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玖中文网 > 网游小说 > 平阳公主 > 第97章 第 9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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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开始找水灭火, 裨将手一扬, 两个高猛士兵就走了过来,伸手按
李述不忍再看他, 偏转目光, 看到马车上老崔国公正老泪纵横地看着崔进之,李述对红螺轻挥了挥手, 示意红螺将车帘放下这样的场景, 对一个父亲而言太过残酷了些。
车马调头,载着崔国公离开了这道街巷。崔进之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马车, 直到马车消失
一双眼猩红, 是恨意。
“李述,你满意了么”
李述被他猝然而起的恨意惊得后退一步。
这恨意绝不仅仅只是因为她今日纵火烧了崔国公府, 他恨意沉淀了许久, 穿越时光而来,沉重的压
崔进之声音嘶哑, “我们崔家一步一步地毁
李述一怔,“什么”
什么叫她“一步一步地”毁了崔家
崔进之冷笑了一声,“你装什么无辜五年前,我两位兄长战死南疆,背后就是你给皇上出的主意。而今你又一手毁了我重振崔家的希望。”
见李述脸色煞白,眼睛大睁,犹自不解的模样,崔进之冷冷吐出八个字来,“金杯同饮,白刃不饶。”1
“怎么,这句话不是你说的”
这八个字砸
时如逝水,短短一月,朝堂风云突变。
崔进之逼宫,带累东宫,洛府灾民叛乱的真相也被千牛卫查了出来。正元帝躺
东宫没落,而一手扳倒东宫的七皇子与沈孝,地位自然水涨船高,尤其正元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不知什么时候就要撒手人寰,而东宫被废,储君之位空虚,接替者不是七皇子,还能是谁
洛府的事情查清楚后,沈孝就被解了禁锢,但他需要配合千牛卫调查的事情很多,期间还多次跟随千牛卫前往洛府,将民乱尾声平息下来,以及安抚洛府民生。
当初说是要跟李述一道过大年夜,结果这许诺却并未成现实,他二人分隔两地,直到正月近末尾,年都要过完了,沈孝终于回到了京城。
他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李述,结果到了她府邸外,门房却说公主今日不
关押宗室或高官的地方与刑部大牢自然要分开,这里的牢狱里关着的犯人人数少,环境相对也好些。
不过崔进之对这些并无感触,他此前又没有坐过牢,无从去比较不同监牢的装潢水平。
阴沉天光从高而窄的窗户中透进来,崔进之只穿了一身白色中衣,管距离他逼宫已过了快一个月,目下已经时近开春,但天气还是极冷。牢头自然扔了棉衣进来,只是崔进之不穿。他好像感觉不到冷,靠墙坐着,避过窗户射进来的天光,将自己整个人沉浸
忽然,崔进之听到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是有人恭敬的声音道,“公主,这边请。”
他猛然抬起头来,看到李述的身影出现
李述眯着眼,一时半会儿没有熟悉黑暗的光线,就
他的声音很哑,他整个人都
李述顺着他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勉强从一团黑影里辨认出崔进之的身影。
管看不真切,但李述还是能大概分辨出来崔进之如今极瘦,狱卒说他自入狱之后就几乎不吃不喝,也不说话,镇日只是沉默地坐
正月里不宜处刑,因怕冲撞了过年喜气,崔进之如今就是
崔进之出言嘲讽之后,李述却并不回答,她沉默地看着崔进之,崔进之则沉默以待,仿佛对峙,又仿佛于沉默中细数过往纷纷。
良久,李述终于开口,“崔进之,你走到这一步,有没有后悔过”
崔进之闻言,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后悔李述,你怎么有脸问我这句话金杯同饮,白刃不饶,这句话你忘了么”
崔进之猛然从暗处窜了出来,直直扑
他同她对视,目光里是怨恨。
“你记起来了么还是说你都忘了”
李述被崔进之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后退,崔进之的手却从门里伸出来,将她的胳膊紧紧抓住,他像是溺水之人,爆
“你要是忘了,我不介意帮你回忆一遍。”
“我没忘”李述被他钳住胳膊,被迫迎着崔进之刀一般阴冷的目光,她明明痛极,却无法后退一步,干脆也不想后退。
她看着崔进之,慢慢开始回忆,“五年前,太子有意将安乐公主嫁给你,我不高兴,所以我想办法搅黄了你们的婚事,自己代替安乐同你订亲。因为这件事,青萝日夜惶恐,诈死避祸。”
“从这件事起,你觉得我做事不择手段,开始厌我。”
二人的分歧与疏远绝不是一日两日酿成的,太多事情阻隔
“你我订亲之后,成婚之前,有一日我路过御花园,正巧遇到父皇
“我为了迎合父皇,便只说了八个字,金杯同饮,白刃不饶。”
荣华富贵自然可以共享,但一旦臣子的权力真正威胁到了皇权,那么就应该铲除。历朝历代皆是如此,李述将史书中无数故事,融成了这么一句话。
崔进之听到这里,咬着牙道,“就是因为你这句话,帮皇上下定了决心。南疆之战时,我两位兄长真的是不慎战死沙场的吗不是的,是皇上暗中让人做了手脚从那天起,我们崔家就一蹶不起。都是因为你”
李述脸色苍白,顺从的点了点头,“是,从这件事起,你认为我为了讨好皇上不顾你们崔家死活,甚至认为是我进献谗言,才导致你们崔家彻底没落。”
青萝的事情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难以磨灭的血亲之仇。
她那时刚从冷宫出来不久,政治敏感性并不强,不知道正元帝正
李述张了张口,想要辩解,却又不知道如何辩解。她觉得自己无辜,不过一句话而已,但又觉得自己不无辜,因为父皇是听了她的话,后来才有了崔家的没落。
五年不幸的婚姻,五年的冷淡相待,终于找到了原因。与什么外室什么女人都没有关系,是杀兄之仇,他恨她,却最终又娶了她。他日日夜夜隔着血海深仇与她相处,每每望向她的时候,就要记起他两位兄长的死亡。
所以他所做的一切,无论是冷待还是怨恨,都是有依据的。
李述此前从来不觉得,此时却只有三个字回响
李述再也不敢对着崔进之怨恨的目光,仇恨如有实质,将她压着后退了一步,崔进之看着她痛苦的模样,松开了手。
李述的脚步几近踉跄,几乎就要站不稳,这时背后却忽然伸出一双手来,稳稳地将她扶住。
那双手带着暖意,李述抓过身来,看到沈孝的面孔。
他应当是才从洛府回京,身上仍是风尘仆仆,下巴上有青茬,眼底有疲色。
他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监狱,也不知是不是将所有的话都听了进去。
“沈孝”
李述开口叫他,但沈孝却并没有看李述,目光却直接落
他将李述扶
语气里是轻蔑。
崔进之猛然抬起眼来,一双眼里是怒意。
沈孝迎着他的目光,嗤笑了一声,“你这样看我干什么,你不服么”
“你兄长之死,与家族落败,你全将责任推
李述怔了怔,听沈孝的声音森然,继续道
“当年你们崔家权势滔天,而陛下受累于世家,多番政令皆被掣肘,急需打散世家力量,你们崔家首当其冲要被拿来开刀。陛下早都定了决心,只是缺乏一个推手而已。便是没有李述,便是没有南疆之战,也会有其他战役,你的两位兄长注定要战死沙场,你们崔家的兵权注定要被拢。”
“你以为你今日的一切痛苦皆是李述那八个字造成的,所以你这么多年来冷待她,甚至是仇恨她,不顾她的感受,践踏她的感情。”
“你不敢仇恨高高
沈孝的声音骤然拔高,
崔进之被沈孝逼得哑口无言,沉默半晌不语,寂静的牢房里,只能听见他喘着粗气的声音。
他被沈孝尖锐的话语逼得毫无还手之力,咬牙半晌,忽然冷笑道
“沈大人好口才,我辩不过你。如今东宫倒台,世家跌落,寒门上位,一夜之间涌起新贵无数。沈大人是其中翘楚,年少英才,炽手可热,说起话来自然是盛气凌人,我崔某不过是早已被淘汰的没落世家,无论如何都比不过沈大人。”
他轻轻的笑声
旧的参天大树倒下了,阳光终于透进了暗不见天日的森林里,于是无数曾经无法吸到阳光的小树开始拼命汲取养分,开始拼命成长,有一天,他们也终将长成参天大树,而他们的树荫,也终将遮蔽一片土地,将所有阳光都承接,不会给下方露出一点余地。
旧的大树倒下了,站起来的是新的大树。
循环更替,满朝朱紫官袍,除了换了姓名外,其余并无任何变化。
你今日打败了我,日后也有人会来打败你。
你有什么资格同我说话等你真正走到了如我这般穷途末路的日子,你才能理解我所做的一切。
崔进之看的实
谁知沈孝听了,却并无任何动容,他甚至微笑了笑,“崔大人说的极是,只是有一点沈某不能苟同。”
“有人富就有人贫,有人高位就有人卑下,这是无人可以更改的规律。”
“崔大人可知自己错
说到这里,沈孝蹲了下来,隔着监狱的牢门,他同崔进之对视。
“崔大人,
“可我跟你们不一样,我从来没有怕过什么。有才华的人管向上走,我绝对不会阻拦他们上升的通道,我从来不怕别人对我的地位造成威胁。会有人富,会有人贱,但上下循环,不会永远有人富有或贫贱下去,这就足够了。”
“崔大人,这就是你和我的区别,世家与寒门的区别。我说你是懦夫,现
一番话说罢,崔进之明显怔愣了起来,然而沈孝却看都不看崔进之,他站了起来,对李述道,“走吧,再探望无益。”
李述犹疑了片刻,慢了半步,才对崔进之道,“你你父亲身体不好,我求了父皇恩典,允你出狱探望他半个时辰。你拾一下自己,明日见面了别让他担心。”
毕竟是最后一面了,李述未说出口的是这句话,老崔国公身体一日比一日差,已经到了油灯枯的时候。
李述与沈孝一道出去了,站
“沈孝,你知道么,最开始我认识崔进之的时候,他不是这样子的。”
少年鲜衣怒马,风流潇洒,无人见了不喜欢他。
李述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沈孝说这些话,她只是心中有很多话不知该找谁去说。
“崔进之有两位兄长,比他年长不少,都遵循老崔国公的安排,早早地去军中继承家业,崔进之是老崔国公的老年得子,两位兄长皆比他年长许多,待他如父,甚是宠爱。”
“那时崔家权势滔天,富贵荣华,崔进之什么都不缺。他年少时特别荒唐,喜欢山水,喜欢游侠,喜欢长安坊里千金一掷才能见得一面的花魁。没有人说他做得不对,也没有人逼着他一定要他做什么事。他荒唐,家里人就替他压着;他豪阔,家里人也给他源源不断的钱。”
“他他少年时活得太幸福了,他拥有的太多了,所以那些东西一旦失去,对他而言就越
“有变故的人家多的是,”
沈孝却忽然打断了李述,“你要是想看,我去民间可以给你找一万个家破人亡的例子出来。”
他的声音竟显得十分冷酷,“人间惨剧很多,但这不是崔进之作恶的理由。我对他的无奈与痛苦没有任何兴趣,我只对他的所作所为造成了什么后果感兴趣。”
沈孝松开了李述的手,抿着唇,显出一分不近人情的冷意,“如果你因为同他的过往而同情他的话,那么洛府那些因他而起的民乱又要如何解释你要怎么去同情他们”
“李述,人活
说罢话,沈孝竟也不去看李述,他似乎有些生气,不管李述,自己上了马车。李述看着他,沉默着一时脑子都空了。
沈孝自顾自上了马车,靠
李述同崔进之的过往太密,以至于无论崔进之做了什么错事,她好似都有别样的心软,沈孝不喜欢李述这样。

沈孝终究是先忍不住了,掀开帘子,看到李述犹自站
沈孝无奈的轻叹,朝李述伸出手,却又带了分命令口吻,“上车来。”像是示弱,又像是强硬。
马车启动,粼粼声音只衬出更加的沉默。
李述透过车帘望向车外,一直没有去看沈孝,忽然觉得身后一热,沈孝的身体就靠了过来,他将下巴搁
沈孝微微偏过头,气息就喷
“我不是想替崔进之脱罪,也不是同情我只是”
李述叹了口气,“他只是执念太盛,有时候我会想,其实我跟他是很像的人,他的执念
沈孝默了默,忽然笑了一声。
方才那些心中芥蒂忽然之间就消失了,他想,李述或许是和崔进之有他无法参与的过去,但那过去却只是将她推向更深的深渊。于李述而言,他才是无可替代的,渡船亦或是佛光。
沈孝抱紧了李述,“我知道你想帮他,可也得他自己醒悟才是。”
次日,崔进之被套上手链脚链,一队狱卒押着他,到了一处别院内。
此时大概是下午,天上的云依旧厚重,透不出日光来,显得颇为阴沉。
老崔国公一来对崔进之逼宫一事毫不知情,二来身体极差,三来昔年又曾立过汗马功劳,崔进之逼宫之事并未殃及到他身上,况且就算不殃及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正屋的门被打开,一股浓重的药味传了出来,紧接着里间传来一声咳嗽,崔进之身体一颤,提起了手上与脚上的锁链,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他的父亲,老崔国公正躺
他张开嘴,抬起手,颤颤巍巍地指向崔进之的方向。
崔进之连忙走了过去,坐
他张开嘴,“啊”了几声,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因为口齿不灵,说出来只是囫囵一片,浑浑噩噩地听不清楚。
“父亲父亲”
崔进之握紧了老崔国公的手,除了这两个字,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老崔国公则回望着他,目光是一种历经沧桑的宽容与忍耐,崔进之伏
“三三儿”
老崔国公终于说出今日的第一句话,管因他口齿不清,其实听起来还是囫囵一片,但崔进之却还是听懂了。
他行三,私下里父兄皆如此叫他。
他已经许久不曾听到这个亲昵的称呼了,从五年前他兄长战死,父亲一病不起之后,他就再也不曾听到这个称呼。
又或者,其实他有机会听到的,只是这几年来他忙于朝事忙于斗争,忙于扛起家族牌匾,却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陪伴
“三儿”
老崔国公枯瘦的手落
到底无上的权力,或者家族的容光是什么呢这给他带来的没有任何好处,却只有痛苦,带来的是家破人亡,他眼睁睁地送走了两个儿子,然后又眼睁睁的看着最不适合朝堂的三子
崔进之对皇权有恨,但老崔国公没有。活到他这个年纪,经历了太多事情,他已经将一切都看透了,他失去了两个儿子,不想失去最后一个儿子。
大限将至,他唯一的祈求,只是崔进之能好好的活下去。
“三儿”
“我
“忘忘记崔家吧,不重要,那些那些过去的地位,都不重要。”
没有人强求你扛起崔家的门楣,谁没落了,谁新升了,谁活了谁死了,都是正常规律,不要强求,强求不来的。
“你一个人一个人好好活着,忘记过去一切,以后要轻松一点开心一点”
这几句话说完,好似耗了老崔国公浑身的所有力气,他长大了嘴喘气,胸膛上下起伏,瞳孔慢慢散了,睁大了,却还是用力地抬起手来。
崔进之连忙反握老崔国公骨瘦如柴的手,他能明显感受到,他的父亲正
枯瘦的手指落
老崔国公慢慢地,抚平了他眉间一道皱纹,这个轻飘飘的动作耗了他最后一丝力气,然后他的手彻底失去了支撑,颓然的垂落
“父亲父亲”
屋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嚎,那声音连惨叫都不算,痛苦太过原始,人好像都成了兽。
死了的人已经去了,活着的却还有还有漫长的路要走。
转眼是三月份,天气早都转暖,城外树木都是嫩意,看着颇为喜人。
两个官差压着一个带着枷锁的犯人,刚出了城门,沿着官道准备一路往岭南走去,谁知刚走了几步,忽听身后传来车马声,车马
车帘掀开,平阳公主下了马车,对二位官差点了点头,态度颇为客气,“我送别一场,二位可否通融。”
两个官差自然不敢阻拦,忙退到一旁去,但眼睛却还是盯着犯人,一错不错。
正月刚过,正元帝终究是没撑过冬日,阖目长逝,闭眼前死死拉着七皇子李勤的手,不住声地吩咐,“你你仁善”
李勤知道正元帝是什么意思,他点了点头,“儿臣知道。”
留太子一命,不要赶杀绝。
正元帝阖目长逝,七皇子李勤灵柩前登基。废太子被贬为庶人,徙居黔州,永世不得回京。至于带兵逼宫的崔进之,李勤也念
今日就是崔进之上路的日子。
李述与崔进之沉默地相对站立,自老崔国公去世后,崔进之
如今李述再看他,只看到他眉眼平和,少年不知愁苦的潇洒也不见了,青年时仇恨隐忍的模样也不见了,他如今是全然的平和。
忘却一些荣华富贵,也忘却一切仇恨执念。他昔年所做的一切,说是为了重振家族荣光,其实归根结底,不过是重新希望回到父兄环绕的日子。
曾经他是有这个机会的,
又或者,倘若他并未将仇恨波及到李述身上,其实能与她有一段幸福的婚姻,创造新的家庭,亦能弥补他失去兄长的痛苦。
这些路崔进之都没有选,他选了最难,也是最执念的一条权力之路,最后兵败如山倒,最后他失去了一切权力,同时也失去了一切亲情。
他将一切都想通了,所以目下是全然的平和。谁富谁贵不重要了,好好活着,他父亲让他好好活着李述也希望他好好活着。
崔进之看着李述,良久,他道,“对不起。”
有很多事对不起她,但阴差阳错,二人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
李述来送别前,原本对崔进之极为担忧,她怕崔进之想不开,但此时此刻看着崔进之如此平和的模样,她忽然就放下了心。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千言万语都
天高路远,此去一别,就是一生。
崔进之膝盖的伤治不好,所以现
李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沉默的看了许久,然后才转过身来,朝着相反的方向,穿过城门洞,不想乘车,亦步行往城内走去,一步一步。
一条道路分两端,他们曾经相交,最终却终究走向了命运不同的地方。
新帝登基,广开科举,大量提拔寒门士子,沈孝因从龙之功与从政之才,官封中书令,位同宰辅。三年后,平阳公主出孝期,下嫁沈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