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旭卓
他原本送些东西来俞家, 却
李昂或许攻克俞荣儿进展缓慢，但换俞家其他女人他却手到擒来。
陈旭卓来时俞荣儿并不
“陈旭卓来啦”何素珍打开门，笑容满面, 欢迎远方书回来的孩子。
同样
“阿姨。”陈旭卓微笑招呼。
“又拿东西来了, 没必要这么麻烦。”何素珍望着陈旭卓不落空的两手，伸手接过帮他减轻负担。
上大学后每次放假回来, 陈旭卓都会给俞家带东西。
“不麻烦, 顺便的事。最上面那层是风干肉, 和上次一家店买的。”特意提它是因为俞荣儿曾无意间评价味道不错。
“用心了, 快进来, 吃点东西。”何素珍记俞荣儿口味比陈旭卓更清楚。
不用何素珍招呼, 陈旭卓自然拿下鞋柜上的拖鞋, 自行换上。
“俞荣儿现
“嗯, 我
“你好。”李昂起身，率先笑盈盈打招呼。
“你好。”陈旭卓谨慎点头。
“我来介绍一下, 陈旭卓，这是李昂，新邻居。
“李昂，这是陈旭卓，亲朋好友了。”
先后次序中，何素珍还是偏向陈旭卓的。
摇篮里的小宝宝忽然哭唧唧起来，何素珍不便招待两位，抱歉地将空间留给两人。
“你还是学生吗”李昂性格活泼，友善地问。
“嗯，上大学。”陈旭卓答，转被动为主动，问“你
“说不准，要看我心上人去哪了。”李昂灿烂的笑容如同炙热太阳。
陈旭卓心生警惕，“心上人”
“嗯啊，我
男人也有直觉的，敌对气氛早
“是吗”陈旭卓的声线前所未有的低，类似野兽进攻前的警示。
“是。”李昂不为所动，笑嘻嘻回答。
年龄相差十岁，陈旭卓
李昂笑得像个孩子。
下班后，俞荣儿没有径直回家，而是去医院。
俞毅行的身体状况依靠治疗只能维持
随着俞荣儿成功接手公司，俞毅行
医院是自家的，居住环境自不会差。
住院部后方有一池湖水，湖水里原是没有鱼，俞毅行搬过来后俞荣儿叫来一辆卡车，卸了半车鱼下去。
“爸爸。”敲两声门，俞荣儿静立门口。
“进来吧。”俞毅行喊。
室内布置如同家具，毫无医院气息，俞毅行
他的钩本是直的，然而今天有鱼上钩了。
他
“你姐姐今天看过我。”俞毅行扭头看向俞荣儿说。
最初俞毅行刚住院，俞家人天天探望，然而日子久了，大家有自己的生活要过，何况俞毅行
“嗯。”俞荣儿没有细问，只是道“意志国出了新的医疗措施，大姐的耳朵有治了。”
俞慧君不是先天聋哑，小时候生病的药毒副作用所致。
当她能听到世界，也就能跟世界对话了。
俞毅行两眉上挑，唇微微向两边绽开，“是个好消息，你告诉她了”
“还没有。”俞荣儿摇头。
她走到俞毅行身前，说道“新的治疗措施仍是实验期，但根据现有数据看不会有太大风险，只是大姐耳内器官损害过久，治疗时期比较长。
“保守估计，需要
意志方会每隔一段时期注射药物，观察反应，及时调整药物使用。
半年，如果早出
但要是过完年再走，可能新学期都开学了。
那时候俞荣儿也已成年，俞毅行
俞荣儿仔细观察俞毅行的表情，他云淡风轻道“让她自己决定吧。”
他放下鱼钩，走向窗台，窗外种了一排粉色的山茶花，如今正值盛花期，层层叠叠的的花瓣撑起皎洁的美。
花是俞毅行种的，无比美丽，可惜他见不到它们下次怒放了。
“到时候给我和你妈妈多种些花。”俞毅行似乎
俞荣儿不说话，一双平静的眼睛如同幽谷。
俞家，门口处传来的声响吸引两个男人注意。
可惜回来的是俞慧君和马志雄，俞慧君笑着和陈旭卓打招呼，望见李昂微微偏头。
何素珍解释道“新来的邻居，说是认识老幺，搞什么研究来着，等老幺回来还要聊聊。”
俞慧君笑着点头，冲李昂眼睛一弯。
磐石一般厚重的马志雄来到小宝宝身旁，出乎意料轻柔地抱起小宝宝，脸上露出为人父的谨慎而又充满爱意的笑。
俞慧君走到他身旁，手搭
何素珍道“它今天可乖了，拉粑粑还知道哭。”她没有向前打扰一家三口，站
俞平俞安
既然做了就要做到最好，两姐妹成天跑现场看装修效果，还要操心分校老师招聘，一天忙的不见人。
俞荣儿和俞平俞安几乎是一齐到家的。
“荣儿”陈旭卓当即离开沙
“你回来了。”俞荣儿不热情也不冷淡，陈旭卓突然去掉姓氏直称名字并未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嗯，我回来了。”陈旭卓笑如春风。
一行人走到客厅，李昂风度翩翩上前，一一招呼，“俞荣儿晚上好，两位美丽的女士们晚上好。”
他散
俞平俞安打量陌生人，俞荣儿蹙眉，“你怎么
自从上次演讲后，李昂不是第一次出现
李昂笑嘻嘻道“
一个“这里”可谓语意含糊。
所以是来自邻居的访问。
俞平俞安明了。
至于对方为何认识老幺，两人无暇考虑，俞安径直走向餐厅，问“什么时候开饭饿死了。”
厨房里何素珍高声道“回来了就可以吃，菜差不多煮好了。”
至于两位客人，何素珍原本就往丰盛里做，想着留客，俞荣儿却驱赶了他们。
“今晚我家有事，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
李昂笑眯眯，近水楼台先得月，他悠哉道别。
陈旭卓微微失落，但李昂也离开，心理略平衡，招呼一圈后告别。
俞平好奇老幺所提之事，俞荣儿道“吃完饭说。”这样就不会浪费饭菜了。
第二天，俞慧君和马志雄订了三日后去意志国的机票。
离开前，摇篮里的小宝宝做着香甜的梦，不知外界变化，俞慧君流着泪，吻别。
何素珍一个人伺候俞家再抚养小宝宝太累，俞荣儿招聘一位保姆给何素珍打下手。
时间匆匆。
马煜麟是个胆大包天的孩子。
香香漂亮姨妈不要，和蔼可亲的保姆姐姐不要，偏要赖
“咿咿呀”马煜麟一边流着哈喇子，一边使劲往上蹭，要小手和俞荣儿头顶连接。
“天天跟老幺亲。”俞平喜眉笑眼望着道。
天天是马煜麟的小名。
俞荣儿一脸无奈把住马煜麟小手，一面郑重告诉小外甥，“我不喜欢别人弄我，你乖一点，否则我不抱你了。”
也不知马煜麟是真听懂了，还是突然没了兴趣，眼珠子骨碌一转，半边身子扭转，两手冲其他事物挥舞，嘴上还咿咿呀呀着。
“外甥像舅，天天像老幺，老幺小时候也这么聪明。”俞安若有所思道。
俞荣儿出生时双胞胎八岁了，能记着俞荣儿小时候。
似是认同俞安姨妈的话，马煜麟小身子兴奋往上耸，嘴里高声叽叽歪歪。
满嘴哈喇子。
俞安忍俊不禁，捂眼笑道“和老幺比还是差了点，天天小笨蛋模样，今天去接爸爸妈妈，天天你要显示出你的教养呀”
白皙的手从眼前移开，俞安将手落到外甥脸上，毫不留情掐一把。
小肥仔。
俞慧君的治疗很成功，距离俞荣儿成年还有二十三天，她回国了。
一行人正是去接他们。
马煜麟愿意赖
三大一小上了车，向机场驶去。
人群嘈杂的机场出口，久别的亲人们热切相拥。
俞慧君
“大姐”眼尖的俞平
哪怕不熟悉人世间的声音，不熟悉家人的声音，冥冥的力量让俞慧君朝俞平方向看去。
一对眼，双方瞬间红了眼眶。
“大姐”“大姐”“大姐。”
“俞平，俞安，老幺。”俞慧君陌生地喊道，加快脚步奔向她们。
“哎呀呀。”马煜麟是个一无所知的小宝宝，胡闹叫着。
“天天。”双方临近时俞慧君放慢脚步，望着马煜麟愣愣叫。
称呼他时俞慧君如此顺畅，因为这个昵称
马煜麟能听出天天是
好像
“天天”俞慧君又喊了一声，却不敢向前，柔美的五官写着明显的紧张。
俞荣儿沉气上前，将马煜麟塞进大姐怀抱里。
自己突然被易主，马煜麟闹了不高兴，两张唇瓣用力“啪嗒啪嗒”闭合，双手双脚挣扎着要回俞荣儿怀里，圆溜溜的眼睛怒张着。
俞荣儿冷酷得很，不去哄他。
俞慧君感受怀里沉甸甸的重量，两行热泪滚落，“天天，我是妈妈。”这句话她复习过很多次。
她将马煜麟抱得更紧。
马志雄靠近母子二人，轻轻拥住他们。
马煜麟停歇下来。
很少有人
此刻马煜麟就怕着，不敢动作。
俞平俞安俞荣儿则将其当做小家庭温馨团聚。
原地深情片刻，一行人回家。
回家后何素珍抱住俞慧君流了泪，叹她苦甘来。
而后夫妻俩拾自己，又熟悉一圈马煜麟的生长环境，便赶去医院，看望俞毅行。
他的病情愈
他的命是医院强行吊着，或者说是俞荣儿吊着。
“爸爸。”当俞慧君坐
头
俞毅行呆呆望着她，而后喃喃道“荣瑛”是你来找我了吗
五个孩子中，她是老大，和母亲的时间最久，也长得最像妈妈。
俞慧君呼吸一滞，不知如何回答。
所幸俞毅行不需要他作答。
他的身上出现回光返照的矍铄。
“荣瑛，我想你想的太久了。
“你刚离开我的时候我什么都想过，甚至想过去死，你说过的，你会一直陪着我。”
“你想生个男孩，但她不是，我便把她养成男孩，她比所有男孩还出色。
“四个女儿，她们都长大了，大姐结婚了，生了个小男孩；老二和老三还单着，创建事业。老三是我没照顾好她，让别人伤害到她了；老四长得最漂亮，但她很出息，她拿着奖学金出国留学，自己将自己保护的很好。
“老幺是我们的儿子，她和所有的儿子一样，保护姐姐，帮助她们。”
“荣瑛，你当年的愿望我满足了你。老幺马上成年了，你能满足我吗
“我们俩团聚，我和你
“荣瑛”
俞毅行忽然倾身想去握俞慧君的手，实时监测他生理状态的仪器数据大幅度波动。
他的胸脯急剧起伏。
俞慧君早已流泪满面。
她伸出手想去握住爸爸，俞荣儿突然插进来，背对着他。
“爸爸。”俞荣儿弯腰
她的左手握住他的手，右手
俞毅行的眼睛仿佛重新聚焦，他直直看着俞荣儿，好久才道“是老幺啊。”
“嗯，是我，俞荣儿。”
俞毅行闭上眼睛，先前的幻想和对话抽去他太多力，他闭着眼睛低声说道“我想休息。”
“好的爸爸。”
俞荣儿轻轻说，而后给他压好被角，牵起大姐出去。
“爸爸他”一出门，俞慧君便哽咽。
“大姐早就明白。”不是么
俞荣儿低头，锃光瓦亮的皮鞋，却不足以照清人脸。
一旁的马志雄沉默。
如同他身旁的一面墙，光洁亮丽，却同样照不清人类。
冰冷的物质世界永远不懂人类感情的复杂。
俞希子
俞家人一下子仿佛成为世界上最轻松的人，又仿佛成为最无所适从的人。
她们偶尔去医院陪陪俞毅行，偶尔
天真幼小的马煜麟啃着手指，好奇的视线从一个个大人身上滑过。
而后咧嘴傻笑。
来俞家不到一年的小保姆整天敛声闭气，蹑手蹑脚，压抑的气氛不用言语便能感受到。
李昂日日笑得没心没肺，大大咧咧上俞家，自撞枪口。
马煜麟笑那是自家人，是小孩子，俞家人无条件包容。
李昂这个老外，还是大人，俞家人便不客气，冷处理几次后李昂终于学聪明，知道俞家有事要
陈旭卓和陈子昂去医院探望过俞毅行两次。
陈子昂望着老友叹气，并非怜悯他，而是他们，他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他们的父母早已老去，他们的童年也早已逝去，现
“历经无数死亡，就是为了给自己的死亡做准备，老俞呀，你是准备好了。”陈子昂抹眼泪，年轻时的肥胖脂肪垂悬骨架，很可怜的样子。
俞毅行微微笑，恍惚间一如当年俞家少年，意气风
俞荣儿成年的一天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
车水马龙的街道，喧嚣生气的世界，所有人忙忙碌碌。
华星集团实际掌权人的成年理应为大事，但是一切都静悄悄。
“你们都长大了。”病床上，俞毅行柔和的视线从每个人脸上划过。
视线落到马煜麟脸上时，小宝宝突如其来咧嘴笑。
俞毅行嘴角慢慢咧开，马煜麟感应到什么，细嫩的声音嘻嘻哈哈笑着，手脚挥舞。
俞家人皆会心一笑。
然而当笑声逐渐消失，一股溺死人的沉重
俞毅行开口说“你们吃饭吧，给老幺庆生。”说完他的视线看向窗外，山茶花花期已过，外面仅有绿叶屹立枝头。
“好。”俞慧君沙哑的声音说。
她将马煜麟放到马志雄怀里，将角落的推车推向前。
她们的午餐早已准备好。
窸窣声中，沉默的午宴开始，偶尔夹杂马煜麟细嫩活泼的嗓音。
俞毅行说“你们还不如一个孩子。”
俞荣儿放下筷子，问“爸爸想听我们说什么”
俞毅行合眼，道“聊聊你们妈妈吧。”
从俞慧君开始。
“妈妈很坚强能干，但有时候很可爱。
“我现
“妈妈从未杀鱼，但她硬着头皮上了，回到家后，她煮鱼，吃的时候哭着说
“小鱼小鱼，谢谢你，我祝你下辈子幸福。”
俞平俞安。
“妈妈心灵手巧，给我们织不一样的辫子，所以即便大家分辨不出我们的脸，但通过
“还骗我们一定要照着书写字，工工整整，这样我们的字才是一样的，我们才是双胞胎，否则就不是双胞胎了。”
俞希子。
“我记得不多了，我只记得，她每晚会抱着我，给我讲故事。”那是她眷恋的温柔。
轮到俞荣儿。
她和荣瑛的相处总是一体的，她从她腹部出来后不久，她们就分隔于两个世界。
俞荣儿睫毛缓缓眨，她说“她很爱很爱我，我愿意用她希望的方式，回报她的爱。”
她蹲
床上，俞毅行露出笑容。
这一切真是太好了。
瑛儿，相隔十八年，我们又要团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