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道“前不久有尼姑入内,她们建议太后娘娘广印经书, 抄写经书供奉于佛前。官家闻说之后, 因太后娘娘病体不虞, 就请昭仪代娘娘抄写。这几日昭仪就
许皇後生气道“这样的事为何要她来做, 孝敬太后, 为太后分忧,是本宫这个真正的媳妇该做的事。要她抢着卖弄个什么。”
女官提醒她注意仪度,给了她个台阶“听说是因为昭仪字写的好, 才请她抄写的。况且圣人忙于宫务,怕是分身乏术。抄经书供奉, 可有许多讲究的。”
这话说出来,许皇後依然不高兴,拧着眉头坐
范氏字写的好,她的也不丑啊
自己想求个好名声, 累到半死也没有挣来。
而那小妇只是生个儿子, 再抄个经书,就什么都有了。老天何等不公
迟早要叫她知道,嫔妃就是嫔妃, 别总想着和正宫争先
小玉把朝食提了来, 很快便把盘碗罗列上桌, 然后去请张怡云,张怡云慢吞吞地坐下来,眼睛一扫,烟墨画的长蛾眉皱起“这都是些什么菜,不是说了,不要吃这些的吗稀稀烂烂,有什么好吃的”
小玉缩了缩脖子,嗫嗫嚅嚅地解释“奴婢和膳房说了,可是她们说她们只会这些”小玉想说,她们膳房那四人只是司膳司里出来宫女,诸般菜式都会做一点,只要不太挑剔,都足够应对了。而且其实这些菜做的已经很好了。
张怡云听了,俏脸一沉,冷冰冰地瞪着小玉“什么只会这些都是司膳房出来的,怎么人家的就会那许多菜式,本位这里的就要什么什么没有你去知会膳房一声,午膳本位不要再吃这些稀烂的。本位腹中可孕育着官家的龙裔,倘若耽误了龙裔生长,谁担当得起这个责任”
红罗忙盛了碗羹,奉给张怡云,一边笑盈盈伶俐地说“这算的什么,美人若是吃不惯这口儿,只管吩咐就是了,换着来,总有合美人口味的。值当生这样的气对龙裔可不好,美人快消消气。便是不合口味,也勉强进一些,晚上膳房送了新的来,美人多吃一些。”说着,给小玉使了个眼色,小玉忙跌跌儿地跑去膳房知会去了。
膳房做饭的宫人们听了小玉的话,有些不高兴地说“都说了我们只会这些个,凡是我们会的,这些日子都换着法子给美人进上了,怎么还不满意况且
小玉两头不是人,又怕晚上再不合张怡云的口味,自己要吃挂落。急的满头大汗,摇着手央求道“好姐姐,体谅则个。美人正怀着身子,嘴里想吃些有味儿的,咱们伺候人的能说不吗还望姐姐们把压箱底的手段都使出来,不然咱们都落不着好。”
司膳内人听了,也只得细细想法子,满足张怡云的口味,只是心里多的是不耐烦,心想孩子都没养出来,倒就这样尊贵了,那养下来的都满地乱跑的,还没这样难伺候呢
想起听人说起过的,关于披香殿的诸般事迹,她们都很是羡慕。
再看看她们,伺候一个美人,还这样挑三拣四,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菜式上得频了点就诸多不乐意。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人,宫分就那么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们又能变出几种花样来
现
她们有许多怨言,真是恨不得随了她的意愿,要什么上什么好了到时候活该她流产。可是假如她真有了什么事,她们这些伺候饮食的怎么想都很难躲去责任,只得忍气伺候了。
于是到了下午,看到一桌子虽然炒的炸的,可是依然还不合自己的口味,张怡云免不了又是一通数落
这些事情后来渐渐传出来,许皇後听说张怡云饮食不顺,自忖拿出了个机会,想要显示一番自己的贤惠,又要借此机会下下范雪瑶的脸面。便选了一次特意给太后请安,楚楠、范雪瑶都
太后回宫之后又病了一回,汤药吃了不少,感觉略好了一些,便开始见人了。
正好这日晌午,楚楠去了披香殿看看范雪瑶和楚煦,听范雪瑶说要抱了楚煦去太后宫里省视,他便一起跟着来了。
许皇後听说,忙忙地赶来,她早就打定注意了,要
可如果
做梦都想死了让范昭仪吃亏的许皇後,只要一想到这回能让她骑虎难下,只得顺了自己的意思,心里就痛快极了,
到了太后宫里,范雪瑶一听到宫女传报许皇後来了,忙从鼓凳上起身,许皇後步履轻盈地走来,看见楚楠和范雪瑶果然
范雪瑶上前两步,向许皇後拜了拜,道“请圣人金安。”
许皇後看了看低眉顺眼的范雪瑶一眼,想到她马上就要吃亏,觉着这一刻看范雪瑶竟是出奇的顺眼,大方地叫起。然后向韦太后道了金安,又对楚楠问圣安。
问候完毕,太后让宫人掇了个鼓凳来,让许皇後坐了,而楚楠则和太后并坐
太后喜爱范雪瑶,又厌烦许皇後,吩咐宫人的时候就让宫人把许皇後的座位移到楚楠下首处,等许皇後坐了,就笑眯眯地让范雪瑶坐下说话。
这样一来,范雪瑶和许皇後的位置就是相对着的,范雪瑶不用坐到她下边去,也不用卑微的站着。
韦太后这一举动,这屋里的人都明白是怎样的意思,
范雪瑶早知道许皇後的来意,心知来者不善,那自己又何必委屈着,只为表现个恭顺谦卑反正她已经做的足够多了,现
再听到许皇後满腹的怨言,自己心里那点儿火气就消的差不多了。
有了这一出,许皇後的锐气消了一些,不过很快就重整旗鼓,
“她还是第一次怀孩子,什么都不懂,身边又没个年长的指引,心里也怕。妾听说了,心里怪怜惜的。”
韦太后若是说有什么真正牵挂的事,那楚楠的子嗣必定
“是吗,那圣人闲暇时,不若多传召张美人说说话,开解开解她。怀着孩子,这心绪郁结可不是好玩的。”听到许皇後提起张美人,韦太后就自然地接过话来。
许皇後听了这话,便趁势道“正是如此呢,妾听伺候张美人的宫人说,自有孕后,饮食有变,膳房伺候饭食的宫女炮制的不合她口味,久而久之,茶饭都懒怠吃,日子久了健康的人都受不了,何况是双身子的妇人呢。”
“原来还有这回事。便是没什么胃口,为了腹中的孩子,也得勉强进些饭食,否则时日久了,弱质纤纤的一个年小妇人哪里支撑的住。”这时韦太后还没有察觉许皇後的意图,只是隐约觉着她今天有些过分热情,平时许皇後来给她请安时,几乎从不提起那些嫔妃,除非有谁出了什么岔子,做了错事。今儿怎么突然提起有孕的张美人
而一旁少言寡语,偶尔才陪韦太后凑趣说一两句的楚楠却敏锐地察觉出了几分异样。他是最知道范雪瑶的厨艺不过的人,也很爱吃她殿里的饭菜。所以一听到许皇後说起膳房、饭食不合口味,他第一反应就是想到范雪瑶。
许皇後笑道“妾正是如此担心,督促了几句,可这食物不合胃口,吃着就不香甜。越是勉强越是没胃口,勉强个一两日尚且可行,久了也不是个法子。”
韦太后点点头,虽然心里还糊涂着,但是
许皇後正等着韦太后再说些什么,好让她顺理成章地把话提出来,可谁知韦太后却好像没了兴致一样,就不接话了。若是平日,许皇後现
于是少不得莽撞地自己又说道“妾想着,张美人虽然位份不高,到底是怀着官家的子嗣,母以子贵。她既然因为膳房伺候的不得力,没什么食欲,那只能给她的小厨房里换些能干的人,好歹把她这十月伺候好了。”
韦太后这会子总算是看出几分来了,也不说话,只脸上没什么笑意的看着许皇後,看她到底要说什么,要做什么。
楚楠更是表情冷漠,他是何等人物,许皇後这点小心思,哪里瞒得住他,话还没说出口,他就猜出来七八了。侧着身子,眼神微冷,警告地看了一眼许皇後,希望她适可而止,不要把话说出口了。
许皇後看到两人这幅模样,本就心虚,这会儿竟就有些怯了。可是她眼神乱闪,就瞥到韦太后身旁的范雪瑶,看到她雾鬓云鬟,柳眉星眼,花容娇媚半含笑,虽然不曾言语,眉眼也低顺,不曾暗
“早就听说过,昭仪会炮制许多新巧菜式,叫吃遍龙肝凤髓,珍馐美味的官家都赞不绝口。连带着殿里的小宫女都学了几手,每每伺候官家饭食,倒把御膳房进上的弃
许皇後笑盈盈地说道,好端庄,好贤惠。更是将范雪瑶捧的高高的,她随便指点的小宫女,再去指教伺候张美人的小宫女,这样都是她们的造化。可不是高
只是这话,倘若传到张美人耳中,岂会顺耳中听她殿里的宫女,让你范昭仪的宫女指教,还是造化。那她算什么还剩下什么体面便是心里知道事实的确是这样,两边人厨艺差远了,可她又怎么可能会真的接受。
范雪瑶听了这话,笑容微敛,表情有些犹豫为难,显然她是想到了,她不管是借人还是不借人,都是得罪人的事。借了,张美人不顺心,根本不会感激,搞不好还会怨恨她。可不借,一来这是许皇後
这一下范雪瑶真是左右为难,一时不得解决之法,急得双颊泛红,额渗细汗。
范雪瑶心下踌躇,无计可施。为难之下,不禁向对面端坐的楚楠望去一眼,四目相视,她又想起忌讳,飞快移开视线。
楚楠对上她的凝眸流盼,看出她心下为难,不忍她踌躇不得主意,便开口说道“张美人食欲不振我怎么不曾听说有这事,看脉的御医也没有提过。怕是害喜,口味一时变化吧。虽然服侍后妃厨房的只是宫女一流,不过当初都是
许皇後原本轻描淡写似的看着范雪瑶,等她虽然百般不愿,却不得不答应下来,谁知却看到她向楚楠抛去个媚眼,就听到官家开口解围,顿时气恼。
然而楚楠语气虽然不重,话却重,许皇後说担心张美人肚子里的孩子,他却说同样是怀孕,范雪瑶就什么事都没有,偏张美人不好。要么是宫人伺候的不上心,要么就是张美人故意恃子拿乔,装模作样。不管是哪一种,都和许皇後脱不了关系。
如果是张美人殿里的宫人伺候不好,那么就是六宫之主的许皇後失职。如果是张美人恃子而骄,许皇後却把这事往太后、官家等人面前说,那么就是不够明察秋毫,显然也是失职。
许皇後听出这话里的意思,就急了,连忙为自己开脱道“张美人是初次妊娠,身边又没个体贴人,难免惶然不安。倒不是她有意的。妾心里怜惜她,这才想着生受昭仪,向昭仪借两个人,去教一教张美人殿里的人,只把这几个月混过去就万事便利了。”
虽然为自己辩解,她并没有失职。可她还是不肯放弃,仍然坚持要把范雪瑶的人要去伺候张美人饭食,下一下她的脸面。
对于她的话。“谁不是初次过来的,每个后妃进宫时都是孑然一身,连皇後也
楚楠理直气壮的地反驳道,这话是事实,皇帝大婚和官宦百姓不同,不兴陪嫁侍婢家人那一套,而现
连皇後都没有,其他后妃嫔御就更不可能有了。
楚楠又道“况且本朝恩典,许后妃外家四时八节进内省视,张美人自有其生母安慰。何须圣人怜惜她没有体贴之人。宫中有宫中的规矩,岂能因她区区一个美人而乱了纪律。今日是美人有孕,懒怠吃饭就要昭仪的宫人伺候,明日某婕妤怀孕,也懒怠吃饭,难道还要借我御膳房的人伺候”话说到最后,语气就有些怒意了。
天颜震怒,非同小可。
许皇後不听便罢,听了心中慌恐惧怕,忙跪下来道“妇人愚见,请官家息怒。此事是妾愚钝,听了片面之语就虚涉空谈。幸好官家真知灼见,才没有酿成大错。请官家容谅则个。”
自楚楠开口解围之后,范雪瑶就避讳着,侧过身子去不看皇帝和皇後。后来听声音不对,更是低垂头下去,不言不语。可事情
等到许皇後跪下去,满屋子宫人都来下跪讨饶。她也不能站了,跟着跪下。眼睛偷看韦太后,祈求她出眼劝解帝后。
皇帝
韦太后接到了范雪瑶哀求的眼神,心中叹气,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论皇後怎样痴笨,可便是为了夹
想了这些,韦太后便强打起神,劝说官家道“官家莫要动怒。此事不宜张扬,否则于皇後、于瑶娘都不利。皇後有错,但所幸她只是
楚楠气是有些气她不明智,为了打压瑶娘浑然忘了体统。不过真动怒倒不至于。他这场动怒,三分是气,七分是借题
他睨向许皇後道“今日娘娘劝解,我便不
许皇後身子微微颤抖着,深深伏下去答应道“是,妾谨记于心。”牙齿咬住舌尖,狠狠一咬,腥气登时溢满口腔。
回去披香殿的路上,范雪瑶愁眉不展,楚楠随她一起来了披香殿,见她虽然带着笑容,却面有愁色,心里清楚大约是怎么回事,便问她“可是还
范雪瑶咬着嘴唇,幽幽地睨他一眼道“能不担心吗,这事皆因我而起啊。圣人今日这般损伤颜面,叫我情何以堪”
楚楠爱怜地抚了抚她的
范雪瑶乖巧地点头,贴到他耳畔悄声低语道“我不怕了,你也不要生气。”声音又轻又柔,呼吸洒
“你呀。”
楚楠无比怜爱的轻叹一声,亲了亲她的脸颊,眼神柔和极了,充满了爱意与愉悦。
两人依偎
楚楠还搂着她不起身,满不
于是范雪瑶也就知情知趣的不再贤惠的劝他离去了,吩咐厨房用心烹制饭菜,因着午饭还有会子才能好,便把之前做的针线活计拿出来绣着玩儿,打
楚楠去看了看正
楚楠顿时大感兴趣,便把书拿到榻上,一边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