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前。
楼兰城内雾雨连绵。裴世矩站
他叹了口气,心知这样的天气,那位负责接应的楼兰主簿怕是不会赶来了,正准备转身回到屋内,客馆大门处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方才送香露的碧眼胡儿去而复返。侍卫根本拦不下他,裴世矩只看到那少年抬了抬手,三名侍卫便被击昏倒地。
隔着厚重的雨幕,那名少年面上的表情早已不是方才的悠然戏谑。裴世矩只觉得他身上似乎有种阴沉古怪的威压,似乎骤然失去了对什么重要事情的控制,又生生压抑住了一股充满悔恨的痛楚。
即便衣衫褴褛,他却绝非寻常之人。
裴世矩伸手挥退了意欲冲上来帮忙的侍卫,踏出檐下,丝毫无畏地冒雨向他走去。
异族少年站
“你心中所想那人,”异族少年看向他,“此刻就
裴世矩心中大震,下意识地攥紧了手,应允的话就要冲口而出,但深知此事重大,
那少年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随你信还是不信。”
他欲要转身离去,似是又想起什么一般,顿住了脚步“你若是决定进宫去救她,一言一行须要仔细斟酌,莫要给我添麻烦。不如想想为何她分明活
说罢,他未曾留给裴世矩任何询问的时间,便转身离去,只消片刻就消失
中宫大殿之外,裴世矩拾阶而上,俊秀的眉微微颦起,神色凝重。他身边替他撑伞的贴身侍从见了他这副模样,便是知道自家侯爷有心事压
眼前的石阶即将行至头,大殿前的左右厢列着身着华氅的刀手戟兵。裴世矩抬起头来,殿中那
道熟悉的身影便映入眼帘。
他的脚步不自觉地顿了一顿,而后一步一步走入大殿之中。
燕檀本来抱着杯子站
裴世矩抬眸与她遥遥对望,见那雪肤花貌的少女一双眼中分明是一股他所熟悉的灵动,心中掀起一片惊涛骇浪,表面上却只是忍不住牵了牵唇角。
他
老侯爷失踪,西疆无人撑得住场面,匈奴人屡屡趁机南下劫掠,裴世矩不得已赶往瓜州暂时代替父亲主持西疆事务。
为了裴家世代承袭侯位的责任,也为了亲自派人去沙漠中搜寻使团的下落。
后来,楼兰人从沙漠中掘出使团四十二人的尸体,将老安西侯的尸体送回瓜州侯府,他同母亲、府中管家一起验过尸身,浑浑噩噩地将父亲葬入祖陵,被众人推上了安西侯之位。
方及弱冠的少年接连遭遇父亲遽然身死、恋慕已久的小公主横死异乡重重打击,一时之间五内俱焚,大病一场。
许是病中几乎绝望,捱过那场大病之后,他竟渐渐接受了自己眼下的境况。
但从未曾想到,有一天会失而复得。
也许
但只有裴世矩自己知道,
裴世矩躬身向前来迎他的元孟行揖礼,元孟将右手搭
燕檀将玛瑙杯放回案上,听到元孟斯文地微微笑道“未能备好佳宴迎接安西侯,令国之贵客冒雨前来,还请恕罪。”
一旁的侍女依命要带她去侧殿沐浴更衣,燕檀却向她摆了摆手,一瘸一拐地挪向那两人身旁。
元孟复又行了一礼“赵国使团
拜问过父王,还请安西侯回禀贵国皇帝陛下,令和亲事宜一切如故,我愿择吉日重新迎娶华阳公主。”
说罢,他牵过燕檀,对她温柔一笑。
裴世矩抬眼看了看一旁的燕檀,心中百味杂陈,忽而又想起了那异族少年的话。
若是想要救她,便立刻进宫,阻止和亲。
为何她分明活
怀中的尚温热的瓷瓶提醒着他,眼前的燕檀是真的。那么那具尸体是否是他人伪装而成那少年究竟是何意难道是他此刻应允和亲,燕檀便会再次像那具尸体那般惨遭贼人毒手么
他暗暗攥紧了双手,冷然道“还请殿下恕世矩无法应下这番好意。依世矩之见,和亲之事商需重议。我此次奉我国皇帝陛下之命前来,是为了查清使团遇刺之事的真相。唯有此案告结,再议和亲方才合宜。”
元孟脸色微变,似是有些未曾预料到裴世矩竟会出言拒绝。
燕檀更是惊讶万分,
她拖着剧痛的脚踝上前,欲要说些什么,忽然听到殿门外的侍卫跪地行礼。
“拜见二王子殿下。”
殿中三人均是一愣,向殿门外看去。
从殿门外逆着日光走进的异族青年那名身形颀长,身着一身白色华服,以金石为佩,金色的长
他眨了眨眼睛,一双潋滟动人的碧眸扫过殿中三人,悠然地向元孟、裴世矩一一见过礼,没有错过燕檀不可置信的目光。
少女睁大了双眼,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黑白分明的眼中满是惊痛。
他眯起眼睛笑了笑,没有再下意识地伪装自己的声音,出声低沉悦耳,却残忍异常“公主殿下,见到我,很吃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