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酒吧的偶遇, 让金少羽对那个来去如风的男生印象深刻,可世界那么大,他们能再相遇的机会怕是很小很小了。
正因如此, 金少羽还挺遗憾那天没有找到那个男生的。
他叹气地抖了抖节目单,今天是他师兄阮轻云的独奏会。
休息时间结束后, 阮轻云回到了舞台上, 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就连金少羽也抛弃杂念,认真地凝听他师兄的演奏。
这首曲子没有前奏, 沉重的低音音符从演奏者的指尖缓缓溢出,一下一下, 如同丧钟的声音敲打
波士顿交响音乐厅里, 华丽的水晶吊灯悬挂
此时阮轻云正
台下的金少羽仿佛能从音乐声中看到一条长长的送葬队伍慢慢走
一曲结束后,音乐厅里先是沉寂了一秒, 接着爆
金少羽也是热烈鼓掌的一员, 他激动地手心都拍红了。
他师兄果然还是他师兄这首曲子的技巧虽然不复杂, 但他师兄
这大概就是他们老师说的,灵魂般的演奏,诗意一样的音乐吧。
如果说他师兄的演奏是静谧充满力量的,那男生的演奏就是充满感染力和活力的。
不知为何,金少羽居然又想起了那男生。
观众席里已经有人喊出了安可,接着,喊出安可的观众越来越多。
伴随着台上的灯光渐渐暗下来,这是他师兄即将返场演奏的序幕,然而金少羽的思绪似乎飘远了
他好希望成为像那男生以及他师兄这样的演奏者。
半个小时后,波士顿交响音乐厅的后台。
金少羽捧着一束玫瑰,站
然而休息室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就
金少羽闻言,心头一跳,心底不由生出一丝担忧,甚至还有一些懊恼,最近他也十分低落,竟也没察觉出师兄的不对劲。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金少羽回过头,对上满脸笑意的卡罗,他愣了愣,疑惑道,“师兄失恋了,你为什么那么高兴”
“他失恋时演奏的钢琴曲是我听过的最动听的音乐。”卡罗一脸痴迷地说。
金少羽“”
卡罗继续赞扬道“分了手就给前任送葬,我喜欢他这股狠劲。”
“”金少羽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以他对师兄的了解,他师兄应该只是想祭奠这份逝去的爱情,而不是要给起前任送葬,不过卡罗想要怎么解,那是卡罗的事。
毕竟音乐本就是这样,没有固定的答案。
同样一首音乐,每个人看到的画面都不一样。
“今天师兄也弹了热情,我觉得棒极了,感情表现力就好像大地
卡罗敏锐地捕捉到了“也”这个字,他问道“小羽毛,你捧着花来后台,应该不是特意吹虹屁的吧是不是遇到什么演奏上的难题了”
卡罗是个意大利人,情话、昵称,张嘴就来,他
然而就是他这样花花公子的外表下,却有着一颗细腻的心,瞬间就抓住了金少羽话里的重点。
金少羽叹了一口气“我最近也
“喔”卡罗静待下文。
金少羽有些欲言又止地说“老师说我弹的热情像他上次坐飞机路过德国时遭遇的激烈气流,热情得让他想高呼上帝,求求你让我平安落地吧。”
金少羽本来就很郁闷了,结果他刚说完,对面的人还不厚道地笑了,还是大笑特笑的那种。
不仅仅是因为他老师的幽默,也是因为金少羽
金少羽见卡罗笑得直不起腰,他脸上的郁闷表情加重了,纤长的睫毛可怜巴巴地垂了下来,比方才多了一丝委屈,然后他又气又急地用脚尖踢了踢卡罗。
卡罗轻咳两声,把笑意憋了回去“不得不说,你模仿能力很强,而且你老师比我老师幽默得多,你说,明明我们老师是两兄弟,怎么差别就那么大呢。”
金少羽一听卡罗说老师的“坏话”,立刻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并且警惕地看着周围,就好像他们老师随时会拿着乐谱出来打人。
许是金少羽这委屈又受惊的模样勾起了卡罗的不忍之心,于是他把话题转回了正题上“好了,言归正传,来自东方的小天才,你知道你和你师兄的差距是
金少羽一听,立即挺直了腰背,竖耳恭听。
“
金少羽轻轻“嗯”了一声,然后眨眨眼,认真道“后来我去找了原曲听,
“好了,这事就不要再强调了”向来从容的卡罗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些小局促,然后他又道,“可你
卡罗拍拍金少羽的肩,语重心长地说“尝试去玩一玩吧,开个心,失个恋,伤个心之类的,什么都可以,总之去体验一下不同的世界。”
卡罗的话像是给了金少羽一记重锤,让他大脑
他知道卡罗说得没错。
他家里有矿,家庭和睦,
可以说,他这二十年来过得极为顺遂,这样的顺遂让他可以心无杂念地演奏,情享受音乐,也正是这种顺遂让他缺失了一些人生中应该有的体验,比如挫折、失败、伤心
卡罗见金少羽陷入犹疑,便继续鼓励道“去吧,找个可以让你情玩乐的男人”
本来金少羽还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就见卡罗整了整衣领,像只斗志昂扬的孔雀“嘿,时间不早了,我该出
金少羽疑惑地问“去哪”
卡罗积极道“当然是去安慰你师兄呀。”
金少羽“”
金少羽犹疑道“我怎么觉得你高兴我师兄失恋,不仅仅是因为他把一首曲子弹进了你心里而是而是想趁虚而入”
卡罗捏了捏金少羽的脸,用夸张地语气道“我的上帝啊,全师门都知道我对你师兄图谋不轨,你怎么才反应过来”
金少羽“”
那晚,金少羽虽然没有见到师兄,但也因卡罗的话,深得启
金少羽回去后,辗转反侧了几天几夜,他思量再三,决定为了办一场完美的毕业音乐会,而向学校和老师
金少羽离校那天,是师兄阮轻云和卡罗一起来送他的,算是代表了他们的师门全体。
他和阮轻云是钢琴专业,卡罗则是小提琴专业,而他们的老师则是一对亲兄弟,所以虽然他们不是一个乐器专业,但也确实算得上一个师门。
金少羽看着阮轻云和卡罗举止亲密,这次他终于不再迟钝了,但还是有些惊讶“你们
这才离演奏会过去多久啊
阮轻云是一位美籍华人,然而他的性格一点也不美国,中文还很标准“试试吧,你都有勇气休学一年了,我自然也可以试试了这个魔王。”
金少羽看看神色淡淡的阮轻云,又看看笑嘻嘻的卡罗,正准备送上几句祝福的话,却被阮轻云抢了先。
“你这一走,算是彻底消失
“诶”金少羽被师兄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要知道他师兄可是很少夸人的,他难为情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师兄,你别这么说,我的演奏要是能有像你一样的情感表达能力,我也不用休学了。”
他俩用中文嘀嘀咕咕,旁边的卡罗不高兴了,道“你俩能不能不要用那神奇的东方语言了”
金少羽和阮轻云愣了愣,随后相视一笑,改用英文继续交谈了,并且阮轻云简单地把刚才的对话翻译给了卡罗听。
卡罗听完,也跟着道“我和你师兄一样佩服你,你消失一年,要丢掉多少演奏会,丢掉多少小钱钱。”
卡罗这个意大利人的脑子难得思考了一次很实际的问题。
金少羽闻言,挺了挺胸,乖巧而自豪地说“这个倒无所谓,我不
“无所谓”和“那点酬劳”深深刺痛了阮轻云和卡罗,其实他俩家境不差,但是和金少羽这位家里有金矿的小少爷相比,那是真的没法比。
所以这两位刚刚还满面春风,温柔可亲的师兄一起伸出了脚,踢向可爱又欠揍的小师弟“滚吧。”
就这样,金少羽提着行李上了飞机。
他
金少羽抿了抿嘴唇,因为睡了太久,他口舌有些
“他主动给你签名了”
“对啊对啊,没想到他那么好说话,他说知道空乘的工作规矩是不能索要签名,不过大概是我脸上的表情太明显了吧,他就主动问我了,呜呜呜,他人真好不愧是我投过票的男人你不知道他本人有多帅,完全帅过电视里他朝我笑的时候,我差点昏过去。”
“喂喂,亲爱的,你冷静点。”
金少羽眨眨眼,听这两位空乘的话,飞机上像是有位大明星还是很和蔼可亲的那种
他虽然有些好奇,不过也没有太强烈的窥探,只是拉开隔板,笑着朝外面的空乘道“你好,能不能给我一杯橘子汁,要冰的。”
金少羽
出了机舱,他就被空乘引导着走通道,踏向平稳地面的瞬间,他先是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虽说头等舱空间很大,他可躺可站可坐,但怎么着也还是没有
如今是六月初,巨大的机场落地玻璃幕墙外是耀眼的太阳,热情地烘烤着大地,光看看,就觉得外面很热。
他刚走到一半,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快快快,快走她们追上来了。”这是急躁的声音。
“为什么走通道还能被找到啊”这声音明显已经抓狂了。
“天知道这些媒体和粉丝简直有通天的本领”
金少羽对声音极为敏感和挑剔,身后一群人的抱怨声、脚步声、行李滚轮的声音交杂
与此同时,他感到后面有股滚滚热浪冲来,他忙推着行李,想往旁边退几步。
不过他的行李箱太大太笨重了,所以他还是慢了一步。
“啊啊啊啊是风风”
“啊啊啊,真的是他风风看看我”
通道旁是封闭的楼梯,金少羽看到一个个从楼梯扶栏缝隙里钻出来的脸,她们伸长着脖子,举着黑漆漆的摄影机,眼里都闪着热切的光芒。
金少羽“”
要不然,他期待中的“喜欢”还是比这种热切再少一丢丢吧。
正是这一犹豫,让金少羽慢了一步。
也正是这一群尖叫的女孩让身后那群人更急了,仿佛丢了一只老鹰进鸭群,他们都变得惊慌失措起来,然后更加卖力地往前冲。
一方慢一步,一方更急切。
一片混乱中,不知道是谁,重重撞了金少羽的肩膀一下,行李箱从手中滑了出去。
金少羽小小地“啊”了一声,伸手想要拉住自己的行李。
然而另一只手比他更迅速,稳稳扶住了向前滚的行李箱。
“对不起。”其实撞到人的是秦时风的工作人员,不过他还是代替着道了一声歉。
柔和的嗓音像是一把温热的壶,体贴地熨过金少羽的每一根
扶
“真的很抱歉。”那柔和的声音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