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裴峥说是带她回家的话并非玩笑。
江袅坐
“这是何髻”江袅看了镜中一眼问。
“禀夫人, 这是堕马髻。虽起于前朝, 近些日子却又兴起来, 燕京贵女们出行中多挽此髻, 慵懒妩媚, 很是好看。”
她见江袅尤自未曾展颜,不由笑道“夫人放心, 陛下定会喜欢的。”她以为她是
裴峥站
“陛下要不进去等夫人”曹直见状低声道。
孤戾青年转动着扳指,淡淡抬起眼来, 曹直连忙息了声。
一柱香的时间江袅终于出来了。
淡紫的宫裙袅袅散
江袅出来后微微行了一礼“陛下。”她话音刚落便听见青年淡淡道“过来。”他站
江袅目光顿了顿,慢慢走过去。却见男人从袖口处拿出来一支珠钗别
“堕马髻意
他们离得极近, 远远看着江袅像是被人拥入怀中一样。候
旁人只道他得陛下信任, 可只有青年自己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一直知道他对七娘的心思,如此折辱,不过是让他自行断绝罢了。陛下一向心狠,眼里容不得沙子,叶凌云知道若是他再多表现出一些异样,不止是他,恐怕七娘也会受到连累。
“卿卿今日甚美。”男人身上檀香淡淡,拂过她
入宫以来这样亲密的举动已有很多次,可江袅还是有些不习惯。她向后退了一步,低声道“多谢陛下。”
裴峥指尖落空,却笑了笑“卿卿以后可要习惯啊,毕竟这后宫之中孤只喜欢卿卿。”他语气意味深长,又拖着有些委屈。江袅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他,却看见了男人眼中笑意。
这男人可真可怕。系统不由感叹。三分无情,三分漫不经心,剩余之下连自己也不知有没有真心。
江袅垂下眸光戏演的多了,骗过自己。不知不觉动了心才是好玩呢。她心中寡淡,面上却有些不自
裴峥眸光深了些,没再逗她。
马车从长巷一路出去,恍惚不过昨日之事,江袅却知道,她进宫已有三月。女孩低着头把玩着手指,最终还是忍不住掀开帘子。
今日天气不好,外面不知何时下了些雨。滴滴答答地顺着房檐留下,被马蹄踩到又溅起水花。
江袅看着有些出神。她幼时有过很多这样多的雨天,却从未如今日一般叫人觉得自
“卿卿喜欢下雨天”原本闭目养神的裴峥忽然问。
江袅拉着帘子的手顿了顿,慢慢点头。又想着他闭着眼睛看不见,轻轻应了声。
裴峥不再说话。他幼年丧母,初时并不得先帝喜欢。那时安贵妃掌权,奴才们只知安王,不知太子。那冷宫里的雨日确实不好受。
青年神色淡淡,江袅却察觉他心情不大好。
“陛下,不喜欢雨天”她试探着问。
女孩小心翼翼地,好似他不喜欢便也不敢再喜欢。她有些怕他,更害怕他反悔,不让她回家。
裴峥睁开眼看着她,见女孩眼中隐隐担忧,不由笑道“卿卿放心,我虽一生食言无数,但答应你的事却一定会做到。”
江袅还愣着,便被人一把抱
他看起来确实很累。
车内静静的,轱辘溅过水花一路往前,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到了江府。府内众人早已
叶凌云持刀
不过三月不见,江垣修像是老了许多,江袅眼眶红了红,终是没忍住“父亲。”她声音小的可怜像是儿时撒娇一般。
江垣修想伸手去摸摸她
“好孩子。”他叹了口气,又看向穿着私服的帝王。
“爱卿不必多礼,和之前一样就好。”裴峥淡淡道。
江垣修向来看不透他,因此也不多猜测。
自进了江府后江袅脸上的笑意便比之前多了许多。整个人也不再防备紧绷,慢慢放松了下来。裴峥察觉到这种变化,心中竟软了些。
饭后江垣修陪着皇帝说话。江袅站
“七娘可要捞鱼玩儿”冬儿见她心情好,不由笑道。
这世上便也只有家中人会唤她七娘了。那日瞒天过海之计后冬儿已是后悔,如今见她并未受什么伤害,心中这才安慰些。
渔网没一会就被下人拿来。
江袅趴
像个小孩儿似的,顽皮的很。
她这副样子和宫内时的安静完全不同。不远处男人正思索棋路,裴峥抬起头来看着,却看见了不远处那道紫色的身影。江袅正拦住鱼儿去路,面上展了些笑颜,却感受到了一道目光。回过头去便见青袍青年隔着长亭远远看着她,不由微微怔愣。
他们隔太远,江袅看不清男人表情,想了想,最终却还是冲他笑了笑。
江垣修棋子落下便见裴峥回了目光,看了眼远处正玩的开心的女孩,心中柔软,嘴上却道“七娘向来如此,陛下见笑了。”他语气纵容。
裴峥拿着白子的手顿了顿“太傅不必试探孤,阿袅如何,孤自是知道的。”他这时不再唤她卿卿,反倒唤了阿袅。
江袅刚入宫时他怕陛下因三娘之事迁怒于她,又担心她身子不好,难以
他教习裴峥多年,即便是他年少慕艾对江姝有意时也不曾这般看过她。他看向那孩子时,目光不自觉软了下来。
江垣修心知肚明却没有点破。
帝王恩宠虚无缥缈,纵使有一时却不可长久一世。裴峥现
白子落下,棋局已定,江垣修感叹“陛下青出于蓝。”
裴峥捻棋轻笑“太傅想必有话说。”他知这一局棋只是引子,果然见男人撩起衣袍跪下。
“臣确实有话说。”江垣修微微俯身对帝王道“臣此后愿倾江氏之力辅佐陛下,但请陛下善待臣女,日后若是七娘不得陛下喜欢,也望陛下能允许臣将她接出宫来。”他顿了顿,又看了眼远处亭台“她身体不好,本也没多少时日的。”
这林中只有他们两人,裴峥拿着棋子的手顿了顿。原本散漫的眸光略沉,不知为何,他听到时日无多这几个字便觉分外刺耳。
她
青年敛目淡笑“太傅多虑,阿袅
江垣修顿了顿,不再多言。
他们聊了很长时间,江袅便也玩了许久,直到池塘里的鱼儿都跑到别处才有些丧气。
“我离开数月,便连它们也不认识我了。”她语气感叹,却并无不开心。
冬儿笑了笑,接过渔网。
天已经快暗下去了,江袅知道她要离开了。此后再来又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姑姑,替我照顾好父亲。”女孩儿声音温软,却没有回过头去。
冬儿应了声“陛下对姑娘好吗”她忽然轻声问。
江袅抱臂笑了笑“陛下对七娘很好。”
曹直脚步顿了顿,抬头望见面前帝王,果然见他眉头微松,眼底带了丝笑意。
江袅
男人指根扳指一眼就叫人认出来。
“陛下。”她有些惊讶男人什么时候来的。
裴峥系上带子后才松手,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青年眼中闪过一丝趣味儿道“卿卿看风景看的认真,自然是没有注意到孤的。”
他眸光似笑非笑,江袅脸红了红。却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握着刀神色隐忍的男人。
叶凌云想到昨日来到府中人的话,心慢慢沉了下来。
“叶将军,是继续忍着还是博一把,决定权
安王已死,余孽却未数剿灭。他们之所以能找上叶凌云,不过是因为知道他与江袅的关系。
裴峥常年
他们以江袅为诱,叶凌云明知此事犯上,却也难得有些犹豫。
夜晚马车出了深巷。坊间热闹,江袅从未见过这等盛景,一时间有些好奇,不由揭开帘子瞧着。
“那是什么”小摊边小贩举着吆喝,花瓣的样式很是别致。
曹直
江袅点了点头,回目光来。侍卫刚要驾车继续前行,却听一直闭目的帝王淡淡道“停下吧。”
江袅回过头去便被人拉起手“卿卿不是喜欢河灯吗今夜既已出来,便去放了吧。”男人目光温和却不容拒绝。
江袅
“陛下怎知我刚才看的是哪个”江袅看着手中河灯有些欣喜。
“我与卿卿心有灵犀。”裴峥调笑道。
江袅耳尖微红,不再说话。
河边人多,裴峥挥退了随行的众人。“你们
叶凌云眯了眯眼,
河边江袅提笔
河灯顺着岸边漂下,很快消失不见。
江袅笑了笑,慢慢站起身来,却见对面裴峥面色忽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