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 万玉山给秦明义打了个电话, 简单说明了情况, 让他来趟医院。
秦明义说:“暂时瞒一瞒老太太吧。”
“不用刻意隐瞒,她得住院修养一个月,瞒不住, 就说出去玩的时候, 低头看手机,下台阶踩空了, 肋骨骨折,得住院。”
“也好,那你去忙吧, 我这就赶过去。”
万玉山进去看了一眼兀自沉睡的谢晚月,她苍白的脸色中夹杂了几丝酡红, 嘴唇干裂起了皮,再一模额头, 有
一切都安排妥当,已是七点多, 他下了楼, 开车往公司赶。
百里笙见万玉山来了, 跟
万玉山脚步一顿,问“你是神仙吗”
百里笙微怔。
“你要是能有预料未知的本事,我岂不是要把你供起来“万玉山看了她一眼,“事已
百里笙想起金乌曾教过她,万玉山不喜欢工作时间论私事,她立刻调整心态,说“是我失态了。”
上午的会议气氛十分沉闷,大家都察觉出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做为本次被并购企业的下辖公司,白启元父女过来开首次股东会议,从前见万玉山时就没笑模样,今天更甚,白启元低声对白慕雪道“你昨天没招惹他吧”
白慕雪不敢说没有,但见万玉山的神色确实不好,像是一夜没睡。
白启元又说“你往后别再去找他,你做得事情他都知道,现
白慕雪不肯听,会后去找万玉山,问他怎么了。
万玉山看也不看她“出去”
白慕雪惨然一笑,说“你干嘛这样对我说话”
万玉山仿佛没听见,继续看文件。
白慕雪往前走了两步“万玉山,我问你话呢。”
万玉山只是抬头看了看她,仍是未说话。
白慕雪被他的冷淡激得心痛不已,几步跨到他的办公桌前,双手撑
见万玉山不语,她突然笑了“万玉山,这么多年来,我守口如瓶,不敢回国,就是怕见到你,我被方岚找的人侮辱后,痛不欲生,不愿以不洁之身继续和你
万玉山目光微变。
白慕雪又说“我用力气才摆脱了阴霾,回国接受治疗,为了能够有勇气见你,又为了能够回到从前,我做了很多很多违背我良心的事,却原来都是我自作多情。”
万玉山终于开口“你现
白慕雪微微怔住,她不要他的同情,也不要怜悯,可是现
万玉山道“会。”
白慕雪闻言,只觉心潮翻涌不已,她深吸一口气,压下那份酸楚,想笑,却笑不出。
她忽然得再说什么都是徒劳,曾经的她太胆怯,她认为分手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他那么轻易地就应了,而且一次也没来找过她,他选择了他的家族,放弃了她。
初时,她恨方岚,后来,她恨他,她不甘心,她要抢,要夺,只是正如母亲所言,她和他,已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她看了一眼万玉山,说“是我走火入魔了,你们都没错,都干净。”说罢,她整理下衣衫,甩袖走了。
万玉山捏了捏眉心,给秦明义打了个电话,问了问谢晚月的情况,那边说确实有点
“她醒了告诉她,我晚上过去。”
乌丹做了一晚上噩梦,几番挣扎都醒不过来,直到早上六点多才懵懵地坐起来,半天才
她下床出门,外头有人见她醒了,说送她回学校,乌丹问“晚月呢”
“她夜里做了手术,这会儿应该还睡着。”
听到手术二字,乌丹开始哭:“手术她伤得重吗”
“挺重的。”
乌丹要去见她,于是那人把她带到了谢晚月的病房,她挨着床坐下,握住谢晚月的手,她的手背和手腕处有血痂,还有不少划伤的印子,不由得抱着她的手呜呜哭了半天,直把谢晚月给哭醒了。
谢晚月忍着疼,摸了摸乌丹的头
乌丹泣不成声:“对不起。”
“和你没关系。”
乌丹根本停不住,眼泪哗哗地流:“你这是怎么搞得呀。”
“从楼梯上滚下来摔得。”
“对不起。”
“真的和你没关系,你怎么样,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乌丹摇了摇头:“我很好。”
谢晚月听她这样说,放了心,她没有受到伤害就好,否则她会一辈子内疚。
乌丹擦了眼泪,说“我想起来了,是那个饮料,我当时觉得甜甜的很好喝,看你心情不好,想着喝点甜的就会好了,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甜的就会变好,我没想到里头加了东西,晚月,对不起。”
谢晚月不知怎么安慰她,恰巧这时护士带了一个护工来,说是万玉山雇来照顾她的。
护工大约四十多岁,是个慈眉善目的妇人,问谢晚月:“你现
见谢晚月摇头,她倒了半杯温水喂谢晚月喝了。
谢晚月嘴里干苦,这点水完全不够她解渴,还想再要。
护工摆手道:“你手术后还不满十二个小时,不能喝太多水,容易引起呃逆,渴了忍一忍。”
谢晚月只好忍了,欲要与乌丹说话,护工又说:“你得多睡觉,不能老说话,手术伤气,得养。”
乌丹闻言,说:“你先休息,我回趟学校。”
谢晚月拉住她:“你不要再去找闵子轩了。”
乌丹点了点头:“知道了。”说罢,起身出了门,事已至此,即使她不愿意相信,却也不得不信,可是闵子轩为什么要这样
她以为他是真心喜欢自己的,她都已经跟他
万玉山晚上过来时,谢晚月已经睡着了,护工说她伤口疼了一天,始终眼泪汪汪的,但是没哭,直赞她是一个坚强的小姑娘。
万玉山坐下看她,她是挺坚强的,又坚强,又隐忍,又聪慧,又机灵,又什么都知道,却又为了肩上的责任而装作什么都不
她每时每刻都
护工见他面色疲惫,说道“万先生呀,你也得好好休息才是,陪床是件非常难熬的事,不能先把自己给搞垮了,瞧瞧你眼里都有血丝了。”
万玉山道“我洗漱一下就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谢晚月睡得正熟,突然感觉额头有些许湿意,她吓得睁开眼睛,看见是万玉山,说道“你吓着我了。”
万玉山问“还疼吗”
谢晚月扯着嘴角笑“你断根肋骨把肺穿透了试试,看疼不疼。”
万玉山见她眼有泪光,笑得也很勉强。
谢晚月问他“你工作是不是很忙”
“是,到年底了。”
“如果事情多,你就别来了,这里有护工照顾我。”
万玉山没答话,只是替她掖了被角。
谢晚月扭过头去,说道“你不来,我心里能好受点。”
“为什么”
“你还问为什么,我喜欢你,你却不喜欢我,你不喜欢我还和我做那么亲密的事,做完了就走,出差不告诉我,电话不打信息不
万玉山说:“我把我的日历和位置同步给你,你以后可以随时看到我的时间安排和位置。”说罢,拿过谢晚月的手机,抓着她的手指解了锁,然后做了日历和位置的同步,又将她的位置同步给自己。
谢晚月撇嘴“我现
万玉山道“晚月,你心里可以有怨,但是不要拒绝和我沟通。”
谢晚月看了看他“我一点都不怨,我只是觉得自己太不争气。”
“喜欢我就是不争气了”
“是,因为喜欢你,我甚至连命都不要了,因为想要保贞洁。”
万玉山捏住她的手,说“贞洁永远都不要和人命相提并论,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先保命,我不
谢晚月看着她,嘴唇微颤,想要抽手,却抽不回。
万玉山摩挲着她的手背,说“睡吧,我陪着你。”
谢晚月看着他:“我想去找我妈妈。”
“好,我带你去。”
“不用,我自己去。”
“好。”
谢晚月闭上眼睛,他还握着她的手,他的掌心干燥温暖,让她贪恋,又不敢太贪恋。
万玉山看着她入睡,待她睡着后,他也躺到她的身边,轻轻把她搂
管她
万玉山觉得他低估了她对自己的影响,她像从前的他,却比他更加沉稳,更加勇敢。
对于两人的关系,他也不如她成熟,她喜欢他,会对他说出来,更会做出来,暂且不论这喜欢是因为依赖他,还是因为旁的原因,至少她
反而是他,除了大度,什么都没有做。
怀里的人开始梦魇,出了一脑门子汗,他柔声去哄,小姑娘突然睁开眼睛,定定地望着他,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又哄了两声,她才又睡了。
夜里闹了几回,直到天色微亮,万玉山才靠着她睡了一会儿。
方潇等人被分别关押起来,轮流提出去审讯,取证,越来越多的证据和事实被翻出来,另有不少受害者匿名录音,除了迷奸,还有涉毒,几人的父母请律师上诉,要翻案,然而全部被驳回,不久就一一定了罪。
这件事
几人的罪名成立,被判了刑,各家父母后来进去探视时,看到人被打得鼻青脸肿,眼眶冒着血珠,问是被谁打的,
“被同监舍的人打的,早中晚都要打一回,爸妈,你们一定要救我,不然我会被打死的。”
做母亲的心疼儿子,连连答应会继续努力,出来后直接哭晕,他们用了办法都不能减轻刑罚,又怎能把人弄出去呢。
紧接着,闵子轩的父亲被爆出性丑闻,说是猥亵学校女生,顿时又是一片哗然,大家开始批判学者的沽名钓誉,小报消息满天飞,痛斥闵父禽兽不如。
闵子轩没想到事情会
闵母每天都来看闵子轩,她四处托人,说是有人栽赃陷害,并放出话来,如果被她知道是谁咬着她家不放,她一定要将那人送进地狱,可惜什么风浪都没掀起来,反而她之前逼迫一个女学生退学的事情被翻了出来,传播地到处都是。
年关将至,往年的这个时候,闵家会有很多人来送礼,今年却门可罗雀,闵母整日以泪洗面,温文尔雅的丈夫是个衣冠禽兽,视为骄傲的儿子成了强奸犯,从前被旁人艳羡不已的家庭,现
闵子轩被放出来后,闵母揪着闵子轩给她做主,说要离婚,要求闵子轩跟她。
闵子轩躲
闵母见儿子这样,对闵父
闵母哭道:“我现
闵父道:“你那个破职位,早就是名存实亡,人家是看着我的面子,让你继续待着,你以为挂个总监的名头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那不过是个虚名,你看看你这些年,管过几个人为人家创造过什么业绩”
闵母最引以为傲的事情便是自己每个月都有一份不菲的工资,
闵父接住花瓶,说:“几个女学生的个人之词,能掀起多大风浪,有事也是被你给作出来的,你这段时间作天作地的,半点忙没帮上,还引起越来越多的人注意,你能不能别
两人吵吵闹闹,闵子轩开门喊道:“都别吵了”
闵母噤了声,闵父也恢复了往日的温文尔雅,只是嘴里不饶人:“管不住裤裆又没脑子的东西。”
“你还有脸教训我儿子,你要是管得住自己,至于被学生捅出来这种事来”
“你闭嘴”
眼见两人又吵了起来,闵子轩转身躲回房间,满城风雨皆是因为他的一念之差,他想着不如一死了之,可是死之前,他想去给乌丹和谢晚月道个歉,希望她们能原谅他。
某天夜里,闵子轩溜出家门,准备去找学校找人,刚到街上就被一群人掳到一条巷子里遭了顿毒打,他不知是谁,对方也悄无声息,打完他就走,他不觉得痛,只觉得是种解脱感和赎罪,如果能把他打死就更好了,他应该下地狱。
乌丹逗留了两周,临要走时,竟被白慕霜截下。
乌丹心情极差,不想搭理她:“我一会儿的票回家。”
白慕霜问道:“方潇他们的事儿是不是真的”
乌丹不想跟她说这些,扭头不理她。
白慕霜忽地抱了抱她,说:“谢谢你们。”说罢,不待乌丹有反应,顾自走了。
乌丹琢磨半天,没想明白她说这话到底何意,拉着行李箱去了趟医院。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谢晚月慢慢恢复了元气,这会儿徐素芳也从老家回来,和那个护工一起照看她,竟将她给养胖了不少。
两人说了会儿话,情绪都不高,徐素芳端了两碟点心来,说道:“这个是早上做好送过来的,还热乎着。”
乌丹强打起神,捏起一块来送进嘴里:“这个太好吃了,上次吃过后就一直念念不忘。。”
谢晚月都推到乌丹面前:“你一会儿都带走。”
“好啊。”乌丹又往嘴里塞了一块,低声道,“你老公家里是不是大地主”
谢晚月愣了一下,说:“都什么年代了,还大地主。”
“反正不是普通人家。”
谢晚月帮她把点心装进盒子里,说:“只比我的家族大一点,人多一点,但是不管什么样的人家,都一样是吃喝拉撒睡,糟心事一大堆,没什么特别。”
乌丹吃了两块点心,原本阴郁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但还是笑中带着落寞,面对谢晚月的淡然,她有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你才多大,就活得像知天命一样。”
谢晚月知道她还有心结,于是说道“我小时候羡慕别人有爸爸,我没有,长大后羡慕别人可以自由恋爱,我不能。我总是想,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是要恣意去追求,还是要担负旁人赋予自己的责任,有段时间总
乌丹低着头沉默不语。
谢晚月将盒子盖好,说“你的票是几点的,别误了时间。”
“还有两个小时。“乌丹轻轻抱了抱她,说,”谢谢你呀,晚月。”
谢晚月握住她的手,说“我要谢谢你和韩璐,愿意和我做朋友,我从小到大都没有朋友,也没有人可以倾诉,除了我妈妈教给我一些大道理外,全部都是我一个人自问自答,我有时候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遇事总是一遍一遍地问自己,后来就变容易啦,知道为什么吗”
乌丹摇了摇头。
“因为我不再纠结了,只要我觉得是对的,我就去争取,就去验证,大不了验证自己是错了嘛,错了就重头再来,人活着又没有算计好的路,每一步都是摔打出来的。”
乌丹说道“晚月,你的生活比我复杂多了,听你说了这么多,我一样都没感受过,但是我很钦佩你,我之前还嫉妒过你,现
谢晚月道“过早的明白这些道理很没意思的,你还是这么无忧无虑地过日子吧,我觉着挺好。”
乌丹察觉到她神色不对,想问她,又觉得她不会说,于是抱了抱她就走了,走时又很惆怅,觉得很多事都变了,到底是什么变了,又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