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辞镜离开密室,来到洗剑峰峰顶的洗剑台时,已是第二日傍晚了。
这时,暮光
宫无一端坐洗剑台上,背对着沈辞镜,道“今日起,你就下山,去往无色界拜访东海龙王,向他取回我当年放
沈辞镜道“是。”
沈辞镜知道,宫无一会
而如今,宫无一将他支出归元宗,无疑就是对这件事的表态。
沈辞镜将这一切看得分明,但他不
这样的沈辞镜,比当年那个总是叨叨着让宫无一生气的话的他要识趣可爱多了,但宫无一心中却充满了不忍。
他沉默片刻,终于叹了口气,转身看他“百年过去了,你可还
沈辞镜沉默,并未回答。
于是宫无一再度叹息。
一百年前,
而从这以后,沈辞镜就像是着了魔一样,一刻不停地修炼。
原本他三年成丹,十年成婴的速度就已经足以叫人感到恐怖了,可没想到百年后,他竟然一鼓作气,跨过了十之的修士都无法跨越的门槛,来到了合体期
当修士到达这一阶段后,就是真正的脱离凡俗了,只要没有外力的影响,他们就将与天同寿
因此,当归元宗短短百年时间就出了一个与天同寿的修士时,整个道门都为之震动,而玉清真人的名头越
但对于这样的一切,宫无一却一直怀着一种忧虑,因为他知道,这孩子心里有一个一百年都跨不过去的槛、一道一百年都无法愈合的疤。
宫无一缓和了语调,道“我知道被挚友背叛的感觉如何,我也知道你心里定然很不好受,但你的人生还很长,不值得为了他人而惩罚自己。”
沈辞镜依然沉默,什么都不肯说。
这样的态度,令宫无一越
宫无一沉吟片刻,觉得自己既然作为这小子的师父,那么自然有开导他的义务,于是他缓缓开口,第一次说起了一件他从未对人提过的事。
“你或许曾听说过我曾经,也有一位挚友。而我与他之间,也曾像你与他那样亲密无间。”
沈辞镜第一次抬头看这位师父,打量了一下对方唏嘘又正直的脸色,觉得这位师父可能不明白这样的“亲密无间”是什么意思,于是重新低头,什么都没说。
宫无一继续道“我与他
沈辞镜缓缓皱眉,察觉到了微妙。
宫无一“我心中不忍,劝他不要如此,但他一意坚持,我又不知该怎样排解他的自卑感,于是只能放任了他的作为、只能
“我那时年轻气盛,看不惯那掌门的做法,直接去同掌门闹了一场,负气下山,遇到了他。我以为他是来安慰于支持我的,毕竟他可是我的挚友啊,但却没想到人心难测,他为了破坏那本就莫须有的道侣大典、为了终有一天能够追赶上我,竟直接迷惑于我,令我与一女子渡过三日,错过了道侣之典。”宫无一长长叹气,“看啊,人心本就如此叵测,曾经再美好的情谊,也会因嫉妒、自卑、不甘等恶念,坠入魔道。”
沈辞镜眉头皱得更深了,但他抬头看了一眼,却又不知是否是自己会错了意。
沈辞镜道“后来呢”
宫无一自嘲道“后来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一地鸡毛罢了。或许是因为跟我撕破了脸,他便再不遮掩他的恶念,飞书给我,叫我将当年下的礼物数还给他。我实
宫无一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揉了揉眉心,颇为头疼的样子。
沈辞镜不解道“为何如此这是何意”
宫无一叹道“我又怎么知道他是如何想的他那人,多思多疑,城府太深,谁都难以摸透他的心思。我原本只道他虽心思诡谲,手段狠辣,但却性情真挚,嫉恶如仇,也是一种堂皇正道,是可以深交的友人,但事实上,有些人从一开始就不该与他们打交道,更遑论深交。”
沈辞镜沉默下来,不知该说什么。
宫无一总结道“我那友人如此,想来你那友人同样如此。当年我就看不惯他城府太深,怕你们二人重蹈覆辙,但我见他好歹肯为你舍身,便认为或许会有意外,就放任了你们相交而如今看来,这些性情相似的人,果然做法也往往相似,所以我若一开始约束你,不叫你们二人深交,或许就不会有此恶果。”他叹了口气,有些疲惫,“这是为师的错,是我想得太少,没有当好这个师父。”
沈辞镜摇头,道“师父不必自责,我与他之间,与师父的事并不相同。”
宫无一道“有何不同”
“不同
之后,沈辞镜便走了,消失
洗剑台上,宫无一沉默良久,反复思考沈辞镜的话,到底还是没想通,皱眉自语“这不都是挚友吗有何不同”
沈辞镜出了洗剑台,向着宗门外而去。
路上,他遇见了风师姐风唱柳。
不,或许这也不算是遇见,而是风唱柳特意
“沈师弟,听说你要挑选道侣”风唱柳开门见山地问着。
沈辞镜便也直白回答“并无此事。”
风唱柳垂下眼,神色难测,最后,她长长叹了口气,像是放下了什么,拿出流云剑,递向他。
沈辞镜皱眉看着递到面前的剑,并未接过。
风唱柳道“我早已注意到了,师弟似乎从很久以前就不再用漱雪剑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必留着这流云剑,不如就送给师弟,由师弟交给你的心仪之人吧。”
风唱柳的话虽不直白,却也不委婉,当即就叫沈辞镜听得呆了呆。
而风唱柳也并未等沈辞镜反应过来,随手将流云剑抛向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辞镜捉着流云剑,怔怔望着风唱柳的背影。
这一刻,他第一次这样认真一位女子,然后,他突然
沈辞镜忍不住出声叫住她“风师姐”
风唱柳故作潇洒的身影一僵。
沈辞镜道“你真的姓风吗”
风唱柳面色数变,深吸一口气,捏紧了拳头,再度生起锤死这个棒槌的念头。
对于一个刚刚向你告白过的师姐,你想说的话就只有这就这
风唱柳头也不回,没好气道“我不过一介孤女,又如何知道自己俗家姓氏究竟是什么”
“那你的名字从何而来”
风唱柳道“是我的金锁上刻了字。”
沈辞镜道“可否借我一观。”
风唱柳终于转身,瞪着沈辞镜,万没想到这棒槌竟会提出这个要求。
姑娘的随身之物,是你说想看就能看的
你真的不是来找打的吗
但面对沈辞镜的这张脸,风唱柳却怎么都说不出拒绝的话。她咬着牙,拳头捏紧松开好几次,终于丧气,取下了脖上的链子,将小巧的金锁从衣襟内拉出,递给沈辞镜。
“可小心着些”风唱柳叮嘱。
沈辞镜接过这金锁,立即看到了写着“风唱柳”这三个字的那一面。以他的修为,他瞬间便得知了这三个字并非是由刻刀所刻,而是由剑意写下。
而这剑意的主人,正是他曾见过的那位“风月先生”
所以如今,宫无一的故事沈辞镜已全都对上了。
当年宫无一的挚友,正是曾经的天下第二,白玉京风近月,而宫无一口中的“挚友的女儿”,则是这位“孤女”风唱柳。
可是
沈辞镜抬头盯着风唱柳,沉声道“风师姐,有没有人说过你像一个人”
风唱柳困惑皱眉“谁”
天下第一剑,宫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