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妙竹说了那些话, 赵陆就下令, 让金公公按孙妙竹的吩咐去准备用具, 又
领了赵陆制灯的旨, 孙妙竹便跟着金公公出了次间。边上的孙语兰则早就想着走,见孙妙竹告退,她也行礼退了出来。
金公公让一个小公公专门负责孙妙竹要的东西人手, 又领着她去了安置的厢房。
孙语兰自然全程寸步不离。
等金公公走了,孙语兰忽凑上前,对孙妙竹道“你真的要一人做那个灯笼不如我来帮你”
孙妙竹霎时有些尴尬“但你又不会这个, 况且自然有人会来搭手”
别给她添麻烦了。
孙语兰却认真道“你
方才她们二人, 各自看了对方的笑话。孙语兰心里想,都这样了, 还不如联起手, 三个裨将还顶个诸葛亮呢。她们虽只有两个人,但好歹有个照应。
孙妙竹面色犹豫“我瞧着湖嫔,虽然心直口快, 其实也并没有坏心。这会儿她还没做什么, 咱们倒一副防备的样子, 反而惹人不快。”
孙语兰字字句句想和她结盟,孙妙竹却并不愿意。她早想过了,自己没有家世依傍,看上去暂时也不会有陛下的宠爱庇佑,所以还是得找个得当的依靠。
孙语兰太蠢,孙柳月不露声色,这两人都不好。她有心想攀附孙太后,可孙太后高高
思来想去,湖嫔竟成了唯一的对象。
接触了几回,孙妙竹留心观察,觉得湖嫔与她们三个皆不一样。
湖嫔不会
她又极喜欢陛下,孙语兰不识眼色贴上去,三言两语就被她打退。
忆起方才湖嫔那几句话,短却明,简直字字诛心。
果然手段也高。
其实这样的人最容易讨好,万事顺她的心就可,况且湖嫔又不似孙语兰,骄矜自满难伺候。等有朝一日近了湖嫔的身,还怕自己没有机会靠近陛下么
孙妙竹想了这些,孙语兰却早就不耐,只道“我看你是眼花了才觉着她没坏心。既然你不答应,我也不缠着你。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自求多福罢,出了事可别来找我哭。”
说完话,孙语兰一甩帕子,叫上
孙妙竹站
脸上神色难辨。
这厢,孙语兰带着冬菱回了迎翠院,跨过门槛,正巧撞见要出去的孙柳月。
孙语兰一愣,立刻就没好气道“让开让开,好端端挡我的路。”
孙柳月穿着杏粉色的斗篷,听见孙语兰的话,微微侧身,柔声道“语兰,你是才从陛下那儿回来么”
这会儿倒是孙语兰惊诧了。
从前孙柳月住
听说她父母皆有学识,
怪不得她和那个穷酸秀才生的孙碧菡相处得来。
不过这些都是孙语兰听大人们说的,等她见到这个要
习惯了孙柳月无声无息,忽然听她说了话,孙语兰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
又见孙柳月穿着一身杏粉,头上插了步摇珠花,透着一股子温婉气息,和往日大不相同。
一直过了半晌,孙语兰才薄怒道“是又怎么样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才去,看一会儿陛下不治你个无礼的罪”
听见如此说,孙柳月眉眼弯弯“是么那就多谢妹妹关心了。”
又回头对她的宫女道“念云,我们走罢。莫挡了兰才人的路。”
一主一仆先后离开,孙语兰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她倏然转头望着孙柳月远去的背影,心中的不安更甚。
孙妙竹忽然
一个两个的,真是可恶
孙语兰恨恨一跺脚,回身进了院子。
待孙柳月到了汇泽阁,已过辰时。
她立
沙河行宫因有温泉,前几日下的雪,自然积不住,各处的水也没有结冰。
孙柳月一面等候,一面望着廊下莲花缸里摆尾的两条游鱼出神。
锦鲤相嬉戏,空若无所依。
她还记得小时家中有许多
身后忽有小公公道“柳才人,请随奴婢来。”
孙柳月回身,略颔首“多谢公公。”
“才人言重。”
跟着来的念云等
次间里,赵陆正坐
孙柳月伏身拜道“臣妾叩请陛下万福金安。”
“免了。”
“谢陛下。”
孙柳月从未独自与赵陆相处一室过,以前和孙语兰二人前来,也纯为请安。
但今日,必定是不同的。
早上孙语兰二人已来过,因此这会儿孙柳月单独来了,赵陆并不奇怪。
只是孙柳月并未
赵陆无言相对。
手上明晃晃的一册书,他难道还能做别的事不成
赵陆没有答话,孙柳月自己却遮掩一般笑了起来“是臣妾眼拙多问了。”
又过了一会儿,孙柳月小心道“陛下,说起书,臣妾有一事相求。”
赵陆便问“何事”
“臣妾不通女红,住
“不做女红,你还不能跟其他两个说话解闷了”
孙柳月垂头,神色有些低落“兰才人与妙才人关系亲厚,臣妾自然”又遗憾道,“以前和臣妾一同从分宜来的孙小姐,臣妾倒是能与她说上话。但她”
声音戛然而止,孙柳月轻捂着嘴,忙又跪下“臣妾失言。”
赵陆放下书,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面上勾出一丝冷笑,嘴上却故作惊讶道“什么孙小姐分宜来的几个女孩儿,不都
孙柳月磕了个头“是臣妾一时嘴快,陛下权当未曾听见罢。”
心里知道孙柳月
孙柳月只好道“陛下若恕臣妾无罪,臣妾才敢开口。”
“朕恕你无罪。”
孙柳月慢慢抬起头,眼眶含泪,低声叙道“当日孙大人遣人来分宜,一共挑了四个女孩儿,一同前行。陛下知道了我们这三位才封的才人,却不知还有一位,闺名叫做孙碧菡的女孩儿,因为一个人的恶意,竟未能入宫。”
“当日我们四人,千里迢迢从分宜来到京城,心里何等感念天恩,只盼着早早入宫,能心侍奉陛下。三人中,臣妾与碧菡小姐最为投缘。碧菡小姐也待臣妾分外不同,连有了家信都叫上臣妾一起看。”
“因臣妾自幼失了父母,最是理解这样对双亲的眷念。可谁知,与我们同住的兰才人,却说碧菡小姐装模作样,会念书写字就觉得了不起了。抢了她的家信,狠狠抛出了窗外。”
“那时才下了雪,积雪未扫。碧菡小姐见丢了家信,一时情急,推门就跑了出去。结果一脚滑倒
孙柳月略顿了顿,说到这里,陛下也早该听懂了。
她又继续道“陛下明察。如此一来,莫说入宫,连平常嫁人都难上万分。碧菡小姐自然也没能得见天子龙颜。”
不仅是这样,一个脸上留疤的女孩儿,用来笼络普通的朝臣都做不到。孙家给了一百两银子,便派人把孙碧菡送回了分宜。
与孙柳月告别时,孙碧菡早将眼睛哭得都肿了。她头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
千挑万选被选中,现
她抱着孙柳月,哭道“柳月,我知道你一味忍让,但你看看我这会儿的模样。可知孙语兰蠢且恶毒,你一定要万分小心,不要叫她害了你。”
又恨道“什么害人之心不可有,她既然想害你,你也千万不要心软,早除了她早省心。”
想起往事,孙柳月又磕了个头,等着赵陆决断。
“原来是这样。”听完,赵陆轻轻说了一句,又道,“朕知道了。若果真有这样心思的人,必不能让她留
“陛下英明。碧菡小姐也定会感激隆恩。”
“对了,你想要书,只管吩咐身边的人去寻,不必千辛万苦跑到朕跟前来。”
“臣妾叩谢陛下。”
“什么书”
二人正言语,忽有话插了进来。
只见门帘被掀起,赵宜安探进半个身子,又问了一遍“什么书为什么要给她书”
孙柳月忙拜道“湖嫔娘娘。”
闻言,赵宜安将目光转到她身上,上下打量后又转开。
放下帘子,赵宜安捧着一只绢袋进了次间。
赵陆便问“怎么脱了斗篷”
“外头有炭盆。斗篷穿着不便,我脱了它,
说着,赵宜安笑眯眯坐到床边,伸手握住赵陆露
她的手暖且软,又娇如嫩蕊。
赵陆僵了一瞬,才点头回道“嗯。”
赵宜安便松开他,转头向下首立着的孙柳月“除了书,可还有事”
孙柳月摇头“并无。”
赵宜安又问赵陆“给了”
“给了。”
她满意点头“那就回去罢。叫小公公送你出去。”
孙柳月一愣,陛下尚未开口,湖嫔怎么就敢赶人了
但她今日目的已达,自然不会蠢到留下来
孙柳月行礼的时候,赵宜安正打开绢袋,将里面的东西放了出来。
一片片白色倏然飞出,赵陆一惊“你把它们带进来了”
“外面太冷了。”赵宜安不由得用上撒娇的语气,“况且我想同你一起看。”
孙柳月自然见识过赵宜安的美貌,这会儿再听见她的声儿,禁不住偷偷抬眼,想瞧瞧湖嫔万分哀求留下的“它们”,是什么东西。
并没废多少工夫,因为一片白色忽就落
原来是只白粉蝶。
看清楚了,孙柳月便伸手,想要将蝶赶走。
不想却听到赵宜安
“我哪儿知道这个你问替你捉来的人,我叫他进来。”
孙柳月犹豫了一会儿,忽出声道“回陛下、娘娘的话,这是白粉蝶。”
二人的眼神霎时皆落
孙柳月正想再说话,赵宜安却先激动地站了起来“蝴蝶
她指着孙柳月的袖子,状似惊讶。
孙柳月又看了看自己的袖子,才记起今日的衣袖上有青色柳叶,大概是这蝴蝶错认成食物了。
只听赵宜安又嘀咕道“怎么不停
赵陆也瞧见了孙柳月袖子上的柳叶,但他却说“因为你美貌无双,这些小东西见了自惭形秽,再不敢凑到你身边来的。”
赵宜安神色疑惑“是么”
赵陆便笑“很是。”
孙柳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