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起夜去茅厕的时候,特地留意了一下夫人屋子里的动静。
白天她已经把老李的话都转告她了,当时夫人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或者用过分一点的话形容,她的表情有点神经兮兮的,拉着吴妈的袖子,像又回到了当年还未出嫁时,依旧是那个依赖她的小女孩。
她死死盯着吴妈“他不会说出去要是
吴妈拍拍她的手,“不会的,他根本不知道当年
谢夫人手指一根一根从布料上松开,像松了一口气,肩膀垮下来,缓缓捂住自己的脸。
忽然,她捂脸的动作停住了。
吴妈也像是想到了什么,见谢夫人一脸仓惶,安慰道“不会的,那个丫头不是已经让人处理了,不可能出岔子的。”
谢夫人恍惚地点了点头,保养得当的脸还残留当年的好颜色,只是大多时候都沉着脸,加上因常年吃素眼窝深深凹陷下去,看人的时候透着死气和凶狠,这才让人忽略了她原本的容貌。
如今露出恐惧的表情,依旧还是能让人生出几分怜惜之情。
不怪当年的李青会如此迷恋夫人。
想到那个容貌端正的青年,想到他和夫人那段孽缘,吴妈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狠意。
“夫人要是实
谢夫人咬咬牙,“我本来觉得对不起老李,一直不忍心动他,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该活够岁数,和他那一家子去地底下团聚。”
当时的目击者只剩下老李,虽然他到现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她又开始做噩梦,白天经常莫名其妙地就一阵心跳,好像要
她好不容易熬到这把年纪,眼看就能求朝廷旌表、让谢氏族人给自己立一块牌坊,她不能
吴妈心里盘算着什么,枯槁的眼中射出凶光,“这事还是交给我和刘婆子,夫人就请放心,保证不会让人
谢夫人抓住吴妈的手,慌乱之色渐渐消失,露出平时阴沉的表情,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晚上,她又做了噩梦。
梦的开头十分平常。
那是她刚嫁到谢家,因谢老爷常年
她知道,这是丰州女人的宿命,她遭受的是大部分丰州女人都
过了一年,她怀孕了,肚子一天天变大,终于,经历了生产的阵痛之后,她的麟儿来到世上,开始占据她全部的生活。至于老爷,听下人传他
梦里的麟儿小小一个,又乖又可爱,和现
时光流逝得飞快,麟儿一下子就长成了一个小少年,该去族学上学了。
她要给麟儿挑一个稳重聪慧的书童,督促他成为一个翩翩君子,总之不能像他爹一样。于是她到处物色,直到那个叫李青的少年出现
那年李青正好十四岁,她问了他几句话,他都认认真真地回答,她听了觉得很满意,心想应该就是他了。
谢老爷知道她看中了李青后,二话不说把事情定了下来,理由是李青他爹品性端正,养出来的儿子也差不到哪儿去。
她
那么,感情的逐渐变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记不清了,只记得李青每天按时把麟儿送回她的院子,然后他会恭敬地朝她行个礼,不管她说什么也不肯留下来用饭,总是留下一个清瘦单薄的身影,转身消失
这根本没什么值得说道的地方。
又过了几年,老爷回程的路上突然晕倒,等人送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没了气,看着灵柩中看似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脸,她竟是连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漠然度过
其实并没什么变化,连下人对她的称谓都依旧是“夫人”,但她明显察觉到,李青那孩子有些不一样了。
确切地说,不应该再称李青是个孩子,他是谢家的账房,不管是容貌还是身板,亦或是看人的眼神,都完全是成人该有的样子,只是她一直忽视了这一点,所以突然
梦中的画面突然一片混乱,她像是被蒙蔽
缠绵细语,温柔呢喃,一夜的欢愉。
她嘴角带着满足的笑,依偎
看到眼前的画面时,她整个身体都像是冻住了,头皮
那张仅剩骷髅的脸
明明脸上一丝皮肉也不剩,可她知道那是谁,知道他
头痛到下一刻就要炸开,她开始疯狂地挣扎,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猛地从床上坐起,胸口剧烈起伏,半天才确定自己醒了,刚才只是一个梦。
她把目光移向门口,看到门外那道黑黑的人影时,心又提了起来。
是谁
她张大嘴,拼命嘶吼,耳朵里却听不到一丝声音。
为什么她说不了话了她一手掐住喉咙,另一手伸出手指探进嘴里狠命抠弄,然后弯下腰趴
吴妈听到动静进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眼前这可怖又疯狂的一幕。
“夫人”
她冲过去,抱住这个几乎疯了的女人。
谢夫人僵住,颓然倒下来,盯着上方微微摇晃的帐顶,吐出几个字。
“后天,麟少爷要去明州,你动手。”
吴妈垂下松弛的眼皮子,语气平静无波“都听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