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观澜最终决定抛下圣火宫少宫主的身份,独自跟谢非言离开。
当谢非言问起原因时,她笑了笑,道“既然连圣火宫都没了,又何必耽误大家我知道的,大家更喜欢平静的生活,只不过圣火宫的仇不可不报,这才一直为我奔波忙碌但我与她们不同。”
因她从不甘于沉寂,从不屈于人下,胸中的热血与不甘从未平息。
而这样的她也比那些弟子更狠得下心。
梦观澜伸手,掌中只有一缕飘摇的神火,如同谢非言那样。
她最后再看了这神火一眼,挥手熄灭“仇恨并非好事,我知道。所以这一切,我一人背负就够了。”
谢非言点头,明白了她的决心“那就去吧,去同她们好好道别吧。”
“三日后,我会再来接你。”
谢非言给了梦观澜三天的时间,也是给了自己三天时间。
他隐去了身形,等待
对于归元宗山门内的各个布置,谢非言早已烂熟于胸,因此操纵飞鸟进了归元宗后,他并未迷失,而是拍着翅膀便去了洗剑峰。
洗剑峰是个十分寒酸的山头,一点都看不出天下第一剑的派头,从上到下只有两人罢了,就连拾杂务的仆役都没有。
但这却是那人生活了十余年的地方。
谢非言飞飞停停,看着这座天然而野蛮生长的山,就像是看到那个蛮不讲理地
但是就像云不缺曾说过的那样,人是不可以太过靠近太阳的,会被灼伤。
而对于谢非言来说,这样的句式又要稍稍改动一下,因为他不害怕自己被灼伤,他只害怕自己污染了那样美丽的光。
谢非言操纵着这只飞鸟,慢吞吞地飞上了山。
他立
谢非言停
这是谢非言第一次来到沈辞镜的房间,但他瞧了一圈,对这房间内的一切竟并不陌生。
那挂
沈辞镜爱他,也爱剑。所以他不会因为谢非言和归元宗那点微妙的心思,便迁怒于自己的佩剑,冲冠一怒为蓝颜,要将其折断以明志。
他不会这样做,因为是个好人,向来如此。
而那摆
无相酒,取的是佛家明心见性,无色无相之意,所以又名为见性酒。
但最后,这一葫芦酒都
谢非言目光继续移动。
此刻,放
剑诀不像心法那样,为了保密起见,通常会以玉简来承载。剑诀或刀诀这样的东西,有时候会给人隔行如隔山的感觉,甚至天赋稍稍差一点的人,都无法理解,哪怕将剑诀死记硬背,最后用出的威力也是天差地别。
所以
但沈辞镜天生剑体,聪慧过人,对剑诀的理解向来有独到之处,因此他得了剑诀后,并未将其捧到天上去,反而像是书桌上任何一本普通的书那样,正常翻,时不时还提笔写下几句批语。
“这剑招深奥,看不懂。”
“学完后再翻回来,才
“这一招真真奇怪,学的时候差点没把腰扭着了,师父说这是我功力太低的缘故,我不信。”
“果然我是对的,这一招分明有更好的用法,师父果然是故意看我笑话的。”
“听说这剑诀要配合心诀用才能达到冰封万里的境地,但我讨厌太冷的东西,这样刚好,我只需要学这剑诀的剑意就够了。”
“这剑诀,越学越冷,实
“这本剑诀终于学完了,可惜许久都没练到融会贯通的地步。师父说,这是因为这剑诀的剑意常人难以领悟,我觉得也是,这么冻人的剑意,一般人的确很难坚持。有人说,这掩月锁霜剑诀是取自寒月下第一缕飞霜的冰寒飞雪之意境,我觉得他胡说八道,这剑意分明只有杀意而已。”
沈辞镜这小子,可谓是直男泥石流,风雅粉碎机。
分明他有着神仙公子的仪容,如同端坐云端,偏偏所思所想务实得可怕,耿直得可爱。
谢非言一边看一边笑,将桌上的剑诀翻了一遍,后又意犹未,化作人形,将他书桌上其它的书也翻了翻。
沈辞镜的书桌上书很少,除了剑诀,就是心法感悟,符法抄本,占术秘要,等等,谢非言粗粗扫过,连一个疑似话本子的东西都没看到过,可谓是正经人的表率了。
而
谢非言想了想,觉得这大概是宫无一那咒缚的锅。
谢非言唇边的笑意不自觉加深,伸手取下了一本看起来最破旧、翻动痕迹最多的抄本,想要看看这小孩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并非抄本。
“我
谢非言的笑意僵
他有些慌乱,想要将这个抄本合上,放回原处,但他的手却不由得又翻了一页。
“我总是
“人的心情,于我而言就如同书页一样,浮于表面,随意翻。我看到许多口中说着生死相随的爱侣各怀心思;也看到很多他人眼中的恩爱夫妻貌合神离。我虽难以理解人性,但我大致知晓了人心,所以我就越
“所以我也越
“他究竟爱我什么”
“我想不明白,但我很高兴。”
“为什么我会高兴”
“我不明白。”
“他喜欢我,我不明白,但我很高兴,所以我决定喜欢他,就像他喜欢我那样。”
“他很可爱,哪里都好,就是不爱惜自己。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如果我能有他那样的好口才就好了。”
“我喜欢他看我的眼神,暖暖的,像是会
“他真的很好,很招人喜欢,大家都喜欢他。我觉得应该让他知道这件事才好,免得他总是对自己不好。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这样说他都不相信,会拿出各种各样的理由反驳我果然还是我口才不好的缘故,但这个该怎样学习”
“他送了我礼物,一副只是随手买下随手送我的样子,但他却会偷偷观察我的表情,心情还有些紧张忐忑,真可爱。明明他送我什么我都喜欢,为什么那么紧张不过这一点也很可爱,我就不告诉他了。”
“他真的很暖和,我真的很喜欢他。还好他也喜欢我,真好。”
“姐姐以前曾对我说,人失去一样东西,就必然会得到另一样东西作为补偿,我觉得他大概就是老天看我过得太惨,对我的补偿吧。”
“我年轻的时候总觉得问道长生才算是上进,他也总是拿这点笑话我。我其实是不服气的,毕竟若不是问道长生的话,岂不是会如凡人那样飞快老去而我与他,仅仅百年的相伴又怎么足够不过这一点我没同他说,他太容易害羞了,给他留几分面子吧。”
“”
谢非言再也翻不下去了。
他感到自己手中的抄本重逾千斤,一团冰冷的丝絮堵
他的手有些颤抖,恰好这时窗外传来了人声,于是谢非言便将抄本放了回去,再度化作飞鸟,从窗户飞了出去,飞向了山下。
路途中,他看到了沈辞镜。对方如同大病一场,面色苍白,身上的气息也更冷了,好似眉间都凝着霜。
谢非言不敢细看,不敢多看,直接掠向了山下,离开了归元宗。
而山上,沈辞镜似有所感,伫立片刻。
沈辞镜长长的眼睫低垂,摇头“无事。”
他带着小道童一路上山,让他
小道童有些吃惊“这这些书,全都要烧吗”
沈辞镜目光落
“我曾经以为我明白了什么是爱,也以为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
“但后来我才知道,我其实从未得到,也从没有明白过。”
沈辞镜回目光。
“对,烧了。”
“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