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这场星网上浩浩荡荡的校园暴力事件, 燃烧得快, 平息得也快。
不到两天过后,大半个星网忽然就沉默下来, 倒不是说网友们
大多人对此毫无知觉,也有部分人本能的察觉了不对,不动声色的观望起来。
两天后, 星宁三中
星宁三中
事情
严格来说,“星宁三中”的视频也不算造假,因为牧子君的确
视频一经爆出,牧子君立刻引起了众怒。
他这次高考拿了状元不假,可这并不代表他就能彻底摆脱掉过去不管他如何试图隐
牧子君原本就劣迹斑斑,视频里铁板钉钉的证据和受害人的指认,更是让他辩无可辩。
随着星宁市警厅的迅速行动,其他相应部门也跟着
仿佛从不曾存
“向主编,”也许是注意到了她的神色,新来的实习记者不自觉放低了声音,小心翼翼道“三川中学那边说他们学校根本就没有校园暴力事件
果然,不管他们这些人付出多少努力,到头来还是这个样子吗
向端敏想起自己前两天到的那些求救信,又想起她亲身造访后,受害人支支吾吾的样子,和大人们不以为然、拒不配合的态度,再看向外面一如既然平静穿行的人群和车辆,心头却不可抑止的涌出一阵悲凉和茫然。
难道又要像以往一样,轻描淡写的一概而过吗
崔成周本来没想过来围观一场校园暴力性质的官司的。
他所负责的报刊本就是以轻松、幽默的新闻为主,这种苦大仇深的新闻与他负责的报刊可以说是完全绝缘,但是对于靳野个人的好奇心,却让他忍不住放下手中的工作,生平第一次不务正业的来到了星宁市法院现场。
距离正式开庭还有半个小时。
相比被告那边的热热闹闹、欢声笑语,靳野所
委托人的一家三口此时还没到场,事务所这边也只有靳野和沈清晏两个人。崔成周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忍住,向着两人所
见两人同时抬头向他看来,崔成周愣了愣,下意识举起手“别误会,我没有采访你们的意思,我这次只是出于对靳先生的欣赏,以私人的身份过来的。”
他自认这话说得还算漂亮,既点出来意,也能消除对方的防备,不料靳野眼皮也不抬一下,继续翻着手中的资料,压根不搭理他。沈清晏倒是抬眸看了他一眼,语气委婉道“有事吗”
就差直说“没事就滚”了。
崔成周假装没听懂对方话里的意思,他单刀直入的说“我只是有点好奇,靳先生为什么会选择辞职后成为一名律师还会接下来这种明知道会输的案件”
不等对方回答,他又补充强调道“我想靳先生应该有听说过星网日报吧我是这份报刊的主编崔成周,之前负责跟踪靳先生所教的星宁一中毕业班有关的报道,星网日报的新闻定位是以娱乐性质的为主,所以你不用担心这次庭审的事情外露,我保证,这两个问题只是我私人的好奇,和报道无关。”
靳野“星网日报是什么”
崔成周“”
毫无疑问,这个人肯定是故意的。
崔成周嘴角抽了抽,正考虑着该如何告诉对方,星网日报是联邦最受欢迎的报刊杂志之一,下一秒钟,就有一个看起来约莫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小跑了过来。
“靳先生,不好了,”陆怡安气喘吁吁的道“叶先生他们打电话过来说、说是要取消诉讼,不告他们了,打算接受庭外和解,怎么办啊那这场官司我们还打吗”
沈清晏蹙了蹙眉。
不对劲。
那天
也就是说,宋明渊果然还是出手了。
不得不说,宋明渊的确很聪明,与其强行压下网上民众的怒火,不如送一个人出来给网民出气,另一边再从叶家夫妻俩处着手即可,毕竟一旦委托人取消了诉讼,靳野这场庭审也会随之被取消。
可谓不战而败。
同步接到通知的显然也并不只靳野这一方,短暂的通讯过后,被告里的几个少年也松了口气,紧接着就肆无忌惮起来
“取消诉讼了”
“我就说嘛,傻子才会为这种小事打官司,早知道我干脆就不来了,白白浪费时间,真是没意思,居然还有人接这种案子啧,行了行了,都散了吧,没事了。”
“cky正好我想回家打游戏,正好回去冲一下段位”
大概是自认为脱离了危机,几个少年又嘻嘻哈哈、旁若无人的打闹起来,一边陪伴的家长也不阻止,只是笑着看他们闹。
一边的工作人员简直看不下眼,个别几个更是撇过头,低声咒骂了一句“畜生”心里更多的却是无力了。
等少年们差不多
另一位衣着华丽,妆容典雅的中年妇女也含笑点了点头“辛苦了,今晚回家想吃什么好东西我让岚姨提前备好,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谈笑风生间,一群人笑笑闹闹的离开了法院。
崔成周叹口气。
他同情的看了看靳野男人此刻依旧维持着翻资料的动作,仿佛丝毫没有被外界所影响,只是放
属于上一批人的欢声笑语缓缓从休息室消失,整个室内也紧接着恢复了死静,不到五分钟后,到通知的法院工作人员也满脸无奈的走了过来。
靳野轻点了下光脑,模拟出的电子资料立刻从他的手心消失。他刚站起身,还没来得及动作,始终安静陪
靳野垂眸看了他一眼,以眼神询问。
他眸光沉静,就那么随意自然的站
沈清晏看着看着,原本还散乱不定的心绪忽然就没来由的安定下来。
“我的意思是说,”沈清晏抬眸凝视着他,带着隐约的笑意伸出手,替对方重新整理了一下衣间的深色领带,眉眼弯弯“不管是参加一场喜事,还是奔赴一场葬礼,衣着庄重都是最基本的素养不是吗”
宋明渊的确是个聪明人。
可他不明白是,从一开始,靳野就没有拿他当对手啊。
“我就说那件事情怎么会突然被挖出来,原来是你
叶嘉许蹙了蹙眉,还没挣扎,宋明池抓住他的那只手就被另一个人毫不客气的拽了下来,紧接着来自背后的力道就带动着他往后一退,下一秒,少年人修长硬朗的身躯便挡
陆景同单手抄
弱鸡叶嘉许顿了顿,默默的把某个不明物体塞回衣服口袋。
宋明池没理会他的挑衅。
这么一个打岔,他也冷静了下来大哥叮嘱他不准闹事,这个“事”显然也包括了眼前这件事情,现
思及此,宋明池也只能强压下怒火,他冷冷的瞪着身前的两人,牙齿相抵间
陆景同眉间一挑,正要上前一步,却被叶嘉许拉住了。
“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宋明池。”叶嘉许说,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忽然能够理解,为什么
他想起一年前的那个黄昏,他独自坐
“有些事情,指望舆论和自我约束是永远行不通的,想要真正解决它,就只能从事情的源头出
仿佛映亮了整个世界。
叶嘉许向外走了一步,从陆景同身后站了出来。他深深的注视着他,安静却坚定的摇了摇头,
“你太小瞧先生,也太低估先生的襟怀了。”他轻声道。
星宁市高级法院。
几个工作人员彼此对视一眼,最终还是由一个看上去更有经验的年轻男人站了出来,他几步走到几人跟前,像是不忍,这么犹豫了几秒后,却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虽然很遗憾,但我不得不通知你们,由于委托人决定庭外和解,所以这场庭审也被取消了,靳先生,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
靳野笑了笑:“谁说庭审结束了”
工作人员愣了愣,下意识茫然道:“可是你已经没有委托人了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崔成周眸光一闪,出于媒体人的敏感,某种可能性一下子从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但又迅速被他毫不犹豫的压了下去
不,不可能的。想也知道不可能是他想的那种可能,真是奇了怪了,他怎么突然会产生这种恐怖的猜想
“正好相反,”靳野说:“我的委托人一直站
他话音刚落,休息室内所有人都齐刷刷的向他看了过来,表情是如出一辙的茫然。
“靳先生,你
整个偌大的休息室内,只有两个人不
沈清晏此时已经面含微笑的坐回了原位,似乎对于接下来即将
等等,他不会真的要
“我要控告未成年人保护法,请求对被告造成的诽谤、侮辱、盗窃、猥亵儿童、强奸、故意伤害、过失致人死亡等行为进行刑事立案侦查,并依法追究其刑事责任。”
休息室内鸦雀无声。
造成这一切的那个人却以左手握掌为拳,轻击心脏的同时,深深的鞠下躬,一字一句的说完了不亚于雷霆般的最后一句:
“以自由之名。”
轰
崔成周呆呆的看着不远处的年轻律师,原本是抱着好奇随便看看的想法过来凑个热闹,这会儿他哪怕只是站
身为律师却控告法律本身,听起来似乎是一件离奇到匪夷所思的事情,然而
一千年前,以蓝星为首而四分五裂的星系得以统一,
新生的律法难免会有不如人意的地方,如果是寻常时期,议会或许还有时间慢慢酌情修改与完善,可偏偏
这个唯一
倘若有朝一日,自由被挤压得无处可伸张,我便是自由最后的堡垒。
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从未想过挑战联邦的律法,可偏偏他接手的每一个案件,总会不偏不倚的与冰冷的联邦铁则相撞,他亲手拯救过不计其数,形形色色的人群也许卑微如奴隶矿工,也许无奈如有色人种,又或者叛逆如无政府主义者
然而就是最冷酷无情的联邦律法,最终也
艾伦逝世的那一天,向来最烦他“没事找事”的首任联邦总统,却选择避开人群,
也就是
不等众议员提出抗议,他又淡淡一笑:“不过,律法这种东西,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便上来踩两脚的。如果没有舍身求法的觉悟,就不必送到我跟前来了。”
时至今日,已是足足一千年。
一千年以来,不是没有人考虑过去尝试这种可能,然而这条律法背后补充的另一条规则,却令无数试图靠它一日成名的律师望而却步
但凡妄图挑战律法的人,都必须自己拿出切实可行的修改思路,而不是一时嘴上热血,而如果被证明只是纸上谈兵的话
作为胆敢挑战联邦铁律的惩罚,原告将被以颠覆联邦政法罪,判处死刑。
“疯了,都疯了”
当事人神色清淡如常,崔成周这会儿却只觉得浑身颤抖得站都没法站稳了,他咬牙切齿,几乎是不可置信的看着靳野,也顾不上是法院休息室了,当场就直接不顾一切的喊出了来:“你疯了吗这跟你
“你不要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