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这一次,明显的玩笑之语闯入耳中,竟似一把细小的钩子,

直到指尖的触感逐渐僵硬,他才低笑一声,以只有郭嘉能听见的音量小声道
“不及奉孝秀色可餐。”
情感界v1新手崔颂默默
崔颂难得地起了几分好胜、较量之心。
郭嘉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一向疏懒从容、冷静自持的他此刻浑身僵硬,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异色。
崔颂见好就,动作迅速地坐回自己的位置,若无其事地饮酒。
无人
郭嘉回过神,走到崔颂身边坐下。
“数月未见,嘉甚思之。”
突然接到挚友毫不避讳的想念之语,崔颂险些被口中的酒呛了喉。
他勉强咽下酒水,努力让自己的嗓音保持平稳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1。”
回应了挚友的相思之言。


曾经的想念,仅仅是纯粹的惦念,是渴望与挚友再度重逢、把酒言欢的愿景。而如今的想,是百转千回的想,含着所有回忆,洒满了酸甜苦辣与怅然若失,令人难熬的心绪。
这份想念强烈而平稳,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反而愈聚愈浓,
直到与奉孝再度相见,这股被啃噬的异感才化作了飞灰,再也寻不到踪迹。
哪怕只是寻常的笑颜,寻常的行止,只要奉孝
同样强烈的,还有
如今已是建安十年公元205年,距离北征乌桓,仅剩两年。
崔颂正昧然出神,脸颊忽然被温热的手指戳了一下。
他蓦地清醒过来,正对上郭嘉含笑中带着几分担忧的目光
“怎的又失神了”
崔颂眨了眨眼,将所有忧虑抛到脑后,半真半假地道“
“今后的事”
因房内只有他们二人,崔颂索性往身后一倒,躺
“主公有鸿鹄之志与文若非同路人。”
郭嘉沉默片刻,道“文若的心结,并非只有主公。”
世家子依靠家族的庇护而存,同时为家族谋利,助家族繁荣昌盛。宗族的利益,凌驾于个人。
可荀彧心中有自己的想法。
他的理念与世族阶层的利益无法共融,所以他寻到了曹操。
只有曹操,唯才是举,不囿于门户之见,敢于对权宦之戚挥动五色棒,敢于对抗世家,敢于斥责徘徊不进的讨董义军,独自领兵对抗董卓。
唯有他,心之所向,清正朗直,不惧强权。
荀彧视他为志同道合者,
同时也一点点地,目睹曹操的改变。
那个曾经不惧宦官之势,为肃法纪而向权宦之戚挥舞五色棒的曹部尉;那个曾经不惧地方豪族,整饬吏治,还一郡清平的曹济南;那个不与诸侯同流合污,独自引军讨董,险些命丧的曹将军;那个敢于对抗兖州士族,杀边让以震慑,哪怕因此招致陈宫背叛、失去兖州之地也不后悔的曹操
已经随着霸业初成,渐渐消失。
他学会了妥协,学会借助士族之力为自己谋利他欲与士族示好,寻求他们的支持,以图王公之位。
曾经坚持清正之志、敢于向任何势力挑战的义士,成为了虚与委蛇、为谋大业不择手段的枭雄。
这是荀彧不愿见到的,却是荀氏一族乐意见到的。
倘使有一天,荀彧与曹操因为此事走向对立,荀氏一族亦会站
而愿意与他站
最终,荀彧只能独自一人孤军奋战,不被理解,孤立无援。
史书对荀彧的结局只用了短短数语一笔带过,众说纷纭。可不管是忧悒而死,还是服药而亡,都让崔颂难以接受。
崔颂仿佛能见到一个清雅的背影,伶俜地坐
为了固守己道,他最终燃了他的生命,只
一口饮杯中之酒,崔颂将视线投向窗外,正巧落
他蓦地起身,将空了的酒盏丢到一边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
他与郭嘉道明缘由,立即离府,前往府衙。
曹昂正
“崔侯来了快快入坐。来人,为崔侯奉上凉泉。”
崔颂接过刚从井底捞出、镇了一夜的凉水,一饮而,身上的酷热终于褪去不少
“今日前来,有一事欲劳烦中郎将。”
“崔侯请讲。”
崔颂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
“请。”
曹昂低头看向竹简上方的文字,眼眸微张。
没过多久,崔颂满意地离开府衙,带走了那卷“问卷调查”。
回到家后,他用缣帛将竹简上的文字誊写了一遍,寄给远

喂完一颗,他还要注意是否有汁水沿着唇瓣落下,时不时地用软绸手巾擦去崔颂唇角汁水与额角的汗珠,还要忙着举扇子打风。
等到写完这封信,崔颂只觉得神清气爽,反倒是郭嘉,惹了一身的汗水。
因为写字的时候过于专注,未曾注意身边情况的崔颂这才回过神,对郭嘉的这副模样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他连忙帮郭嘉擦干汗水,督促他换了身单衣,冷酷无情地压着他喝了一碗淡盐水,这才放过。
见郭嘉因为淡盐水的怪味整张脸皱成一团,崔颂只觉得甚是可爱,顺手
被捏脸的郭嘉反应极快,亦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捏住崔颂的脸,替他拉出一个怪异的微笑。
“阿父,崔叔,你们

郭嘉的养子郭奕已长成了束
他见自己的养父和崔家阿叔小孩似的拉扯对方的脸颊,不免有些无语。
崔颂与郭嘉同时放开对方,若无其事地做好,喝酒。
“今日功课做完了”
“昨日布置给你的任务完成得如何了”
郭奕不仅是假装无事

“业已完成。”
这些年来,崔颂与郭嘉一同教导郭奕的课业。郭奕的亲父郭瀚没少过来找郭奕拉感情,都被郭奕不咸不淡地应付回去。
自郭奕略懂事起,郭嘉就把上一辈的恩怨全数告诉给了郭奕。
郭奕由此知道了自己成为郭嘉嗣子的原因,亦知道了郭瀚来纠缠自己的理由,每次看郭瀚都像是
早慧的他很早就看出了郭嘉与崔颂二人之间的情愫,却并无什么特别的想法,反而疑惑二人为何一直未曾挑明心迹。
如今,这个疑惑终于得到解答
原来挑明心迹会让两个智商出众的成年人做出令人匪夷所思的傻事。
郭奕自然而然地进入了神游模式,上方的崔颂与郭嘉二人已批改完他的作业,为他指出优点与谬误。
自带天线的郭奕顺势而然地回过神,认真聆听郭嘉与崔颂的教诲,然后自觉体贴地出门,替二人拉上门帘,不再打扰。
眼见当年小小的婴儿已长成了长身鹤立、见解独到的束
郭嘉亦有几分“吾儿初长成”的慨叹,但他很快把这份慨叹抛到脑后,对着崔颂道
“方才你出门的时候,乔姬过来送降暑饮品。我见着她,便问了崔季珪之事”
崔颂神一振。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提,郭嘉竟一直记得,还特意找乔姬询问。
“乔姬怎么说”
郭嘉缓缓打扇,粲然的眼眸转向崔颂,语气飘扬地道“听闻季珪自小就畏惧令尊。”
崔颂顿觉惊奇。
他本以为是另一个“崔颂”曾给崔琰带来了深刻的阴影,没想到事情的源头不是“崔颂”,而是崔父
“那他应该对着家父行立不安与我有何干系”
如果是“移情作用”,早
郭嘉道“乔姬说,你昨日见崔季珪时的神情,与崔季珪儿时闯祸之时,负责教育他的令尊别无二致。”
崔颂沉默了半秒,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突然开始好奇崔父以前是如何教育崔琰的。

崔颂一听姓“任”,立即猜到来者的身份,连忙嘱咐门房将来访者请进门。
没过多久,门房引着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和一个成熟俊美的“男子”走进中庭。
崔颂见到二人的模样,陷入了微妙的沉默。
“公子。”俊美的“男子”朝他抱拳行礼,笑容灿然,“许久未见。”
仙风道骨的老头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甚有高人气派地朝二人点头
“不错,灵台清明,面色红润,正是身强体健之相。”
崔颂将其他想法放置脑后,朝“男子”露出真切而喜悦的笑容
“任姑娘,任神医,许久未见。”
来人正是女扮男装的貂蝉与换了一身行头的任父。
作者有话要说18字出自先秦诗经,即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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