞了一场的毛仁杏,在对上曾经发生过的场景,他还能若无其事重演一遍吗?
要是这亏心事是她干的话,她绝对不敢,说不准会为了保命,跪下求饶再说。
哪怕心底清楚这里都是假的,在经历过木偶事件之后,知道那些疼痛会百分百感受到,虚弱状态和死亡状态都会同步模拟到位,不可抗拒,并且被同在玩偶世界的人伤到或杀死,就会像厉刚他们一样,真的会死。
那毛仁杏还敢吗?
依照对方接下来的五场考试静若鹌鹑的表现来看,这就是个窝里横,他不敢。
“恐怖箱影响了他们的神智,让他们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所以他们看到一样的场面,还做出了和当时一样的选择。”
呵。
此人当真是“表里如一”,如一的坏透了!
当年选择如此,考试里回答不思悔改,再来一次还是这样的选择!
“重生”是改变不了人渣的!
“这么说来……”叶蝉衣重新枕着桌子,托起腮帮子,“这真是那些有身份的人,在这里经历过的事情,记忆交叉生成的幻境?”
“幻境?”花满楼点头,“的确是幻境不错。”
叶蝉衣又忧愁另一件事情了——恐怖箱一场才三个小时,这八月都没到,哪里够折腾啊?
小猫咪当即表示,莫慌,恐怖箱开出恐怖场景之后,时长是可以续的,只不过会扣掉相应的开箱次数。
叶蝉衣默了。
恐怖箱次数一共才二十四次,一次三小时,扣掉两次,二十二次开箱一共也就六十六小时,再怎么样也很难凑到天公子出现吧?
这……猫猫也不清楚。
且走且算吧。
叶蝉衣也不想再烦恼这件事情。
不过,很快她就彻底不用烦恼这事儿了。
花满楼感受着空气里异常的流动速度,问其他人:“周围是有什么异象发生吗?”
三人齐齐看向窗外。
只见初白的天,白云飘移的速度快得不正常,太阳跑出来,升起、居中、又落下。
“唰”一下,除了他们这些在故事中没有确切身份的人以外。
街道上、客栈里的人,快速挪动着,就好像电视上的N倍速放映一样。
陆小凤看得心里发毛,赶紧把双脚缩到椅子上,伸手拉住楚留香的衣袖。
楚留香也警惕着,以为有什么异动。
若是这里所有人都有这样的速度,真动起手来,他们可就不占便宜了。
叶蝉衣最快回神:“不用紧张,你们看这像不像画夫子昨日放画卷时,加速了画卷移过屏风速度的样子?”
这么一说,倒是不那么可怕了。
只是江湖人刻在骨子里的警惕依旧在。
片刻时间,太阳升起落下三次。
街上行人来去速度正常起来。
“菜来了……”店小二吆喝着,将菜放到桌上,顺嘴还念叨了一句,“还有两天就月底了,公子还不回去?”
好家伙,倒是连上次聊天的内容都续上了。
楚留香眼神晃了一下,就好像没事发生一样,亲切笑道:“哦,在这里的生意还没做完,怕是赶不回去了,干脆在这里过中秋好了。”
店小二摆好一托盘四样菜,道:“你别看我们无根镇贫瘠,其实好玩的东西还不少,客官们要是留在客栈,中秋我们掌柜的会举办篝火大会,所有人都能参加!”
说完的小二哥,又匆匆离开。
叶蝉衣看向其他三人:“看来,这中秋的篝火大会,是个相当重要的时间点。”
花满楼夹了一口菜,先闻了闻,尝过,才夹了新的给叶蝉衣:“食物是真的,就是有些不够新鲜。”
提起筷子嚼了一口的叶蝉衣,立马尝出属于外卖那种冷冻许久,又被拿出来翻炒的独特味道。
她打赌这就是系统商城里面的速食饭菜。
算了,比没得吃好。
半碗饭还没下肚子,外面又起了一阵喧哗。
上次只带了两个家丁出行的毛仁杏,这次领着一群膀大腰圆、凶神恶煞的壮汉,将采花姑娘堵在了巷子口。
附近的小摊贩不敢惹,赶紧推着自己的车子跑。
小二哥探窗看了一眼后,脸色煞白:“快!”他对另一个伙计道,“把掌柜的喊回来!就说灵灵姑娘被毛公子带人堵了!”
另一个小二哥将托盘往顾客桌上一放,马上踩着后窗跑了。
叶蝉衣将筷子搁下:“走,看看我们这位毛同学想干嘛。”
她说话的时候,还带着三分火。
见一群壮汉围上来,采花姑娘马上就露出自己寒光森森的锯齿。
壮汉的脚步顿了一下。
毛仁杏看出他们的退缩,当即在背后大声喊道:“谁要是给我杀了这个死丫头,我给他黄金五百两!要是他因此死了伤了!再加一百两!送到你们家中父母手上!”
他自己怕死,上次被咬的阴影还在,此刻只敢躲在一群壮汉背后大声嚷嚷。
闻言,退缩的壮汉,脚步又重新坚定。
出了客栈的叶蝉衣,听到这话,心头火起更甚,她随手在旁边摊档借了一把扫帚,对准毛仁杏不知好起来没有的屁股。
用力一挥。
“嗷!!”——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叶子:其实相比花花,我更想要花花,就是不知道花花知不知道我想要的花花是什么花花。
第107章 垃圾就应该呆在垃圾桶
这一扫帚落下来,不仅毛仁杏自己没回过神,就连旁边两个负责护卫他的壮汉都没回过神。
叶蝉衣的动作实在太快了,脚步也实在太轻了,他们根本毫无所觉。
直到毛仁杏一声痛叫,两个壮汉才转过身,往前两步挡着。
“你敢打我?”毛仁杏单手捂着不知道为什么火辣辣的屁股,断掉的手哆哆嗦嗦诉说着他的愤怒。
叶蝉衣将扫帚往地上一拄,眼带不屑看他:“打你就打你,还要提前递帖子告诉你不成?”
“你你你……你这个臭小子!”毛仁杏放弃了捂屁股,哆嗦着手指指向叶蝉衣。
看样子气得不轻。
原本围着采花姑娘的壮汉,脚步也被打断,朝他们看去。
叶蝉衣翻了个白眼:“臭小子骂谁呢?我是姑奶奶!你眼瘸啊?换个男装就看不出来男女?”
陆小凤和楚留香忍不住瞥了一眼。
说实话,要不是他们曾经同在一个房间上妆,亲眼看着她怎么描摹。光是看着这张脸,他们会以为是衣衣姑娘家兄长或弟弟。
毛仁杏嘴巴也哆嗦了。
这他姥爷的那张脸不就是书生小白脸吗?
哪里像个姑娘了!
他憋了半天,只吐出来一句:“你才眼瘸!来人,给我先抓住她!”
壮汉看看锯齿的采花姑娘,又看看腰细脸白的叶蝉衣,果断转身朝叶蝉衣冲过去。
叶蝉衣捞起扫帚,对其他三人说道:“毛仁杏我包了,其他的你们看着分。”
包……
三人露出古怪神色来。
其实可以换个词,“打”或者“揍”就很不错。
三人对她豪放的用字遣词,也很是无奈。
花满楼长腿前跨,拂手分道,直接将壮汉和叶蝉衣分立两边。
不消片刻,三人就将毛仁杏从壮汉里分离出来,让他直面拿着扫帚的叶蝉衣。
毛仁杏只见一道淡黄影子,一道淡紫影子,一道蔚蓝影子,就在他眼前晃了那么一下。他不过是缩着肩膀抖了一抖,躲了下,再看左右两边,不仅人没了,鬼影都没了!
他感觉自己的舌头都在打颤,战战兢兢往前一看。
叶蝉衣朝他露出个核善的表情来。
“姑奶奶现在教一下你,什么叫做为人之本……”她的表情一收,扫帚一转,打在对方的膝盖上。
扑通。
毛仁杏就是一跪。
“为人第一,不求行善事,但求不作恶。”
扫帚再转,拍在对方脊背后头。
毛仁杏往前一扑,双手赶紧撑住不要五体投地。
“为人第二,见到好看的少男少女,不要色心作祟,嘴巴和眼神都得放干净点儿。”
扫帚顺着脊背往上走,压着肩膀往下。
磕。
毛仁杏生生磕了一个头。
“为人第三,是垃圾就不要乱出来逛,爱护环境,人人有责。”
扫帚重新顺着毛仁杏脊背往下。
路过臀部,痛得他“嗷”了一声,直起腰背。
“方向反了。”叶蝉衣用扫帚别住对方膝盖,抬脚对准扫帚柄一踹。
扫帚柄直接带着毛仁杏,以对方膝盖为轴心,原地旋转一百八十度,再被她踩住,停止转动。叶蝉衣脚背伸入扫帚柄之间,脚尖一勾,将扫帚勾得飞起,被她重新抓在手里。
毛仁杏瞬间表情扭曲,扶着自己的膝盖,痛苦面具。
花满楼唇角勾起,对陆小凤和楚留香道:“我们给衣衣扫一条路出来。”
什么路?
那自然是一条磕头道歉的路。
他们之间的默契,已经不需要解释。
陆小凤和楚留香嘴角也浮现出同款笑容来,抬脚将壮汉踹到一边吊打。
唰唰——
扫帚重新转正过来,扫把头对准毛仁杏后背一拍。
对方双手条件反射撑住地面。
不等重新直起腰来,扫帚又顺着后背一路压到肩膀,逼得他手肘弯曲。
毛仁杏梗着脖子,不肯再磕一次头。
刚才那是意外!
是他没有准备好!
此时。
采花姑娘面前已无人。
——除了一个被迫下跪的毛仁杏。
叶蝉衣看毛仁杏那不肯屈服的样子,冷笑一声,侧压腿下蹲,双手加重力度,同时手侧压向右,扫把头往上一翻。
啪!
打中毛仁杏后脑勺。
磕!
一个响头。
毛仁杏只觉脑袋一阵晃荡,脑水似有回响。
叶蝉衣手中动作不停。
手往右侧压、正位、侧压、正位……
磕!
磕!
又是两个响头。
“为人第四,做错了事情就要承担责任,不可一错再错。”
采花姑娘眼睛里面冒出一颗颗亮晶晶的星星,对着叶蝉衣闪闪发光。
好帅!好潇洒!
她喜欢这个姐姐!
围观的路人,悄悄冒头,鼓掌叫好:“姑娘干得好!”
叶蝉衣甩了甩黏在脸上的发丝,朝老百姓们点头,谦虚道:“尚好尚好,多谢诸位捧场。”
听到这句话,老百姓差点儿要摸摸自己有没有带铜板。
磕得额头红肿流血的毛仁杏,梗起脖子,怒吼道:“我要杀了你!”
叶蝉衣挑眉,没理会他。
她对采花姑娘道:“劳烦姑娘让开一下,小心误伤了。”
采花姑娘红着脸蛋,挪到一边去。
叶蝉衣瞄准那巷子里装垃圾的竹编箩筐,一扫帚将毛仁杏打飞过去。
——垃圾嘛,就应该扫到垃圾桶里,不能丢在街上污染环境。
“啊——”毛仁杏惊恐看着那堆满了木屑、碎石头、狗屎等腌臜物的箩筐,挥舞着自己不肯屈服的手脚,犹如一只空中绿龟。
咚!
面朝箩筐,精准栽下。
那腿,还蹬了两下,才软软垂下去。
“灵灵!”远方传来少年的呼喊声。
转头看去,是一个布衣少年,裤腿挽起,腿上还沾满了泥土,手上拿着一柄叉子。
他那腿,有一圈还算明显的伤疤。
采花姑娘听声看过去,欢快招手:“润土哥!”
润土?闰土?
叶蝉衣看着对方手上的铁叉子,有点儿想问:兄弟,你的猹呢?①
没有去叉猹的润土,快步跑到采花姑娘面前,认真盯着她上下看,那紧张的样子,像是唯恐对方破了一点儿油皮似的。
少年男女对视的画面,实在养眼。
叶蝉衣有点儿理解陆小凤和楚留香,为什么老是默默盯着她和花花磕糖了。
“那个欺负你的人在哪里?”他挥舞了几下叉子,“还是上次那个混账吗?”
采花姑娘指了指背后的巷子,又瞥了一眼叶蝉衣,羞涩地解释了一番刚才的事情。
润土将叉子往旁边一放,郑重道谢,并且邀请叶蝉衣他们参加十几天后的中秋篝火大会。
头一回听说道谢还要隔十几天,但知道这是重要时间点的叶蝉衣,一口应下。
无处落脚,在附近偷听的江湖人。
明白了。
远离篝火大会就能苟到结束!
他们一定不参加。
在叶蝉衣应下邀请后,时间流速再次快进。
过路匆匆的人影里,她认出不少熟面孔。
这一次快进,一下就到了中秋当日的傍晚时分。
叶蝉衣:“……”
她忽然觉得,自己恐怖箱的开箱次数,应该足够续航。
边塞小城晚上有些空寂,客栈也关了门。
小二哥从神秘地方跑出来,气喘吁吁道:“贵客怎么还在这里?篝火大会开始了!快随我过去吧!”
不用浪费时间四处找的四人组,乐得跟着跑过去。
篝火大会就在镇子旁边一条水草还算丰茂的河边举行。
熊熊大火燃烧着,烤全羊的香味,将人的馋虫都给勾了出来。
叶蝉衣转头看看在场都有谁的功夫,陆小凤就不见了,再往回看去,对方正和那烤羊肉的奶奶聊得高兴。
“……”
花满楼不用看,全靠耳朵捕抓动静。
他比所有人都快锁定天公子的踪迹:“东北方向五十步以外。”
叶蝉衣和楚留香看过去,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子,正坐在一块石头前,抚摸着手中的绿玉萧。
在斗篷男子背后,有两个人搬酒。
只不过……
那斗篷男子屈膝坐着,看着并不如天公子那般侏儒模样。
——或许是伪装。
横竖他们俩更相信花满楼的耳朵。
叶蝉衣只奇怪:“他居然没带上小公子?”
花满楼又说了一个位置:“西北方向三十步左右。”
叶蝉衣和楚留香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沙漠小国鲜艳服饰的姑娘,扭着腰肢在火堆前跳舞。
那一段细腰,在火光下泛着蜜色的光,犹如甜蜜的蜂巢渗出的汁液。
有些诱人。
不少小镇少年郎给她卖力鼓掌。
“还有其他人吗?”叶蝉衣放弃了靠一双肉眼寻找的可能,直接让花满楼听音辨位。
花满楼侧着耳朵,笑道:“正北方向,小河边上,是那位黑使者,还有一些人埋伏在较远的地方。”
这么说,当年的事情,天公子手下也有参与咯?
那天公子怎会一人单独离开?
叶蝉衣觉得有些蹊跷。
“走,我们去河边会一会小黑同学。”她语气里,有几分喜悦。
熟知她的人就知道,小姑娘这是憋了坏招,准备用上。
花满楼无奈摇头。
楚留香拍着花满楼的肩膀,两人紧跟上。
“王奶奶您放心。”拿着叉子的润土对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奶奶道,“我叉鱼的手艺您又不是不知道,一准给您老人家弄一条河里最肥美的鱼!”
旁边坐石头上陪着老奶奶的采花姑娘也笑道:“奶奶,您就随他去吧。”
王奶奶操心念叨着:“这黑抹抹一片,不安全!”
扮成过路商人的小黑背着手笑道:“老人家放心,他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人,不至于在这小河上遇到什么危险。再说了,我们不都在边上看着呢。”
“叉鱼哪里需要入水。”叶蝉衣朗声道,“站在岸边也能把鱼儿给收了。”
采花姑娘闻声转头看来,惊喜道:“姐姐!是你!”
仗着这时候的天公子及其手下根本不认得她,已经换了一身女装的叶蝉衣:“?”
这个恐怖箱的bug是不是有些问题,她和那天相比完全就是换脸了好不好?
吐槽归吐槽,面上她还是应得利落。
王奶奶好奇道:“这就是救了我们家的灵灵的几位英雄吧。”
花满楼拱手行礼:“见过老人家。英雄不敢当,只是尽吾辈绵薄之力,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正是。”叶蝉衣也道,“都是应该的。”
若是他们有伸援手的能力,自然会尽力,若是没有……那就跑去搬救兵!
在叶蝉衣他们三个和王奶奶说话的时候,小黑不着声色打量着这几个人。他目光隐晦地看向天公子,得到对方不要妄动的指示后,安然坐到一边,若无其事搭两句话,打探着对方虚实。
三只成精的狐狸,又怎么会中他圈套。
一时之间全是机锋,你来我往,推来让去。
润土从河边跑过来打破了这局面:“女侠说能站在岸边叉鱼?可否教教我?”
他说着,将手中的叉子递过去,一脸想要学习的真诚。
叶蝉衣将叉子推回去:“我不用叉子,你来叉,我帮你将鱼引过来。”
“引过来?”少年男女似乎天生就对这些摸鱼掏鸟蛋的事情比较感兴趣,采花姑娘也凑过来问,“用鱼饵引过来再叉吗?这样的话,不就成钓鱼了?”
叶蝉衣摇头:“钓鱼还得等鱼上钩,我们既然这么多人在,再找个人帮忙把鱼引过来,让润土站在岸上就能叉走,不是很方便?”
那倒是。
采花姑娘轻易就被说服了,一溜烟想要跑回去拿鱼竿。
叶蝉衣将她拉住:“不用,我带了。”叶蝉衣将自己手中黑色的手臂长棍子在她眼前晃了晃。
“诶?”采花姑娘有些懵懂,“还有这么短的鱼竿吗?”
叶蝉衣笑道:“自然没有。”
她又拿出一个转轮和鱼钩、铅坠等物,组装到一起,装好之后,将黑色棍子一拉、再拉、又拉、最后拉一次。简便的手臂长折叠鱼竿,就成了寻常鱼竿大小。
采花姑娘眼神闪着水中月晃荡的波光:“哇……这鱼竿真神奇。”
那可不。
叶蝉衣心想,这鱼竿可是系统加持商品,名叫“钩谁谁上钓”,名字虽然奇怪,但是功能和名字一致,应当好用。
采花姑娘自告奋勇去挖蚯蚓,叶蝉衣说倒是不必,用泥巴和干粪再掺点儿水捏成团,效果会更好。
花满楼和楚留香:“……”
小黑嘴角一抽:“……”
采花姑娘有些犹豫,润土拍着胸脯道:“灵灵妹妹放心,我肯定不给它吃下去的机会,等它一靠近就将它叉上来!”
虽说如此,但也未免太不讲究了一点儿。
采花姑娘看了一眼朝她笑的叶蝉衣,刚才的念头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她两只手捏在一起,红着脸蛋就跑了:“我去弄好给姐姐送来!”
叶蝉衣:“……”
送几团粪球而已,倒是不必这样兴奋。
很快,采花姑娘就用大叶子装着几块粪团回来了。
叶蝉衣捏着钩子上端,将钩子塞进粪球里面,让花满楼和楚留香躲到一边,她甩着鱼竿,往远处一抛,等鱼饵沉下去以后,再慢慢往岸边引。
点点水月波光里,隐隐可见有肥美硕大的鱼儿,跟着鱼饵往前游动。
润土一瞬不瞬盯着,等鱼儿一靠近,眼疾手快就将叉子往下一怼。
唰唰两下,就叉了两条。
他快速将叉子上的鱼丢到岸边,让采花姑娘收进鱼篓,转头唰唰两下又是两条。
只可惜后来鱼儿受惊,呼啦一下溜走了。
采花姑娘还没试过这么快就抓到这么多鱼,脸都兴奋得一片红彤彤。
她有些害羞看向叶蝉衣:“我也想试一下,姐姐可以教我吗?”
这正合她意。
——好试试加持商品的效果。
叶蝉衣将鱼竿交给采花姑娘,在旁边手把手教她怎么使用。
“一定要先往后抛去,借力甩远一点儿,才能引更多鱼儿前来。”
采花姑娘不停点头。
叶蝉衣怕接下来的事情会对小丫头产生心理阴影,便主动上前环住她,自己的手也握上鱼竿,往后一甩……
啪!
粪球太湿,脱落鱼钩,打在了小黑那张保持了许久笑容的脸上。
鱼钩也受到命令的指引,钓上了小黑的头顶发冠。
叶蝉衣手上一发力。
咻——
黑暗之中,一团黑带着小尾巴,落入了河中。
发觉掉落河的对象与自己想象有些不一样的叶蝉衣,缓缓回头。
只见背对篝火,整张正脸浸在黑暗中的瘦长紫色茄子,脸色黧黑且往下滴着一坨坨湿哒哒的粪土,头顶还冒出密密麻麻的小血珠。
瘦茄子一双眼死气沉沉盯着她,怨气十分厚重。
像是能顶破天——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今天经痛,码字比较慢,晚了晚了……】
第108章 开打
尴尬的感觉又来了。
叶蝉衣感觉自己原地能扣出一栋豪华大庄园来。
说好的钩谁谁上钓呢?
难道是她心里念叨的号令不清晰,只说了小黑,没有明确是小黑整个人?
“呵呵……”她试图缓和一下现在古怪的气氛,“这位兄台,你怎么年纪轻轻就戴假发了?你这假发质量……有点一般啊。我赔你一顶新的?”
小黑没说话。
其他人也呆看着,一时嘴巴微开,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叶蝉衣总觉得她的话说出口以后,气氛更加凝滞了。
她都怕小黑同学一个想不开,现在就开始动手。
这种时候,天公子动了。
他在小黑捏紧的拳头挥舞起来之前,走过来道:“篝火大会开始了,诸位快请入座吧。”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他伸手撞了小黑一下。
小黑猛然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差点儿因为愤怒而坏了公子的大事儿。
他背后沁出一身冷汗,若无其事扯了一块布,假装刚才飞出去的果真是自己的假发一样,把头给包了起来。
叶蝉衣都佩服他的忍耐。
小黑同学一看就比小白同学要能干大事!
叶蝉衣也将鱼竿一收,对其他人放了句“稍晚我得给他赔顶假发才行”将事情混过去。
也不知这恐怖箱是不是出于对主人的偏爱,没有任何人反驳她这句离谱的话,采花姑娘都开开心心挽着她的胳膊,说要带着她一起跳舞。
边城的篝火大会,主打就是一个热闹。
采花姑娘直接拉着叶蝉衣,加入了围着中间那堆大篝火跳舞的行列。
叶蝉衣初时还有些手脚不协调,不知道什么时候应该伸出哪只脚踢出去,后来就干脆不想了,跟着转圈圈就好。
花满楼他们就在外围坐着,看着、听着。
边城特有的羌笛胡笳幽幽响起,自带凄切,可他们这些人手拉着手,转圈跳舞时,脸上的欢乐却是真切的。
好奇怪。
“姐姐,你开心吗?”采花姑娘摇晃着脑袋,晶莹的眼睛倒映着火光。
叶蝉衣随着胡笳上升的曲调,高喊道:“开心!”
她这句话倒是没作假。
月悬高空,通天的火光驱走中秋的微凉,融融火光倒映下,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大大的笑容,仿佛今日就是最美好的时节,最快活的时候。
人是很容易受氛围感染的,她也不例外。
润土在附近的小火堆旁边处理鱼,见状心里也痒痒的,他干脆将手中的鱼交给自己老爹,把手往衣服上一擦,走过去拉起花满楼他们三个,也要加入火堆歌舞团里。
小少年很有眼色,先从叶蝉衣这边断开,将花满楼塞到她旁边去,再安置楚留香和陆小凤,最后自己再跑到另一边,如愿以偿拉着采花姑娘的手。
花满楼三人长那么大,还没跳过舞。
这一下子加入进来,就有点手足无措,只能跟着圈圈跑起来。
润土这小少年,说话够直接的:“没想到大侠也有不会的事情。”
大侠们苦笑:“除了跳舞,我们还不会生孩子。”
也不知道这句话哪里逗了少年的笑筋,哈哈乐个不停,满是快活的气息。
“姐姐,我教你们跳!”采花姑娘要厚道一些,“左脚踢右,右脚踢左……”
乱了一会儿,几个习武之人总算是找到了规律。
花满楼看不见,但能感受到火光映照在脸上的温度,也能听到四周传来的欢快呼喊。
还有……
身边人肆意大笑,随着他的手举起来,滑下来,那颗心仿佛也被放了出去,自由翱翔一样,好不畅快。
温雅君子从未试过这样肆意,但感觉并不算坏。
一直绕圈蹦蹦跳跳,是件极其消耗体力的事情。
若有跳累的人,只需要将自己两边的人的手牵在一起,自己往后一退就行。
叶蝉衣跳得不累,但她余光里看到天公子准备起身的动作,觉得有些不妙,就拉着花满楼退了。
被抛下的楚留香和陆小凤:“?”
叶蝉衣假装没注意对方的行动,只是饿了:“花花,我想吃羊腿。”
花满楼温声应下,给她切了块滋滋冒着油的羊腿肉。
她接过,余光里扫到小黑和小公子也退了。
“他们是开始搞事情了?”叶蝉衣小声对花满楼说道。
此刻。
众人正是醉心歌舞与吃喝补充体力,轮换畅跳的时候。
叶蝉衣看了一眼,场地中间一堆大火,四周还有小堆的火,烤着牛羊鱼鸭。
她觉得这要是被心怀不轨的人设计一下,外面的火圈连起来,直接就能把里面的人给困死。
她今晚大概是乌鸦嘴附身。
刚腹诽完,烤羊肉都没尝上几口,外面的火圈就连了起来。
轰——
火圈冒着比外面篝火还要猛烈的火焰,将他们团在里面。
变故横生。
叶蝉衣坐在石头上,撕了两片羊肉丢进嘴里。
——又是冷冻肉,不好吃。
她隔着火光,盯着天公子他们三人脸上阴狠的笑,也看到了从四面涌来的天公子手下。
那些人手上拿着弓箭,对准篝火里面。
热闹一散而空。
转圈的人停下来,羌笛胡笳和吟诵的人也都停了下来。
快活的高声呼喊没了,只剩下篝火燃烧时候,偶尔的噼啪声。
一个老人家拄着拐杖站了起来:“哥舒公子,你这是买卖不成,想要杀人灭口?”
天公子脸上挂着微笑,说话依旧像是朗诵诗歌一样,带着一种刻意的优美。
“老丈说笑了,鄙人怎么会是想要杀人灭口。”他眼角露出一丝得意,“不过是今夜不幸,偶遇流匪,诸君……大多亡命此地,但还是有小部分人,在我三人的拼命援救之下,得以幸存。甚至为了救你们,我还牺牲了两位朋友。为了感谢我等,老丈最终同意了我先前所言,广开商路,将无根镇作为我宗沟通东西两方的生意贸易所在。”
叶蝉衣四人:“……”
好生龌龊的手段。
啧。
老人家气得脸色通红,不停敲着拐杖:“无耻!你这是要逼迫我们同意你的条件?”
“老丈想多了。”天公子眼睛里面,流露出惊人的冷漠,“你们放心去就是,会有人替代你们成为活下来的人。”
叶蝉衣眉头一挑。
这意思,是说这里的人全杀了?他找人乔装打扮,装成小镇有决策权的人,彻底吞噬无根镇?
她倒是明白,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离开这里了。
天公子举起手,往下一挥,声音沉沉:“杀。”
“慢!”叶蝉衣大喊一声,在篝火中与天公子对视,“我们这些过路人,阁下也要一并杀掉吗?”
天公子笑了:“谁叫你们运气不好。”
“运气不好就活该被杀?”叶蝉衣惊讶看着他。
天公子不欲与她废话,浪费时间:“放箭!”
叶蝉衣叹了一声。
四人组迈步向前弯腰,伸手在地上一拍。
唰——
一张大网升起来。
叮——
箭簇不受控制一般,直直贴上那张大网。
大网坠落,叶蝉衣等人已经握着火把,跃出火堆,对上了他们。
逮的,不过是对方再次上箭的功夫。
篝火堆里,本来寻常的一众人,都如同采花姑娘一样,嘴巴裂开,露出里面细细密密的森森锯齿。
他们嘶吼着,朝天公子手下扑过去。
天公子凝注着扑过来的叶蝉衣等人,两只手掌将内力凝聚起来,朝他们直直打过去。
没有丝毫花架子,完全靠着雄厚的内力硬抗这出其不意的一招。
对方内力浑厚,不是他们年轻人可以抵抗的,叶蝉衣四个没有硬拼,一扭身往旁边退去。
砰——
被打中的火堆瞬间四散,火光四处逃逸,将天公子一张阴沉的脸模糊。
天公子似乎也并没有指望一招就把他们制服,而是快速穿入他们四人之间,将他们分开两边。小公子和小黑使者则对上楚留香和陆小凤。
对上天公子的,便是叶蝉衣和花满楼两人。
“年轻人还算聪明。”天公子双手成爪,朝他们抓过来。
叶蝉衣和花满楼眼神一变,往后退去。
天公子紧追不舍,双爪交叉往前挠,手过处,尚有残影与寒光在闪。
他们俩丝毫不敢大意,左右手交叉阻挡,严防爪子挠到自己身上。叶蝉衣好几次都看着那指甲尖就悬在自己眼前,脸上还有刺人的风刮过。
不过眨眼之间,他们就对拆了二三十招,也从篝火旁边一路打到河岸边上。
叶蝉衣点脚在石,借力翻身躲到花满楼背后,花满楼施展流云飞袖,旋转着衣摆,甩出一朵盛开的花来,引走天公子鹰爪的力道。
她则旋身抽出腰中细剑,从另一侧突袭,削向天公子胳膊。
天公子脸色一变,似乎没想到两个年轻人内力不敌,倒是默契难比。
他迈步回爪,撤身往后退去。
叶蝉衣跨步下削,削了个空气,立马便转步朝天公子的方向刺去。花满楼踏着脚下石块,借力凌空翻身,跃到天公子背后,逼迫对方直面叶蝉衣剑招。
天公子冷笑一声:“区区黄口小儿,也妄想制服我?”
他屈膝折腰,往后一躲。
剑芒瞬间对上花满楼。
叶蝉衣扭身转势,挥剑往下。
月华于剑尖盛开。
天公子侧翻躲开剑华,抬脚踢向花满楼。
花满楼格臂阻挡,被腿上内力逼得后撤两步。叶蝉衣收剑踏转,翻身落到花满楼旁边,将细剑交给君子。
天公子撑手翻身,与二人对面立着。
一时之间竟然谁也奈何不了谁。
他脸色越发阴沉。
四周嘶吼与惨叫成片,刀剑交击声亦不绝于耳。
薄雾渐起,月华倾泄流入河面,河水陡然湍急起来,嘶叫声阵阵,吞吐银辉,波光折返,侵染薄雾。一时间,月光与河水与薄雾,纠缠缭绕,如坠梦境。
叶蝉衣从袖中滑出新剑,新剑照月晖。
薄雾喷发,天地莹莹一片白。
铮——
两剑轻撞一起,发出琴声一般清越之音。
刚缠手往上,反手扭住小黑胳膊,将人扣押跪地的陆小凤,被白光一闪,抬眼望去,脱口而出:
“情意绵绵剑?”
第109章 人偶尔也要虚伪一点点嘛
陆小凤这句话,直接让叶蝉衣眉宇之间营造出来的肃杀之气退得一干二净。
要不是天公子这个人实在狡猾,她怕自己一转头就遇到偷袭,叶蝉衣实在很想回头给陆小凤翻一个白眼。
哪怕这样,天公子却也逮着了那么一瞬的机会。他趁着这个机会,不讲武德,直接扑身上来,对上叶蝉衣和花满楼。
“我呔!你是缺德他哥,缺大德吗?”叶蝉衣侧身退避,怒骂道:“搞偷袭,不要脸。”
天公子现在的记忆,还没遭遇过木偶人吊打,不比之后的心态稳定,闻言黑了一张脸,咬牙切齿道:“黄毛丫头,小心我将你的皮扒了!”
花满楼蹙眉,伸手揽住叶蝉衣的腰,继续往后退去。
天公子穷追不舍,犹如狗皮膏药,非要沾到他们身上不可。
“哟,现在的老人家可真是不要脸。”叶蝉衣本着就算打不过,也不能输了阵仗的心思,开始嘴炮,“大晚上追着年轻人不放是个什么意思?”
若是现在有网络,她非要写一篇《惊!五旬老汉深夜紧追两位貌美年轻人,到底所为何事?!》,糊他一脸不可。
天公子不听她胡扯,一招“双爪分尸”,想要抓到两人肩头。
叶蝉衣和花满楼横剑拦住攻势。
叮——
剑锋和指甲碰撞,竟然撞出了发白的火星沫子。
他们折腰侧转,抬脚踹向天公子。
天公子抓了个空,握爪成拳,将内力灌输在手臂上,挡住了两人这一脚。
手臂碰撞到一处,猛然发出金石相撞的声音。
铮——
原来他早已练成铁布衫,根本就不害怕这种普通刀剑的攻击。
两人只觉得自己是踢了一块大石头。
等到二人歇力后撤,天公子又张开五指,变拳为爪,伸手抓住了两人的小腿。
“哼。”天公子嗤笑一声,冷眼看着他们的头颅,甩手就要把他们撞到旁边的大树上。
两人赶紧抱头向前弯腰,与大树擦头而过。
天公子此时信手一甩,将两人甩去山石那边。
花满楼扭身一转,踏脚飞起,一招“轻云采月”,往上掠去,再缓缓落下,接住紧随其后被抛过来的叶蝉衣。
气还没喘顺,那天公子又紧追而来。
“嚯!”两人赶紧撤。
砰——
挨了一掌的山石,碎屑乱飞。
叶蝉衣拍着胸脯,侥幸道:“还好,还好,小命保住了。”
天公子站在烟尘弥漫的山石上,倒是对不知底细的两人,生出了那么一点儿拉拢的心思。
若是将这样的人收进他天宗,岂不妙哉?
“小丫头。”天公子双眼泛上些许兴味,“你若是跟了我,我就饶过你和这小后生一条命,如何?”
离开石堆的叶蝉衣,双手展开落地,前跑两步后,借着蹬地的动作,纵身上到一棵老树上,与花满楼立于粗壮枝丫两边。
刚站稳,就听到天公子这句话。
叶蝉衣叉腰就骂:“老不死的臭男人,你今年几岁了?还好意思说什么跟不跟的话?我们花花腰细腿长有耐力,我跟你干嘛?图你人老死得快?”
把小公子和小黑使者捆了,绑到树上的陆小凤和楚留香:“……”
要不要这么老实。
人偶尔也要虚伪一点点嘛。
这多招人恨。
天公子额角青筋一蹦一蹦,缩成爪子的手一直抖,抖着抖着就被愤怒覆盖,握成了拳。
他今日要是不杀了这两个人,他就枉为人!
“臭丫头受死!”他怒喝一声,飞身追上去。
叶蝉衣见状,赶紧转身就跑。
——往河边跑。
陆小凤和楚留香疾跑两步,看着他们的方向,脸上都有些忧心。
“这行不行?”陆小凤叉着腰,眉头紧缩,蹙成起伏峰峦,“是不是话说得重了点儿?把人气太狠了?”
楚留香双眼眨也不眨盯着:“要是不激怒对方,根本引不过去。你没看那位阁下,刚才一直逼花兄他们远离河边。”
陆小凤咬着牙,懊恼道:“衣衣姑娘方才不应该为了一时之气,提前将秃头兄揪下水的。现在好了,秃头兄没下水,陷阱所在之处,也被发现了。”
小黑·秃头兄·使者:“?”
礼貌吗?
小公子安静听着他们的话,手臂间的匕首,悄悄滑落下来。
“也不算可惜。”楚留香笑道,“我们在水下还有其他陷阱,对方也不清楚,说不准还会因为自己预先知道而轻敌,岂不更好?”
陆小凤闻言,双眼都亮了:“楚兄说得极是!那我们就不去添乱了,先把其他小喽啰解决了再说。”
他们对视一眼,朝那些被镇民追着屁股后头咬的人去。
叶蝉衣这边。
砰——砰——砰!
天公子一掌接着一掌,将河水打出一个个小漩涡。
水花四溅,阻碍视线。
三个人都淋了一身湿透,从河的这边横渡到河的那边去。
天公子憋着一口气,手下动作不停,逼得叶蝉衣和花满楼一时之间只有抵抗之力而毫无还手之力。
一不留神,武功稍微次一些的叶蝉衣,肩膀就中了一掌。
咔——
她仿佛听到了自己骨头裂开的声音。
“衣衣!”花满楼旋身侧翻,躲过了天公子的一爪,“你去安全的地方,换楚兄和陆兄过来。”
叶蝉衣落到地上,滚了两圈。
她就着翻滚的力度,拍掌翻身,凌空旋转一圈半,半跪稳住身形。
“好!”她干脆应道,站起来就往回跑。
天公子:“?”
现在的小情侣这么听劝,不再要生要死都陪一块了吗?
他眉头一皱,果断放弃花满楼,朝叶蝉衣追去。
不知为何,他不过被针对了几句话而已,但是再看这小丫头,就觉得哪里都可恨,非要先弄死她不可,其他人都得排后头。
刚施展出“脚底抹油”,溜到河边准备过对岸的叶蝉衣,感觉到身后追来的风,赶紧提气点水,横渡河面。
“想跑?”天公子冷笑一声,一个“鹰鹞翻身”,直接将叶蝉衣的去路给封住了。
叶蝉衣眼见人已经到了前面拦截她,不得不折身返回,落到河面凸出来的石头上站定。
“我偷你家狗了?”她一脸不理解看着天公子,“干嘛一直追着我不放?”
天公子瞳孔微缩:“黄口小丫头,刚才污蔑我的事情,就这样忘记了?”
叶蝉衣一脸无辜看着他:“这可不怪我,还不是你老人家自己说的话,令人想歪了……”
天公子额角青筋又开始活跃跳动。
老人家?
他面如冠玉,英俊潇洒,除了眼角有些细碎纹路,谁第一眼见了不以为他正值青春年少?!
某人反倒像是嫌弃不够气人一样,又补了一句。
“人要认老,老而不死是王八,也没哪里好,对不对?”
天公子怒拍河水,伸手一扫,拢在掌心,朝叶蝉衣丢掷去。
飞来的水珠,不知道灌注了多少内力,她哪里敢硬碰硬,只得沉气下水,躲过这一趟。
“入水就想躲过去?”天公子眯眼冷凝,“休想!”
他闭气下潜,朝着叶蝉衣游去。
水底幽暗,唯有月华洒落的一圈微弱光芒。
天公子入了水以后,完全看不清楚叶蝉衣的踪影。
不过他记得,叶蝉衣今晚穿了一身鹅黄的衣裳,颜色还算亮眼。他四下扫视,捕抓到了往河底潜去的一道影子。
是她!
天公子马上追了过去。
他并不清楚的是,在他跟过去以后,一身水绿衣衫的叶蝉衣,跟着掉头,尾随他而去。
鹅黄衣裳潜水极快,很快就没入到一片水草里面。
天公子犹豫了一下,搅动水流拍出一掌。
咕隆——
剧烈波动的水,将水草割裂了一大片,随着水波卷成一团,慢慢往上浮去。
他这才放心靠近水草里面,伸手拨开水草。
然后。
他就看见了一件衣裳。
——一件鹅黄色的衣裳。
他猛然回头,却见鹅黄衣裳的主人,就在不远处朝他露出个得意的笑脸来。
这丫头在耍他!
天公子怒上心头,双手划动,想要游过去找她算账。结果却发现,水草堆里,水草以极其不正常的速度在快速生长,还将他双腿牢牢缠住,动弹不得。
他拍掌打掉脚上水草,刚打断一些,又生出新的,源源不断。
天公子转头看向叶蝉衣,换了攻击对象。
只可惜,他在水中的攻击要打折扣不说,速度也放慢了一倍。
叶蝉衣轻易且从容就躲开了,还朝他扮了个鬼脸。在她旁边,她那瞧着老实的小情郎还一脸紧张把人护着,侧过脸只看那个臭丫头,半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你说气人不?
天公子无疑是很气的。
没多久,水草就顺着腿继续往上缠,缠到他腰上、肩膀。
天公子气狠了,又被水草勒得紧,一口气没喘上来,便眼皮子一翻,昏阙过去了。
叶蝉衣一看差不多了,赶紧斩断系统加持商品“缠人的水草”,与花满楼合力把天公子拖到了岸上。
岸边。
陆小凤和楚留香已经将那些个小喽啰搞定,一人一颗树捆好,让镇民举着箭把人看好,要是谁敢乱动,就扎他一个窟窿眼。
他们俩听到出水的动静,赶紧跑过来帮忙,将天公子拖到岸上平放着。
“怎么缠成这样了?”陆小凤扒拉开水草看那张被水泡得发白的脸。
叶蝉衣摆了摆手,喘着大气说话:“先别废话了,把他绑了再说,不然等他醒过来,我们还是打不过。”
“那也不至于……”陆小凤嘀咕道,“要不是得收拾其他人,我们四个对一个,胜算还是很大的。”
叶蝉衣从草丛里面翻出来一根铁链子:“用这个捆,我怕普通的铁链子拴不住他。”
好一个“拴”。
够传神。
楚留香和陆小凤将人抬起来,放到小公子对面的树上绑好。
就在这时候,变故突生。
天公子蓦然睁开眼睛。
哐啷——
铁链被挣开,楚留香和陆小凤两人的穴道被点住,叶蝉衣和花满楼向前想要救人,后背却也被点了。
他们瞪大了眼睛,咕噜转动。
天公子将身上的铁链一丢,小公子和小黑使者把绳索从身上拨弄开。
“奇怪吗?”天公子看着他们诧异,不敢置信的眼神,哈哈大笑起来,“要不是假装中了你们的计,你们岂会这么毫无防备,被我们抓住?”
“卑鄙!”
这道愤怒的声音,自然不是叶蝉衣他们发出,而是拄拐杖那位老人家发出。
天公子仰天大笑起来:“老头,他们可都是为了救你们,才被我抓走的,你要是不交出这无根镇的印信,就等着给自己的救命恩人收尸好了。”
拄拐杖的老人家,气得捂着胸口。
天公子指着花满楼道:“除了这小子,其他三个捆了。”
小公子受命,将叶蝉衣他们三个牢牢捆住,并把刀架他们脖子上。
天公子给花满楼解除穴道,推了出去:“小子,我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人,你的女人和朋友都在我手上,要是识趣的话,就劝劝他们,我在客栈等你好消息。”
他说完,直接揪起叶蝉衣,施展轻功就跑了。
小公子和小黑也挟持着陆小凤和楚留香,跟在后头离开。
花满楼听着他们远离的动静,眉头蹙成连绵山峦。
江湖客栈。
叶蝉衣三人被丢到地上。
“诶……不是。”路上风太大,怕张口只能吃风的叶蝉衣,终于逮着机会说话了,“要是你们要找人说服那老人家,怎么不找我?我口才比花花好啊!”
天公子已端坐下来。
由小公子给他捏肩膀,小黑给他倒水。
他垂眸看着叶蝉衣,嗤笑道:“你和那小胡子,一看就是奸诈狡猾之辈,我信不过。”
陆小凤:“?”
诶,不是。
这俩聊就聊,与他何干?
“那小子和你们关系都不浅,又是个温顺的性子,想必不会令我失望。”天公子接过茶,慢慢呷着。
叶蝉衣盘腿,靠在床边,挪了个舒服的位置坐好:“你倒是会挑好欺负的人来欺负。”
“怎么?”天公子现下心情比较好,还能听人和他闲扯,“我挑错了?”
叶蝉衣正色道:“那当然,其实他是我们这里面心机最深沉的一个人。他智勇无双,他心肠冷硬,可谓草木本无心,他也就只是外表瞧着比较骗人而已。”
陆、楚:“……”
诶,他们上次的录音笔呢?
一定要录下来给花满楼听一听!
饶是天公子,嘴角都被她胡说八道的内容弄得抽了抽:“他知道你会这样诋毁他吗?”
“天不说地不说,你不说我不说,他又怎会知道?”叶蝉衣真诚地看着他,“我没骗你。其实我并不是真心跟着他的,是他用我亲生弟弟威胁我,说我要是不从了他,那他就杀了我弟弟!”
说到这里,她还硬是想起刚毕业那一年,被无良老板骗走的百分之二十工资。
顿时,一双眼睛就红了,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
陆、楚、猫:“……”
好一个无中生“弟”!
天公子冷笑一声。
要不是小黑去烧洗澡水还没回来,这里又没有别的乐子,他都懒得听这女人胡扯。
信口雌黄,满嘴胡言,胡说八道,嘴里压根儿没有一句真话。
叶蝉衣照着无名空间猫猫找来的《攻略那朵白莲花》里面女配角的人物小传来念,她还在其中胡诌了不少具体的事件和细节,讲得那叫一个跌宕起伏。
两刻后。
小黑来报,说热水已备好,公子可以洗浴了。
天公子“唔”了一声,站起来,对叶蝉衣道:“先停一停,等我回来再继续讲。”
说完,他就转身出门去,令小公子和小黑看好他们仨。
叶蝉衣膛目:“诶……我说的是真的!”
没有人理会她。
过分!
听了那么久的故事,赞赏一句不说就算了,还甩脸。
有种听了开头就让她闭嘴啊!
叶蝉衣转而盯上了小公子,只是可惜天公子就在隔壁,这薄薄的墙壁根本妨碍不了他听这边的动静,小公子就算要搞什么小动作,都不好下手。
她和小黑两人,坚决当一块只会执行任务的木头。
洗浴归来的天公子,又让她继续讲故事。
叶蝉衣:“……”
此人有毛病!
但她还是讲了。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实在好奇。”讲完故事的叶蝉衣,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你说你要这破地方干什么?这里鸟不拉屎,蚂蚁都懒得建窝。”
天公子斜乜她:“你懂什么。这里适合做商路,要是将这里掌控了,关外无论东边还是西边,都将会为我所用。”
小公子有些意外地看向天公子。
公子为什么要和对方说这些话?难道他还是没放弃将这个人收进天宗的想法?
她低头暗自揣摩着。
“那你好好商谈合作不行吗?”叶蝉衣嘀咕道,“为什么非要杀人?要是处理不好,难道边塞这边的官府就不会管了?”
天公子哈哈笑道:“官府的规矩,可管不了我们江湖人。”
“不对啊。”叶蝉衣一脸“你休想骗我的样子”,“我明明听你说要对方交出印信,既然是印信,不是什么江湖令牌之类的东西,肯定要经官府审批,又怎么会和官府无关?①”
天公子放下茶杯:“那倘若我不拿印信,这印信还是在原本的人手中,又或者……每年来检查印信的人,是我的人呢?”
叶蝉衣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我去!你们和官府勾结了!”
铮——
长剑出鞘,横在叶蝉衣脖子上。
叶蝉衣往后退去:“何必那么认真,我就是震惊一下下而已。”
天公子饶有兴致盯着她那认怂的样子:“你说,我的秘密都让你们几个给知道了,我应该要怎么办才好?”
还能怎么办?
你这么“刑”,那就送你一副银手镯,带你去一个集体宿舍踩缝纫机好了!
“呵呵……”叶蝉衣干笑道,“我可以当作没听见吗?”
天公子似笑非笑看着她:“你说呢?”
楚留香就算被绑了,坐到地上,也自带三分风雅。
他笑道:“人固有一死,若是阁下想要我们弃明投暗,那就想多了。”
天公子也不意外,他看向其他两人:“那你们呢?”
叶蝉衣不假思索道:“能活就行!大佬饶命!”
陆小凤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
天公子心里便有数了。
他心道,人心呐,不过如此。
正心里偷乐着,外面就响起了脚步声。
这么快?
他推窗往外看。
花满楼抬起头“看”向他:“我已经说服了老镇长,并且知道印信在哪里,你放了他们。”
天公子看着被放到轮椅里面推着,垂着头明显是昏迷了的老镇长,以及一脸紧张跟着的寥寥几个镇民,里面甚至还有两个小少年,他就觉得有些好笑。
就楼下这些人,他抬手就能掐死几个。
“走。”天公子道,“带上这三个人,我们下去好好聊聊。”
两行人马,会面于客栈门前空地。
相比除了花满楼之外,全员紧张的对面人马,天公子他们这边手持人质,显得分外游刃有余。
天公子甚至伸手在大堂拿了一张凳子,老神神在在坐下。
“将印信拿来看看。”他双手交叉,横在腹前,坐姿端的像是一位王爷一样。
花满楼将盒子拿出来,却没有交过去:“先放一个人。”
天公子看着他在黑暗中眨也不眨的眼睛,笑道:“放了那个蓝衣服的。”
小黑松开横在楚留香脖子上的刀,一把推了过去。
天公子漫不经心瞥了楚留香一眼,却变了脸色。
“小心!”
他说这句话时。
小黑还没转身,小公子手中的剑,还在陆小凤脖子上。
他说完这句话后。
叶蝉衣对着小黑的屁股,往前一踹。
陆小凤往左侧旋身,两根手指扣住了小公子细瘦的脖子。
形势,再次发生转换。
第110章 是谁的怀抱勒那么紧
咻——哐——
地面冒出来一根根黑色铁柱,将天公子围拢。
天公子脸色一变,展手往上飞去。
哐!
凌空飞下来两个人,踩着一块大铁板,将黑色铁柱围起来的一小块地方封住。
铁板与牢笼严丝密缝,一扣上便直接锁死。
天公子:“!”
楚留香将手中抓着的绳子一放,伸手把肩上的绳子一扒拉,人就自由了。
他和花满楼并肩,掏出折扇,同时“唰”一下展开,面朝咬牙切齿的天公子,笑得春暖花开。
叶蝉衣已将小黑手中的刀抢过来,架到对方脖子上,陆小凤拉扯着小公子,站到了天公子对面。
“奇怪吧?”叶蝉衣朝天公子露出个笑容来,用同样的话还回去,“要不是假装中了你们的计,你们又岂会这么毫无防备,被我们抓住?”
天公子:“……”
他眯了眯眼,冷视四人:“你们要是抓住之前的机会,心有防备之下,完全可以将我们抓住,何必多此一举?”
“那阁下就纯属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叶蝉衣道,“虽说你给了我们这个机会将你抓住,但是你们那时可是时时刻刻谨记着、提防着我们的状态,要是我们不按你们计划中的反应来办,岂不是要争个鱼死网破?”
天公子冷笑:“你倒是好算计,”
“一般一般,天下第三。”叶蝉衣脸上谦虚道。
天公子:“……”
没有夸你的意思!
心里有点数行不行!
“哦,对了。”叶蝉衣朝天公子露出一个核善友好的笑容,“送你一份大礼。”
她走到客栈对面的墙壁处,按了一下。
哐——咯吱——
囚笼外面又起了一个四面囚笼,只是缺一个顶。
“材料不足,你等一下。”她有些抱歉地朝天公子笑了笑,“东西应该快要到了。”
正说着。
追命那稍显活泼的声音就响起了:“来了来了……”
嘿嚯,嘿嚯。
十来个捕快扛着重得要命的铁板,往这边搬。
叶蝉衣着人先找了几块木板斜斜垫着,将铁板推上去,再利用简陋的滑轮装备,在高处卷着那根牢牢绑在木板接近地面一端的绳子。
折腾了两刻,铁板终于将大囚笼牢牢盖住。
看麻了的天公子、小公子和小黑:“……”
敌人就在他们面前,现场建造囚住他们的牢笼你敢信?
这些个事情,不用提前的嘛?
事实上,这还真是没有办法提前准备。
叶蝉衣的系统商城里面,并不存在铁矿这种商品,她建造囚笼机关的材料,那还是让鼠鼠君递信给冷血后,人家通过大殿门前那条可以通往外面的道,递给她的呢。
不然她天天在大殿门前溜达个什么劲儿?
不过对于天公子这种自负到把通道放在最显眼处的行为,他们只能说一句:多谢,有心了。
这些,就不必和天公子多说了。
囚牢准备好,那些隐藏在黑暗之中的镇民,也开始显身。
无情不再装那位老人家,将白发一丢,挺直腰背坐在自己的轮椅上。
站到铁板上压着的铁手和冷血,也翻身下来,退出大囚牢。
哐啷。
等无关人员出来以后,叶蝉衣将囚牢大门锁住,将小囚笼打开。
天公子看着那百十来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冷笑道:“你们这是想要借刀杀人?”
借他的手,将这些人全部杀了,再霸占这个镇子?
叶蝉衣听明白了对方的潜台词,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心脏吗?”
心脏,形容词,非名词是也。
天公子嗤之以鼻,只觉得她假仁假义。
叶蝉衣也懒得跟他解释,反正这个人晚点儿就知道了。
冷血和铁手进旁边店家搬了一张桌子,又将笔墨纸砚摆上,追命推着无情坐到桌子前。
捕快将小公子和小黑压到桌前不远处跪着。
两人不肯跪,被打着膝盖弯强行跪下。
锋锐的眼神刺向两个压人的捕快。
捕快见多了这种仇恨的眼神,压根儿不在意。
无情抬笔书写刚才所听到的罪状,叶蝉衣在旁边抱臂看着,偶尔补充两句。
罪状写完,无情读了一遍,问两人:“可认罪?”
“你放屁!”小公子倨傲抬头,不愿意理他。
她绝不会背叛师父!
无情也不恼怒,只是放下手中的罪状,双手重新放到扶手上:“那就等你想通了再说。”
相信也用不着很久。
囚牢里,天公子并不想如他们的愿,端坐在凳子上没有动手。
反观镇民们,已经露出了锯齿,对着他蠢蠢欲动。
叶蝉衣抬眼看天色。
天幕从幽蓝,转向黧黑,一抹红光从云层后透出来。
血月上悬,天地一片血色。
这时。
吼——
镇民们的脸上爬上青紫,那一双双与寻常无异的眼睛,像是吸饱了水的海绵,一下子胀大。他们的皮肤也泛出青灰的颜色,腐烂中爬出蛆,一双手长出泛着铁青色的利爪。
四大名捕与众捕头:“!”
信上是说了会有些可怕,让他们稳住不要怕,但也没说有这么可怕啊!
叶蝉衣安慰道:“莫慌,闭眼深呼吸。”
还真有憨憨照办,结果吸了一口浓重的腐臭味,扶着墙角猛吐。
叶蝉衣:“……”
忘了提醒,要捂住帕子深呼吸。
四位名捕的脸色变了又变,连狼群中长大的冷血,看她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异样。
——衣衣姑娘是个比他还要狼的狼人。
但好歹不算太失态。
相比之下,失去了木偶人事件记忆的天公子,此刻被一群锯齿腐尸围困,血都凉了几分。
小公子更是瞪圆了眼睛,满是惊慌,失态喊道:“师父!”
一贯的“公子”称呼,都丢到了天边。
陆小凤弯腰,凑近已经僵成了木头人的小黑旁边,坏心眼地用缥缈的语气说道:“阁下要不要招了?若是不招,我们就只好将你丢进去喂他们了。”
小黑无法抑制住颤抖,哆嗦着喊道:“招!我招!”
小公子红着眼睛含着泪,猛然回头,咬牙切齿道:“小黑!”
“小公子,你别怨我……”小黑哆嗦成秋风中的小树苗,“我宁愿一刀来个痛快,也不想被鬼啃食,全尸都得不到,来世也不得安宁!”
说到“全尸都得不到,来世也不得安宁”时,小公子自己都忍不住发抖。
“唔……”一生要强的天公子,被不知谁的锯齿咬了一口,活生生撕下来一块肉,发出一声闷哼。
小公子转头去看,心疼得要死:“师父……”
“要不要招?”叶蝉衣问她,“你若是招了,我们就放你进去,给你一个救他的机会,如何?”
此话一出,铁手欲言又止。
无情伸手拦了,没让他说出口。
可是……
铁手在心里犯嘀咕,这句话真的不会显得他们才是叶姑娘嘴里经常念叨要干掉的什么邪恶大反派么……
小公子睁着一双不肯让眼泪掉下来的倔强的眼,问叶蝉衣:“当真?”
叶蝉衣眼也不眨:“当真。”
反正也不会真的死,她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小公子闭眼,吐出来一口气,再睁眼时,就像决定了什么一样:“我招。”
叶蝉衣看她在纸上签名画押后,就启动机关让她进去。
小公子一进囚牢,完全不管那些朝她扑上去的腐尸,全心都是挂着七八个腐尸,被啃咬得面目全非看不出死活的天公子。
她冲过去,扯开腐尸,用自己的身体将天公子的“尸体”盖住,还在那不甘心怒凸双眼,血肉模糊的脸上亲了一口。
追命看得又是惊惧,又是感叹:“没想到天公子这样的人,也有真爱……”
“你喜欢这样的真爱?”叶蝉衣眼神古怪看着他,“没想到追命捕头口味如此……独特。”
追命:“……”
不,只是一时感叹而已。
他口味挺清淡的,喜欢邻家妹妹那种姑娘。
“好了。”叶蝉衣转动机关,“还有这位小黑阁下和那些小喽啰,一起丢进去吧。”
小黑乍然跳起:“你说过招了就放过我的!”
叶蝉衣惊讶:“你记错了吧?我可没说过这句话,你找给你保证的人救你去。”
开玩笑。
陆小凤说的话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给无情递了个眼神,无情便让冷血去把人抓住,塞进去。
冷血面无表情,像是拧着一只不停扑闪翅膀和脚丫子的小鸡仔一样,拧着小黑丢进了囚牢里。
所有人都塞进去之后,叶蝉衣再把机关重新关上。
哐啷——
像是砸在人心头一样重。
场面有些血腥,大家都转过脸,不太想看。
花满楼看不见血腥,只能闻到血腥和腐臭的味道,但耳朵里听着的,只有天公子微弱的呼吸,以及那些人跌跌撞撞的脚步声、自顾自喊叫的声音。
在他听来,其实场面不可怕,反倒是有些好笑。
要不是温雅君子比较能共情他人,怕是完全体会不到他们复杂的心情。
他伸手拍了拍叶蝉衣的肩膀,生怕对方心里生出什么不好的阴影。
叶蝉衣抿着唇,反拍了两下他的手背:“我没事,只不过冤有头债有主罢了。”
何况这债主还是假的,便宜他们了。
一刻钟过去,所有声音都停止了,他们才回过头来看。
抬眼望去,还以为自己到了哪个战场去做收拾打扫工作。
碎尸万段在此刻,不再是一个虚无的形容词。
叶蝉衣掏出软筋散,往囚笼里面吹去,又等一刻钟过去,才让冷血进去找到天公子,在花满楼的指引下,废掉了天公子和小公子等人的筋脉。
尘埃落定。
叶蝉衣吐出来一口气。
“统统,还有多久恐怖箱会结束?”
小猫咪伸了个懒腰:“不多,十秒。”
续了好几次恐怖箱,她的数据都快盯得和时间混在一起了。
十秒。
腐尸散去,血腥散去,一切虚幻尽皆散去。
大殿重新显现出来,两边燃烧的火盆已冷却,唯有无情带来的捕快手上,火光融融。
天公子的记忆,瞬间回笼。
木偶人事件、无根镇事件……
这一瞬间,所有的事情融合在一起,变得明朗起来。
为什么叶蝉衣非要拐一个大弯,不直接将他抓了?那是她心里清楚,等无根镇的恐怖箱结束之后,天公子就知道自己从前、现在的事情,不会有任何证据能控在别人手上。
那么他肯定死咬牙关,不会说出自己曾经对无根镇做过的一切。
手下人亦然。
为此,对方直接让无情等人进来玩偶世界,留在这里,利用心理压力直接逼得小公子和小黑两人招供。也不对,说不定还有那一群手下的供词。
届时,他说与不说,也没有区别了。
好算计,真是好算计。
天公子胸膛起伏不定,目眦尽裂。
他无力蹬着自己被废掉的手脚,嘶吼道:“叶蝉衣!我要杀了你!”
叶蝉衣本人掏了掏被震到嗡嗡的耳廓,不太在意。
她问无情:“这些人怎么处理?”
“押解凉州卫,拔出那边的人,再一道处理。”无情回道。
凉州卫距离玩偶山庄有些距离,叶蝉衣掐指一算,他们还得耗费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回江南。
不过也好,姬冰雁和黑珍珠都靠近那边,可以顺便去看一下老朋友!
想到这事儿,叶蝉衣将机关拆掉的时候都积极了几分。
大殿门前那一片小园景,其实就是玩偶世界通往外面的通道。
将机关拆掉之后,头顶上的黑布掉下来,露出了山岩凹凸不平的模样来,没了鬼打门一样的奇门遁甲之术支撑,玩偶世界也只不过是两座山庄大小的地儿。
他们从通道往外走,站在山脚回看,才发现原来他们就在玩偶山庄底下的山腹。
抄了天宗和玩偶山庄,国库又充盈了几分。
只是有一件怪事。
——那个叫桃枝的姑娘不在被收押的人里面。
叶蝉衣怕生出什么意外来,印了份画像,让无情多注意。
无情收下画像,将赏金交给叶蝉衣,得了对方一个以后不加价的保证。
无情:“!!”
叶姑娘是不是快要和花七公子成亲了,才有这种堪称奇迹的好事儿降临。
亲手创造了奇迹的叶姑娘什么也没有透露,只是嫌弃他们押解囚车太慢,先行一步到了兰州找姬冰雁玩了三天,结果惨被加班,足足看了两天半账本,还有半天是从商城放货出来。
她哭唧唧喊着以后再也不来找姬冰雁玩儿了!
尔后。
被一脸淡定的姬冰雁用一万两收买了,乐呵呵表示以后他们还是好兄弟,加班不是问题!
花、陆、楚:“……”
三人无奈摇头轻笑。
看完姬冰雁,他们又马不停蹄去找了黑珍珠。
黑珍珠已统一了沙漠各小国,真正成了一个女王。
能够见到叶蝉衣,她开心得不行,把人留在自己寝宫三天三夜,另外三个大男人则另行安排。
两个女孩子连吃饭的时候都黏糊糊地贴贴,简直恨不得变成一个人。
告别时,黑珍珠更是表示:“如果花满楼对你不好,你就来沙漠找我。”
花满楼温和,但是坚定把人拉到自己旁边来:“多谢黑珍珠姑娘提醒,不过花某不会让那一天到来。告辞了。”
他们马不停蹄,赶往凉州卫,恰好赶上判决现场。
天公子等人被判了枭首,砍下来的脑袋就挂在闹市中心的木柱上面。
一连串脑袋像是气球一样被提溜上去。
捕快刚离开,不知哪里来了一群鹰隼,直接扑上去啄食,
黑压压一片的影子,将一串脑袋都覆盖了。
等鹰隼离去,就只能看见有些发黄的坑坑洼洼的头骨,再不见一丝血肉。
叶蝉衣用手搭了个凉棚,放眼追逐那些鹰隼的影子。
“是他们回来报仇了吧?”
——债主,终究还是回来讨债了。
挺好的。
凉州卫在另一种意义上,也算是伤心地。
叶蝉衣去无根镇转了一圈,看了几眼它如今的繁华,就离开了。
四人快马加鞭,赶在小暑结束之前回了江南。
出门还是春日雨绵绵,再归来已经是夏日惊雷雨成线。
叶蝉衣拍了拍衣服上沾染的水珠,推开百花楼的门。
然后。
她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勒进了怀里。
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