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不敢相信,美梦的头,会是更圆满的结局。
沈策眼中泛红,别过头。
“捐赠物名单还能改吗”她的声音问,“会不会影响不好”
“是赝品。”他声音低哑,力平静回答她。
他背对她,接着说“就算是真品,也是沈家的
“我都难过疯了,你还好意思说,”她被气得没脾气,郁闷踢他,“真以为自己一脚踢坏南北朝的文物,内疚死了。”
沈策不回身,不还嘴,任由她抱怨。
她踢了两下,从背后搂住他的脖子,偏头看他“做什么不理我都不道歉。”
他摇头,找了个最好的借口“没事,忽然想到沈正。”
昭昭登时心软,默了会儿,摸摸他的脸,顺着他的话,安慰他“我知道你肯定心里不舒服,所以坚持陪你过来。”
她拉沈策,让他和自己挤到美人榻上。
她头靠到他肩上,试图用无关话题,为他分心“今天看你祭祖,想到了十年前。”
“想到什么”
“那天你
他自己也没想到,没有昭昭出现,他不会过继到长房,更不会作为嫡孙主持祭祖。
人生的锁链一环套一环,自成因果。她是全部的因。
她偏头看他“
那是一段没有掺杂前尘回忆的生活,沈策两手垫
“为什么不交女朋友
他笑,还能为什么,
昭昭困惑看他,等他答。
“每个人的人生轨迹都不同,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他为满足,只得避开事实,理性分析,“像沈正,活到五十岁都没碰上喜欢的人,很正常。像有人青梅竹马到最后,也正常。”
她以为他会接着说,沈策将头偏向她。
客栈小,隔音不佳,地板下隐约传来电视里的声音。
他呼出的气息,流入她的鼻腔,入肺腑她和他目光交缠着,陌生的心悸再次袭上心头“哥你觉得,人受过刺激会性格大变吗就像很多人手术输血后,性格都会变。”
沈策听她说着,静默不语。
她无法描述自己的变化,无法讲明白。
过去她自己都不理解为何对沈策有迷恋。以至于强行要冷静,提醒自己理智,连沈策说想要一个孩子,都要想到如果日后感情不和,分开要如何如何
从江边一劫,所有都不同了。
她细看他的眉眼。沈策的眼里是她,温柔至极。
“过去”她慢慢说,“我总
“沈策,”她停了许久,轻声说,“我爱你。沈昭昭爱你。”
她突然鼻酸,再次捂住自己的眼睛,干什么,哭什么。
他拉开她的手,和她对视。
潮热的,急促的亲吻,压过楼下电视机的音量,后院另一处住户的吵闹。他把她的手心翻过来,以掌心相压。两人的掌心都有汗意。
昭昭忽然笑,沈策额头压上她的“笑什么”
“我竟然紧张”又不是第一次。
她轻吁出一口气,他的脸稍稍离开,眼底也都是笑,并不奇怪她的反常。他离开,光着脚
夜里,昭昭说饿了,客栈老板娘要给她煮宵夜,她见人家
昭昭本来惦记着买花糕,人家下午就售罄了。
唯一的纸袋里,是没卖完的萝卜丝饼。“哥,我要吃这个。”她鼓动沈策付钱,沈策犹豫着,剩到半夜的饼怕不好吃,钱包掏出来,迟疑是不是回去,让司机开车出去买。
“刚做的,刚做的,”摊主是一对老夫妻,见到昭昭格外喜欢,“姑娘饿坏了吧,里边还有吃的,等着啊。”老头特地拿来两个小板凳,让他们坐
没多会儿,留
沈策个子高,不方便坐小板凳,起初是站着。昭昭拽他衣袖,沈策弯腰,她悄悄说“大半夜的,你这么凶站
沈策不得已,勉强坐下,两腿分开。
他不敢坐太实,凳子过于小。
昭昭把一只腿搭
那块布,
沈策顺着她的目光,也望过去“我第一次见你,就想到一句词。”
昭昭咬着萝卜丝饼,等他说。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他看回她。
这句子她念过,她偏头,笑着,吃着,沈策
沈策见她头
她点头“听过。”
“知道是写什么情景的吗”
这她倒没深究过。
“是说,酒家里的卖酒姑娘美如月,挽起衣袖,露出的手腕比霜雪还白。”昭昭的气质并不像月的静,当时他也不懂,为何会联想到这句。
后来才明白,因为潜意识无法忘记一个少女
她点点头,忽然仰头,看黄色灯光下的夜空“哥你看,下雨了。你快付钱,我们快回去,怕下大了,”说这话时,都不忘再咬一口手里的萝卜丝饼,口齿不清地低声说,“你多给人家点钱,人家明天的午饭都被我吃完了。”
沈策摇头一笑,费劲从小凳子里起身,顺手把她也拽起来。
付过钱后,老太太竟然还倒了杯牛奶给她喝,昭昭被这陌生人给予的友好感动,
回去的路上,她从背后环住沈策腰,两人
昭昭脸贴
他两手插
一方水土一方人,千载未变。
翌日见到沈正,别说沈策,昭昭都无法立刻接受这种落差和变化。
前一日像个香客,灰色朴素运动衣,黑色双肩包走进寺庙的男人,后一日已经是双掌合十,眉目含笑的出家人。
沈正引他两人沿着黄色的墙壁,走到树荫下,对昭昭笑笑“你来沈家日子不短,可惜都
昭昭红着眼,让开两步“你们不用管我,聊你们想聊的。”她知道两兄弟感情深,不想让沈正过多和自己客套道别。
沈正和沈策并没像昭昭想的,出现多感人的一幕。两兄弟相视一笑,该说的早说完了。
“没等到你们结婚,别怪我,”沈正说,“我本该说个见证人。”
沈正的话,只有沈策理解这世间,清楚他和昭昭前世今生缘分的,唯有这个堂兄。
沈策摇头“你能
那夜
沈正双掌合十,自此作别,他自黄墙红窗下穿过,入圆门,再没回头。
时逢夏日,还是周末,普陀山各个寺庙都是香客如云。
沈策见时辰尚早,带她到寺庙散心。沈策让她上香,她摇摇头“我姐姐说,许愿要虔诚还愿,所以没有必求之事,不要麻烦菩萨。”
他点头。
“我们去洛迦吗”她和沈策
沈策默了会儿,说“今天恐怕来不及。”
她遗憾“你知道吗我爸爸信佛。从知道你小时候
他颔首“otaka。”
“otaka。”她学着念。
“从佛教引入中土,
“追本溯源,如果说的是佛教圣地,都指得是otaka这一个地方,”他说,“布达拉宫也是otaka的翻译。”
她点头。
他遥望那个方向,最后说“它的意思是,光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