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纨坐
谢水莹看到堂妹那张脸, 心底不由生出一丝妒意,明明都是谢家的女儿,为何所有的好处都让谢瑶期给占了去,高贵的出身,娇美的容貌,而她却什么都没有
越想越是不平, 越想越是不甘, 谢水莹到底只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面上不由露出了几分, 不过
周清也没有说什么,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要是今日谢水莹安安分分, 二房三房也不至于闹得不可开交, 但若是她不懂事, 存心胡闹的话,两房还是断绝瓜葛为好。
马车很快就到了宫门口,周清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将她叫醒。
纨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脑袋昏昏沉沉的,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跟着娘亲往前走,等听到内侍尖细的声音时,这才回过神,伸手用力拧着胳膊内侧的软肉,疼得呲牙咧嘴。
依照常理而言,女眷进宫要先给皇后娘娘请安,随后才能去到保和殿中。
甫一迈进宫室,周清便看见皇后娘娘冲着女儿招手,她并不觉得奇怪,毕竟纨纨跟太子从小一起长大,幼时进宫的次数数都数不过来,也不会生出什么岔子。
轻轻推了她一把,她道,“去吧。”
纨纨对着母亲笑了笑,几步走到皇后娘娘跟前,她膝头微曲,躬身行礼,小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就跟开
“纨纨快坐下。”
有宫人搬了张木椅,纨纨也没有客气,径自坐
“几个月没见着纨纨,她出落的倒是越
殿中还有不少高门大户的女眷,看到中宫对谢家人如此亲近,一个两个都嫉妒的红了眼,毕竟太子殿下也到了选妃的年纪,谢崇身为指挥使,对皇室无比忠心,比普通臣子更值得信任,这么一看,谢瑶期倒是很有可能成为太子正妃。
“您快别夸她了,方才
皇后眯眼笑笑,倒也没把这话放
周清赶忙介绍,“这是指挥使堂弟的女儿,名叫水莹,是纨纨的堂姐。”
谢家人无论男女,容貌皆十分俊美,艳丽逼人,但眼前的谢水莹却有些不同,她的五官只能称之为秀气,完全算不得出挑。
感受到皇后娘娘投注
谢岭只有谢水莹一个女儿,对她很是疼爱,根本不会为了银钱将女儿随便嫁出去,偏谢水莹心气儿高,这才想方设法地来到宫宴中。
命妇给皇后请安过后,便有内侍
纨纨扶着皇后娘娘的胳膊,白生生的小脸上带着浅笑,那副娇俏的模样委实可人。
此刻诸位大臣已经坐
见状,太子低低一笑。
谢铮拱了拱手,“纨纨淘气,还望殿下见谅。”
“孤了解她的性子。”
修长手指摩挲着蓝色的荷包,因常年把玩的缘故,荷包显得有些旧了,色泽也没有先前那般鲜亮,不过太子仍贴身带着,完全不舍得放开。
为了不让好兄弟察觉出端倪,他没再多言,仅用幽深的眼神注视着纨纨,可惜小姑娘心大的很,并未
看着桌面上的糕点,纨纨伸出手,拿了一块栗子糕,放
宫里御厨的手艺自是极佳,糕点除了有些冷了以外,再也挑不出别的毛病,她空着肚子坐马车,现
谢水莹与堂妹不同,即使空腹来到宫中,她也没心情吃东西,反而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坐
纨纨刚吃完一块栗子糕,往身侧瞥了一眼,见谢水莹面红似血,有些心不
听到这话,谢水莹暗暗咬牙,只觉得二房的人虚伪极了,明明答应了带着自己参加宫宴,这还不到一个时辰,就想将她赶回府。
眯了眯眼,她的声音略带冷意,阴阳怪气道,“多谢纨纨关心,我并无大碍,只不过有些紧张罢了,毕竟今日是头回进宫,远比不得你闲适自
纨纨挑了挑眉,倒也没说什么,问一句是出于堂姐妹的情分,谢水莹领不领情,根本不
转眼宴席过半,谢水莹突然转过头来,颊边带着几分尴尬,嗫嚅说,“婶婶,水莹想去更衣。”
周清愣了片刻,冲着宫人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宫人便将少女引出了保和殿。
扫见装满茶汤的瓷盏,周清略微皱眉,“纨纨,你出去瞧一眼,免得水莹迷了路,冲撞了贵人。”
谢水莹分明是被宫人带出去的,按说也不会迷路,但母亲都这么开口了,纨纨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她诶了一声,站起身来,贴着墙根儿往外走,免得惊动了众人。
刚走出殿门,就有一阵凉风拂过面颊,隐隐还透着浅淡香气,正是龙涎香的味道。
皇帝还
纨纨杏眼一亮,鼻尖抽了抽,循着味儿往前走,把母亲的话全都忘到了脑后。小姑娘虽然不会调香,嗅觉却十分灵敏,没过多久便到了莲池边,看到了身量挺拔的高大青年,身着杏黄色的蟒袍,不是太子还能有谁
她刚想上前,却觉得有些不对,青年的神情未免太冷淡了,俊美的眉眼仿佛结了一层冰,与平时的温和全然不同。
而距他仅有三步之遥的,则是说要更衣的谢水莹。
她跌坐
纨纨站
“你与侯府有何关系”太子问道。
谢水莹眼神闪了闪,眸中带着三分娇怯说,“定远侯是民女的伯父,此次入宫,也是定远侯夫人将民女带进来的。”
纨纨眼底透着几分冷意,暗道母亲才不想带上谢水莹,分明是她自己厚着脸皮主动跟着,甚至还不惜跪倒
扫见廊柱后那一片衣角,太子唇角微扬,仿佛冰雪初融,春暖花开。谢水莹看直了眼,心底涌起阵阵羞意,她很清楚,凭自己的身份,甭说正妃了,就连侧妃的位置也捞不着,但只要能跟了太子,甭管有没有名分,将来都能成为正经的妃嫔。
说到底,龙子凤孙的妾室,与普通人的姨娘完全不同,一个
纨纨实
谢水莹做梦也没想到堂妹竟会过来,她暗骂谢瑶期碍事,泪眼迷蒙地看着太子,捂着脸低低啜泣着,“池边全是青苔,我一不小心摔伤了,这可怎么办”
一边说着,她一边攥住纨纨的袖襟,力气用的极大,险些将人拽倒
见小姑娘站不稳当,太子眸中划过一丝紧张,伸手扶住了纨纨的后腰,浅淡的蔷薇香气缓缓逸散,让他不由晃了晃神。
感受到腰际传来的热度,纨纨浑身僵硬,忙不迭地挣开谢水莹的手,而后连连闪避,故作镇定道,“臣女没事,多谢殿下相助。”
太子不免有些遗憾,恍若无事地负手而立,完全没将注意力分给旁人。
“堂姐,既然你受伤了,便赶紧回家,免得伤情恶化,万一落得残疾,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我们也没法跟叔叔交待。”少女的声音略带冷意,面上也没有半分笑容。
谢水莹气得眼前一黑,没想到谢瑶期竟会诅咒自己,还真是跟她爹一模一样,歹毒之极
“伤口虽有些疼,却也没那么严重。”说话时,她将袖口拉高些许,正好露出了红肿破皮的手腕,肌肤上残留着血丝与灰土,要是不及时处理的话,很有可能会留下伤疤。
纨纨回过头,冲着太子眨了眨眼。
青年眸光一闪,语气平静道,“来人,将谢小姐送回府。”
站
谢水莹本想借此机会,跟太子有肌肤之亲。大周朝看重女子的名节,太子又颇有贤名,要是真传出流言蜚语的话,肯定不会坐视不管,到时候她的目的也就能达到了。
哪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谢瑶期突然闯了过来,将计划打乱,她气的心血翻涌,嘴里也泛起一股腥甜味儿。
“民女多谢殿下。”谢水莹咬牙道。
青年并没有吭声,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纨纨,将散乱
太子的武功虽比不上谢铮,但他骑射也不差,掌心积了一层薄薄的茧,从面颊上划过时,似有若无地带来丝丝痒意,纨纨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心怦怦直跳。
看到这一幕,谢水莹恨得不行,两手死死握拳,将秀丽的姿态毁的分毫不剩,不止不美,反倒令人心惊不已。
常年跟
“日后离她远点,你那堂姐心机深沉,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平时很少上门,今天的确有些反常,殿下,刚才到底怎么了”纨纨迈着小碎步凑上前,微微上挑的杏眼中透着几分好奇。
小姑娘关切的语气,青年十分受用,表面上却平静极了,不急不缓道“孤站
这话说的很是隐晦,但纨纨又不是傻子,也听出了太子的言外之意,要不是内侍拦住了谢水莹,她怕是会装作失足,落入水中。
要是太子救了她,就有了肌肤之亲;要是不救,便会有损东宫仁德之名,她还真是好算计
纨纨越想越是憋屈,小脸儿紧紧绷着,连连吸气,胸前的丰盈不断起伏,就连眼角颊边都染上晕红,更添几分妩媚。
“纨纨长大了。”太子意味深长道。
“臣女早就及笄了,殿下难道忘了不成您可别再将臣女当成小孩子了,动辄罚我抄写,手都酸了”她忍不住咕哝着。
太子笑着点头,“孤保证,日后再也不会罚你抄写文章。”
“殿下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可万万不能反悔”纨纨激动极了,捂着小嘴儿咯咯直笑。
莲池边上风有些大,两人走到旁边的亭子里,太子问道,“纨纨成了大姑娘,可曾想过婚事”
一般的女儿家听到这话,怕是会羞得面红耳赤,呐呐说不出话来,但纨纨却不然,她思索了半晌,说,“首先必须人品好,还得对我好,不能纳妾蓄婢,身份家世倒没那么重要。”
太子霎时间往前走了一步,高大身躯将光线数遮挡,带来极重的压迫感。
“纨纨觉得孤如何”
小姑娘吃了一惊,登时咬到了舌头,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眼泪汪汪的模样煞是可怜。
见纨纨捂着嘴,神情痛苦,太子骇了一跳,急声问,“怎么了”
“咬着肉了。”她含糊不清道。
青年弯着腰,两指捏着白皙柔嫩的下颚,轻轻往上抬,说,“张嘴,让孤看看。”
纨纨依言张开口,她生怕太子看不清,还将粉嫩的舌尖探出些许,淡粉软肉上多了一道细小的伤口,不断往外涌血,殷红血珠沾
“小于子,去拿冰块来。”
内侍不敢耽搁,赶紧将瓷盅端回来,太子掀开盖子,袅袅烟气不住往外溢,他舀出了一块,纨纨探过头,张开嘴,含住了透明的冰块,受伤的舌尖紧贴其上,阵阵凉意缓解了恼人的刺痛。
见她面色恢复,青年松了口气,却也没有放过小姑娘的打算,继续道,“纨纨还没有回答孤的问题。”
伸手指着自己鼓胀的两腮,纨纨摇了摇头,表明自己无法开口,希望能借此机会糊弄过去。
她跟殿下的感情的确不错,却从未想过跟他成亲。
“你不回答也无妨,改日孤直接登门,问问指挥使便是。”太子倒了杯茶,姿态闲适地轻啜一口,只当没看见小姑娘骤然瞪圆的双眼。
“父皇身边只有母后一人,这么多年也没有宠幸过别的女子,比起平头百姓都要专情,孤是他们的儿子,纨纨还信不过吗”
纨纨连连摇头。
她跟太子一起长大,较之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她情愿相信太子,也知道这人所说的话绝不掺假。
眼见着小姑娘眼带动摇,太子狠了狠心,道,“既然你没有拒绝,孤就当你答应了。”
说话时,青年还牢牢握着小姑娘的手,十指相扣,滚烫的热度源源不断地涌来,让纨纨手足无措。
“咱们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要是再不回去,众人难保不会生出怀疑,届时他们若是误会了”
话没说完,纨纨猛地站起身,作势就要往回冲,却忘了自己跟太子双手交握,一个踉跄,她直接跌坐
龙涎香的味道更浓了,将她严严实实地笼罩着,不留缝隙。
醇厚的笑声
太子眸色渐深,轻抚着光洁柔嫩的面颊,说,“纨纨别急,日后再给你看。”
“一把折扇而已,殿下还真当成宝贝了。”她小声嘀咕。
太子但笑不语。
宫宴结束后,纨纨回了侯府,她脑海中总会浮现出太子的面庞,或笑、或怒、或冷漠、或热切,神态各不相同。
若画面中只有太子一人,她心里便会涌起无的甜蜜;但若是多了其他女子,她心口便仿佛压了块大石,呼吸都有些不畅。
纨纨也不傻,细细想着,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她想牢牢霸占着太子,不容任何人觊觎,无论是谢水莹,亦或是其他人,都不行。
谢铮端着一碟樱桃走过来,骨节分明的手掌
“没想什么。”细腻指腹捏着一颗樱桃放入嘴里,舌尖稍微用力,香甜的汁水便溢了满口,纨纨满足地哼了一声。
“谢水莹的亲事定下了。”谢铮道。
红唇微张,纨纨面上是愕然,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那个心高气傲的堂姐竟会如此乖顺,应下婚事。
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谢铮好心解释,“亲事是她爹娘定下的,一个身家清白的秀才,家境虽然贫寒,但人品不差,只要谢水莹敛敛脾性,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兄妹俩正说着话,便见到一个小丫鬟匆匆走来,福身道,“少爷,小姐,太子殿下来了。”
纨纨心房一颤,却没有离开的打算,她犹豫片刻,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刚走了正院,她便看到地上摆放着不少箱笼,上面还缠着红绸,看起来格外喜庆。
心里已经有了猜测,纨纨跟谢铮对视一眼,径自迈过了门槛。
“指挥使,谢夫人,我对纨纨一片真心,天地可鉴。”太子并没有自称“孤”,声音依旧温和,却隐隐透着别样的情绪。
周清眼神复杂,太子的想法她早就猜到了几分,却佯作不知,就怕女儿入了宫,受了委屈。但要是纨纨也对太子有意,强行将他们拆开,也并非好事。
冲着纨纨招了招手,还没等她开口
听到这话,青年眼底翻涌着狂喜,指尖都
“纨纨,你说的是真的”
“臣女虽然爱开玩笑,却不会
太子猛地冲上前,拉着纨纨的手,哑声道,“我不会食言的。”
纨纨踮起脚,贴着他耳边小声嘀咕,“你要是敢骗我,我就把扇子剪了”那天从宫里回来,她越想越觉得不对,索性去找了几本医术,才知道此折扇非彼折扇。
俊秀面庞略有些僵硬,太子愣了片刻,仍心甘情愿的点头。
已经到了这个份上,谢崇跟周清自然不会回绝这门婚事,只能点头应了。
三月后,太子大婚,实现了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网,网,大家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