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捧日军营。
枢密院同知亲往军中, 执调令命禁军开拔, “昨夜大河决堤, 水淹了显州州城, 将蔓及大名府各处, 乃至京师。尔等前往州县之中,
众将领皆是惶恐,近来京中谣言四起, 本就人心惶惶, 没想到竟然如此严重,到了要京中驻军驰援的地步。如此大的洪水,开国以来也没两次,难道真的是龙君生气了
枢密院亲送调令,捧日军连夜拔营。
捧日军即走,同知再赴天武军,又是一道调令。
他对其中数人低声道“到了城外三十里再动手。”
大半禁军被调往他处, 剩余之人, 则披甲挎刀, 部分往京西别苑去, 部分往城内行。
水殿之中。
皇帝正
内侍领着侍卫冲进殿中将皇帝搀起来,满面慌张地道“陛下, 禁中生变,有数千禁军反了,将别苑围住。”
皇帝一生经历过许多事,惊讶却不惊慌,“是谁人调动别苑内的军士何
内侍道“听不大清,这约莫有个恭字。现
皇帝非常疲惫,他白日才看过整场戏,揉了揉眉心道“传令诸班军士坚守,不可使反贼进来,事后必有重赏。燃起信烟,待禁军大军救驾。”
内侍点头,这时外头隐隐传来齐声呼喊“龙巢翻大木五更铡昏君”
他脸色
皇帝淡淡道“现
内侍声音
本朝并非头次
而武宗一脉虽然得以正位,却颇有忌惮,惧怕这种事
现又有人五更起事,固然有意为之,只为动摇人心,却也令皇帝极为不悦。
此时,诸臣工也衣衫不整地冲到殿内来,这几日皇帝招重臣来议事,又共赏水戏,夜里也歇
皇帝
“恭王子赵理”皇帝呢喃道,“难道,朕待他不够优容么”
没有人能回答皇帝这个问题。
皇帝心中也清楚,他待赵理再好,倘若赵理认为这天下原该是他父亲的,那所有的一切都是委屈。
就
方才听到恭王子起事也未大变颜色的皇帝,终是脸色一青,“宿、卫”
宿卫中包含了侍卫亲军、诸班直、皇城卒等,择其优者充入,是皇帝最亲近的扈从之一,他们中若有反者,怎能令皇帝不颜色骤变
青霂是被喧闹与尖叫声惊醒的,她匆匆起身穿戴好,系着衣裙出门,对丫鬟道“快去看看这是怎么了”
才片刻又道,“等等,别去”
她听着这声音不太正常,就像遭了强盗一般,有很多男子的声音。
丫鬟已吓得如鹌鹑一般,“姑娘,怎、怎么办”
这京师之中,官员宅院,竟然有强盗敢进来青霂觉得不可思议,然而此时,她细思之下,竟不知找谁主持。祖父母年迈不提,父亲、二伯都去别苑了,三叔和四哥
“去找二哥。”青霂立刻道,她领着人去二哥房内。
只见二哥正瘫坐
青霂脸色大变,“禁军”
二哥低头道“难道是父亲或者叔叔们犯了什么事,要祸及家眷”
这是他们的第一反应。
“二哥,你醒醒,躲也躲不了的你带着母亲和院里的人,先去祖父母房中,我去寻两位婶婶和弟妹”青霂摇了摇二哥,她总觉得不大对,父亲为官谨慎,能犯什么事,而且偏要
青霂打
可才走到半路,就被已闯到后院来的军士抓住了,长矛相向,将他们往前院赶。
青霂心里一凉,她家里也有护院,本以为可以抵挡一时,没想到连半点喘息的时间也没有。到底是夜半突袭,所有人都毫无防备,尤其是对方还穿着禁军军服。
被带到前院后,青霂一看,祖父母竟然也
青霂尖叫一声,扑了过去,抱着祖母的膝盖,用背心朝着刀锋。
不多时,二哥、母亲、三婶,府中一切人等,也都被押来了,徐菁因熬夜抄经,心力交瘁,还病倒了,整个人昏昏沉沉,被仆婢搀扶着。
那些禁军一些看守着他们,另一些则
蓝氏见了心焦,“咳诸位都头,我家老爷到底犯了什么事他人
几人对视一眼,并不说话。
叶老爷子佝偻着身体,说道“怕就怕,咱们家中并无人犯事。”
叶致铭怎么也为官数十载,从未听说官员被贬黜,抄没家中有这么个抄没法,这些人就像盗匪一般,强闯开家宅,急着翻找金银,也没有什么手令。
他们听罢都有点异样,其中一人嘿嘿笑了笑,“老头有点意思,那也不妨告诉你们,很快,就要改换日月了”
他们奉命将朝中诸臣的家眷都控制住,虽然上头并未下令抄了家产,但这已是默认的了,两国交战,攻下敌国一城时,一切财物军士们也要自留下几成。
何况他们冒着杀头的风险跟着起事,岂能不从中捞点好处。即便事后,这家官员仍
小辈们听懂其中意思,都惊恐不已。这些人可是禁军,连禁军都反了。
不知是谁,喃喃着低声说了一句,“五更天了”
众人浑身一颤,是啊,五更天了,难道近日来的大水,真的是什么征兆
禁军上下把叶府搜刮一空,箱笼装得满满,为首的统领翘脚坐
青霂只觉得一阵恶心,避开他黏腻的目光。
那统领看来看去,只遗憾地留
青霂看出不对,可是眼下,竟无一人能够出头,老人家病歪歪的,母亲和三婶都病了,二婶抱着儿女不敢作声就连二哥,都眼神闪躲,避开她的视线。
青霂心中火起,站起来恨恨道“今日你想碰我叶府任何一人,就先杀了我”
统领脸色沉了下去。
青霂冷冷道“但是来日平乱后,你也别想好死。”
嘴角抽动几下,那统领眼神变得阴森起来。
二哥终于没忍住,站了起来,“府内财物你们都搜拿走,我也无话可说,但若是想动一人,难道我们上下数百人,不能同你们以死相博么士可杀,不可辱”
那些仆婢听了青霂的话,原就十分感动,再听二哥所言,也都撑地起来,“对,大不了就拼了,死也拉个垫背的。”
让他们看着朝夕相处的同伴被侮辱,实
统领怎敢血洗叶府,眼看他们这副架势,一面让手下把好兵刃一面道“找死啊你们。”
他口中虽然骂着,脚下却是后退了两步,叶府众人看出退意,也稍微平静下来。
叶老夫人抬手摸了摸青霂的手,半晌才缓缓道“好孩子。”
“哼,把东西都搬走,人都锁进屋子里。”统领嫌恶地看他们一眼,冷声下令,决心把那些搬不走的也都捣毁了。
军士们应了一声,弯腰开始搬箱笼。
哒。哒。哒。
正是时,忽有脚步声传来,不紧不慢,从堂屋后头渐近。
统领耳尖听见,一抬手命众人都停下,那脚步声便更为明显了。
大家面面相觑,叶府的人都
统领皱眉喝问“谁”
随着他的问询,一只玉白纤长的手,拨开了侧门的门帘,旋即,一道身影现出来,是个戴着帷帽的黑衣人,身形挺拔略微纤瘦,一手背
此人的步履太过沉稳,与整个叶府的氛围格格不入。
“什么人”统领心中有一丝莫名的慌乱,手扶着腰间的佩刀。
此人手搭着帽檐,手腕一翻便将垂布摘了下来,屋内灯光暗淡,交椅又
只是一个淡淡的微笑,禁军中有七八成人,却齐齐向后退了一大步包括统领。
他们心中俱是骇然,这分明是已消失
叶府上下也都陷入惊愕,扬波姑娘这几日不是
更让大家有些不安的是,今日的扬波姑娘与往常不太一样,她坐
青霂那一句“扬波”也堵
温澜两手交握,抵
统领的脸色非常难看,心中想了许多。按理说,他们已然起事,根本无需顾忌温澜,何况温澜还是卸任之人。
可是,可是这是温澜常年积威令他不敢妄动,就连手底下数百军士,竟也被独身一人的温澜吓住,军心不稳,叫他有苦说不出。他极为怀疑,此时若是他下令攻击温澜,这些人也不敢向前。实
再者说,叶府被他们的人围住,温澜是怎么进来的,她敢如此嚣张,背后有什么依仗温澜这么狡猾,会不会是空城计
正是各种念头交杂之际,温澜往前倾了倾身,统领下意识往后又退了三步,险些摔倒。
可温澜不过是动了动身子罢了,她抬抬下巴看着统领。
统领眼神闪动,不行,一定有蹊跷。他慢慢说道“今日卖你一个面子,出府”
叶府上下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片刻,禁军们便将箱笼都抬了起来,准备搬走。
统领忙道“慢着,都放下我卖她面子,东西都不必拿了”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统领,随即怀着不甘,老老实实将财物都放下。
“走”
然而还未踏出去五步,温澜又淡淡道“等等。”
统领顿住脚步,回头看温澜。
温澜手指轻点着扶手,歪头道“禁军这么不懂规矩的么,闯了我的地头,单单这样就行”
她平静地道“身上的钱,全都给我掏出来。”
叶府上下眼睁睁看着,方才还嚣张无比的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