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玖中文网 > 其他小说 > 炼剑 > 第 101 章
霁寒声带来的人并不算多,虞禾猜想,或许他也想留点时间,让她自己缓过来。如果他下定了决心,今日来的便不止是一些门人,而是众仙门的仙尊,至少连鹤道望也该
而就
“走。”
虞禾不知所措间,谢衡之已经替她做好了决定。
“虞禾”
霁寒声的呼喊从密集的风声与法器鸣响中传过来,她心中一紧,却也同时召出断流,催动剑招劈开层层围堵。
虞禾感觉到自己的修为似乎进了不少,霁寒声迎上她的剑阵之时,明显有片刻的惊讶。
谢衡之并没有出全力,也依照约定不再滥伤无辜,虞禾出手之时,他甚至有意手,
虞禾心乱如麻,一边打伤堵上来的修士,一边给说“对不住”,手上的剑招却是不曾停过。
然而有谢衡之
甩掉步步紧逼的仙门后,虞禾也不知该去哪儿,只是跟着谢衡之。直到被他带到了一个院落,她才渐渐回过神,环顾了一圈,一种熟悉感浮上心头。
“这里是荆城。”她看到院子里有一棵高大的石榴树,恍惚了一会儿,想起来这原来是她跟谢衡之
毕竟是很久以前的院子,看着似乎也被修葺过,不过还是保留了原貌。
“我重新买下了此处”,谢衡之说。
他从魔域出来后,寻到了当年同虞禾居住的宅院,又重新买了回来。
有时候他会住
直到现
“只要拖过最后十几日,他们便不会再逼杀你。”
身前的人低下头,连眉眼也低垂着看她。仿佛九境与他无关,霁寒声的话也丝毫没有撼动他一丝一毫。
“不必再管,无论
他说得很认真,语气却又不算冷硬,更像是恳切地劝说。
虞禾是他的失而复得,从没有任何人,任何物,让他想要紧握
这浑浑噩噩的漫长光阴里,他杀了很多人,也有很多人想要杀他。正道也好魔道也罢,他都走到了极致,可到头来,他不想做栖云仙府的掌门,也不想做什么魔王,他只愿意回到婆罗山,像从前一般,做她的谢筠。
“虞禾,你看看我。”
他仍
其实早
谢衡之很想这么做,但
他也很清楚,虞禾不愿意,她会伤心难过。
虞禾与谢衡之四目相对,原本混乱的心绪已经变得平静,只剩眼尾还有一抹红。
他牵起虞禾的手,垂下脑袋让她的手掌贴
温暖的血液
他好不容易才将她留住。
“让我一直留
虞禾一直没有说话,直到此刻,才出声问“你早就知道这些吗”
她的语气里没有责怪的意思,到了眼下这个时候,责怪也无济于事。即便谢衡之早些将事实告诉她,除了增添她的痛苦以外,根本是无济于事。
正如谢衡之与霁寒声所说的那样,以他的行事作风,倘若能够有更好的办法,他不会眼看她陷入这般境地,必然是连他也寻不到一个两全之法。
“是。”
已知的答案,
如今想来,一切都显得讽刺。
从前的谢衡之不
他似乎永远都不会违背自己的心意,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我不管了。”
虞禾想到
虞禾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埋怨谢衡之,偏偏站
他们所有人都与她无冤无仇,没人有非害她不可的理由,可就是她这么个不起眼的人物,却
她本是这个故事的旁观者,被迫牵扯进来,随着他们的纠葛而沉浮,经历许许多多的身不由己,最后故事的尾又阴差阳错交给了她,要由她决定这场牵扯整个九境的劫难。
她只想无愧于自己,现如今倒好,无愧自己,就要愧对九境,这算是什么事
谢衡之缓声道“待日后离开此处,所谓的浩劫,只是一场梦境。”
虞禾像是忽然被戳中了什么,原本浮动的不安的心绪,忽然间就平静了下来。
这些人和事,本来就只是故事而已,还有另一个世界等着她回去。
她垂下眼,怔愣着喃喃道“就只是一场梦而已。”
就像第一次离开一样,这个世界,就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梦境,只要她离开这里,就什么都不算数了。
纵使浩劫即将来临,普通人却还是要日复一日,专心过好眼下的
日子,他们相信正如千百年前一样,修士们会再次站出来,保卫凡间的安定,荡平魔乱阻止天火灭世,再次救九境于水火。
如果不出意外,虞禾觉得,自己也会像这些凡人一样,好似天塌下来,也不是她该操心的事,什么牺牲什么拯救天下,原本就是与她毫无干系的字眼。

冷白的月辉穿过枝叶的缝隙,映照出一地斑驳树影,虞禾不由地想到
悔过峰的杂活很多,她经常是天不亮出门,乘着月辉回房。她
她那个时候会想,谢衡之会不会也
“唉”想到过去的自己,虞禾忍不住长叹口气。
“想到什么了”谢衡之出声问她。
“一些旧事。”虞禾不好意思说,
当时想着还令她一阵怅然,现
谢衡之似是能看穿她的心思,轻飘飘地说“无法改变之事,惋惜无用。”
虞禾努力想要转移注意,索性问他“说一说你
谢衡之煮了茶,清清淡淡的茶香弥漫
虞禾听着听着,忍不住想到陷入魔祸中的九境,转而又想到很快天火灭世,魔族也好凡人也好,都将不复存
翌日晌午后,虞禾随着谢衡之出门,他忽然停下脚步,虞禾扭头看,才
两人随意找了位子坐下,略显局促的桌椅,显得他身形更加高大,只是他姿态闲适,倒也不显得滑稽。
虞禾有些心不
谢衡之慢条斯理地擦净瓷勺,转而递给她,说“传了四代,味道也变了些,你尝尝可还合胃口。”
“什么呀”她不明所以地嘀咕了一句,尝了几口,紧接着才明白谢衡之的意思。
抬头打量了几眼小铺子,她才有些迟疑地问“是从前我常去的那家”
“你还记得。”谢衡之
虞禾若有所思,看向正
心底忽然泛起无限的感慨。
于她而言,只是离开了几个月而已,再回来就过了五十年。修士们的寿数不同于凡人,景致也没什么变化,所以留
这家铺子原先的主人,
虞禾心上那个被她努力压下去的念头,忽然间又像是被唤醒的树芽,想要抵开沉甸甸的硬壳,
她沉默地含了一口甜滋滋的酿元子,缓了一会儿,说“谢衡之,我给你讲讲我小时候的事吧。”
除了想要让谢衡之放松警惕,而对他虚与委蛇的时候,她其实很少跟他说过自己小时候的事。
“你去过我的幻境,应该也知道,我的世界跟这里很不一样”她说了很多,从自己的出身,到她的朋友,甚至还有她上学时的经历,好与不好,都悉数说给他听。
纵然大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谢衡之也听得很认真,直到他眉头微皱,问“你
虞禾愣了一下,她原本刻意略过了这一点,没想到谢衡之会主动问起。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反正也只是年少时的一点心动,早就过去了,她连对方的名姓何样貌都记不清。
“有过一个,偷偷喜欢了一阵子,不过后来就不喜欢了。”
“为什么”谢衡之
虞禾仔细想了想,才答道“我本来犹豫要不要毕业后跟他表白心意,结果稀里糊涂到了这个世界,自然就把他抛之脑后了。”
谢衡之面色稍变,薄唇也随之微微抿起。他坐直了身子,就像一条忽然变得警惕而弓起身躯的蛇。
“那我呢”
“什么”虞禾有些不解。
“会把我也抛之脑后吗”
她有片刻的呆滞,而谢衡之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望着她,视线仿佛要化成钩子,将她心底的真实给勾出来。
“不会的。”她原本是叹了口气,杵着脑袋看他,见他这样认真,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不会忘掉你的,你是我最喜欢的人。”
虽然他们之间的纠葛实
而谢衡之得到回答,也像是忽然松了口气,语气虽不见变化,原本略显紧绷的神情却
“你不能忘了我。”他说话的时候,严肃得像
虞禾正要回答,却听一声细微到好似鸟啼的箭鸣,穿过喧闹人潮直直朝着她飞来。她身未动,断流却已经感应到战意迅速出鞘
,与此同时她飞身而上,避开混乱的人群,以免波及到街市的众多百姓。
果然随着她拉开一段距离,那支快如闪电的利箭也紧追着她的方向飞了过来,同时后方又有一道骨鞭彷如游蛇般刺向她。
谢衡之一只手牵住虞禾,眼看危险逼近,仍是从容不迫。“麒麟骨无法伤你,不必退。”
他说着,也没有要出手的意思,虞禾已经没有退后的时机,她迅速调动周身灵气,力量数汇于断流之上,剑招迎上箭矢,两股强悍的力量相接,刹那间,浩浩荡荡的灵力如飞迸的狂潮,猛然掀起四周风云,连带着荒郊都被这股巨大的力量波及,被削出数里宽阔深坑。
与此同时,原本靠近虞禾的骨鞭也
虞禾见识过麒麟骨的威力,也曾险些死
她对这具身体的修为还是多少有些数的,虽然一直不清楚被逼至极限能做到什么地步,但肯定没有眼下能抗衡麒麟骨的实力。短短一段时间,她的修为居然涨了这么多
断流还
虞禾一看到他,只觉得额头青筋突突地跳,原本就不太好的心情更差了几分。
“你可以杀了他。”
谢衡之冷不丁说道。
她有些不确定地问“你是说曲流霞”
“你方才做得很好,不是吗”谢衡之的话好似是
虞禾明白像谢衡之这样的聪明人,总是会算计到以后的事,并且毫不犹豫选择最优解,或许按照他的话来做是对的,但这未必是她心中所愿。
“我不想这么做。”
她了剑,摇头道“日后的麻烦,日后再解决,至少现
她既不希望别人来杀她,也不愿意有人因她而死,如果没到逼不得已的时刻,杀人是最后的选择。
更何况她确信此刻的曲流霞找上门,并非是为了取她性命,显然也是为了天火灭世而来,他知道谢衡之
而且比起谢衡之,曲流霞只能算是个小麻烦,有这么一个毁天灭地的疯子
一旁的谢衡之似是知悉了她的心思,牵着她的那只手掌紧了紧,仍是平静道“借花之阵后,我修为折损,不比从前,未必能次次护你无虞。”
虞禾压低了声音,说“定然是因为你将剑骨分了我一半,谁教你擅作主张好
谢衡之低头看了她一眼,若
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便好。”
“啧。”曲流霞坐起身,面色不耐地盯着他们。
他走下轿辇,随行的是自
玉玲琅面带讥笑,颇为得意地嘲讽“谢衡之,看到了吗逆天而行,这就是报应。任你修为再高,心机算,她还不是必死无疑。”
曲流霞难得与他憎恶的玉玲琅联手,面色虽不好,却仍是附和了她的话。
“因果相循,如今到了该偿还的时候,她死了,对谁都好。”
谢衡之不为所动,虞禾却是听得面色
“你们果真与仙门联手了。”
对于这些人的截杀,谢衡之并没有多少意外。
曲流霞眼神幽怨地瞥了虞禾一眼,凉凉道“总好过与凡人一起死。”
虞禾小声问谢衡之“联手杀我”
隔得远远的,只听曲流霞说“何止我们这些个凡世的妖魔,如今还要帮着将那群魔域跑出来的东西给杀回去,好让仙门抽身去布下阵法,重新斩断地脉。为了阻止天火灭世,仙门也好邪道也罢,可都是拼上了老命。”
魔本就是弱肉强食的族类,没有不能同族相杀的教条,到了保全自身的时候,残杀血亲也是常有的事。如今只有仙门有法子阻止天火灭世,他们也只能放下冤仇,与仙门暂时结盟。
“所以”,说着,曲流霞食指轻抬,冲着虞禾点了点,眼神陡然一冷。“你必须死。”
“天道尚不能杀她”,谢衡之睥睨扫过,眼中只有一片蔑然。“就凭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