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时值深夜,宽阔的山腹中,散
彻底被晏危楼制服后,徐徽沉默了好一阵,这才哑声开口“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身份的是谁泄露了出去”他眼角闪过一丝凶光。
按理来说,知道他真正来历的只有手下从小培养的几名心腹,但那几人要么
晏危楼笑了笑,没有解释。
事实上这只是他的一种猜测,没有十足把握。起因
那几个连山坞的土匪不识字,但晏危楼却一眼就认了出来,这分明是至少八百年前,大幽皇朝尚
刚才一路进来的过程中,晏危楼仔细调动记忆,总算是想起这字迹熟悉
若是晏危楼没记错,
这位薛大宗师当年极有名气。据说他若是稳扎稳打一步步修行,待得积累足够,本有机会步入天人,乃是八百年前天资最高的一批人之一。
只不过他却主动放弃了机会,
这位薛大宗师生前并不喜欢舞文弄墨,唯一留下的那份古籍也不是什么神功秘法,就是一份年轻时游历天下的见闻日记而已。偏偏却恰好被晏危楼翻了出来,又恰好
这不得不说实
认出薛一拙的字迹,再联想到小叶村村民所说,这里许多人都是大幽遗民,晏危楼心中便有些猜测。
有了猜测自然处处留心,待到见到徐徽,交手一番后,晏危楼果然又从徐徽的招式里认出了镇龙诀的痕迹。
别看这功法名字简单粗暴,但却是当年大幽皇室赫赫有名的绝学,一向只传嫡系,据说是开国太祖所创。
哪怕徐徽如今使用的并非完全版,而是经过诸多删减与改造,但那种相似的行功路线和武技套路,只要细心观察,以晏危楼的眼力还是能
这诸多证据摆
晏危楼便随口诈了一诈。
哪知道徐徽居然真的是当年大幽皇室的嫡系后裔。事实上他的真名应该是许
徽才对。
这些前因后果,晏危楼当然不会说出来告诉徐徽,因此他只是微笑不语。
晏危楼的沉默看
铮
晏危楼突然轻轻弹了一下锃亮的刀身,凛凛寒光
少年唇边的笑容尤为深邃“好了,徐大当家,你没有同我讨价还价的资格。现
徐徽默了默,心中无奈。他自认一向行事低调,直到此时仍不明白自己是如何招惹到这样一个神秘又可怕的仇家
以至于刚刚从修炼室出来,就被这人二话不说当头劈来一刀,之后两人又是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
白白打了一场冤枉架,哪怕现
徐徽开口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河伯赐福。”
晏危楼只说了四个字,但徐徽立刻明白了他话中所指,心中竟觉得有些滑稽居然是为了这件事而来仅仅只是为了这么一件小事
他诧异地抬头看向晏危楼,试探道“你应当不是本地人吧莫非是我那几个蠢货手下冒犯了你还是说,今年选中的祭品与你有什么关系”
晏危楼摇摇头“都不是。”
“那你就是为那些贱民而来的了。”
说着,徐徽语气一变,失声笑道“原来不过是个多管闲事的小孩子。”
“为了区区一些不起眼的贱民,两位洞见高手反倒
说这话时,徐徽看向晏危楼的眼神极其无奈,似乎将他当做了刚刚开始行走江湖,路见不平便拔刀相助的楞头青。
晏危楼再次摇头“不,我不是为他们出头,我只是看不得你这种装神弄鬼的家伙而已。”
这种只会
“曾经也有一个家伙装神弄鬼为我批命,凭他一句话便陷我于险地,几乎走投无路”镶嵌于石壁上的各色异石折射出柔和光晕,数被少年漆黑的瞳孔所吸,他似乎回忆着什么。
徐徽有些好奇“后来呢”
“后来,他被我砍死了。”
“”
少年骤然拔出插
“所以,别再浪费时间,说吧”
锋利的刀锋刺入身体的瞬间,一股强大的真气便顺着刀锋而入,
惨白。
“好,我告诉你”徐徽一字一句道,“河伯赐福的确是假的,是我
晏危楼神色微怔,他脑海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突然问道“山脉中那些大幽遗民的先辈是什么来历”
徐徽似乎已经全无顾忌了“看来你已经猜到了没错,他们的先辈便是护送先祖遁入深山的薛大宗师及其他将士。”
山洞中一时有些安静。
半晌,晏危楼轻轻吐出一口气,目光奇异“我全明白了。”
当年大幽皇朝覆灭,为了躲避新朝追杀,薛一拙以及少数大幽的忠心将士护送幼主离开,深入大横山脉。从此便
或许薛一拙还利用自己强行提升到半步天人的修为,刻意改变了大横山脉的环境,使这里变得易守难攻,易进难出。
徐徽的话佐证了他的猜测“你以为源河为何能有如此神异那是当年薛大宗师化道之地。临死前,他散去一身修为改变了附近地脉,从此灵气汇聚源河,便是普通人长年饮用此水,也能强身健体,百病不生。”
晏危楼接道“只可惜,他为大幽付出一生。死去后,后代却遭大幽皇室算计,世世代代被视作鼎炉,任人夺走道基。”
他的语气倒是挺平静,像是平铺直叙,看不出什么义愤填膺或是唏嘘感叹。
徐徽被说得脸上一热,又强自辩道“薛大宗师对我大幽忠心耿耿。若是他活着,知道对大幽复辟有所帮助,也会同意这样做。”
越说他的神情越自然,渐渐变得理直气壮起来,直接完成了自我说服“当年先祖遁入深山,身边只剩一帮残兵败将,就连薛大宗师也重伤垂死”
为了隐瞒身份,这些人装作不堪战乱逃入山中的普通平民,与山民通婚定居。
由于身受重伤,寿命不长,薛一拙还
即便老一辈人去世后,他们的后代还是对神子的血脉毕恭毕敬。
随着时间流逝,许多人遗忘了过往,大幽皇室一脉便作为沟通神明的祭司之流流传下来,
但这些皇室后裔从未忘记过自己的身份,他们无时无刻不想要走出深山,复辟大幽只可惜,神州浩土之上,无论是三大圣地还是三大皇朝,都有天人圣者坐镇。若是没有抗衡天人的实力,所谓复辟不过是白日做梦而已。
而天人又岂是那么容易成就的数百年下来,大幽皇室一脉中最厉害的人物,也不过是堪堪入道。
直到三百年前,徐徽的一位先祖“徐易之”突
听到这里,晏危楼眸中光芒一闪,他突然吐出三个字“补天诀”
徐徽瞳孔骤然一缩。
突然被晏危楼直接点破,他原本还想编些谎话,用半真半假的方式骗过晏危楼的心思,也淡了下来。
“你猜的不错,正是补天诀。”
“八百年前,薛大宗师与诸多将士曾与我大幽皇室立下誓约,世代侍奉。偏偏其后人饮源河之水长大,灵气充沛,百病不生。偶尔还有天赋异禀之人出世这不正是上天所赐予的最佳炉顶吗”
话说到如此地步,已是明明白白。
晏危楼曾从沈老遗物中获得过一卷补天诀原本,自问对这部名声赫赫的绝世神功也算了解。
天之道,损有余而奉不足。补天诀可以直接掠夺道基,让普通人也能变成天才。如此逆天的功效,自然也有着非常严苛的限制。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要夺人道基,首先必须与对方产生因果联系,因果越深,成功概率越大。
当年长信侯之所以非要让女儿和晏危楼定下婚约,不正是因为将他误认作拥有先天道体的真齐王世子,企图缔结因果,夺其道基
同样是修行补天诀,徐徽这一脉却有着长信侯所不具备的优势。
他们与大幽遗民之间本就有先祖缔结的誓约,世世代代因果相连,根本无需再多费心思所有的大幽遗民都是他们最容易夺取道基的对象。
领悟到这一点后,三百年前的徐易之便利用当时祭司的身份,向其他村民宣布了河伯的神谕从那时起,此地祭祀神明的风俗便彻底改变。不再是祭祀牲畜,而是以孩童为信使,求河伯赐福。
晏危楼有些好奇“如此简单那些村民便相信了”
“当然不是。”
徐徽说到这里,对那位突
“这处山洞是祖辈世世代代秘密开辟的,当年先祖便悄然利用此地机关,暗中操控源河河道”
他目光缓缓环顾四周,有些感怀。
“一旦村民不信,便截断下游,使水位涨高洪水覆村,称触怒河伯,必有天罚;一旦村民信从,便恢复如初如此反复几次,终于人人信服。”
晏危楼不禁感叹道“好手段啊想来随后他便以河伯名义赐下宝物,从此便可每年甄别出几名天赋高的孩子,暗中以祈求河伯赐福的名义送来这里,再悄然夺取其道基。”
最巧妙的地方
随着“河伯赐福”这一风俗流传下来,祭司一脉渐渐消失,化身为隐
听到这里,晏危楼突然问道“对了,你这一
脉可还有同样继承了补天诀的人”
他有此疑问并非空想,只是突然想起出身平民,却凭借补天诀飞速崛起,宛如主角的长信侯方天询。现
如今看来,散落的补天诀,一卷
“其他传承者”徐徽一怔,似乎隐隐想到什么,随即不确定地摇摇头,“我不清楚。”
徐徽就是这一代大幽皇室的传人。不甘心终身
只有每年需要“河伯赐福”的时候,他才会回到山中来,通过夺取他人道基,弥补自身天赋。
而小女孩曼曼之所以身体亏空至此,寿数有缺。可能是因为她天赋过于惊人,徐徽掠夺之时出了偏差,简而言之,过度了。
“啪啪”
听完徐徽一席话,随手将一身真气都被封住的徐徽扔
“真是惊人的谋划不需要多么高明的计策,过人的智慧,只需要足够冷酷的心性便可做到。”
三百年光阴,普通人都能传十余代了。将十余代人玩弄于股掌,
即便晏危楼自诩冷血,也做不到如此忘恩负义。
“再惊人的谋划,如今不也被你识破了吗”徐徽靠坐
话虽然说得硬气,但求生的本能却促使他看向晏危楼,语气十分诚恳“不过若是你饶我一命,将会获更多。”
“大幽皇室隐
他话语中充斥着十足的诱惑,令人不知不觉联想着他所描绘出的画面“有了这些东西,随便跑到哪个偏僻之地,海外群岛,便是建一个小国,从此称孤道寡,享欢愉,都绰绰有余”
随着徐徽一句一句叙述,少年的目光也渐渐开始
“嗯财富、神功、惊世秘辛听起来真是极好,我都动心了。”
徐徽心中大喜,脸上现出笑来。
下一瞬,少年唇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可惜,没有必要我若是想要这些,还需要同你交易”
他嗤笑一声,干
脆利落伸出一只手,毫不犹豫按
“我想要什么,自当自己去取。”
这一刻,徐徽身心俱震,惊怖非常“上古魔宗禁术,摄魂”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双眼陷入一片迷茫。眼前闪过一双晕染着墨色的眸子。
轰
半个时辰后,随着一声山崩般的巨响,巨大的山峰宛如匍匐的巨人缓缓挪动着他的躯体,于是原本空旷的山腹内部,一簇簇岩石突兀而起。
就像是孩童扭动魔方,亦或是堆叠积木,整个山腹内部都
不多时,便大变模样。
看着脚下凭空现出的山道,晏危楼用真气操控着陷入昏迷的徐徽,手上似有一根无形之线,像是牵气球一样将对方牵
据徐徽所说,这个地方最初是薛一拙所建,整座山峰都是他以一己之力挖空。
“不愧是半步天人,这种手段简直堪称鬼斧神工”
赞叹一声,晏危楼顺着那深深的山道不断向前。而一间间原本隐
晏危楼随意打开最近的一间。
当石门缓缓驶开,一大片金灿灿的色泽几乎晃花他的眼,满屋子的黄金堆叠
饶是晏危楼自诩不受钱财所动,心脏都不由惊得快了一拍。
他走过这间密室,打开下一间。
这一次是一片扑面而来的明亮光辉。堆积成山的灵石
晏危楼惊讶地挑了一下眉。
开启第三间密室,出现
这一次,晏危楼非常淡定。
毕竟已经习惯了。
第四间,第五间一路看下去,晏危楼表情渐渐麻木。
按照徐徽的说法,这些都不过是当年临走之前薛一拙
想到这里,晏危楼竟有些痛心。
按照徐徽交代的方法,他打开机关,推开了最后一扇门。
还没来得及去看密室中究竟有些什么,晏危楼的目光首先就被正对着石门的那面墙壁吸引了。
墙壁上挂着几幅画,画中都是不同的人物。
前两幅画晏危楼并不认识。
据画中题字,似乎分别是当年的大幽帝后。画师对其极笔墨描绘,色调看上去很是温暖舒适。
而后面一幅色调却恰恰相反,一眼看上去便有种冷酷、阴森,而诡异的气氛。仿佛描绘地狱之景。
烈火熊熊,宫殿只剩焦瓦,有人于火焰中走出,白衣墨
而尚未完全被面具遮住的大半张脸便显露出来,如神明造化,不似人间所有。
那人微微抬眸,一双空明无一物的眸子恰好向晏危楼的方向看来,目光中流露出难以形容的寂寥。
仿佛了无生趣。
晏危楼彻底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