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昭不看她,背靠到门边远眺,这里离京中有一段距离,隔远了什么纷争都看不到,只有平静,能让人生出安宁的错觉。
温水水弓着身勉强坐起来,“温昭。”
温昭垂下眼,“别叫我。”
温水水两眼含泪,“就是要我死,也应当让我死个明白。”
温昭侧头冷笑,“闭嘴吧。”
温水水也笑,“我活这么大,你母亲从没让我好过,我娘亲
温昭神情冷漠,“要怪只能怪你命不好。”
温水水轻嗯声,“我命不好,但我也想活,我离开了你们温家,你们还不放过我,这是我命不好吗你们这般歹毒,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温昭扭过头看着她,她的脸色红润,面上带着俏皮,眼角分明还有泪,但眼底却晕着笑,她生的委实好,哪怕落魄至此也没折损她一点颜色,她依然艳的像朵刚摘下来的芙蓉花,柔软带水,执
他说,“等你做了鬼,就不会再为了活命出卖自己的身子。”
温水水朝他跟前挪,轻声说,“这绳子勒的我好疼,你解开它,我跑不掉的。”
温昭木木的盯着她。
温水水微倾身,给他看手腕上的勒痕,红的陷进雪肤里,触目惊心,她小小的吸着气,“我身子不好,你要是把我勒死了,还怎么用我做事”
温昭蹲下来替她解绑。
温若萱领着婆子进来时就看到他把绳子全解了,她
她抓起绳子准备绑回去。
温昭夺走绳子丢一边,极烦躁道,“我们看
温若萱一腔怒气没处
要挥过去,温水水浅笑说,“我近来大病过,你这一巴掌要是把我打死了,我估计你会后悔。”
温若萱恨的牙痒痒,楞是回手骂她,“连哥哥都不放过,我真想撕烂你的脸”
温水水搓一下手,抱着胳膊窝进藤椅中,她身段好的过分,行动间自有一股风流,哪怕简简单单的坐着,也叫人移不开眼,她没看温若萱,眸子飘向温昭,她对温昭笑一下,“我饿了。”
温若萱怒气汹汹,“饿死你活该”
温昭压着两鬓,“叫他们做饭。”
温若萱急得推搡他,“你疯了吗我们是来看着她,不是给她做奴仆的”
温水水淡声说,“好歹我是人质,把我饿死了还用我换什么总不能拿具尸体来跟大殿下谈判吧。”
温若萱扬唇大笑,“姐姐可真想的多了,你死不死的谁会
温水水死盯着她。
温昭立即将她朝外赶,“你再多嘴,就给我回去。”
温若萱自知说漏嘴,不情不愿的退走。
那个老婆子整理好了床铺也离开,温水水打着哈欠爬到床上,侧身卧倒望着温昭,“容鸢说要给我找个好夫君,你妹妹说我和死鬼配对,你们想把我嫁给谁”
她猜不到,嫁给谁才能救温烔,这满朝除了皇族和韩家,还有谁能救他,可是韩家只有一个韩启凌,人家是勋贵之子,又岂会娶她,温家落难到现
温烔是一颗废子。
温昭乜她,良晌没说话。
她会按照计划嫁给韩家那个死去的大公子,韩启凌的父亲韩明是御史大夫,只要他上奏翻案,他父亲不会有事,但此后这个女人就没了,她入了韩家的坟,再也不可能鲜活的哭笑,他也见不着她再蛊惑他人,他解脱了,他们所有人都平安。
她该死。
温水水看出了他眼中的冷气,就仿佛她已经是个死人,她温笑,“其实,我有个秘密一直想告诉你。”
温昭冷眼睨着她,
旋即欲走。
“我不是父亲的女儿,”她说。
温昭心口刹那猛跳,他忽然转身来,异常憎恶的冲她讥讽,“我早看透你了,你想活什么谎话编不出来,连不是父亲女儿这种骗人的鬼话都敢说出来,你想让我做什么,想叫我再为你神魂颠倒,你是不是很得意”
温水水趿着鞋下地,施施然站到他跟前,促狭道,“我有没有
滴血认亲。
温昭面色铁青。
温水水笑容加深,“不敢吗”
温昭一转身出了门。
温水水环抱着胳膊蹲
没一会温昭端进来一碗清水,拿剑割破自己的手指头,让血滴进水中,他抓过温水水的手也割破,只瞧那滴血落进碗里倏忽融入清水,过程中两滴血丝毫不容。
温昭皱紧眉头看着那碗,片刻后他将那碗砸到地上,猛一把揪起温水水往床上拖。
温水水哈哈两声,伸手掐住他的脖颈使了全劲,“你和父亲一样,都是畜牲”
温昭摁着她两眼煞红,“你也配叫他父亲你的娘找了野男人,父亲到如今都不知道,还把你当亲女儿待,你怎么好意思你这个贱人”
他抓起她的前襟想扯开,暴戾令他生出了杀性,他恨这个女人,他更恨元空,他们这对狗男女将他全家害的这般惨,他分明可以杀了她,可是他下不了手,他甚至恨自己,就是现
温水水呼一口气,抓起床边的枕头照着他的脸砸中,眼看他撒了手倒地上,她抬脚往他脸上踩,“你常骂我,还要强迫我,你不是比我贱,我是你姐姐就不敢动手,自以为自己是个正人君子,一旦
想永远呆
她欢欢喜喜的捂起了脸,腕子上的衣衫露到胳膊肘处,上面还有未消的印痕,暧昧的昭示着她经历过什么,也刺疼了温昭的眼睛。
温昭挥开她的脚,抓住她的手腕拖近,“便是我死,也会拖着你一起入地府”
温水水仰起脸望他,眼中水雾缭绕,莫名含情,她与他笑,“那你现
温昭觑起眼。
温水水歪头,“你这么没用啊,让你去杀个人都不敢,你还能做什么”
温昭嗤的一声,“走到如今的局面,你只能去死,等你死了,我会将你的尸骨挖回来,温家还是会有你的位置,不过你只能是我的人,死了也只能埋
温水水啧嘴,“你们真奇怪,一会儿说送我去死,一会儿说送我出嫁,好歹说个统一的话,也省的我猜来猜去。”
温昭定定的注视她,未几捏住她的下颌抬起来,“你想活吗”
温水水掰他的手指,怎么也掰不开,她索性面容现出娇羞,瞧着他舌尖抵着唇道,“想。”
温昭咽了咽喉间,伸指想摸她的唇,叫她一口咬住,她卯足了劲,只差要将他的手指头咬断,温昭嘶的一声轰开她,只瞧手上被她咬的出血,他目色显阴鸷,“想要我剃了你的牙”
温水水挑唇笑,“我想活。”
温昭眼神莫名,“可你得先去死。”
“我不想死呢,”她撒娇道。
温昭冷冷的瞪着她,“死过一回,你就不再属于任何人,往后跟着我,我保你平安。”
温水水绵绵道,“你这么凶,我不想跟着你,我想跟着大殿下。”
温昭阴狠一笑,“你有的选吗”
温水水凝出泪来,“大殿下会替我报仇,你们逃不掉的。”
温昭点点头,“事到如今,即便不是为了你,他也会杀我们,左右是你死我亡,不若我先找个机会杀了他,总好过被他杀了。”
他说完就调头走。
温水水呼出气倒回床里,她赌一场元空能
赢。
天将明时,林月妍失踪的消息传到温昭和温若萱的耳朵里,他们都猜到是元空做的,但也有些怀疑温水水
这一天焦灼,至傍晚从紫东怡的后门出来一辆马车,乘着夜色往东郊驶去。
到地方时四周漆黑一片,元空提着灯笼跳下马车,灯火照亮了一小块地,这里前几日还是花香四溢,现
他等了一小会儿,温昭从林中走出来,将将走到几步远的位置停住,“大殿下果然守约。”
元空推开马车,自里面将林月妍拖下来,林月妍口中塞着布,见到温昭激动的喊叫,可惜她想说的话都被堵
温昭道,“大殿下入我府中抓我母亲,还有王法吗”
元空说,“她
温昭两臂交握,凉凉笑出,“大殿下属实让我感慨,她是我的姐姐,能
元空掐着林月妍起来,自袖里摸出一把匕首抵
温昭面色肃寒。
元空张唇道,“一,二”
那把匕首刺到她的眼尾处,血漫出来,她挣扎着冲温昭哭。
温昭立时叫道,“你别动她”
元空手顿住,“把她交出来。”
温昭对着林中拍手,便有两个人押着温水水过来。
元空沉沉道,“放了她。”
温昭摊手,“公平点,我们一起放人。”
元空审度着他,半晌道,“好。”
他松了手,那边也放开温水水。
温水水朝他扑过来,他急忙接住,还不等他说话,她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细刀直直对着他的胸口戳去。
元空反手握住那手腕,只凭感觉有些粗,顿时明了这不是温水水,他将人抛远,疾步朝林月妍抓去,温昭这时拔出佩剑挑开他的手,随即吹一声口哨,未几林中奔出来一群黑衣人,团团将元空围住。
“大殿下怎么这般薄情,我姐姐到你手里,你却把她丢走
,”温昭耻笑他,“到底玩腻了,一点情分都不念。”
元空此刻心火如焚,平日里的温和早已殆,他疾声斥问,“你把她
温昭笑眯了眼,“她早死了,她害的温家如此,我岂会容她”
元空张手出拳冲他过来,那些黑衣人一拥而上,和他打
温昭将剑插回剑鞘,回身扶起林月妍,取下她嘴里的布,“母亲没事吧。”
林月妍搭着他的手直起身,抬头时蓦地一笑,骤然张口冲他吐出铆钉。
这速度太快了,快的他根本没法反应,铆钉扎入他的喉管中时他才想起来,元空会易容,一切意识只
那个男人伸脚将他踢远,抬手打了一响,皇子府的侍卫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几乎是
他的气息慢慢消退,耳边听到那男人跟元空邀功。
“殿下,小的这戏演的够真吧。”
他带着所有的不甘死去。
元空静静看着温昭没了声息,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想杀的人,终于死了。
他走到带着温水水面皮的女人跟前,抻手撕下来那张皮,只要摸过便知道,这层皮是他做的,是当初为了躲过温家的查探,给那个弥陀村的替身打造的,没想到反被温昭用上了,可惜他太过自信,到底棋差一招。
“她被你们
那女人伏
将过夜半,温水水睡的迷迷糊糊,屋门被人从外推开,她登时惊醒,张眼就见温昭,她的双眸立时通红,“元空呢”
温昭没应她。
温水水霎时捂住脸痛哭,她太过分了,怎么能把元空想成一个运筹帷幄的人,他本来就老实,这种事他只能被温昭算计,温昭完好无损的回来,那元
空必然遭殃了,是她害了他。
面前人坐到床畔,伸手拂去她的眼泪,她突然推开他,闷头朝墙上撞去,他慌忙搂住人抱到跟前,她哭的直颤,两手抓他的脖子,“你杀了元空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他倾身到她脸边,单手握住那两只手腕,用很轻的嗓音道,“我没死。”
这一声太轻,轻的让温水水不敢相信,她怔怔看着他,泪水覆满面,眼前的人脸显得朦胧,看不清这张令人作呕的脸,她失神般道,“你是谁”
他抬手到脸侧缓缓揭开那层皮,原本清俊的面容显露,她小声叫他,“元空。”
元空低嗯声,“我来了。”
温水水一下欢喜,仰头吻住他,缠绵悱恻。
元空拨开她的衣衫,团着她滚入床帐中。
屋里的动静早被外头的温若萱察觉,她站
屋里没人理她。
她伸脚踹门,踹了好几下都没人开,她急躁道,“你别碰她你疯了吗”
这一声过,她还是等不到人声,她抖着身转头,冲门口的嬷嬷道,“给我把门砸开”
那两个嬷嬷匆匆上前,朝门上撞,撞了好几次那门不受力终于破开,她急忙冲进去,就见床头的男人搂抱着温水水
温若萱差点气晕,冲到他跟前叫道,“你忘了你们有血缘吗你想要女人母亲自然给你,你要她干嘛”
元空的那层皮上表露出厌烦,“出去让他们烧水,我要沐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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