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张晓珠
到家的时候,她觉得袁冬梅和张顺诚之间气氛有些古怪。
这种感觉,
“真漂亮,要不少钱吧”袁冬梅把衣服展开抖了抖,是一件枣红色的短款上衣,黑色的扣子呈现橄榄状,再加上袖子、下摆略带弹性的口,朴素中又带着几分致,“这是不是的确良好贵的,你挣得那些钱哪里够买”
“你换上试试。”张晓珠解开了袁冬梅棉袄的扣子,催促着她换上去,“爹呢来试试这件。”
袁冬梅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默不作声地把棉服穿上去。
大小合适,颜色合适,换个皮肤黑一些的人来穿,都是一场灾难,但穿
“你俩咋了”张晓珠碰了下袁冬梅的胳膊,“回来没见你们说过一句话又闹矛盾了”
张茵茵冲到家里来闹腾的时候,张晓珠已经出去上班了,自然没看到她对着张德才父子
张晓珠叹了口气,拉着袁冬梅往院子里走了几步,小声地说“妈,你有没想过跟爹分开住他心里头老惦记着阿奶那边,咱们又不想回去。那干脆让他回去呗,我们
“你胡说啥呢”袁冬梅急急忙忙丢下这句,扭头去看张顺诚,他还坐
“可现
张晓珠是穿来的,对他自然没什么留恋。
“我跟你爹都快二十年,吵吵闹闹日子就过下去了。”袁冬梅摇头,“这话太重,以后别说了。”
这时候哪有什么结婚证离婚证的,全都是事实婚姻,个礼嫁到某家去,就是某家人了,连个证明都没,女人受委屈了,不高兴了,就跑到娘家去避上几天,要真的分居两地,是会被村里头戳脊梁骨说闲话的,白沙村几十年来,也就跑了两个媳妇。
一个是男人太粗暴,酒后把人往死里打,媳妇熬不住了,连夜拾东西跑了,也不知道是往哪儿跑,总之十多年了也没找回来,那男人打了半辈子光棍儿,悔的肠子都青了,再没找着愿意嫁给他的傻女人。
一个是前些年灾害太多,先是特大台风把家里屋顶给掀翻了,地里种下去的苗子也吹死了大半,好不容易熬过去了,又
袁冬梅是个传统保守的女人,从家里头搬出来住,就已经用光了她的勇气,再让她跟张顺诚分开住,这几乎是天方夜谭,村里人、家里人说的闲言碎语能把人给压死,她想都不敢想。
张晓珠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
不过说她放弃了,而是袁冬梅眼界太小了,生
有些东西还是得慢慢来。
等他们一家搬到县城,从七大姑八大婆的关系网里挣脱出去,自然可以接受新事物,也敢于接受新事物了。
“你挣那点钱不容易,为啥不攒下来我跟你一把年纪的人了,没必要穿漂亮衣服,自己存下来当私房钱,以后嫁人了兜里有钱有底气。”袁冬梅拍了拍张晓珠的手,把身上又轻又暖的新衣裳脱下来,“手艺还挺好,线头锁的不错。挺贵的吧”
“不贵,一件两块”张晓珠嘴快,有点后悔。
“一件两块还不贵够你半个礼拜的工资了,咋不拿回来让我做你们身上的衣服,哪件不是我亲手做的,就算没有缝纫机,用手我都给你们缝起来,也不输给外面做的”袁冬梅心疼得要命,她手工缝一件棉袄,需要小半个月,但针脚细密扎实也不跑棉花,确实是门好手艺。
这都是她嫁人之前,跟村里一位巧手阿婆学的。
那阿婆是旧社会的绣娘,不管是绣花、纺线、织布、染色、裁剪可以说得上样样通,动乱年代
袁冬梅身体虽比别人弱,但手巧,学的最快最好,可惜嫁人以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家里就是有新布料也轮不着他们家,要不是偶尔还能改改衣服,几乎都要忘了她还会门手艺。
“这不是怕你累着吗以后肯定不让别人来做了。”张晓珠安抚道。
上次她给袁冬梅棉布和棉花做棉袄,没缝纫机,光凭针线费了半个月的功夫才做了一件,张晓珠就有些后悔了,更不要说用双份的确良来做棉服,她拿回家叫袁冬梅来做,就算不给她念叨死,也会心疼死,还不如做好了让她来穿,也省了不少话头。
袁冬梅心里头高兴,但面上却愁眉苦脸。
张晓珠把衣服塞到张顺诚怀里,让他试试看。
男款的棉服就简单得多,用的是深灰色的料子,看起来干净简洁。
张顺诚的个子本来就不矮,穿
“有这钱,还是给自己买双新鞋。”张顺诚指着张晓珠打了补丁的棉鞋,“我衣服够穿,以后别整了,下地干活穿那么漂亮也是浪费,没几天就脏了。”
棉鞋外头是比较破,但里头垫了厚鞋垫,穿着厚棉袜,其实并不冷,再加上手工纳的千层鞋底很软,走起路来一点不累脚,张晓珠舍不得换。
“是该换了,新衣服配新鞋子,再整条新裤子。”袁冬梅上下打量张晓珠,“最近也不下地干活了,
但张晓珠没空。
村民们需要钱过年,刘主任让她最好能
这也没剩下几天了。
“那我去买吧,料子也能挑一挑。家里还攒了几尺布票没有用,正好给你做条新裤子。”袁冬梅说完回屋去翻找之前攒下来的布票,好久都没做新衣服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票子。
张晓珠拖了张凳子,坐到张顺诚跟前,“爹,你这样是不行的。”
“啥不行”张顺诚抬头看她。
“家里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你管不了,别插手。把自家的日子过好了,才是最要紧的。”张晓珠看她爹一脸蒙的表情,深深地叹了口气,感到无奈,“你是跟谁睡
“你妈啊。”张顺诚莫名其妙。
“对啊那你为啥总为了别人惹妈不高兴。我回来这么一会儿了,妈都没跟你说过半句话,你就没察觉出来啥不对劲还跟木头疙瘩一样坐
“我又没惹她,谁知道为啥突然这样”张顺诚耷拉着脸,
木鱼脑袋啊,还有救吗
张晓珠望着房梁,愁的不行。
“那你明天陪妈去县里走走,伯不会有自行车吗借了载她去,总不能让她一个人走着去,她又不会骑自行车。”张晓珠拍着便宜父亲的肩膀,恨铁不成钢地说,“事有轻重缓急,没人可以全都抓
说完,她就去厨房煮饭了。
米面都是她拿回来的,要想吃点好的,只能她自己动手了。
张顺诚脑袋里想的全是张晓珠刚才的那番话,眉头皱的更深了,他皮肤挺黑,显得有些苦大仇深。
他还是没懂。
为啥事都做了,哪边都没落着好,那到底要他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18点没更,今天评论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