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吉看着凤如青, 那双眼专注，却又给人迷茫的意味。
“我想留
他说着, 垂目看向凤如青沾染了酒液的嘴唇，凑近一些, 学着他瞧过的旁人亲吻的模样, 偏头试图去亲吻凤如青，甚至不顾鹿角还被凤如青抓
凤如青微微挑了下眉，松开凌吉的鹿角, 改为掐住了他的脖颈。
他其实很纤瘦, 不变成巨鹿的时候, 便是苍白又消瘦, 若非气势神秘，总是不苟言笑, 加上总有神光
这脖颈也堪比仙鹤颈项, 被凤如青捏住便后仰, 她的手指甚至能够感觉到脖颈之下的脉络, 当真是一折便断, 这让凤如青手上的力度松了些, “你引诱宿深行差踏错，为他设下重重圈套, 就是为了留
凌吉从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他呼吸有些不畅, 可他很奇怪，即便是
他回答凤如青的语气也是很平和，“是。”
“为何”凤如青眯眼，索性借着这浅薄的酒力问个清楚透彻，“我自认并非什么绝世佳人，魔族魔女姿色上乘，逾越我的人不计其数。宿深或许因着我昔年搭救，心中留下向往，因此缠我不得，心中不甘，而你又是为何”
凤如青想到什么，突然轻笑一声，“莫不是你也因为我当年搭救，才对我心怀报恩之心你们妖魔都是这样报恩非得以身相许不可”
这话说出去，实
“说罢，今日便说个清楚明白，你到底抱着什么目的，还有今夜，为何会带魔众恰好路过。你别想骗我是巧合，我从前没有那么好骗，现
凤如青松开凌吉的脖子，凌吉甚至都没有伸手去摸一下自己的脖子，而是一错不错地看着凤如青。
他确实不是什么为抱恩便以身相许的蠢物，那都是民间话本随意编排的东西，若当真生为能够化成人形的妖魔，本性的狡诈和残暴，会让他们蠢到情痴
凌吉从未感激过凤如青救他，他最开始，只是觉得她有趣，看着她，观察她。
他比任何人都先
可这也不是为了什么可笑的报恩，他只是还想继续看着她，看着她究竟能够走到哪一步，看她这般执着最终的下场是什么。
这是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疯狂和执拗，专属于赤日鹿族埋
可是就像没有人教会他怎么样才能不这么无趣一样，他也从不知，编织一个能够窥探他人的梦境，这样经年日久地看着一个人，会生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向往。
这样的向往让他无法再站
凌吉想不通，这是情爱吗应该是吧，毕竟人族总是爱编写一些痴心神伤、以身报恩的妖魔。
他想要呆
他有限的传承当中，全部都是关于如何编织强大幻术的，他连模仿人笑都学不像，自然也不知，人族将这种感情称之为仰慕。
他生于幽暗的天界峡谷，生来本就是作为神族坐骑而存
可那些腐朽到根的神族，所谓的神女神君，又真的会正视这些已经开智，甚至神力强大的赤日鹿吗
不，
凌吉幼年时见过一场神宴，他至今难忘，那是比当日凤如青看到的魔族残杀赤日鹿，还要残忍十倍的场面。他开了灵智的弟弟妹妹们，被束缚
他之所以
而凤如青闯了魔族大殿，救了他，还放生了他，凌吉不感激的原因，是因为这种事，传承当中千万年来，
所以凌吉从不感激凤如青，他一直看着她，由远及近地看着她，看她开了海阵，看她提刀杀神，看她为天下奔波，看她口中说的与做的一模一样，从未改变过。
他便想要接近她，靠近她，留
跨过落神河到人间的赤日鹿有足足三千多只，
当年天下红雨，便是他们一族逃离神族掌控的鲜血，因此凌吉带着凤如青迎着罡风上天界，才会
没有人，没有什么非人，天生便是疯魔的。
只是世事让他们疯魔，让他们凋零败落，他心中无恨，因为他根本不知恨谁，赤日鹿一族已经灭了，当年残害他们的神族也坠落了很多，太多太多的事情，早已经无从去着手，他也不过是侥幸残喘而已。
他无意将这些事情告诉任何人，可凤如青说要他带着她去捅天的时候，凌吉如何能不兴奋，削骨剃肉又算什么
他想跟着她，她从未将他视为牲畜，她不曾将任何异族视为牲畜，他
所以他想看着她，做她最亲近的“人”，不是别的什么。
“行了胡话连篇”凤如青懒得再听，“你若当真干出了什么害人之事，你觉得我还能容你可我见你也毫无悔意，我不喜欢心术不正之人。”
凤如青说完之后，酒气散，便拂袖而去。
凌吉这一次没有追，只是微微歪头，想了想这四个字，“心术不正”。
何为正又何为邪
他做牲畜之时，有人告诉他物竞天择，沦落为他人食物，是他们无能。
可做了人呢，做人又要心术端正，若当真做人之人心术端正，他族为何不惜血染天穹，也要摆脱沦为牲畜的境地
凌吉想不通，但他看着凤如青消失的方向，他要做的事情，必然要做到。
凤如青自凌吉的寝殿出来，便径直回了天界。
待到妖界经由人间，直抵熔岩天裂之路的百姓全部肃清，各族联动，凤如青才带着于风雪和一队神兵下界。
泰安神君早已经到了，神光遮面，站
众人汇聚于妖界，这天上人间，妖魔神仙共聚一处的盛景，莫说数千年，数万年来，都未曾
凤如青安置好于风雪，便径直走到施子真的面前，恭敬见礼，连带着泰安神君也沾了施子真的光，受了凤如青一个全礼。
众家仙门以施子真为首，而如今这妖魔鬼三界，却以凤如青这个天罗上神为尊。见凤如青对施子真依旧敬为师长，妖魔鬼，包括仙门众人心中便也对施子真更加敬重。
他一身雪袍站
凤如青侧头看他，听他安排众人先后，言简意赅，这么多年过去，依旧是那个令人敬重的仙门百家之首。
不过听到这一次施子真依旧要留
――身体还没有好透这时候就别挑大头了祖宗
施子真垂目与她对视一眼，很快挪开，他也不是善于解释之人，只是微微拧眉，好
凤如青这才稍稍安心，随即众人便开始安排下去，结阵的结阵，联手的联手，准备迎接妖兽冲出妖塔。
其实妖兽单轮战力，不及魔兽来得强悍，可它们大多灵巧非常，有些甚至懂得合作共进。
历代先辈将它们镇于这妖塔之下，也并非是一朝一夕完成，此次虽然请了神兵，凤如青自己也已经是上神，它们的威胁却还是不容忽视，尤其是它们大多背生羽翅，一旦逃入人间，必将引来浩劫。
待到众人准备就绪，她请的另一支神兵总算赶
她视线
“要打架，咱们挑上一天，我陪你天上海里的打个痛快，”凤如青看了正与施子真叙旧的于风雪那边一眼，压低声音对蓝银道，“不过我觉得你应该感谢我，我可跟你说，你再吊着我师姐，让她守活寡，她便要跟你解除道侣关系了。”
蓝银手中长剑到底也没有对准凤如青，主要是此刻实
他恨凤如青恨得牙痒痒，可那张看上去妖异非常，却全无情绪的脸上，因为凤如青说的解除道侣关系，微微闪过难以捕捉的情绪。
凤如青知道蓝银有分寸，不会
凤如青则站
宿深负责开妖阵，也只有他能够开妖阵，他是妖王，也是妖族能力最强悍的妖，他站
他的长
他原本过于姣好的眉目，
宿深手上口中有条不紊，身后妖阵一寸寸开启，天地变色嘶叫冲天，凤如青微微仰头，看向宿深，
她看出他手上破阵之术，乃是她那日送去的
那个总爱姐姐姐姐地叫着的撒娇小狐狸，终于长大了，凤如青露出了一点笑意，眼见妖阵寸寸开启，她身侧的凌吉侧头看了眼凤如青，轻声道，“大人你看，他没有你也过得不错的。”
凤如青无语，连头都没回，凌吉也不再说话，待到妖阵彻底开启，众人准备迎接冲出妖塔的妖兽。
可是妖阵已开，宿深将妖力完全回身体，准备同众人一道迎战之时，却见妖塔之内毫无动静，连先前开阵时候的嘶叫也不见了。
众人疑惑地盯着妖塔，过了足足有半炷香的时间，却依旧没有动静，众人手上招式蓄势太久，正
她的话及时传入所有人的耳朵，裹着神压，如同金钟撞
下一瞬，简直像是为了应和她一般，妖塔之中骤然冲出妖兽，各层各出口，一涌而出，腐朽的羽翅
好
这些曾经
这一次引入熔岩的路途直去人间，是最短，却也是最艰难的，不同于魔兽的从属性，妖兽们狡诈得难以琢磨，不过众人早有准备，应付起来倒也不算吃力。
而随着与熔岩处的距离越来越近，众家仙门便不由
他们不由得对已经飞升成神，却还愿留守人间，甚至拉着神兵下界为人间拼杀的凤如青，由衷升起肃然之情。
何为神何为道何为初心
此一战，还未等妖兽完全融化
不知不觉，她也已经变成了众家仙门，乃至各族敬重的对象。不是因机缘得道飞升才是神，而是需得令人诚心仰止信服，才配为神。
神君走过的路，会成为众生效仿的路，可并非因为这条路是通往天界的路，而是因为这条路上，有他们追逐的光。
众人
熔岩兽与妖兽战况激烈，但除了守界的修士，其余人都
泰安神君已经走了，施子真正
凤如青不闪不避，
蓝银看去，果真见已经有人朝着这边看过来，鬼族甚至转瞬已经站
蓝银本也没想动手，于风雪抓着他手臂小声道，“小蓝，咱们回去说嘛”
“你闭嘴”蓝银瞪她一眼，那眼中鲜活的喜怒，简直不像他。
他恼她随意听信她人蛊惑，恼她
于风雪撇了撇嘴，管不住自家的美人鱼。
凤如青强忍笑意，蓝银转头便对着她声音冷若冰渣道，“你再敢给她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绝不饶你”
凤如青一副畏惧的模样，朝后退了一步，而蓝银剑转身，乘风而去，气势十分吓人。
于风雪哎哎叫他，却没有马上追上去，转身对着凤如青抛了个十分风骚的媚眼，“大恩不言谢，醉仙欲是个好东西啊”
“于风雪”蓝银见她没有追去，
凤如青轻笑一声，这才转头看向了鬼气遮面的参商鬼君，顿了顿说，“我今日瞧你驱驭鬼气稍显生涩，待过几日，我空出时间，给你寻些修炼术法。”
白礼闻言缓慢点头，凤如青便越过他去到了熔岩附近查看，到底是镇压数千年的妖兽，有些即便被熔岩兽焚化得就剩枯骨，却还未断生息，凤如青叹息一声，并非是对这些曾经作恶的妖兽心生怜悯。
而是感叹万物本为生，却偏生要糟践生机，因果轮回，报应或许会迟，却从来不曾放过任何人。
她看得出神，心有所悟，这时天空中祥云至，功德自云间轻柔地挥洒而下，轻柔地抚过正
她隐隐察觉境界松动，她已经许久不曾体会过进境的滋味，身为鬼王之时，她的能力全靠生拼硬打，而塑身那一日，她的感受又不够切实，此刻经脉因为她方才控制妖兽的方向消耗过多，隐隐有酸胀之感。
众人此刻都
现
喙嘴自他的侧腰穿过，看姿势是推开她之后躲避不及，众人很快
凌吉方才是引妖兽最前方的功臣，此时功德金光还
他扶着被喙嘴贯穿的侧腰，面不改色地把自己生撕出来，侧头看了凤如青一眼，满是关切，一张嘴应当是想要说什么，却一口血呕了出来。
凤如青
凤如青成神之后，第一修的是清洁术，第二便是治愈术，她以神光朝着他的侧腰快速涌去，腥甜
她能够感知凌吉的脉搏气息，他根本没有昏过去。
这天下如今有谁能够伤到她一个濒死的妖兽
她根本能够躲开的，用他这一把比骨架好不了多少的体格来为她挡
他把自己弄得这么鲜血淋漓，就是为了
这人可真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