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玖中文网 > 其他小说 > 正始十一年 > 135、分流水(24)
嘉柔猜出他也许会拦着自己, 又或者, 是他问清楚了车夫什么。一瞬间, 她连桓行懋也恼上了,
“我昨日不舒服, 没能去成北邙山, 今日好了, 要出门。”
桓行懋看她没消肿的眼,一夜之间,人就憔悴了几分,心中微觉难受, 刚张嘴, 却见嘉柔眼泪流了下来
“我要出门, 你不必拦我, 你若是拦我,我,”她长这么大没咬牙切齿威胁过别人, 此刻, 脸憋了个通红,说道,“你要是拦我, 我就去跳洛水。”
这像什么样子,泼辣辣的跟村妇呢动辄要上吊跳河,嘉柔很窘迫。
桓行懋的确问过了车夫, 车夫不敢瞒他,嘉柔去见了个叫李闯的年轻人。这事蹊跷,他隐约觉得嘉柔
“是去看太初兄妹吗”
嘉柔一下被他问得暴躁了,她没忍住,对着桓行懋就
没想说出来的,嘉柔绷不住了,几乎是嚎啕着把心里的疑问全都
桓行懋心里一凉,瞒不住的,嘉柔确实很聪慧,可是她到底是从哪一点开始起疑的呢他没时间想,脑子一阵乱后,对她说道
“你都知道了好,那我告诉你。之前,我就跟兄长提过,不如告诉你,带你去见姜先生。没错,姜先生现
一口气说下来,嘉柔听呆了,桓行懋看她神情可怜又悲伤,有些后悔自己语气重。他对嘉柔,始终停
“你去了也好,亲自见一见你父亲。事情有回旋的余地时,就该想法子圆回来。兄长不告诉你,也是怕你受伤害。你这一去,他肯定要骂死我,但我想了,你既然已经猜到什么肯定会想法设法跑出去。这回,我就自作主张,让你去。”桓行懋觉得自己
今日例外。
嘉柔心里酸得几乎呼吸不上来,怎么说呢,她莫名信桓行懋的话。他说话的语气,跟桓行简一点也不一样。他跟自己说话时,隐约带点少年人的味道,有关切,有埋怨,末了,还带那么些羞愧的意思。
“我让李闯带我去。”嘉柔木木地答道。
桓行懋皱了眉头“他靠的住吗你知道该去哪儿吗毌纯和你父亲已经离开寿春了,这会儿,应该
他把嘉柔送出来,嘉柔执意要李闯相陪,她有自己的小心思,万一有变,她可以寄希望于李闯带她走。
桓行懋只好拨了人马,松口同意。嘉柔很矫捷地上了马,一回头,嗓子
“请你多照看大奴。”
“那是自然,”桓行懋仰起头,深吸口气,“兄长这些年一直过的很压抑,他性情如此,没办法。太初的事情,我知道你耿耿于怀。但现
嘉柔没有回应他,扭过头,一夹马腹,朝许昌方向奔去了。
桓行简的大军此刻依旧
期间,王基反复请战。此时,眼看王基就差拿人头立军令状了桓行简终于允许他出兵占据颖水中源,没两日,王基再度上书请求攻占南顿。
“南顿的粮仓,王基说可供大军四十天用。只怕,毌纯也要打南顿的主意,士季,你回复他。”桓行简
既得了桓行简首肯,王基立刻出兵,抢先占据离项城并不远的南顿,就此壁垒森严,守着粮仓严阵以待。
这期间,毌纯多有犹豫,唯恐与桓行简主力遇上,姜修力劝他先拿下南顿屯粮要紧,判断出桓行简怕要用合肥故技,持重而已。毌纯最终从项城
听闻寿春生变,消息飞到吴国,吴主很想来趁机搅一搅这浑水,号称十万大军,自建业出
此时的局面,内外皆有敌情势似乎很不妙,帐下诸将纷纷请战要去直接打项城。桓行简刚得了卫毓的上书,他持节去扬州安抚人心,果然,如桓行简所料,有人不战而降。
面对群情激荡,你一嘴我一嘴请战个不停,桓行简道
“诸位将军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淮南的将士们本无反心,毌纯、李蹇两个号称自己是四方响应,可是,淮河以北何人应他了他拖不起的,如今内乖外叛,自知必败,困兽思斗,速战正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情。打他并不难,但伤人亦多。毌纯手下的将士家属都
一句话,大将军想不费一兵一卒就让毌纯自己垮了。
因有合肥胜绩
虽没有立即进攻项城,可诸葛诞的豫州军、胡遵的青徐军已
毌纯初起事时,也曾派使者去游说兖州刺史邓艾。邓艾是个粗人,太傅桓睦一手提拔上来的,二话不说,把使者砍了,立马
他虽年近花甲,但领兵却极为麻利,杀了使者后,兼程进军,一鼓作气急行到乐嘉城,继而大造浮桥,一面示弱诱敌,一面以待桓行简主力前来。
听闻邓艾如此迅猛,桓行简不由大赞“好一个邓士载文武双全”他和太傅一样,极为欣赏邓艾,邓艾开挖河渠引水灌溉很有一套,又著有济河论一书,桓行简曾虚心拜,对老将军更是钦佩。
“这样的良将,”桓行简沉吟着,忽想起邓艾之前上书说匈奴事,转口道,“我看他还是更适合边关,等天下大定后,邓老将军我还是得派到边关去,他不仅了解胡人,而且每到一地,必要开辟荒野,
大将军这样赞不绝口,傅嘏虞松亦深以为然,唯独卫会,心里不大舒服。邓艾这种乡巴佬,什么文武双全,不过识得几个字会屯屯田,说话都结巴不成句,不够丢人的了。

卫会这么想着,越
他甚至有些忍不住想腹诽大将军,大将军长
他记得,桓行懋曾跟他说起过邓艾的轶事。那时候,桓睦还
这样的情形,怕是难能
所以,卫会忍不住唱了个反调,把邓艾的这桩旧事拉出来一说,跟晒霉气似的,唯恐大家遗忘。
桓行简似笑非笑的,看看傅嘏,又看看虞松,两人对邓将军这些事不过一笑而过。再看卫会,状似云淡风轻,实则讥诮全挂
“你跟老将军井水不犯河水,总笑话他做什么。再者,老将军也未必看的上士季你。”
卫会的脸突然就红了,冷笑一声“他我才不劳驾他看得上我,大将军不要把我和他并提。”
傅嘏虞松两个难得见他平日嬉笑惯的也有撑不住恼羞成怒的时刻,跟着笑,一时间,大帐里因战事而起的紧张肃穆褪去几分,气氛轻松许多。
笑声未止,外头石苞进来满脸错愕地对桓行简一施礼“郎君,夫人,夫人她来了”
桓行简眉目一凝,只觉心脏突然痉挛了下,他不能相信道
“你是说柔儿”
帐子里的这几人,也都成了个很意外的表情,彼此一碰目光,先都退下了。
桓行简霍然起身,分明有些急躁“怎么回事柔儿怎么会突然来了”
石苞也云里雾里的,小心道“属下看清楚了,是府里的人,对了,还有那个李闯,护送她过来的。看样子,二公子知道这件事。”
桓行懋的书信都没到,嘉柔已经到了。
人就
外面日头晒人,桓行简略想了想,估摸着嘉柔不离十应该知道了。可她是怎么知道的呢他忽然就想大
“让她进来罢。”他摆了摆手,把茶盏又清洗了遍倒半杯说温不温的茶,搁
嘉柔风尘仆仆,几乎是跑进来的,一掀幕篱,额
他果然
桓行简早换了个柔和表情,唇角带笑“你来了。”说着,把茶递过去,“热吗先坐下歇歇。”
他语气温柔,和军营的肃整很是格格不入。嘉柔确实口渴,她路赶得很急,嘴唇都白了一层。接过茶碗,仰头大口饮了。

她骂完,就想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