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官
典林听到这两个字, 呼吸一滞。陆其珅怎么会和这两个字有牵扯
她定了定神“姑娘, 这陆其珅可是百年才出一个的诗才啊”
“呵可见书得好不好跟官做的好不好没什么关系有句诗怎么说来着负心皆是书人”红儿不屑。
“他是做过何事, 惹得姑娘这般厌恶”
红儿看了看一脸单纯好奇的典林, 没了防备“这里不是宜州, 我这态度都是好的了”
“他就是来替朝堂要银子要粮的原本我们南江是富庶之地, 说不上人人是小富之家, 也能吃饱穿暖,安居乐业。这都是我们南江百姓自己努力来的可这么多年,谁都趴
这我们就不说什么了,给浴血边疆的儿郎也是心甘。可朝廷竟然又让我们补上二十年的粮税陆其珅这个走狗酷吏因为他,南江百姓的日子一下子就艰难起来。税涨了三成, 还要被叫去修什么路正是庄稼的季节, 谁有空去修路
我们还活不活了”
红儿说的口沫横飞,说道激愤处口渴, 喝了杯酒继续诉苦“旁的什么受贿赂, 徇私枉法, 纵欲贪乐就算了。”红儿露出大家心知肚明当官的什么德行的表情“最可恨的是, 他贪了修河堤的钱, 一处河堤塌了,淹了好些庄稼不说, 听说淹死的百姓不计其数,河水退下, 尸骨遍地”
“这样的狗官朝廷就不管管”
红儿气的胸口起伏。
“可是, 我听说这个陆通判失踪了”
“呵说不定是他自己畏罪跑了”
“可一个大活人,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呢”
“谁知道,听说百姓们聚
一天都没见到人,从此这个陆大人就消失不见了。说不定是哪个绿林好汉替天行道了呢”
红儿倒
典林再也演不下去,听别人这样辱骂陆其珅,她心痛极。
“大弟,你还好吧”
典林摇摇头,打起神“我无事,可这事听来,怎么都是不对怪怪怪”
两人回到客栈。
典林合衣躺
脑子里翻来覆去是红儿姑娘控诉陆其珅的话。
狗官、受贿赂、徇私枉法,草菅人命、纵欲贪乐呵陆其珅那样骄傲清高的一个人,最恨这些,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而红儿言之凿凿,与这几天她和地笼打听的到的只言片语正对得上。
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师兄,你到底遇到了什么
典林百思不得其解,心中更是牵挂陆其珅,第一次失了眠。
第二日,地笼拾好行李,牵好马车等典林下楼,这一看吓了一跳。
黑黑的眼眶中间镶嵌着红红的大眼珠子。
“大大弟,你没事吧”
“有事,不必再绕路了,直接去宜州。”
连勾栏院这种消息灵通的地方,都只能打听到这些事的话,看来只能去宜州才能更进一步的了解真相了。
“是”
宜州离这里已是不远,刚过晌午马车就进了宜州。
典林落脚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典林拿出一块木牌,掌柜眼光一扫,心中了然。
“客官,这边请。”
一推开门,绕过屏风,王稷正坐写些什么。
“师兄”
王稷没抬头,指了指桌上“你先吃口饭,我写完再与你细说。”
典林有一口没一口的吃了点儿东西,然后举着筷子又开始沉思。
王稷将信封好,再抬头时,典林不知道已经一动不动的僵住多久了。
“不合胃口”
“啊”典林回神,摇摇头“很好吃,是我没有欣赏美味的心情。”
“做最坏的打算的同时,也要做最好的打算。”
王稷将一份卷宗交给典林“这是目前能打探到的陆其珅的全部消息。”
典林接过翻。
王稷“陆其珅去年十月中旬时抵达宜州,头一件事便是去找了宜州知府杜临平,杜临平是他的上峰
,陆兄想去与南江布政使杨保川商量补税一事,怎么也不能越过上峰。
陆兄刚到时,听闻官员间气氛融洽,可见当时他们是想拉拢他的,又或者,是想麻痹他。”
典林点头“确实,师兄的第一次来信,对完成税一事颇有信心。”
王稷接着说“南江世家林立,又到了快要过年时,陆其珅为了应酬游说,不少参加宴席。也就是说从去年十一月份到今年一月这三个月中,明面上并没有出现对陆兄不利的情况。”
典林看着卷宗,细细“初春时,陆其珅又开始去与布政使大人商讨补税一事,布政使以南江无力偿还为由拒绝。”
“师兄,你可还记得,当初陆师兄走前曾与我二人相聚,他分明有说起过,这税粮会当做南江修路的钱粮。”
王稷“陆兄应该是想先以强硬之态逼迫,再各让一步,达到以税修路的目的。谈判中先狮子大开口
是常事,好讨价还价。”
“可是”典林继续看下去,大惊“布政使答应了并且将粮税提高三成”
“陆兄还是低估了这群老狐狸,他们怎么会被一个愣头青牵着鼻子走。”王稷讽刺的嗤笑一声。
“陆师兄身为通判,掌管宜州粮田、水利、诉讼等大小事宜,这多三成税的消息就要由他
“布政使答应补税,至于怎么补,堂堂封疆大使还会和一个小小通判讨价还价事情
“所以”典林皱眉“陆师兄一定是想要改变这个决定的,他可能会忍不住亮了底牌出来。如果是以税粮来修路,那作为地头蛇的世家们可控制的事就太多了。”
王稷眼中蒙上寒冷“凉了陆兄几个月,四月时,布政使同意
没有取消涨税。五月农忙时,开始征工修路,并未
五月末,陆其珅请宴席邀杜临平、杨保川和几大世家的人。宴席结束后,放工人回去农忙,修路工事放缓。”
“师兄,你以为这期间会有陆师兄失踪一事的关键
王稷摇摇头“不清楚,不过你接着往下看。”
典林看下去“陆师兄判了几桩案子”
“这些案子让他的名声很不好。”说到这里,王稷无奈又无语“不过他的名声也不差这么一件。”
“是”典林视线下移“是这桩娼妓杀人案嫌犯是宜州名妓如意,死者是家境贫寒的书生如意因书生付不起银两产生争执,失手杀人”
“他判如意无罪,坊间皆传,是如意以金钱美色贿赂,让他判案不公。”
“其他几件案子粗看是没什么问题。”
“是啊,人证、物证、动机和口供都有,可偏偏
要么是原告改口,要么是被告翻供。几桩“冤案”下来,陆兄官声差极。”
“我们能看出来陆师兄是被人陷害,可百姓们不会知道其中内情。”
“就这样,陆师兄成了人人喊打的狗官。”
典林仓惶的合上卷宗,咬紧切齿。
“陆师兄一个人
她
王稷见她看不下去,便继续说“农忙过后,税照不误,期间陆兄
“不过这种情况持续到九月,一处他主持督造的一处河堤塌了,淹死百姓几十户。他此前频繁的去见
各方势力,此后便闭门不见客了,我的人打听到他与杜临平有过什么争执。”
“从此开始,宜州内声讨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近乎民怨沸腾,百姓多次聚于衙门前。直到十月份,拿不到百姓们又聚于衙门前讨说法,可并没有见到人。那日,是陆兄最后一次上值。”
“从那日起,便再也没人见过他。”
典林闭眼将这些消息
典林怒极反笑“简直”
“简直是无稽之谈。”王稷接道“这份卷宗不是一个两个人这么说,而是整个宜州都这么说。上至官员下至乞丐。”
“陆其珅,
么破口大骂。”
典林突然觉得喘不上气,她踉跄的扑到窗边,推开窗户大口呼吸。
冰冷的空气被渲染成她鼻唇间翻滚的白气,让她的睫毛挂上了点点冰霜,眼也许被这雾气遮住,她通红的双眼用力的睁大。雾气终于凝成水滴落下,砸
外面一片红红绿绿,人声嬉笑不绝。
原来,又要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