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瑶华沐浴后便歇下了,玉子言来时她已入睡, 白日里陪儿子玩乐累了, 睡得有些沉,玉子言来到她床前她也不曾察觉。
原以为是双方都不愉快, 他郁闷数日, 强忍着思念不来见他, 想着她兴许也如他一般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终究是他输了。
他一败涂地, 终是忍不住先低头服软, 来见她。
夜半三更翻墙入院,来到她面前, 她却睡得香甜。
凝望她许久,玉子言暗自叹气,打从一开始便是他输了,身心输给她, 却自欺欺人地认为她对他也如他对她一样。
实则, 并不对等。
玉子言越想越气, 没好气地轻哼,而后宽衣解带, 掀开被子钻进她的被窝, 拥她入怀。
他故意弄大动静, 谢瑶华
“又是偷偷翻墙进来的”她随口一问。
她主动开口,玉子言心里郁结了数日的气顿时消散了大半。
他就是这么没出息,被她牵着鼻子走也甘之如饴。
玉子言轻声道,“重华与我说,你我成亲之前不能见面,但我觉着这些旧俗并不适合咱们,毕竟咱们多年前便拜过天地入了洞房的,可岳父岳母重华舍不得你,将军府戒备森严,似乎是为了防我”
这才有了他半夜三更爬墙一事。
谢瑶华忍不住笑了。
“这些并不能怪到别人身上,以你如今的身份随心所欲并不妥哦对了,听说赵家来人了,被你安置
玉子言应声,“今日一早重华便亲自
张口闭口咱爹娘的,他还真不见外。
感觉得出他此时似乎已消气,谢瑶华才提旧事。
“月白的父亲乃我父亲曾经的部下,随我父亲征战多年,身殒沙场,月白年幼过得凄苦,父亲寻到他后便他为义子,将他带回我对他与对我哥并无不同,而他是为了我们兄妹俩而死,他的恩情我这辈子无法回报,来世”
当年出事时她
方月白自小便跟随
而方月白待她也是极好的,她年少时的性子与如今天差地别,那时的她性子顽劣跳脱,惹出的许多事皆是方月白替她善后,与谢重华一同替她背黑锅,替她受罚。
因年幼便尝人情冷暖的方月白,虽只比谢重华兄妹俩年长一岁,性子却比兄妹俩稳重许多,聪明圆滑,对兄妹俩照顾颇多。
兄妹俩亦视方月白为兄,待他敬重。
可惜,六年前孤山冢一役,谢正翊的一众亲卫皆埋骨孤山冢,其中便有方月白。
当年害她家的人还未伏法,大仇未报,谢瑶华不愿与人提及方月白。
未料到姜弈会查到方月白的事,拿这件事来挑拨离间。
玉子言不蠢,自然明白姜弈的坏心,但心中明白是一回事,介意又是另一回事。
她曾为他取名月白是为了怀念另一个男子,他如何能做到大度宽容丝毫不介意。
更何况她是他心爱之人,被心爱之人当成别人的替身,他难受。
更令他生气的是她的态度,明知他气闷离开,她却不为所动,甚至连主动向他解释的打算也没有。
憋了几天的气,他无奈妥协了。
谁叫他这般没出息呢。
离不开她,才短短几日未与她相见,相思已泛滥成灾,他受不了。
今夜来之前他已自我安慰一番,说服了自己。
他不能这么小肚鸡肠,毕竟方月白已不
故而,来到她身边,拥她入怀后他刻意不提先前与她怄气的缘由,但她主动向他解释了。
她只将方月白视为兄长。
玉子言心中喜不自胜,又要极力克制住,若是被她察觉,指不定会嫌弃他心胸狭隘。
欣喜过后,玉子言又有些难受了。
她说欠了方月白的情,今生无法偿还,许了来世
“瑶华,来世我与你还要做夫妻,生生世世
“”
突然煽情,谢瑶华一时无语。
她不应声,玉子言只当她是默认了,郁郁之气顿时消散,将她抱得更紧了。
“睡吧,明日你又得累一日,待咱们成亲那日我会安排好一切,量让你少受些累。”
谢瑶华闻言,嘴角微弯,原本想说她没那么娇弱受不得累,但似乎是
“嗯。”
一切随他的意便可。
几夜孤枕难眠,今夜终于拥她
翌日清晨,玉子言未醒时谢瑶华已起身,见他睡得香便未叫醒他。
玉子言比谢瑶华多睡了小半个时辰,是被儿子给扰醒的。
不知何时,小家伙爬到床上与他躺
玉子言醒了,听到儿子的笑声便未睁眼,很快儿子的小手便去掀他的眼皮。
“爹爹,娘亲让我来叫你”
小手软乎乎的,声音也软乎乎的,玉子言心都要化了,笑着睁开眼,抱着儿子后才坐起身。
“娘亲还说什么了”
谢修祈咯咯笑,伸出两只小胳膊抱住父亲的脖颈,将小脑袋搁
“娘亲说屋里有备好新的衣裳,要爹爹帮我换上,今日乃舅舅的大喜之日,我们要穿得郑重一些。”
玉子言笑了笑,将儿子放回床上,径自起身走向衣橱。
将衣橱拉开,他愣了一下。
不仅为儿子备好了新衣,也为他备了一套。
父子俩换上新衣,愉悦的神态几乎一模一样。
谢修祈十分兴奋,“二舅舅与我说,娘亲花了重金请了裁缝与绣娘为爹爹与我做的衣裳,真好看。”
玉子言笑着点了点头,牵着儿子自屋中出来。
候
“小公子今日真俊,这身新衣格外好瞧。”
玉子言淡淡瞥了楚一一眼,楚一尴尬挠头,“属下说的是实话,毕竟小公子与您长得十分相像”
玉子言未言语,谢修祈倒是兴致勃勃,“嗯嗯,楚一叔叔真有眼光,想来是十分喜欢这款新衣却又囊中羞涩,先前我瞧见楚一叔叔衣服破了个洞,娘亲说让爹爹给你一些银子,改日也去置办一身新衣。”
闻言,玉子言再度看向楚一,皱眉。
楚一下意识伸左手去摸右手腋下,而后更加尴尬了。
“属下这就去换。”
天知道他并非缺衣少食,这些年存的银两少说也有小几千两的。
几日前方
瞧主子的神情,楚一羞愧。
唉,给主子蒙羞了,想主子堂堂一国太子,属下衣衫褴褛,这让别人如何想。
楚一飞速消失,玉子言则低头笑看儿子,他知方才那翻话定然不是谢瑶华教的。
“祈儿可是觉得楚一太寒碜了”
谢修祈摇了摇小脑袋,笑嘻嘻道,“楚一叔叔每日给送小玩意儿,又得暗中保护我,娘说他委实辛苦,怕是连回去换身衣裳也不得空。”
“”
儿子的这股聪明劲儿随他娘多一些,十分招人喜爱。
谢重华成亲十分顺利,顺利到玉子言无比羡慕。
拜堂时,高堂的位置上谢正翊夫妇与江沥夫妇,沈常青并未出现,便是沈家之人也无一人现身。
礼成之后,目送新人相携回了新房,谢瑶华才低声询问玉子言,“方才我听闻送亲之人是你安排的,沈妙我嫂嫂是从赵家的别院出嫁的,究竟
玉子言牵着她避开人,去到僻静处,告知她一切。
“沈常青昨夜已被秘密羁押入狱,沈府已被查抄,且找到了沈常青与晋王暗中勾结的证据,沈常青已认罪,对当年暗害谢家一事供认不讳,那件事晋王是主谋,今日一早,皇叔将姜弈母子召入公子软禁”
名为软禁,实则皇帝是想保护姜弈母子俩。
谢瑶华意味深长道,“如此看来,你这位皇叔对姜弈母子是真心爱重,便是姜弈对他用了摄魂术图谋不轨亦能得到原谅,到了此时竟想要保住姜弈。”
摄魂术与惑心术乃魅惑之术其中一种秘术,数十年前此秘术便已失传,谢瑶华的外祖母是唯一一个通此秘术之人,后将一部分秘术传授给了云归。
而姜弈便是云归留下的另一步暗棋。
云归是前朝云氏皇族遗孤。
曾经云归想要颠覆天下,夺回江山,只是他心狠手辣不得人心,便是连与他最亲近的云涯亦离他而去,最后落得个孤家寡人的下场。
云归临死之际曾告知谢重华,除谢瑶华外,他还了另一个弟子,但未言明是谁。
谢瑶华也是入宫替皇帝看诊那日才确定云归的另一个弟子便是姜弈。
云归将摄魂术教给了姜弈,而姜弈用
帝王心,深不可测,但有了牵挂不免就会有私心,姜弈是他唯一的儿子,而玉子言只是他的侄儿,或许皇帝曾经有过舍弃玉子言选姜弈的念头。
谢瑶华看破不说破,玉子言不
许多事早已成定局。
见玉子言胸有成竹,谢瑶华未再多言。
沉默一瞬,玉子言道,“昨日大表兄江鹤城去见了舅父,原本是去质问舅父为何抛弃妻子,却
听玉子言所言,谢瑶华并无半分意外,平静道,“舅舅尚
江鹤城此番入京想来是知晓江沥还活着,他觉得只要跟紧谢瑶华便能找到江沥。
他果真找到了。
昨日江沥已将真相告知江鹤城,江鹤城难以接受,江鹤逸怕也是如此。
玉子言叹道,“江鹤城很快便会告知二表兄的,纠缠二十多年的恩怨旧事也该了结了。”
谢瑶华与江鹤逸关系极好,自然不希望江鹤逸受到伤害,但事已至此,他有权知晓真相。
他们兄弟俩不该恨江沥。
夜里,谢重华是被青影与楚一两人搀扶着送进洞房的。
谢重华是将军,征战沙场出生入死,与一众将士感情深厚,大喜之日自然少不了被挨个敬酒,一轮下来,谢重华已摇摇晃晃,玉子言适时上前将还要敬酒之人拦下,示意青影与楚一将醉醺醺的新郎官拉走。
青影与楚一并未踏入新房,只将谢重华扶到门口,谢重华便抬脚跨过门槛进屋了。
门外的婢女赶忙将房门关上。
谢重华确实喝醉了,摇摇晃晃来到喜床前,床上端坐的女子身着红嫁衣,面容掩盖
站立片刻,谢瑶华伸出手,却
两人皆未开口,沉默良久,谢重华支撑不住倒
片刻后,安静的新房中响起了微微的呼噜声。
谢重华趴着睡不舒坦,呼吸受阻成了呼噜声。
赵霏儿掀起盖头一角便瞧见这样一幕,期待的热情顿时消散,一把扯了盖头,看着新婚之夜呼呼大睡的男子无奈苦笑。
“重华哥哥,总有一日你会将我视为”
叹了一口气,她起身走向盆架,去了手巾放入水盆中浸湿、拧干,而后再回到床前,将他身子翻转平躺,单膝跪
给他擦完脸后又帮他擦手,替他脱去长靴,将他的腿抬到喜床上。
身后喜床上的谢重华睡得很沉,赵霏儿来到妆台前坐下,对着铜镜摘下凤冠,打散
后半夜,谢瑶华口渴难耐醒了过来,坐起身时下意识抚上昏沉沉的脑袋,喜烛未燃,屋中一切瞧得真切。
无意中瞥见身旁熟睡的女子,他愣了一下,有些懊恼地捶脑袋。
喝酒误事,他进来只后倒床边睡,岂不是给她难堪
谢重华实
“重华哥哥”她呢喃着唤他。
谢重华放下扶额的手,朝她一笑,“你歇着,我渴了而已。”
赵霏儿一下子清醒过来,
见状,谢重华未动,愣愣看着她,直到她茶杯递到他跟前才回神。
“温的,能喝。”她微笑看着他。
谢重华伸手接过,微微仰头,大口大口将茶水灌下,赵霏儿又给他倒了一杯。
两杯茶水下肚,解渴了,脑袋也清醒了许多。
“霏儿,对不起,我不该喝醉,你”
赵霏儿摇头道,“重华哥哥,不怪你,我知你是为了救我性命才娶我的,我明白的,你无需道歉,倒是我该谢谢你。”
话虽如此,她的神情瞧着并不是真的不
又是一阵沉默后,谢重华再度抬眼,郑重道,“我答应过舅父,会好好待你,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闻言,赵霏儿脸上并不见喜色,反而多了几分失落。
“原来只是因为我爹的嘱托么”
她口中的爹自然是江沥,
谢重华一怔,自知说错话,却不知该如何解释,最终也只有一句听起来毫无诚意可言的道歉。
“对不起”
道歉之后,谢重华伸手握住她的手,
他话未说完,赵霏儿已扑到他怀里,紧紧抱住他,脸贴
“既已娶了霏儿,重华哥哥便是霏儿的夫君,一辈子便只能有霏儿一个妻子,不能始乱终弃、喜新厌旧,这些是向我爹承诺过的,你不能食言。”
除妹妹外,他未与别的女子这般亲昵过。
怀中娇躯软软的,却又与抱妹妹时感觉不一样。
他却不知究竟哪里不同。
唯一有一点他是肯定的,自今日起,他又多了一个身份,多了一份责任,做一个好丈夫。
“霏”
他还想说什么,怀中女子忽然仰起头,毫无预兆便吻了他。
谢重华呆住了。
无意识便这样的大胆举动,赵霏儿顿时红了俏脸,亲了一下便将脸埋进他怀里,羞恼道,“重华哥哥你别盯着我”
谢重华低低笑了起来,胸腔震动,伸手抬起她的下颌,继而捧住她的小脸。
因年幼便耍枪练剑,他的双手皆有老茧,与她脸上滑嫩的肌肤相触,感觉十分明显。
他再开口时声音变得不一样了,比方才更加温柔。
“原来霏儿还如年幼时一般胆大。”
赵霏儿的脸更烫了,拨开他的手,抱住他的腰,脑袋直往他怀里拱。
“明明是你还取笑我,不理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就是结局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