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亲自去了黄员外家才知道,何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为何说“天下富甲出盐商”,光看门前车水马龙的气势,就知道这位黄员外不是一般人。
今日受邀赴宴的不但有当地盐商,还有乔内使、南宁的官员,另外还有些不知道什么身份的人。当然乔内使坐
长兴侯和齐老板虽然刚刚被他狠狠敲了竹杠,但商人重利,没有永远的敌人,只要对自己有利,大家还是能谈笑风生的坐下来喝酒。
林霜化身男子,一开始跟长兴侯坐
听他们说的可怜巴巴,林霜一度以为这些人家中都揭不开锅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次黄员外设宴,是盐商联合当地官府向乔内使施压。
盐商只是说自己生意惨淡,钱越来越不好赚,南宁府的官员说的就严重多了。
广西地处南粤,地瘠民贫,灾害频繁,因山高路远,与中原经济交流少,贸易不易。不但经济上交流少,与朝廷的信息传递也不通畅,就算灾年,上报灾情的折子送到京城,折子
但王府与宗室的常年的供奉,需要从本地征,随着王府开枝散叶,宗室扩大,这笔供奉已经给当地政隔开府和百姓造成极大的负担。再加上广西各级官吏、各军卫所需,广西布政使常年入不敷出,已无力支付王府和宗室的禄米,故此拖欠宗室禄米已经成常态。
本地经济不活跃,布政使没有其他进项,盐税便是地方行政费、军费的重要来源,如今被乔内使占去,全广西财政都会陷入重大危机
乔内使贩盐,一部分入归入王府,虽然弥补王府暂时的财政短缺,却对本地经济造成更深远的打击,这无异于杀鸡取卵。
大家越说越严重,乔内使却似乎不为所动,他已经听出众人的意思,早知道这是鸿门宴,他就不来了。但有钱不赚王八蛋,乔内使用小拇指掏掏耳朵,脸上的神情渐渐不耐烦。
林霜坐
桌上一碟韭黄炒肉丝,她
另外桌上的酒,色清如水晶,香醇如幽兰,入口甘美醇和,回昧经久不息,据黄员外开始介绍的,这酒是他亲自参与酿制。为了这醇香的口味,配方修改过几百上千次,花费不知多少力,这才成就佳酿。广西以山地丘陵为主,适合农耕的地方不多,所以粮食产量低,米价贵,能拿出这么多粮食来酿酒,可见家资不菲,并没有到无法生存的地步。
再看长兴侯,他已经勾搭上临桌几位大盐商,说起江浙盐商的富裕程度,又说到目前自己的窘境,对上首的乔内使那是恨得牙痒痒。
齐老板
一位叫李茂典的盐商悄声道“今日大家敢畅所欲言,那是因为有人撑腰。”说着向一个角落里努努嘴。
大家不动声色的看过去,那边坐了三个男子,一老二少,他们跟其他盐商不一样,从进来开始就只喝酒吃菜,眼神锐利的观察众人,并没有说话,林霜早就注意到他们了。
“哪儿来的”长兴侯问。
李茂典小声道“你是外来客商不知道,咱们南宁府的盐商中早就传开了,你瞧,桂林、柳州、梧州、浔州府盐行都来人了。”
另外一个叫苗泰鸿的盐商给他解释“听说长兴侯和锦衣卫联手查盐引买卖的案子,年长那位,是户部盐课司的官员,年轻的那两个,听说是锦衣卫。”
齐老板嗤笑道“又是雷声大雨点小,盐商与盐政官员是一家的,他们能查到什么再说广西不产盐,要查也不来这里查。”
李茂典摇头“长兴侯的主业是为了缴匪,锦衣卫才是查案的主力。广西刁民夺田夺盐闹得凶,他以前就来清剿过,清净了几年,这两年又闹起来了,要镇压这些刁民,说不定真会来。”
长兴侯道“全国各地买卖私盐的人多了去,广西不产盐,就算查也只能查到一些小商贩,真正的贩盐大亨还得去江浙广东抓,锦衣卫这回来错地方了。”
苗泰鸿道“我听说呀,盐课司给盐商预支盐引,取了高额利息,但钱没上交国库,现
林霜正听到紧张处,有下人过来叫她去花园,说是几位公子玩麻雀三缺一,让她去补缺。
林霜莫名其妙,转头问长兴侯的意思。长兴侯便叫了一个侍卫跟着她,想必那侍卫工夫不错,不然长兴侯不会放心她离开视线。
她跟着小厮
这已超出了商人的格局。
到了花园的一个水阁,里面欢声笑语传出来,听得林霜头皮一麻。
她问带路的小厮“里面那几位是你们家的公子”
小厮脚步稍缓“穿粉衣那位,是最得咱们老爷宠爱的黎公子,穿蓝衣那位,是随李老爷来的岑公子,穿红衣那位,是府霍大人的新宠,还不知道姓什么。”
林霜“”
她满头问号“那为何叫我来”
小厮道“今日钱老爷家的刘公子不知为何爽约,几位公子玩麻雀少一人。”
林霜转了转脑袋,想起自己是做男子打扮,想必是引起误会了。
她哭笑不得,已经走到这里,只得硬着头皮演下去。
她一进水阁,里面说话的几人顿时把目光对准她,黎公子起身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她,问道“你几岁了,怎么看着年纪挺小的”
林霜叉手向他们施礼,笑道“我是娃娃脸,看着显小。”
她的声音是软糯型,并不清脆,故意粗声说话时,带着点沙哑的磁性,而且她年纪不大,胸前用束带绑起来,看身材长相雌雄莫辨,居然能瞒天过海。
岑公子过来拉她,对其他两人道“你们做什么凶巴巴的,吓到人家了。”
说着对林霜道“刚刚
林霜茫然的点头。
“整天都是围着钱打转,俗气来来,咱们玩麻雀。”
林霜莫名其妙的成了公子团的一员,被按
岑公子牌瘾大,喊小厮过来教她。
这麻雀跟后世的麻将几乎一样,用玉石雕的,雕工致,入手温润,用筹码计数,最后算总账,林霜不得不感叹盐商家的娱乐就是不一样。她虽然也不会打麻将,但玩法简单,小厮教的仔细,她很快就学会了。
“听说锦衣卫来人了。”红衣公子一边抓牌一边道。
“嗯,锦衣卫可吓人了,小双儿,你看到他们了吗”
林霜皱着脸瞪大眼睛认真看牌,生怕错过每一个胡牌的机会。
“
“碰我们家老爷这点买卖要是能被锦衣卫盯上,那也算是祖坟上冒烟了。”
“我们家老爷说,全广西的私盐加起来,也不及江浙一个盐商手里进出的货多,不用怕。这次大家联合起来,只管先把桥内使那点事抖出来。”
“这回瑾江王府只怕要倒霉。”
“没了瑾江王府这群吸血虫,咱们老爷做生意还能舒服点。”
林霜笑道“难怪今天大家都向乔内使哭穷,原来是想哭给锦衣卫看,想借他们的手除掉他,乔内使好像并不知道锦衣卫来人了。”
“咱们南宁府的盐商团结呢,铁板一块,查盐引案,谁来查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