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阿坠
柳时阴帮雷家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麻烦, 雷德仁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毛曼蓉和她哥一样实在,直接就给了柳时阴一张银行卡。
毛曼蓉感激地道:“这事真的多亏了柳大师,柳大师以后若有什么事, 尽管来找德仁, 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让他给你办成。”
这话也很耳熟,柳时阴怎么记得毛剑辉也跟他说过差不多的话?果然不愧是亲兄妹,脑回路都一样。
老婆的话就是圣旨的雷德仁点头道:“没错没错, 柳大师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虽然我别的不行, 但有的是钱和人脉,肯定给你解决了。”
见他们这么热情,柳时阴瞧了眼毛曼蓉的肚子,说道:“生孩子那天, 不要走城川路,直接绕远路, 从花园路那边去医院。”
毛曼蓉和雷德仁愣了一下,毛剑辉在旁边急道:“还不快感谢柳大师。”
柳大师这么牛, 肯定是算到了什么才会给他们这么一个提示。
城川路那边路窄车多, 毛剑辉猜测毛曼蓉生产那天难道会遇到追尾事故,被耽搁了就医进度?
毛剑辉还是想得太简单的, 几个月后,等毛曼蓉生产那天。
雷德仁习惯性想从城川路去市医院, 这条道过去最快。但是快转入路口的时候,毛曼蓉想起了柳时阴说过的话, 忍着痛意让雷德仁掉了头。
他们掉头进了花园路没多久, 就接到了老管家的电话。
知道城川路那边发生了一场严重的交通事故。一辆泥头车侧翻,压倒了两辆轿车, 并导致十多辆汽车追了尾。现场交通直接瘫痪,乱作了一团。
毛曼蓉和雷德仁一听,又惊又愕。
差一点啊,要不是毛曼蓉想起柳时阴的提醒,他们可能就是追尾事故里的一员。要是运气再差点,可能被压在泥头车下的就是他们了。
再看花园路这边,平时这边都挺塞车的,但今天却不知怎地,车辆少得稀奇!
雷德仁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比走城川路还快了十多分钟就把毛曼蓉给送进了医院。
一晚后,毛曼蓉顺利诞下了一个小男孩,母子平安。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柳时阴收了钱,又在雷家蹭了一顿饭才和许林宴回了华北路。
今天也算是折腾了一天,到家后柳时阴对许林宴说道:“累坏了吧,回去后早点休息。”
许林宴笑了:“你也是。”
许林宴没让柳时阴送自己上去,柳时阴也不勉强,和他在大门口做了告别。
慢步回到自己那边,柳时阴和刚回来的于暮碰上了面。于暮看到柳时阴,表情瞬间变得尤为的哀怨。
柳时阴挑了挑眉:“怎么这么看我,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
“没有。”于暮脸上的幽怨尽散,苦瓜脸道,“不过柳哥,你算命也太准了吧。”
柳时阴眼里划过了一抹了然,心里有数了:“家里出事了?”
于暮抬起了大拇指,做了个你牛的动作:“柳哥,你是真的厉害,到底是怎么算出我家会出事的。”
柳时阴:“就是那么随便一算,挺容易的。”
于暮:“……”
总感觉这人在凡尔赛!
柳时阴问他:“银行卡交出去了?”
于暮已经不想说话了:“柳哥,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之前柳时阴不是说过于暮的银行卡迟早会没了的之类的话吗?
这两天,于暮的银行卡还真没了。不过不是因为被偷了,或者他自己用了,而是被于暮给送到了于家去。
于家之前的生意就不太行,最近的股价一跌再跌。
后面本来想靠一样什么新产品扭转现状,却没想到新产品一点都不给力,直接在宣传会上就曝出了各种bug,宣传没达到,倒是让合作商和网友们一致不看好。
合作商暂停了合作,撤了资。网友们也表示不会买于家的产品,中间还有其他敌对公司派来的水军在浑水摸鱼,把事情闹大。
还把于暮那位继弟撞人的事给传了出去,弄得后面于家的声誉越来越负面。
于家如今这样的境况,让不少的财狼野豹虎视眈眈,妄图分一杯羹。那些本来准备和于家签合同的合作商,见于家大厦将倾的模样,怕被牵连得血本无归,最后都纷纷跑了路。那些已经签了约的,也顶着违约的风险跑了。
于暮的父亲直接被气进了医院。这段时间公司的业务都交由了继母的两个孩子来打理,虽然他们能力是不错,但面对这种狼藉的画面也没能做到力挽狂澜,只能把损失减到最少。
于暮虽然和家里关系一般,但也没到你死我活,互不相认的程度。
而且于暮也明白,于家好他才能好,要是还想过上以前不愁吃不愁穿,想玩玩想浪浪,不为生活折腰的日子,于家就不能真的倒了。
于暮的分红这么多年来一直没动过,但砸进于家却是连一个水花都没溅起。
于暮虽然不太会做生意,但是看此情形心里已经有了估量,于家这回怕是真熬不过去了。
说不上来的感受,失落是有,但更多是对未来的茫然。
不过于暮的性格一向比较随遇而安,想那么多也没有用,还不如过好当下。
柳时阴扫了一眼于暮的面相,说道:“钱都给于家了,你一点没留?”
于暮嘿嘿地笑了两声:“算是还了他们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吧。”
虽然有合作商的违约金,但是这些合作商的跑路也给于家造成了许多的麻烦。
一些已经谈好的,准备着手的项目都被迫腰斩,这种情况下不仅要给人赔钱,还得遣散底下的员工,这又是一笔支出。
银行那边也来催款了,于暮他爸住院也在每天烧钱,真是哪哪都需要钱。听说于家那对继兄妹,把名下的车子和房子都拿去抵债了。
真是惨不忍睹。
得亏于暮的心态还能这么好,柳时阴已经从他的面相看出了他现如今的贫瘠窘迫,摇了摇头:“那你身上现在还有钱吗?”
不会连吃饭的钱都垫进去了吧,这傻孩子。
于暮挠了挠头:“没了。”
他这几个月打工赚来的钱,连同那张分红卡全给了于家。
“不过柳哥你不用担心,我虽然没有钱,但有饭吃,房费也不会欠你的。”于暮以为柳时阴是怕他交不出房租,连忙保证道。
柳时阴看着他越来越明显的姻缘线,砸吧了下嘴:“傍上富婆了?”
“富婆没搭上,倒是搭上了……”于暮耷拉下了肩膀,像只垂头丧气地金毛,“一个凶巴巴的债主。”
柳时阴来了兴趣:“债主?”
于暮回想了和某人相识并结为债主的经历,忍不住叹了口气:“说起来有点复杂,反正就是我惹上了不该惹的人。现在这人会跟着我一段时间。作为报酬,他会替我付房租,还包了我的三餐。”
柳时阴很想说,这是什么债主,真不是金主吗?
毕竟房子是柳时阴,于暮也不知道能不能让人擅自住进来,所以问了柳时阴:“柳哥,他跟我住一块,可以吗?”
柳时阴不以为然:“有什么不可以的,房子租给了你就是你的,你想跟谁住都行。”
反正那房子是个两室的,住两个人绰绰有余。
“谢谢柳哥。”于暮放心了。
“嗯?”柳时阴和于暮说着话,就觉得有一道骇人的视线落到了自己的身上。柳时阴看着还毫无所觉的于暮,默默地把眼眸抬了抬,望向了前方。
然后就看到了一个身材高挑,穿着白T,戴着银耳饰,一头长发绑成了麻花辫,美得有些雌雄不分的青年。
青年的视线非常冷淡,但又让人男装忽视。柳时阴确定自己不认识对方,以前也没见过他,实在不明白这人一直盯着自己看是哪几个意思。
于暮见柳时阴不回自己的话,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也看到了那个长发青年。于暮喊了对方的名字:“阿坠!”
柳时阴问于暮:“你认识?”
于暮犹豫了下道:“……他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位债主。”
“哦~~~”柳时阴拖长了尾音。
于暮:“……”
被叫做阿坠的长发青年三两步走到了他们的面前。于暮给他们互相做了介绍:“阿坠,这是我们的房东,柳时阴。柳哥,这是阿坠,来自苗疆。”
“你好。”柳时阴朝阿坠伸出手的同时,也在打量着他。
苗疆的人?难怪气质和其他人不一样,不过苗疆的人怎么跑他们江城来了?还和于暮搭上了关系?
“你好。”阿坠的声音和他的样貌非常不符。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像是喉咙受过伤一样。他似乎不太喜欢和人接触,只是轻轻碰了一下柳时阴的手就收回了手臂。
而且这位阿坠也在观察着柳时阴,不知道对方感应到了什么,眉头微微凸了起来。
柳时阴发现阿坠的肩头有一根触角一晃而过,虽然没看清那是什么,但足以令柳时阴看阿坠的眼神深沉讲究了许多。
苗疆,养蛊的?
于暮感应不到他们背后的波涛汹涌,他看着阿坠手上提着的一大袋的东西,问道:“你买了什么?”
阿坠淡淡地道:“肉。”
于暮:“全是肉吗?”
阿坠回看他,不然呢。
于暮突然觉得头疼:“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冰柜里还冻了满满一箱子的肉。”
阿坠一脸所以呢的表情,于暮无奈了:“那冰柜的肉就够我们吃到明年了,你怎么又买了肉。”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阿坠听懂了,他打开了手中的袋子,非常认真地道:“这肉好,比冰柜的都要好。”
柳时阴瞥了眼,是真的好,下面的没看到,但上面那一条五花肉间隔均匀且层次分明,不肥不瘦,吃起来肯定很不错。
于暮他在于家有保姆做饭,搬出来更多的是点外卖,可谓是厨房小白,并不懂什么肉好不好的问题。
他只知道现在家里的肉都快堆成山了,光靠他和阿坠两个人是真的吃不完。
阿坠和于暮还欠缺了些默契,并不能光看他一个表情就读出他此时的想法。要是他知道于暮是担心这些肉吃不完,肯定会告诉他,他们吃不了,他还有很多的小宠物可以帮忙。
“还能退回去吗?”
于暮话一出,就迎上了阿坠直冻人的目光,他下意识改了口,“算了,当我没说。”
柳时阴看着他直接认怂的举动,摇了摇头。这人,以后怕是得被吃得死死的,一点家庭地位都没有啊。
于暮哪里敢挑战阿坠的容忍度,他怕对方一个不爽直接召出一堆的蛇虫鼠蚁给自己加餐!
正好也觉得肚子饿了,于暮说道:“回去吃饭吧。”
柳时阴没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直接回了自己的房子。
于暮不会做饭,阿坠看着像十指不沾阳春水,但是做饭却意外的还不错。现在他不仅留宿在于暮的家,替于暮付房租,还给他做饭。
也不怪柳时阴想错,于暮真的很像是被金主包养的傻小子。
傻小子替阿坠把肉拎回了家,且非常自觉地进了厨房。他虽然不会做饭,但前期的工作,譬如洗洗菜,切切肉什么的他还是会的。
在于暮给五花肉切片,准备今晚让阿坠给他炒个酸菜肉片的的时候,一双大大的,水灵灵的眼睛从窗口处冒了出来,然后是几只蜘蛛脚。
于暮浑身顿时都僵了。
他很没骨气地喊了起来:“阿坠,救命!你的宝贝儿子又跑出来了!”
阿坠闻声过来,再把蜘蛛抓回去前,他认真地纠正了于暮的说辞:“说了很多遍,这不是我的儿子。”
“有差别吗?”于暮瞪着惊恐的眼睛说道。
谁家养蜘蛛的,养就算了,天天把它带在身上,每次做饭都得先给它盛出一碗,在房间的角落还有它自己的小卧室——虽然只是在墙角结了一张网。
“过来。”阿坠懒得搭理于暮,朝大眼蜘蛛伸出了手。
相比起之前在鬼市见过的时候,大眼蜘蛛又长大了一些,油光嫩滑的,看起来就被养得很好,身体都圆滚了一圈。
大眼蜘蛛顶着湿漉漉地眼睛,瞅了于暮一眼又一眼。
于暮最近天天被它这么盯着,已经毫无愧疚感。可怜是可怜,但他是真怕了这些小东西。
阿坠看着于暮满身的排斥,皱了皱眉头:“你该习惯它了。”
于暮也想习惯这些东西,但是真的不行。大眼蜘蛛明明很可爱,但是一靠近他,他还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于暮怂怂地道:“我觉得我还需要多一点的时间。”
阿坠:“一点?”
于暮:“亿点。”
大眼蜘蛛:“QAQ”
阿坠睨了大眼蜘蛛一眼:“哭什么哭。”
不说还好,一说大眼蜘蛛的眼泪就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自从阿坠带着它住进自己的家,这只蜘蛛起码每天就得哭上一场,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眼泪珠子掉。
大眼蜘蛛一哭就收不住,哭多了身体还会瘪下去。阿坠不想看到它蔫了吧唧的样子,说道:“吃饭的时候可以让你上桌。”
大眼蜘蛛睁大了眼睛,仿佛在问,真的假的?
阿坠瞅了于暮一眼:“真的。”
于暮苦巴巴地道:“你不问问我的意见?”
阿坠特别冷漠地道:“不让它上桌也行,你把它哄好。”
养一只蛊蛛可不容易,别看着哭包蜘蛛弱不拉几的,其实是阿坠的本命蛛,一不小心养死养废了都很麻烦。不然阿坠才懒得管这蜘蛛是哭还是什么,关他屁事,死了再养一只就是了。
哄蜘蛛?于暮觉得这还不如杀了他算了。
这只蜘蛛也不知道什么毛病,看他就像是奶酪一样,特别喜欢他,只要他在就爱往他附近钻。
阿坠刚住进来的时候,于暮就被这只蜘蛛吓过了好几回,人都快PTSD了。
于暮严重怀疑,自己一直习惯不了这只蜘蛛,就是被它吓得太多。
哄是不可能哄的,之前于暮也不是没试过去哄它,然后发现想哄好这只大眼蜘蛛就必须摸摸它,被它黏一下,跟要了于暮的命没什么区别。
相比哄蜘蛛,让蜘蛛上桌吃饭反而是更友好的处理方法了。
于暮认命了:“想上桌就上桌吧。”总好过让自己跟它来个亲密的接触。
大眼蜘蛛听到于暮同意了,立马停止了哭泣,在阿坠的手心上开心地直打转。
等阿坠炒完菜,大眼蜘蛛就扛着自己的专用饭碗,哒哒哒地非常利索地在于暮的旁边寻了一个位置。
于暮看着只和自己隔了二十多厘米距离的蜘蛛,咽了咽口水,突然感觉今天的饭都不香了。
他的饭不香,大眼蜘蛛却恨不得再造两碗饭,吃得不知道有多高兴。
……
许林宴上了楼,就跟周秘书见了一面。
周秘书跟他汇报完公司的事,就说起了许林明现在的情况:“老板,你母亲这两天一直在联系我,对方似乎很希望你去医院探望一下许二少。”
“探望?”许林宴冷笑了一声,“探望就不必了,你告诉对方,要是许林明死了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去他的坟前拜一拜。”
周秘书一点不觉意外,许二少找上葛天阳,他就猜到对方可能对自家老板做了什么。
许林宴翻开了文件,语气冷漠地道:“多派些人,给我盯紧了许家的人,有任何风吹吵动,立马联系我。”
许林宴的意思,就是不想再次出现许林明和葛天阳勾结之类的事情。
周秘书听懂了,连忙应道:“是。”
许林宴继续道:“许家最近还是过得太滋润了,把手伸到了不该伸的人面前,看来也没必要再留着他们了。周秘书,安排下去,我要在这个江城再也看不到许家的人。”
周秘书心下大震,他家老板这是要对许家出手了啊。就因为许林明对他动手了吗?
不,以他的了解,对许林宴出手他都不会那么生气,能让他想把许家连根拔起的原因,只有柳时阴。
是许林明想害柳时阴的举动,挑起了许林宴的怒火。
柳时阴在许林宴心中的地位,再一次让周秘书震撼。他决定了,以后见到柳时阴,必须得再尊敬一些才行。
许夫人还想着等许林宴来了,好哭哭穷,从许林宴的手中抠出点银钱来,同时还想用许林明的伤拉一拉他们的兄弟情,好缓和一下关系。
谁知道许林宴没等来,却等来了接二连三的坏消息。她用余钱投资的项目一个接一个的亏损,用出去的钱拿不回来就算了,她还欠了一屁股的债。人都没缓过神来,住的别墅就被法院收走了。
许林东那边也是焦头烂额得不行,他不知道得罪了谁,本来和自己合作好好的公司一个一个地爆出了各种的问题,导致他们的货全部积压了下来。
因为货出不掉,没有钱周转,公司这边许多工作都进展不了,出现的问题也就越来越多。
本来已经答应跟他们合作的一些公司也临时变了卦,许林东想到自己送出去的礼,气得直接掀了桌。
税务局的人还上了门,许林东头都炸了。
他苦苦撑了半个月,最后公司还是以关门收了场。
事业受挫也就算了,他的妻子还在背后捅了他一刀。见许林东落了难,杨珠莹不仅把孩子打了,还转移了他的财产跑到了国外去!
许林东气得不行,但是他发现时已经晚了,这些东西都追不回来了!就这样一下子成了个穷光蛋!
许夫人和许林东都接受不了自己成了穷人的事实,试图去找唯一能帮他们的许林宴,却没料到许林宴连见都不愿意见他们。
甚至许林宴还下了令,连许家公司的大门都没让他们进!
两人气得不行,却又拿他没有任何的办法。
因为没钱,许林明的治疗被迫中断,直接从医院被接回到了临时租住的房子中。
许林明什么时候住过如此寒酸的地方,气得又骂又摔东西。许林东本来就烦,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和他打了起来。
许林明一个残废如何打得过一个正常的人,伤上加伤,又被紧急送进了医院。
许夫人看着一团糟的家庭,哭瞎了眼睛,怎么都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82 头痛之症
向周秘书吩咐完许家的事情, 许林宴最后还让他查了贺凯这个人。
周秘书拿着唯一能提供贺凯信息的银行账号,苦不堪言。他这个秘书怎么做着做着倒是往私家侦探那方面去了。
许林宴这边查贺凯,柳时阴那边同样也在查这个人, 还查了神学会的事情。柳时阴没找私家侦探, 直接找的黑客,人还是毛剑辉推荐的。
黑客找到的资料和周秘书找到的资料都大同小异,柳时阴和许林宴虽然身处两个不同的空间,却在同一个时间做了同一件事情。
柳时阴看着电脑中的资料, 喃喃自语道:“贺凯, n市人,但是十年前就移居了国外,再多就查不出来?”
“神学会竟然已经存在了上百年?虽然中间沉寂过,但很快又在全国各地活跃了起来。因为存在的时间太早, 创办人已不可知。但中间大约换过三任后继者,其中第二任在位的时间最短。”
“第三位, 也就是现在神学会的组织头领,在位时间最长。但具体即位了多久, 没有人清楚。只知道这人上位后把神学会发展到了顶峰, 成员数量更是翻了数倍。并创下了许多惊人的豪举,深受组织成员的喜爱, 地位十分超然。”
柳时阴动了动鼠标,继续往下看去:“至于圣石, 其实上百年前就出现过了。出现的时间甚至比神学会的创立还要早。不过在五十多年前,圣石开始大批量地出现在世界各地, 其中, 华国最多。”
柳时阴摸了摸下巴,认真地思考着, “神学会发展到顶峰和圣石大批量出现的时间节点很接近。神学会可能在五十多年前的时候,就掌握了圣石。”
圣石其实就是忘川石,忘川河旁边的一块石碑。
那块石碑有多大柳时阴不清楚,但地府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千年,忘川石碑也许比他们想象还要壮大。它剥落下来的石块数量,也远超了可知的范围。
神学会手上有多少圣石不清楚,但他们能这么长时间不断地供应圣石给底下的成员,说明他们手上掌握着的忘川石数量非常可观。
要么他们有什么禁术可以自己生产忘川石,要么他们就和地府有什么利益关系,让人源源不断地给他们提供忘川石块。
前者可能性不大,忘川石的形成都要经由几千上万年的阴气、怨气等等的侵浊才能形成,不是随便找块石头,找几只鬼炼制就能伪造的,效果可谓差之千里。
后者的可能性最大。千人千面,就算是地府里的人都会有自己的私利,其中有一两个人违背初心与神学会的人蛇鼠一窝,一点都不出奇。
不过这些都是柳时阴的猜测,真正的答案还是得深入到这个神学会内部才能明白。
当然,神学会这么神秘,进个论坛都要审核身份,想要成为他们组织的成员,怕是祖宗十八代都得被挖出来,仔细确定过才肯放人。
柳时阴大约是没希望了,不过他咸鱼,也不会真去加入什么神学会给自己添加额外的工作。
他虽然不加入神学会,但他也有能做的一些事情。
正好加了郑老的微信,柳时阴直接把收集来的这份资料打包发给了他还有方清尘,并转告方清尘把资料递交给他们的观主。
这两个人都知道了,相信国家和其他道观寺庙的人也清楚了。
会不会打草惊蛇,柳时阴才不考虑。
以为他不发,就不会打草惊蛇了吗?神学会都建了这么多年,怕是哪里都被布了眼线,迟早都得让他们知道。
还不如一开始就放开手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然后趁这个时间彻查这个组织。只要一件事做了就一定会有痕迹留下来,多多少少能查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后面神学会就算就此收敛也没关系,除非他们能够完完全全地沉寂一段时间,不在社会上走动。
不然收敛也是没有用的,始终会露出马脚来。
而且个人的力量有时候在国家面前,真的不堪一击。
有事就找国家,这都是柳时阴上网学来的,看来学得还不错。
给国家通风报信完,柳时阴又给地府去了一道消息。
柳时阴虽然没有下到地府去,却是把资料什么的全给烧到了十殿殿主,还有判官和黑白无常等能叫得出名字的“人”手里。
主打一个不落,谁都不能少的风格。
地府众人:“???”
地府众人收到这份大礼的第一感想是什么,柳时阴不清楚,但他知道郑老那边是非常激动了,连着给他打了三个电话,仿佛他不接就会一直打下去。
柳时阴接通了电话,郑老的大嗓门就喊了起来:“你碰到神学会的人了?”
柳时阴拿远了手机,掏了掏耳朵道:“那倒没有。”
“那你是怎么知道神学会的事情的。”郑老稍微冷静了一些地问道。
柳时阴把雷家的事大致讲了一遍,然后说道:“听你的意思,国家其实一直都知道神学会的存在?”
“知道。”郑老也没瞒着柳时阴,“近几十年来,国内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十之八九都跟这个神学会有关。”他们接触的案子多了,也就慢慢发现了神学会这个组织。
郑老透露:“你之前在桃源市,遇到了两只恶鬼吧,操控他们的人就是神学会组织里面的成员。还有你帮警方抓拿的那两位盗墓贼,经过调查发现,也跟这个神学会有关。”
柳时阴:“……这神学会的人还真是无处不在啊。”
对于郑老如此清楚自己经历过的事情,柳时阴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这人能叫自己加入国家的风水学协会,就肯定先查过了他的底细。
柳时阴问道:“那两个盗墓贼不简单吧,你们有问出什么吗?”
郑老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没有。查出他们和神学会有关后,我们就加派了人手看管他们。但神学会的能力远超了想象。在我们层层地把控下,那两位盗墓贼还是死在了审讯室。”
死去的方法,是被人下了咒。
郑老他们为了预防这种情况,做了多方的准备,但到底还是被他们得了手。
神学会能这么多年安安稳稳不被抓获,就是因为他们足够的谨慎。在那两个盗墓贼加入组织的时候,可能就被要求和神学会签订了什么契约。
郑老他们再厉害,也没法在短短的时间内斩断他们之间的因果,也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暴毙在的眼前。
“我们一直在推敲这个神学会出现的目的,是想要敛财还是想要……这个国家。”
郑老沉着声音,慢悠悠地说着,“但我们推敲了许久,发现他们组织对钱有点兴趣外,更大的乐趣似乎就只是想看这个世界陷入混乱中。”
什么权利啊,地位啊,这些人好像根本不需要,不在乎。
这几十年来发生的案子,全是东一锄头西一锄头,毫不关联,作案人的动机也大相径庭。
当然不是说作案的人没需求,而是作案人的需求和神学会的需求并不能牵扯到一块去说。
神学会就像位高高在上的神祇,从手指缝中赐下一块两块圣石,然后微笑地看着他底下的领民为了权利而争斗,为了财富而害人,为了一己私利而不择手段。
好像这些领民闹腾得越厉害,国家因他们而越混乱,这位神祇就更加的高兴。
柳时阴听完了郑老说的话,吐槽了一句:“这神学会的话事人到底什么恶趣味,心理变态吗?”
郑老被他的直白呛了一下:“不管怎么样,国家一直追查这个神学会的事情。以后你要是有神学会的消息,可以再联系我。不过一切以自身安全为主,神学会不好对付,遇上了千万别盲目冲动。”
柳时阴舔了舔嘴角,怎么听着这个神学会还有点厉害?他和他们相比,哪个会吃亏呢?
柳时阴许久没遇到过对手了,郑老越让他注意他反而越有些蠢蠢欲动。
郑老不知道自己劝了个寂寞。
他那边其实还知道不少神学会的事情,不过这属于国家机密,不能对柳时阴说得太多。
柳时阴也没问,两人就这样结束了这个话题。
郑老在挂断电话前,想起了一件事,说道:“方清尘小道友有告诉你吧,国家这边给你准备了一些奖励,我看看啊,应该今天就能到了。奖励虽然寒碜了一点,希望柳小友你别介意。”
柳时阴很好说话:“都是国家的心意,我懂的。”
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他哪敢嫌弃。
和郑老通完电话,下一秒快递员就联系上了柳时阴。柳时阴呢喃道:“刚说完,东西就来了。”
让他看看国家都给他送了什么锦旗。
快递小哥把东西拉了上来,是一个很大的箱子。小黑脸拍了拍箱子,仿佛在问:“这么大的箱子,真的是装锦旗的吗?”
柳时阴也不确定了。难道国家没送他锦旗,而是给他准备了什么别的礼物?这么大方的吗?
小黑脸又拍了拍箱子,快打开来看看吧。
用剪刀划开封条,柳时阴和小黑脸齐齐地低下了头,然后看到了……一箱子的零食,还都是国外的特产。
柳时阴随手取了一包看了眼:“国家这么时髦了吗?还给人送零食。”
小黑脸:“……”为什么总觉得会送零食的国家这么不靠谱?
这时候,柳时阴的微信响了,有谁给他发了消息。
小黑脸凑了过去,发现找来的人是毛剑辉。
“毛剑辉:柳大师,我前不久不是去国外出差了吗?我女儿很爱吃零食,给她准备礼物的时候也顺便发了一份给你,希望你会喜欢。快递是从国外寄回来的,这两天应该就能到了。”
什么女儿喜欢,都是借口。
毛剑辉为了和柳时阴打好关系,可是调查了柳时阴的爱好,知道他喜欢零食。又考虑到他的身份问题才编了这么有情商的一套说辞,让送礼都送得格外的合理。
柳时阴看了小黑脸一眼:“原来这些东西是毛剑辉送的,而不是国家给我们的奖励。”
小黑脸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柳时阴刚想熄灭手机的屏幕,就又收到了新的消息,这次来的是一条短信。柳时阴随意地点了开来,然后就看到了一串的零。
柳时阴:“???”
小黑脸:“???”
这好像才是国家给他们的奖励!
什么锦旗都逊爆了,最好的奖励当然是金钱。会还是国家会,非常的与时俱进,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就爱钱。
……
有了国家的投喂,柳时阴的资产又翻了一倍,感觉再买一栋楼都不成问题。
没有什么是比突获横财还要快乐的,柳时阴看着自己银行卡里的一大串零,已经开始计划带许林宴去哪玩。
不过他计划还没定下来,文家就找上了门来。
几天没见,沈芸和文于晴都憔悴了不少。柳时阴有些意外地在她们身上看到了一股很重的阴气:“你们家又遇上了什么事?”
解决古铜镜时,他们身上可没阴气这玩意。这是在哪沾上的?
沈芸揉着刺刺疼的太阳穴说道:“我们也不知道,这几天我们家所有的人,包括佣人,都被头痛折磨得不行。”
有时候头一疼起来,就像是有什么在大脑里钻弄一样,令人难受异常,根本没法好好休息。
“我们也去医院看过了,全身检查也做了,但是什么事都查不出来,我们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
因为头疼,沈芸说话时眉头都是皱着的,“我们本来不想麻烦柳大师你的,但实在是疼得没办法了。我和景江还有小晴,已经三天没睡过觉了。”
一个人要是失眠太久,也是能要了人命的。沈芸不敢拖延,连忙带着文于晴找到了柳时阴这边来。
柳时阴问她们:“你们这几天有去过什么地方吗?”阴气不可能无缘无故就自己沾了上来。
沈芸:“头疼后,我们就一直呆在家里,哪都没去。而头疼之前,我们都去过不少的地方,但这些地方都是我们平时经常去的,都是一些酒店商场之类的公共区域,跟我们一块去的还有朋友。”
这些朋友身体并未有什么问题出现,就他们家特殊。
柳时阴看向了文于晴,变回了原来性格的文于晴今天一身黑色背心短裙加各种银链子的装束。
文于晴搅着那些链子道:“我除了自己开的酒吧,这段时间就去了盘山飙了一会车。”
飚完车回来,文于晴头就开始疼了起来。最初还以为是感冒了,还喝了药打了吊瓶,没想到一点缓解的作用都没有,头反而还越来越疼了。
沈芸紧张地道:“柳大师,会不会是小晴在盘山时惹了什么脏东西回来?”
文于晴抓着头发:“烦死了,不会这么倒霉吧。”
柳时阴摇了摇头:“应该不是。”
她们身上的阴气重得就像是日日泡在了阴气坛子中,浓郁得都快变成小黑人了。
按他们说的,他们的活动轨迹和往常没什么区别的话,那引起他们变化的地方很可能就在他们的家里。
柳时阴站了起来:“还是去你们家先看一看吧。”
“行行行。”去哪都行,只要能帮他们解决了这件事,好让他们睡一个饱觉就行。沈芸和文于晴真是受够了失眠的痛苦。
柳时阴还给许林宴去了一个电话,问他要不要一块去文家。
许林宴虽然很想去,但手上还有不少去旅游时积压下来的工作要处理,只能拒绝了柳时阴的邀请。
“阿宴不去,那就只能由你陪着我去了。”柳时阴看向了小黑脸,略有些嫌弃地道。
小黑脸好心情地没咬他。
坐上文家的车,很快就来到了文家所在的别墅区。
一靠近文家的大门,柳时阴就确定他没找错地方。文家人身上出现的问题,果然和他们住的地方有关。
不过主要原因不在他们自己家,而是受了邻居的影响。
文家的邻居也不知道干了啥,整个屋子布满了冲天的阴气。文家和他相邻,倒霉催地也被阴气覆盖了起来。
之前柳时阴来时,隔壁就在办婚礼,现在他又来了,发现这别墅的院子还在到处挂着红灯笼红布条,门口还有彩炮留下的碎片垃圾。
柳时阴记得这家似乎有两个儿子,问沈芸道:“他们家又有儿子结婚了吗?”
有些人家办完婚宴,一个月后就会把外面的布景给拆了,只留屋内粘贴的囍字。
这家倒稀奇,灯笼不拆也就罢了,一些挂饰似乎还换了新,礼炮也是近两天才放的。
听到柳时阴提隔壁的黄家,沈芸脸色就不太对了:“结婚的还是他们家的二儿子,这是第二次办的婚礼。”
柳时阴哦了一声:“他们的习俗吗?结一次婚要办两场婚礼。”
“不是。”沈芸忽然压低了声音,“听说啊,是第一次娶的老婆出意外没了。黄家觉得晦气,就找了第二个女人给他们家的宝贝儿子又重新办了一次婚礼。”
文于晴在旁边插嘴:“昨天迎的新娘,但是捂得严严实实的,根本没看出新娘长啥样。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搞得这么神秘,连脸都不给我们看。”
沈芸总觉得最近的黄家有点邪门:“黄智的上一任老婆长啥样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办了第一场婚礼后,也没出来走动过。天天呆在屋里也不知道在干嘛。”
可能是身体差吧,不然也不会结了婚才多久人就没了。
“马家的女儿没了,我们还以为马家会找黄家算账。但马家最近内部似乎也不太平,听景江说,马家的玉石店又出了问题。”
“他们之前玉石店就出过问题,还是找了哪个大师才摆平的。但那大师的水平没柳大师你高,根本没把事弄好。现在才多久啊,问题就又来了。马家没办法,只能花大价钱重新找人。不过据闻这些大师去了一趟后,都摇头说解决不了,很快就离开了。”
文家和马家关系一般,而且觉得这种烂摊子还是少惹为妙,也就没把柳时阴介绍过去。
柳时阴还记得这个马家,就是他们从南洋把葛天阳找过来的。现在听沈芸提起他们玉石店又出了事,心情那是万分的愉悦。
“妈你知道吗,听说黄宏过两天也要结婚了。”文于晴对马家不感兴趣,倒是想起了黄家大儿子的一些事情来。
沈芸瞪大了眼睛:“你听谁说的?”
文于晴:“就黄宏的那几个朋友啊。”
他们这些人都在一个圈子里,虽然不算熟,但也都认识,彼此间也拉了一个群,这些小道消息啥的就是从群里得来的。
沈芸有些疑惑:“没听黄宏和哪家的姑娘走得近啊,难道是联姻?”
“那就不清楚了。”黄宏的朋友也扒不出黄宏要娶的人的身份。
黄家的嘴紧得很,黄宏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忙结婚的事宜,许久没跟他们这些朋友联系了。
文于晴这两天天天在群里看到黄宏的朋友骂他有异性没人性,有了媳妇就忘了爹。
柳时阴笑了笑:“这家人还挺奇怪的,别人家的儿子娶媳妇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们倒好,两个儿子结婚就搞得跟地下党似的。”
沈芸:“其实我们都怀疑,他们家的黄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所以才想靠结婚冲喜。”
但一个人好好的,能出什么事呢?之前不是飙车还被抓进了警察局吗,要出事感觉也该是被他开车撞的人。
想到这里,沈芸顿了几秒:“柳大师,不会真和车祸那事有关吧?是不是他撞死了人,现在被鬼缠上了?”
沈芸之前没撞过鬼,也就没想到这一茬来。现在经历了古铜镜一事,三观被洗刷了一遍,思维瞬间就活跃了。
“是不是被鬼缠上还有待商榷。”柳时阴抬眸望向了黄家的别墅,“但我知道你们头痛的原因,就出自黄家。想要病好,你们还是快找个地方搬走吧。”
黄家的阴气这么重,迟早得出事。
83 结阴婚
沈芸怎么都没想到, 自家头疼的原因出自黄家。脾气再好的她都禁不住生气了:“这黄家到底咋回事,他要死也别拉着我们全家啊!”
头疼可不好受,想到她这几天都睡不好觉, 沈芸都想指着黄家人的鼻子骂了。
柳时阴说道:“阴气来源黄家, 黄家处理不了,你们这边做再多的功夫都没用,搬家是最好的选择,一劳永获。”
沈芸:“搬搬搬, 我们今天就搬。”
他们文家房产又不止这一处, 说起搬家根本不带犹豫。
柳时阴见她决定好了,自觉自己的工作已经完成,也没下车的必要了:“如果没其他的事,就送我回去吧。”
沈芸刚想答应, 黄家的门从里面被推开,走出了几个人, 看穿着打扮应该都是黄家的佣人。
对方直奔文家的车而来,沈芸皱了皱眉头, 不知道黄家找他们干什么。
换做平时, 伸手不打笑脸人,沈芸瞧见黄家的人都会下车相迎。现在?一想到自己家差点因为黄家出事, 见都不想见,就怕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不过黄家的佣人非常的坚持, 有一位一直敲着他们的车窗:“沈夫人,你在吗?”
其他的人就守在车的边缘, 让文家的司机想走都走不掉。
文于晴被烦得很, 直接摇下了车窗问他们:“你们叫什么叫,我妈和你们很熟吗?”
“真抱歉啊, 文小姐。”佣人有些诚惶诚恐,“我们也不是故意要打扰你们的,是我们家的老板有事想请沈夫人到家中一叙。”
“叙什么叙,不叙,我妈忙着呢,你们快让开,我们还有事要去做。”文于晴懒得和黄家碰面,脾气火爆地用手驱赶他们,同时示意司机开车。
司机显得有些左右为难,不是他不想开,是他怕一踩油门把这些紧贴着车子的人都带倒了。
“沈夫人,我们老板是真心实意邀请你的。”那位佣人见说不通文于晴,直接走到后座继续敲起了车窗,并大声地喊道,“希望你跟柳大师能一起到黄家做客,茶水都给你们备好了。”
沈芸变色一变,邀请自己原来只是借口,黄家的目标其实是柳大师。
黄家会知道柳时阴并不奇怪,之前文于晴性格大变时她找大师的事情都没有刻意对外隐瞒,住他们隔壁的黄家知道实属正常。
只是今天她才找了柳时阴过来,黄家的人就上门了,说明对方一直关注着他们家的情况,在这蹲守着呢。
沈芸这么一想,心里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总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
她向柳时□□歉:“不好意思啊柳大师,给你惹麻烦了。”她偏头看向窗外的人,“我现在就打电话把别墅里的人叫来,把他们都赶走。”
柳时阴制止了沈芸的动作,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都是打工人,何必为难他们。黄家不是让我上门做客吗,那就去吧。”
正好他也想看看黄家做了什么孽,如何惹来了这么浓重的阴气。
沈芸看着柳时阴的笑脸,忽然觉得黄家这回该倒霉了。
抱着看戏的心态,沈芸和文于晴也跟着柳时阴去了黄家。她们一踏进黄家的院子,就有一股冷飕飕的冻意从脚底涌上了心头。
文于晴没有压嗓子,特别直白地道:“怎么这么瘆得慌,黄家人真没养小鬼吗?”
黄家的佣人哪敢说话,他们都是最近新来的,也觉得黄家这里面哪哪都不太对劲。
沈芸拍了一下文于晴的手:“说什么呢。”
佣人把他们带进了客厅,黄家现在的掌权者黄永华和他的妻子早已在里面等候多时。
黄永华虽然早就知道柳时阴年轻,但真的看到人时还是惊讶了几秒。这不仅年轻,长得也好啊,就跟娱乐圈的男明星一样。
黄永华收敛了下眼里的情绪,笑呵呵地主动迎了过来:“这位就是柳大师吧,真是年轻有为啊。听说柳大师的玄术十分了得,之前文家和毛家的事,都是柳大师帮忙解决的,太了不起了!我看国内,应该没人厉害得过柳大师了吧!”
柳时阴是听出来了,这人一边捧高自己,一边又在试探他的能力。
他都这么夸自己了,柳时阴毫不谦虚,脸皮极厚地点头应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虽然老话这么说,但在国内,的确是没什么人能比得过我。”
这话真是妄自尊大,好不要脸。
黄永华虽然觉得柳时阴有些过分抬高了自己,但这不就证明他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吗?
黄永华连忙握住了柳时阴的手,说道:“大师我果然没看过人,你这么厉害一定要帮帮我们家!”
求人帮忙总得有求人的态度,黄永华从身上掏出了一张五百万的支票,“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大师只要你能帮我们解决现在遇到的问题,在这张支票的基础上,我能再给你三倍以上的酬劳。”
也就是一千五百万。
这笔钱可不少,沈芸和文于晴没想到一向抠搜的黄家会如此大方。
柳时阴却不意外,看黄家上上下下一脸黑压压的面相,惹出来的事可不小,一千五百万就想请他帮忙解决,他还嫌少呢。
见柳时阴没有应下,一副还得再往上加一点的表情,黄永华在心里已经开始骂娘,妈的,真是贪得无厌。
可是没办法,黄家实在是走投无路,能找的人都找了,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柳时阴。
黄永华咬了咬牙道:“六倍,三千万,只求柳大师你帮我们!”
柳时阴看得出,黄家最近花销不少,这三千万应该是他们现在能拿得出的最高价了。也不为难人,他动了动手指道:“帮你们也行,但我的规矩是收了钱再办事。”
黄永华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他不怕柳时阴拿钱跑了,他只怕柳时阴不能把事情解决,他的钱打了水漂。
毕竟钱进了别人的口袋,再想让他吐出来就难了。
黄永华试图跟柳时阴打商量:“柳大师你看这样行吗,我们先给你1500万,等事成后,再结算另一半。”
柳时阴摇着头,一副没得商量,你们要是不同意我就只能离开的态度。
黄永华如鲠在喉,难受得不行。
文家的人都不知道柳时阴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规矩,不过能看到黄家人吃瘪,她们才不会傻乎乎地跑出来提出质疑。
吕旧兰急了,深怕柳时阴跑了,也不管黄永华的意思直接站了出来道:“三千万就三千万,我们给!”
当场直接把钱都转入了柳时阴的账号。柳时阴收了钱,心情愉悦地给了他们一点甜头:“是你们的小儿子出事了吧?”
吕旧兰激动地道:“对对对,柳大师你有办法救他吗?”
沈芸和文于晴互看了一眼,黄智真出事了?
“能不能救,得见过人再说。”柳时阴没有一下子应下来,只是提了要见人的要求。
黄永华差点就想骂人了,收了他的钱,不应该打包票向他保证一定能搞定这事吗?怎么还和稀泥,不会是个假大师吧。
吕旧兰只想尽快救他的宝贝儿子,她快步走在前面给柳时阴带路:“我儿子就在二楼的房间里,柳大师,这边请。”
黄永华看了眼沈芸和文于晴,并不怎么想让文家的人跟上去,到时候她们把他家的事都宣扬了出去就不好了。
当黄永华准备开口留下文家人时,文于晴已经率先拉着她的母亲窜到了二楼去:“妈,走快点,我们也上去看看。”
黄永华差点没气死。
可是气归气,人都上去了,黄永华也没法再让人把她们抓下来,只能冷着脸踏上了楼梯。
到了黄智的卧室,阴气重得柳时阴都看不到门在哪了。等跟着人进了屋里,看着床上被黑云裹挟,看不出人样的黄智,柳时阴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沈芸和文于晴看不到那些阴气,所以能清楚地看到黄智如今的模样。
只一面,两人都齐齐地倒吸了一口气,眼里露出了惊恐和害怕的神色,还有掩不住的恶心犯呕。
文于晴拉着她妈往后退了数步:“黄智这是干了啥,怎么浑身都烂了!”
黄智身上没有一块皮肤是好的,浑身肉都腐烂了。烂也就算了,还很臭。
柳时阴问黄家人:“他这样多久了?”
吕旧兰说道:“有一个多月了。”
“一个多月?”柳时阴冷嗤了一声,“真难为你们了,让一个本该早就死了的人活了这么长时间。”
文于晴和沈芸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黄智其实早就死了?
黄永华扯着僵硬的嘴角笑道:“大师,你看你说的什么话,我们小儿子怎么会死了呢,你看他还有心跳呢!”
虽然皮肤烂了,黄智也陷入了昏迷,但从他起伏的胸膛能看出他的心脏的确还是在跳动着的。
“你真的想要我帮你们吗?”柳时阴抱着手臂颔首道,“骗我可没什么好处,你们要是不把黄智身上发生的事情完完全全,一五一十全说出来,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你们。”
他睨了黄永华夫妻一眼,“你们的皮肤,也开始腐烂了吧。继续拖延下去,现在的黄智迟早就是你们的未来。”
这黄家人是爱儿子,但比起儿子来,他们其实更爱自己。要不是自己身上出了问题,他们也不敢来找柳时阴帮忙。
黄永华没想到柳时阴连这都知道。
吕旧兰是个女人,爱美得不行,皮肤又烂又臭的这段时间可是把她折磨得不轻。每次要出门见人之前,她都得喷很多的香水,但也无法完全掩盖身上传出去的腐臭味。
为此,她已经躲在家里许久不敢出门了。而且时间过得越久,他们身上腐烂的地方就越多,心里别提多恐慌。
吕旧兰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了,她就像是遇到了救星,抓着柳时□□:“柳大师,你是不是有办法?”
之前他们请来的大师,没有谁像柳时阴这般厉害的,只是短短几眼就看透了他们的秘密。
“办法我是有。”柳时阴不急不忙地道,“但你们还是先说说黄智是怎么一回事吧。”
吕旧兰和黄永华互相对视了一会,才红着眼眶说道:“这事还得从我们小儿子一个月前出的车祸说起。”
黄智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爱好非常广,其中最爱的就是跟人飙车。
一个月前的某天晚上,他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和几个朋友在高速上搞起了飙车的比赛。当时他还喝了酒,飙车上头了,在一条分岔路口转错了方向,直接把车驶进了市区,然后和一辆货车撞了个正着。
货车没什么事,倒是黄智直接被撞死在了街头。
黄智虽然混账,但一直是黄家特别宝贝的儿子,不然也养不出他这样胡作非为的性格。
黄永华和吕旧兰当天晚上收到小儿子死亡的消息,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就这么没了。
可是尸体就摆在了眼前!
吕旧兰哭瞎了眼睛,让黄永华想办法把儿子救回来。黄永华想破了头还真让他想起了一个人来——那就是马家最近从南洋请来的玄学大师。
听说那大师玄术十分了得,在南洋特别的出名,马家玉石店的事也是对方给解决的。黄永华不敢迟疑,立马带着吕旧兰找上了马家的门。
吕旧兰说道:“姓葛的大师说,能救我们儿子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结阴亲。”
沈芸:“结阴亲?这怎么听着不咋靠谱。”
儿子都死了,黄家人哪还管靠不靠谱的问题,死马都当活马用了。
结阴气也不容易,不是找个死掉的对象就能随便拉郎配的。得两人八字相合,并且葛大师对女方也有很严格的要求,得寿元还没耗尽就意外死了的人才行。
这样姻缘一牵,女方未完的寿命就能转嫁到黄智的身上,让黄智重新“活”过来。
而这样的一个人选,可不好选择。
但凑巧的是,马家一远房亲戚,就有这么一位本来应该活到五十岁,却在今年十八岁时就死了的女儿。
“开始时马家不愿意帮我们,说远方亲戚也是他们的亲人,没有这样做人的道理,把人的女儿当什么了。”
吕旧兰回忆着当时的情况说道,“我们求了许久,后面葛大师不知道跟马家的人说了什么,他们忽然改变了想法,答应帮我们,但有个要求。”
马家提出来,他们可以做说客,说服自家的亲戚让他们的女儿和黄智结阴亲。唯一的要求就是,得让黄宏入赘到他们家。
有点类似以前旧时候的交换婚姻。以前的人太穷了,拿不出钱给儿子娶老婆,就会让家里的女儿嫁到别人家去给人的儿子当媳妇,他们家的儿子则娶了别人家的姑娘,形成一种置换的关系。
黄永华没有一口答应,他们虽然不怎么喜欢黄宏这个大儿子,但入赘这名头传出去太不好听,实在有失脸面。
想到要是外面的人都知道他的儿子入赘了马家,以后他还怎么在生意场上抬头?
马家比较好说话,表明了,入赘是入赘,但对面可以说是马甲的姑娘嫁到黄家去。只是结婚后,黄宏必须得住进马家来。
“造孽了,你们不会真的答应了让黄宏入赘吧?”沈芸觉得黄家这对夫妻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为了一个到处惹事,就差吸.毒的小儿子竟然要卖了能考入名校,在公司也做得有声有色,会赚钱,最重要还懂孝顺的好大儿。
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
图救回小儿子给自己养老吗?别把自己家产都败光就不错了。
而且沈芸也看出来了,马家要黄宏肯定是有什么目的,黄宏进了马家也不知道会被怎样对待,那就不是一条好去路。
“只是让黄宏入个赘而已,又不是要了他的命。”吕旧兰一脸不以为然,“要是能救弟弟,他入赘一下又怎么了?”
黄永华点头:“没错,作为哥哥的,就应该为弟弟付出。别人得了白血病,还是兄弟姐妹给捐的骨髓呢,那个对身体伤害有多大啊。而我现在只是让他入个赘,连骨髓都不用捐,这不比其他人好?”
“而且马家很差吗?”吕旧兰一脸你们不懂的表情说道,“能和马家搭上线,还是我们黄家赚到了。现在生意场上,谁家不联姻,这入赘和联姻其实也差不多,能有啥坏处。”
柳时阴都快要被他们的歪理弄笑了。
就是因为抱着这样的想法,在马家提出能给黄家一些生意上的支持后,黄家夫妻哪还坐得住,当场就答应了把黄宏入赘给马家的事情,问都没问过黄宏。
黄宏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入赘给马家的消息,黄永华夫妻直接背着他就把庚帖交到了葛天阳的手中。
庚帖上有黄宏的姓名、生辰八字和籍贯等信息,按旧俗来说,合了八字交换了庚帖就算是定了亲。
“为了给我们儿子结这个阴亲,我们还给马家的旁亲付了一大笔的钱。”说起这个吕旧兰就十分的气愤,“说好的结完阴亲我们儿子就能好了。好是好了,但是好了没几天,我们的儿子又陷入了昏迷。”
“后面我们再去找葛大师,发现他已经死了。”黄永华揉了揉太阳穴,整个人都颇为烦躁。
他们想去找马家算账,但马家翻脸不认人,直接就把他们赶出了家门。后来听说马家也出了事,根本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情管他们。
想到自己花出去的钱,黄永华又气又憋屈,可是马家乱归乱,还没彻底塌下来,底蕴还在。他们就算是再生气也拿不了他们怎么办,只能硬吃下了这个哑巴亏。
虽然黄智只清醒了几天,但人确实活了过来,葛天阳的手段总归还是让黄永华夫妻看到了希望。他们转头又去找了其他大师的帮忙。
不过这些大师的实力远不如葛天阳,对黄智的状况束手无策,纷纷说解决不了然后就跑了。而这时候,黄永华和吕旧兰的身上开始出现了腐烂的现象。
文于晴听到这,往后又退了几步:“卧槽,黄智的病不会还能人传人吧?”
沈芸闻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什么恐怖故事?
黄永华听到人传人这三个字,都下意识地拉开了与黄智的距离。他望向了柳时阴说道:“柳大师,为什么我们一家三口身上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难道我们俩夫妻都是被传染的?”
柳时阴没有回答他,而是问道:“你们大儿子身上有这种情况出现吗?”
黄永华和吕旧兰都摇了摇头:“没有。”
黄宏还不知道自己被卖给了马家的事,平时下班依旧会回到黄家来住。所以对于黄宏的身体状况,黄永华夫妻还是很清楚的。
“扣扣扣。”
这会儿,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门外赫然就是他们正在说起的黄宏。
黄宏问道:“爸妈,是你们在里面吗?我怎么好像听到了其他人的声音?”
透过门缝,黄宏瞥到了屋内的人,露出了诧异的眼神,“这不是沈夫人和文晴吗?”
吕旧兰挡住了他的视线,语气有些不自然地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黄宏解释说:“发现落了一份文件在家里,我回来拿。”
“这点小事,打个电话回来让佣人给你送去不就行了吗?跑来跑去的你也不嫌麻烦。”黄永华不太高兴地道,“而且文件都能忘了带,这么粗心大意,怎么能管理好公司。”
“对不起爸,我下次会注意的。”黄宏非常诚恳地认了错。
文于晴忍不住嘟囔了起来:“不就落了份文件吗,多大点事啊,认啥错。要是我我直接就喷回去了,就算是我爸也一样。难不成这些老不死的就没忘过一件两件的小事?”
文于晴的声音不算小,在场的人都听到了。被骂老不死的黄永华直接脸都黑了。
柳时阴那边都快乐开了花,恨不得给文于晴鼓鼓掌。这姑娘脾气暴躁是暴躁了点,但有时候说出来的话,真是话糙理不糙。
最重要是噎人很有一手。
84 选择
黄永华忍不住, 回了一句:“这是我们的家事。”
“还不让人说了。”文于晴撇了撇嘴。
黄永华气得不行,柳时阴出来打了圆场:“来都来了,让你们大儿子也一块进来吧, 正好有些事也是他该知道的。”
黄宏更加疑惑了:“爸妈,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吕旧兰还是不想让自己的大儿子进门。
柳时阴才不想在这里跟他们浪费时间呢,“你们还想不想救自己的命了。”
到底不敢不听柳时阴的,吕旧兰还是把黄宏放了进来。
“什么救自己的命?”黄宏现在是满头雾水,却无一人为他解答。而当他进了屋内, 看到一身肉都烂了的黄智, 顿时惊讶得不行,“这是阿智?怎么回事,怎么身体都成了这样?”
文于晴奇怪地问道:“你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黄智吗?”
黄宏肃着脸点头:“之前他们都不让我进阿智的房间,说他病了不宜接触太多的人。”甚至为了让黄智养病, 黄宏的房间还被搬到了一楼去。
黄宏和黄智两兄弟成年后关系就不怎么好,黄宏多问一句, 黄智都觉得他啰嗦得很,导致后面两人接触得就很少。
平时黄宏又多在公司, 为了不讨人嫌, 不影响黄智的休养,作为大哥的黄宏也很少去打扰他。
最多就在他的卧室门前跟他说两句话, 不过每次都没得到回应就是了。
之前以为是黄智脾气大,不想搭理自己, 现在一看黄智的情况,别说开口说话了, 恐怕睁眼都成问题。
黄宏说着扭头望向了黄永华夫妻, 语气计较,“爸妈, 这到底怎么回事,阿智都这样了你们怎么不告诉我?”
吕旧兰不喜欢黄宏对他们说话的语气,不悦地道:“告诉你又能怎样,你弟就能醒过来吗?现在你倒是会关心他,平时怎么没看你对你弟有一点好脸色。”
黄宏嗫嚅着嘴唇,有些生气又有些失望。
是他不关心黄智吗?黄智闹出事时他只要多说对方一句话,他爸他妈就会训斥他,弄得仿佛做错了事的是他黄宏一样。
文于晴看着他们对黄宏的态度,跟她妈小声八卦了起来:“黄宏真是他们的亲儿子吗?”
看着虽然不像,但黄宏的确是黄永华夫妻生的。柳时阴从黄宏的面相上已经看到了他们的亲缘线。
黄永华没好气地道:“嚷嚷什么,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他瞪了自己的妻子和大儿子一眼,把视线重新放到了柳时阴的身上,“柳大师,你看这事能赶紧解决了不?我们这身体……可太难受了。而且我小儿子一直昏迷着也不成事儿。”
“知道不成事儿,那你们说话还只说一半?”柳时阴都被他们弄笑了。
黄永华装傻充愣:“柳大师,我们没有啊!”
“还没有。”柳时阴眼睛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你们小儿子二婚的事情怎么没见你们说?”
“什么二婚?”黄宏看向了自己的父母,“阿智不就结了一次婚吗?”
黄宏对于父母给黄智搞阴婚的事情是知道的,他开始其实有点反对,但听父母说这是为了给黄智冲喜,让他能病好得快一些,女方那边也同意了,他也就没再说什么。
当天的婚礼黄宏也参加了,虽然过程有些诡异,一只公鸡代替黄智跟一张牌位拜了堂。
但神奇的是,黄智第二天果真就病好了,出现在了人前。
只是狗改不了吃屎,这人一好就又去约了狐朋狗友,在外面瞎胡闹。
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才刚好他就去胡喝海吃的缘故。一段时间后,黄智就又倒了,病情比之前还严重,严重到连人都不能见,平时只能由专门的看护照顾着。
至于二婚什么的,黄宏是真不知道,这两天他都没怎么回来黄家。
吕旧兰和黄永华面面相觑,大约是没想到柳时阴连黄智二婚的事情都知道。
吕旧兰紧张地说:“柳大师,不是我们想瞒着你,这毕竟只是一件小事,我们就觉得没必要跟你说。”
“是没必要,还是怕我……”柳时阴拖长了音调,似笑非笑地道,“知道你们害人的事情?”
沈芸母女和黄宏纷纷瞪大了双眼:“害人?”
黄家夫妇一脸苍白。
“我去。”文于晴惊讶出声,“他们还害人了?”
见黄家夫妇不开口,柳时阴好心替他们说道:“对啊,之前和马家旁系结的阴亲让他们尝到了甜头,自己的宝贝儿子好不容易活了过来。这不,就又想着复刻一遍,把结阴亲再搞一次。”
柳时阴顿了顿,眼神微冷,冷得黄家夫妇都不禁抖了抖。
“不过他们胆子大,把第二次的阴婚仪式改了。”
文于晴:“改?这还能怎么改?”
沈芸上了岁数,听过的事比较多,想到了一个可能,脸色骤变:“他们难道……”
柳时阴递给她一个就是你想的那样的眼神,见文于晴和黄宏还一脸的茫然,他吁了口气,给他们做了解释:“阴亲阴亲,结的不就是活人和死人的婚姻吗?既然黄智都死了,那和他结婚的姑娘不得找个活的?”
黄宏不知道是因为听到“黄智死了的”这个消息,还是因为听到“找姑娘得找活的”这一句话而大变了脸。
“你们觉得葛天阳的方法很好,但他的能力不行,所以才让黄智醒了没两天就又晕了过去。为此你们又去找了个自以为比葛天阳还厉害的玄学大师来帮忙,我说的对吗?”
柳时阴靠在书桌上,饶有兴味地盯着黄家夫妇看。黄家夫妇哪敢说话,但从他们的表情来看,柳时阴都猜中了。
柳时阴没有替他们遮羞,继续往下说道:“那个玄学大师怕不是个二杆子,做事根本不靠谱。”
在葛天阳的方法上,他改动了一下,直接让黄家人去找一个活着的黄花大闺女回来和黄智成婚。
正常人谁想结阴亲,只有那些小地方穷地方的人才不介意这些。黄永华很快就在一个乡里买了一个正值花季的姑娘。
“这姑娘气性应该不少。”柳时阴看着黄永华和吕旧兰身上带着的煞气,抬了抬眼皮,“最后是不是死在了你们的眼前?”
黄家夫妇身上的煞气,是害了人之后才会产生的。不过比较淡,那姑娘应该不是他们杀死的,但因为她的死和黄家夫妇脱不了关系,所以两人身上也沾染了是非。
黄宏急了:“爸妈,你们到底都干了什么?”
黄永华还在辩解:“我们啥也没干,那姑娘自己撞墙死的!”
吕旧兰又慌又怕地说道:“柳大师,这姑娘真不是我们害死的。我们买她回来,就是想让她跟阿智拜个堂,旺一旺,好让阿智早点醒来。只要阿智醒了,她就是我们家的大功臣,也是我们的好儿媳,想要什么我都能给她,肯定待她差不了。”
“明明有好日子等着她,她不过,还非要闹,真的很不懂事!”吕旧兰说道这里就来气。
还说什么他们是人贩子,非法买卖人口是犯法的,死咬着要报警。
吕旧兰好声好气地跟她解释,她就是不听,一口咬定黄家不是什么好人,一心只想离开。
可是她是黄家花了高价买回来的“儿媳妇”,黄智还等着救命呢,黄家人哪能放她走。
黄永华直接就让人压着她和黄智的大公鸡拜堂。
对方头铁得很,挣脱开了人,说什么都不肯结婚,一头就撞到了旁边的墙上,然后人就断了气没了。
吕旧兰想起这件事就觉得晦气,但她不能在柳时阴这些人的面前表现出来。那姑娘的死,她还得修饰修饰,尽量避免和他们扯上关系。
吕旧兰抹了一把眼泪,开始卖惨:“我这做法是不对,但我一个当母亲的,看着孩子要死不活地躺在床上,我能安心吗?我也只是为了孩子好啊,阿智才多少岁,还很年轻,他怎么能就这么地死了呢?”
“我们真没对那姑娘干什么,她来了我们家我们还好吃好喝地供着。而且我们这也不算是买卖人口啊,我们当时去他们的村子里就把事情讲得清清楚楚。他们家的父母都同意了的。”
吕旧兰哽咽道,“你们是不知道,他们家苦得呀,我们过去其实也是帮他们。她父亲瘫痪在家,母亲跟人跑了,唯一养他们的就是那八十岁的老奶。但他们奶奶身体也不行,有冠心病,每天都得吃药。底下还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全都是上小学初中的年纪。”
“一家子穷得要命,我们也不白让他们帮忙,还给了他们一大笔钱,够他们一家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她奶奶的病我们还想着等阿智的事情解决后,就给她安排手术和医院。谁知道这人一点都不领情,在村子里说得好好的,回来就变了卦。”
黄永华说道:“她就是想要钱!乡下里来的人就是没点合约精神!”
黄宏:“爸妈,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我还能骗你们不成?”吕旧兰嗔怒道。
黄永华:“柳大师,你看人极准,我们哪敢骗你啊。”
“是吗?”柳时阴冷笑了两声。知道他看人准还在他面前耍诡计,真当他看不出来?
他偏头望向了一旁的文于晴,“你认识的朋友多,应该能查出这姑娘的家庭情况吧?”
要知道黄家夫妇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看查出来的资料就知道了。
黄永华和吕旧兰没想到柳时阴这么“斤斤计较”,差点没呕出血来。要是真让他们查了,不就都知道他们在撒谎了吗?
这可不行。吕旧兰连忙上前抓住了文于晴的手,说道:“查什么查,这有什么好查的,不是浪费时间吗?而且真要查,我们家又不是没人!”
黄永华:“没错!哪能麻烦文家人,你们要不相信,我可以让助手去拿资料过来。”
文于晴很不给面子:“谁知道你们会不会为了掩饰杀人的行为,让自己的人给你们编一套假资料出来。”
黄家夫妇心头一哽,这说的什么话。
文于晴推开了吕旧兰,直接就拨了一个电话。不到五分钟,一份资料传到了她的手机上来。
文于晴照着资料念了起来,边念还边忍不住地吐槽黄家夫妇:“你们真是牛啊,那姑娘才十七岁。多大的脸让一个未成年小姑娘嫁给你们那废物儿子。”
柳时阴啧了一声,这黄家人真是毫无道德。
随着文于晴的复述,小姑娘的背景在众人的面前铺展了开来,和吕旧兰说的完全不同。
小姑娘叫小琳,她的确是家中的长女,家里穷也是真的穷,但父母健在,身体无恙。不过她父母重男轻女,连生了三个女儿才博到了一个儿子。
所以特别地宠这个小儿子,什么好的都只给他。把这个儿子养得跟黄智一样,小小年纪就嚣张跋扈得厉害,在家经常欺压几个姐姐。
小琳虽然生长在这样的家庭,但她从小就独立,思想开阔,不想像村子里的其他人一样早早地结婚生孩子,她想要靠着高考考出大山。
但她的父母却不想让这好不容易养大,终于能换彩礼钱的女儿飞出自己的五指山。所以把小琳关在了家里,着手开始给她寻觅合适的“丈夫”。
这时候黄家找上了门来,看黄家开出的大价钱,小琳的父母顿时心动了,二话不说就把小琳卖到了他们家去。
小琳哭着求着,这桩生意还是在本人千般不愿万般拒绝的情况下达成了。
拿了小琳的卖身钱,他们家转头就给儿子建了一栋大房子,还买了车,根本不管女儿的死活。
沈芸也是做母亲的,想到小琳经历过的事情,眼圈都红了,忍不住训责吕旧兰:“你们还是不是人啊,这样对一个小姑娘。”
“真恶心啊,你们的心怕不是黑的吧。”文于晴混账事做了不少,但也没触犯过法律。她自诩不算什么好人,但相比较起黄家的人,她的品德似乎都高尚了不少。
黄宏脸涨红得很,都替自己的父母感到羞耻了:“爸妈,买卖人口犯法的,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犯什么法?”吕旧兰咄咄逼人道,“我们又没做什么!”
“旧兰!别说了!”黄永华呵斥了自己的妻子,一脸愧疚地看向了柳时阴,“柳大师,我们也是紧张小儿子的情况,才会出此下策的。不管是不是犯法,这事我们都认了!”
“只要你把我们家的事都解决了,我们就去自首!法律该怎么罚怎么罚!”
黄永华能把黄家发展到如今的地步,还是有点眼力见的。看风势不对,立马转变了嘴脸,主动承认了错误。
黄永华已经想好了,等黄智和他们身体的事情解决后,他就让人去打点打点,到时候也不过是赔点钱罢了,法律也定不了他的罪。
文于晴气性比较大,劝柳时阴:“柳大师,这样的人还帮他做什么,让他们自生自灭算了!”
沈芸虽然也不喜欢黄家人,但她比较心慈手软:“这都是人命啊,能帮还是帮一下吧。”
黄永华深怕柳时阴听了文于晴的话不救他们,忙道:“柳大师,你别忘了你已经收了我们三千万的报酬了。”
他现在就是庆幸,庆幸柳时阴见钱眼开,先让他们把账结了,现在想反悔也不能反悔了。
大约是被三千万的报酬说动了,柳时阴站直了身体,从衣服里掏出了一张符纸,对黄家夫妇说道:“你们身上的腐肉,一是受了黄智的影响。逆天改命不可取。你们硬要让死去的黄智活着回来,违背了阴阳法则,惩罚降生。”
“若想腐肉不缠身,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一切复位,让该死的人去投胎转世。”
黄永华不傻,一听就明白了柳时阴的意思,这是让他们放弃救黄智的命啊。黄永华皱起了眉头:“大师,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柳时阴摇了摇头。
黄永华一下子就沉了脸,他看了看柳时阴,又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像个活死人一样的小儿子。
吕旧兰扑到黄永华的面前,哭着喊道:“什么投胎转世,这不就是让我的宝贝儿子去死吗?不行不行,我不答应。”
她忙活了这么久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小儿子活下来吗?
柳时阴:“黄智本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他一日不死,作为父母的你们每一日都会受到他的影响。现在是腹肉腐烂,后面就是你们的背,你们的腿还有你们的脸……”
黄永华想一想那画面,心里就一阵的恶寒。
眼看着黄永华要被说动,吕旧兰心一下子就冷了。
她的余光瞥到了一旁的黄宏,似是抓住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突然跑过去拽住了黄宏的手。
“柳大师,你们这些玄学大师不是很厉害吗?那你能不能让阿宏代替阿智,把阿智的魂魄移到阿宏的身体里面去。”
沈芸等人都惊了,亏她能说出这样的话。
黄宏更是不敢相信:“妈,你在说什么?”
柳时阴眯了眯眼,问吕旧兰:“如果这样的话,你大儿子就会替你小儿子死去,这样也没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吕旧兰特别自私地道,“这是他一个当哥的该做的。”
黄宏失声喊了她一声:“妈!”
“你把我当成了什么?黄智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我就想不明白了,同样是你们的儿子,为什么你们的眼里就只有黄智!不管我再努力,再懂事,把公司经营得再好,你们都看不到一点!”
“你一个当哥哥的,怎么天天跟自己的弟弟比较。”吕旧兰伸手掐上了黄宏的手臂,“你的心思要不要这么狭窄,你弟弟才几岁!让你救一下弟弟的命怎么了?你一个当哥哥的还有怨言了?”
“要知道你这么自私,我当初就不该把你生出来!”
吕旧兰恨不得指着黄宏的鼻子骂他白眼狼。
黄宏的眼里本就不多的希望渐渐暗淡了下去。他甩掉了吕旧兰的手,满是失望地道:“想让我牺牲自己的命去救黄智,我不答应。”
吕旧兰被他一甩,差点没摔到地上。现在又听他这么一说,心脏病差点没被气出来:“混账东西,生下你的时候我就该用枕头捂死你!”
黄永华冷着脸道:“黄宏,你是怎么跟你妈说话的!”
黄宏红着眼睛说道:“以前我以为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所以你们才不喜欢我。为了让你们夸我一句,我起早贪黑,读书学习不敢有一点松懈。进了公司后,为了不丢你们的脸,我天天忙到深夜,熬出了胃病。”
“但现在我发现,不管我做得再多,我都比不上黄智在你们心里的地位。他就算什么都不做,到处给你们惹事是非,依旧是你们口中的好儿子。我呢,只是落了一份文件在家里这么一件小事,都得被你们喷个狗血淋头。”
“要不是亲子鉴定说了我是你们的亲儿子,我真的宁愿自己是捡来的!”
黄永华被黄宏的话气得火冒三丈:“亲子鉴定,你还去做了这玩意?要是被人知道的话,别人得怎么笑我们家?!”
“我们家被笑得还少吗?”黄宏指着黄智说道,“你们的宝贝儿子惹出了多少事,让你们天天跟在他身后擦屁股的时候,你们怎么就没想过丢脸?”
文于晴耻笑:“合着就针对人黄宏。”
吕旧兰捂着胸口,哀嚎道:“永华啊,你看看我们都生了个什么儿子,他这是要气死我们才罢休啊!”
柳时阴不想看他们的家庭闹剧,出声道:“别嚎了。你们以为魂魄转移很容易吗?说成就能成?现在我就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黄智自己死,要么你们一家三口一块上路。来,选吧。”
吕旧兰不嚎了,黄永华也没时间计较黄宏的大逆不道。
一下子噤了声,没人说话。室内气氛霎时安静又沉重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黄永华才假兮兮地说道:“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对不起阿智,但他肯定能理解我的。柳大师,后面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显而易见,黄永华最后选择了放弃他的宝贝儿子,保全了自己的性命。
众人一脸的嘲讽,却又并不意外。
黄永华这人,说到底最爱的还是自己。
85 看风水
吕旧兰一脸的不可置信:“永华, 那是我们儿子!”
黄永华冷漠地道:“我知道他是我儿子,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努力过了救不活他还能怪我们吗?你我现在还年轻, 再要一个便是。”
听听, 这说的是人话吗?
沈芸和文于晴对黄永华厌恶到了极点。
黄永华不管吕旧兰,只是对柳时阴说道:“柳大师,就拜托你了。”
黄永华做了选择,不过柳时阴却没有立刻出手:“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们身上的腐肉, 一则是因为黄智, 二则是因为你们害死的姑娘。”
这人就不能把话一下子都说完吗?
心里烦躁,但面上黄永华还是认真地道:“柳大师,你说怎么办,我都听你的。”只要他能活命就成。
柳时阴竖起了一根手指:“你们间接害死了人家小姑娘, 身上沾染了是非煞气。而那姑娘又死不瞑目,怨气很重, 如此一来就加速了你们皮肤的腐烂。”
“你们要想彻底地好起来,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散尽家产, 把钱都捐出去积攒功德, 用功德抵消你们身上的煞气。”
黄永华手抖了抖,他颤着嘴唇道:“所有的家产吗?”
“所有。”柳时阴一副你没听错的神态。
黄永华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吕旧兰这会儿也管不上黄智了:“那我们怎么办?以后还怎么过日子啊!”
柳时阴收回了手, 反问他们:“那就问你们是想要钱还是想要命了。我看你们的面相,要是不尽快把钱财散出去, 恐怕最多也就只能活一个月了。”
“一个月?”
这和马上死有什么区别?
黄永华和吕旧兰脸都白了,换谁知道自己只能活一个月都好不到哪里去。
黄永华虽然爱钱, 但他更惜命。钱没了以后还能再赚, 命没了那就是真的没了。他缓了一会儿,才掷地有声地道:“捐捐捐, 我捐!”
柳时阴这时候又给了他一个沉重的打击:“对了我忘了说了,就算这两件事都做了,你们最多也只能活个三五年。”
“什么?!”
黄永华震怒:“我儿子都不要了,钱也捐了,怎么可能只活三五年,柳大师你是在耍我们吗?”
“我说的都是实话。”柳时阴用可惜地语气说道,“你们找我找得太迟了,腐肉已经蚕食了你们的底子,身体机都严重受了损,能活三五年都算奇迹了。”
这就类似癌症发现得早,早期还能治,晚期就只能等死了。
黄永华闻言,一下子就瘫坐在了地上。
他后悔了,当初就不应该想着救什么儿子,现在好了,儿子没救活,自己的命倒是搭了上去!
一会活一个月,一会活三五年,过山车般的刺激让吕旧兰都懵了,她想不明白自己的生命怎么就一眼望到了头。
再颓废,相比一个月的寿命,怕死的黄永华还是选择了多活几年。
看着黄永华决定把家财一点不留地全捐了出去,黄宏站在一边无悲无喜。沈芸和文于晴只觉唏嘘,没想到黄家人最后会是这样的命运。
别墅和车子都不能留,黄永华一脸肉疼地把这些都变卖了出去,然后根据柳时阴说的话,手上只留了一万块钱,用作租房和接下来的生活费。
因为手上的钱不多,黄智连葬礼都没办,只能草草地拉去火葬场烧了,最后装在一个骨灰盅内被黄家人带走。
黄永华以为凭自己的能力,很快就能东山再起。到时候有钱了,他再找人给自己续命。
谁知道人太高傲,还以为自己是曾经的黄家当权者,不肯从底层做起,处处碰壁,一事无成。到头来钱没赚到,还惹了人嫌。
吕旧兰呢,从嫁给黄永华开始就没出去社会工作过,也不觉得自己该工作。还以为自己是黄家的大夫人,天天在家敷面膜。
本来就不多的积蓄,愣是被她花了个精光。
两个人都不努力,生活又拮据,再好的感情也要被磨平。
黄永华觉得吕旧兰大手大脚,不会省钱。吕旧兰觉得黄永华没用,赚不来钱。两人互相嫌弃,互相看不起,成天吵架,有一天直接打了起来,甚至把黄智的骨灰盅都摔了。
最后黄智的骨灰连同垃圾一起被扫出了家门,什么爱都在时间里彻底消散。
黄宏对黄永华和吕旧兰大失所望,公司被卖了后,他第二天就离开了江城,在其他城市生活了起来。
他本来学识就高,人也有能力,从头打拼起,倒是比他爸强上了许多,日子过得蒸蒸日上。多年后,还建了一家独属于自己的小公司。
……
出了黄家,柳时阴跟着文家人回到了他们的车上。
文于晴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到了车上后她问柳时阴:“柳大师,黄家人做事如此不地道,你为什么还要救他们?”
柳时阴挑眉:“我没救他们啊。”
文于晴:“他们本来不是只能活一个月吗?现在被你一救,还能活上好几年。怎么想都太便宜他们了!”
柳时阴一笑:“说他们只能活一个月,是骗他们的。不管我做不做什么,他们本来就还能活上几年。”
文于晴更懵了:“那他们身上那些腐烂的肉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些肉去不去,对他们的寿命都没太大的影响。”柳时阴看着手机里多出来的三千万收入,语气悠悠,“只是去了的话,他们会好受一些。毕竟我收了钱,好歹还是得做些什么。”
反正只有三五年的生命了,让他们在临时前舒服点也算是柳时阴唯一的善心了。
文于晴哑口无言:“那你还让他们把钱捐出去?”
柳时阴翘起了二郎腿,往椅背上一靠说道:“偿还以前的罪孽啊。他们的小儿子干了那么多缺德事,死了,他们做父母的不好好安葬人就算了,还跑出来搞什么阴婚,害死了人。这不得连本带利还回去?”
柳时阴一只手点着小木偶人的圆脑袋,一边歪头看向她们,“你以为他们为什么只能活几年?”
那是天道对他们的惩罚。
沈芸和文于晴手心都冒了冷汗,果然人不能干坏事,老天爷全看在眼里呢。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文于晴咽了咽口水,继续问道:“那黄宏呢?会不会也受什么影响啊?”
沈芸说道:“黄宏是个好孩子,要是被他的家人连累了,那真是太惨了。”
柳时阴把小黑脸抓进了手心,一边扯它玩一边说道:“影响肯定有,但若黄智的事他是一点没参与进去,最多也就倒霉个三五载罢了。”
毕竟是一家人,亲缘线都绑在了一起,想一点影响都没有那肯定不实际。这也是老话常说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沈芸听到他这么说,终于放下了心:“那就好,那就好。希望黄宏擦亮眼睛,别在黄家的坑里一栽到底了。”
以黄宏的能力,沈芸觉得只要他离了黄永华那两人,以后肯定能大鹏展翅,一路扶摇直上。
文于晴感慨:“黄宏真是因祸得福了。要不是他们家的人对他不好,很多事都忽略了他,他可能都没那么幸运地活下来。”
沈芸深以为然。
现在黄家的事解决了,文家的房子也可以不用搬了。不过沈芸还是觉得这个房子太晦气了,他们家在这里连出了两桩事,还遇上了黄家这样糟糕的邻居,说什么都不愿意再住下去。
连夜就搬了新家,还想请柳时阴去看风水,不过被柳时阴拒绝了。
看风水,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但命运似乎就想跟柳时阴过不去,他这刚拒绝完文家那边的请求,雷德仁又找上了门。
雷德仁找来的时候,柳时阴正好在家跟许林宴吃着小饼干。
这些小饼干都是许林宴让周秘书买的,是柳时阴在雷家很喜欢吃的那个饼干品牌。
奶香味很足,有香甜和咸香两种口味。为了配它们,许林宴还带了几盒好茶过来。
不过茶刚泡好,柳时阴还没来得及品尝一口,就被雷德仁夫妻的到来给打扰了。
“柳大师,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这几天我可太想你了。”雷德仁特别会说话,一来就滔滔不绝地念叨起了他对柳时阴的想念,听得柳时阴是直翻白眼。
毛曼蓉也看不过眼,掐住了雷德仁的腰肉:“废话咋那么多。你带来的东西呢,还不给柳大师提出来。”
雷德仁嘶了一口气,连忙把手中的东西提了起来道:“柳大师,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们就都买了一点。这里面有补品,还有一些水果和茶叶,希望你能喜欢。”
看在这些礼品的份上,柳时阴把他们放进了家门。
柳时阴在许林宴隔壁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抱着臂颔首问道:“你们今天来是有什么事?”
小黑脸非常有主人家精神,给雷德仁和毛曼蓉都倒了一杯茶。
两人看着面前的这个跑来跑去还会斟茶倒水的木偶人,又惊又讶,再看柳时阴的眼神越发的崇敬。
听到柳时阴问话,雷德仁正襟危坐道:“是这样的柳大师,我最近开了一个海上乐园,想请你帮忙去看个风水。”
“……”
柳时阴揉了揉太阳穴,纳闷了。这两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怎么一个两个都来找他看风水了。
柳时阴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不看。”
雷德仁没想到到他会拒绝得如此利落,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柳大师,能说一下理由吗??”
柳时阴睨了他一眼:“我风水不行,看不来。”
雷德仁和毛曼蓉互相看向了彼此,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迷茫。柳大师这么厉害的玄学大师不会看风水?肯定是在谦虚。
要知道在玄学界,大家最爱的就是替人看风水,毕竟活轻钱多,比抓鬼容易多了。
但柳时阴是这些人中的例外,怪胎。相比风水,还不如让他跟上百只恶鬼打一架更爽。
毛曼蓉觉得还是再争取一下比较好,朝雷德仁挤了挤眼。雷德仁懂了,转过了头去对柳时阴说道:“柳大师,能不能帮帮忙,这个项目我们筹备了三年,真的非常的用心,还砸了不少钱进去。”
毛曼蓉跟着道:“柳大师,报酬方面一定令你满意!”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柳时阴自觉自己那半桶水的风水理论知识,出去就是丢人现眼。要是哪里看漏了,那就是砸自己的招牌。
正当柳时阴再一次想拒绝的时候,许林宴的手搭在了柳时阴的手背上:“时阴,要不就去帮他们看看吧,正好我对风水也挺感兴趣的。”
柳时阴看着双眸亮晶晶的许林宴,到嘴的话愣是堵在了喉咙里。
许林宴弯了弯嘴角,笑得格外的温柔:“去吧,时阴。”
笑都实在太好看,声音软到了人心里去,让柳时阴根本没舍得拒绝。柳时阴只能叹了口气,认命地道:“去就去吧。”
不就看个风水吗,只要许林宴开心就好。
许林宴其实也不是想逼柳时阴学他不喜欢的风水。但进了玄学这一行,有些东西就必须得掌握。
风水相术不分家,谁也不知道以后会遇到什么麻烦,多会一些技能保不齐就能在某一天救自己的命。
雷德仁还准备了很多说服柳时阴的话,没想到都没有说出来的必要,柳时阴就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雷德仁和毛曼蓉高兴得不行,立马和柳时阴约了时间。
翌日。
雷德仁亲自开车来接他们。
此行目的地在江城的郊野外。雷德仁包的那块地,不仅建了海上乐园,还弄了一个大酒店。
这片区域从三年前就开始准备,现在已经完工得差不多,手续什么的也全都办好了。
等柳时阴看了风水后,海上乐园和酒店就能正式开业。
雷德仁把车停在了海上乐园的门口,先带柳时阴和许林宴进了乐园。
雷德仁说道:“这个项目是我们和国家合作经办的,江城游玩设施比较少,虽然靠近海域,但我们分析过了,这个海上乐园还是比较有吸引力的。”
他们里面的项目整得也多,除了水上娱乐的设施,例如滑板冲浪外,还有不少的水上游戏设备,不管是家里人还是朋友都能玩个尽兴。
除此之外,还弄了不少观光的水下项目,例如水族馆,它里面就打造了一条海底隧道,能让人隔着玻璃仿佛置身在大海中。
会游泳的,胆子又大的人,甚至能在专业人员的陪同下直接进入水族馆中,和鱼群来个亲密的接触,留下神奇的回忆……
这类游玩的设施在其他城市不少见,不过江城周边的几个城市都没有这样的娱乐场所。如果等这边正式开业的话,除了江城的人民外,或许还能引来不少周边城市的游客。
柳时阴看到了一些穿着相同服装的人,问道:“这些都是工作人员?”
“对。”雷德仁点头,“我们初步定下的开业时间是下个星期,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必须提前到岗,进行开业前的统一培训。”
雷德仁递给了柳时阴和许林宴各一份海上乐园的地图,他指着酒店区中的一栋建筑说道,“这是员工休息区,他们平时就住在这里面。”
柳时阴点了点头,目光从员工的休息区移开,落到了乐园的构造图上。
许林宴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到了同一处地方去。雷家选的这个位置,其实很好,背靠山脉,正面地势开阔,且乐园和酒店中间有一处自然形成的湖泊,山水相映,风水位极佳,能旺财。
这一点,柳时阴也看出来了。他说道:“你们位置选得挺好的,酒店正好又朝向了东面,大体来看,在风水摆位上没有什么要改的地方。”
雷德仁听了,高兴得不行:“刚开始我是想把酒店朝另一个方向建的,但施工人员说这样不好,我就听他们的了。”
果然听人劝,能吃饱饭。
柳时阴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地方道:“这边有点背阴,你可以在附近种一些大红花。”
背阴就照不到太阳,容易滋生阴气,种大红花红红火火的,有吉祥满财,阖家安康之意,还好看。
雷德仁表示:“我等会就让人去采购。”
柳时阴又指了指酒店中央的一栋建筑说道:“这栋楼夹在前后两栋楼中间,它们附近还种了一圈的树,太阳当头照下,它们的影子就像是竖起的利矛,要攻击中间这栋楼里的人,有围杀之意,不好。里面的游客呆久了,精神会很紧绷,容易出事。”
雷德仁紧张了:“那怎么办?”
“你建都建了也不好拆,不如在它的门前建一尊人形雕像的喷泉吧,同时还能在这边铺一条石子路。”柳时阴想了想给出了解决的方针。
许林宴在心里点了点头,这个方法不错。
人形喷泉能起到护卫,保护的作用,还能起到安心镇神的效果。石子路就是退路和生路,围杀之局直接就能破掉。
“这好办。”雷德仁吁了口气,觉得找来柳时阴看风水是对的。不看不知道,一看发现还挺多问题。
柳时阴把能想到的风水问题都提了出来,雷德仁仔细听着,一个都不敢漏掉。
他这边刚记下,手机就响了起来。雷德仁接完了电话,有些歉意地对柳时阴说:“不好意思了,柳大师,我手上另一个项目出了一点问题,现在得去处理一下。你们要不先在乐园玩一会,我去去就来?”
柳时阴和许林宴都没有意见。
雷德仁谢了又谢,这才匆匆地离开了原地。
柳时阴看着面前许多的项目,笑着跟许林宴说道:“没想到看个风水,最后倒变相成了我跟你的约会。”
也算是意外的收获了,许林宴笑着回望了他:“想好玩什么了吗?”
柳时阴考虑到许林宴腿脚不便的条件,选的都是一些没那么刺激,但又不会让人觉得无聊的游玩设施。
乐园这边还带了一个商场,衣服就算是湿掉了也没关系,可以直接进商场里面去换一身新的。
饿了还能在里面觅食,因为下个星期就开业的缘故,不少的商店已经做起了生意,主要招待乐园的全体工作人员。
雷德仁说是去去就回,但事情比预估的麻烦,等他急急忙忙回到这边,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柳时阴和许林宴早就忘了他的存在,玩够了水上游戏,此时两人都转去了水族馆内。
水族馆里,还有海豚,听工作人员的意思,这些海洋生物都是被救治回来的,因为某些原因无法放归海里,就运到了这边来生活。
有一只油光水滑的海豚似乎对柳时阴和许林宴非常的好奇,一直贴着玻璃尾随在他们的身后。
柳时阴对着它转了下手指,这只海豚就跟着在水里打起了转。边转还边雀跃地叫着,似乎觉得这是柳时阴在跟它玩什么游戏,特别的高兴。
它这一叫,把它的同伴都给吸引了过来。大大小小的海豚睁着黑亮的眼睛,对着柳时阴和许林宴纷纷咧起了笑脸,尾巴还一甩一甩的,很有趣。
许林宴都忍不住驱使着轮椅往它们面前靠了又靠。
海豚也跟着许林宴动了起来。要不是玻璃隔着它们,可能它们现在都涌到了许林宴的身边来。
柳时阴笑着说道:“阿宴,这些小动物似乎很喜欢你。”
许林宴觉得柳时阴真是在睁眼说瞎话,它们哪是喜欢自己,分明就是对轮椅比较好奇。
有工作人员见柳时阴二人和海豚相处得这么好,主动迎了上来道:“我们这边还有喂食的服务,你们两位要不要试一试?”
柳时阴眨了眨眼:“喂它们吗?”
工作人员微笑道:“是的。”
许林宴一看柳时阴的模样,就知道他起了兴趣。所以对工作人员说道:“那就麻烦你带路了。”
雷德仁满头大汗地找过来时,看到的就是柳时阴弯着腰贴着许林宴,两人甜甜蜜蜜喂海豚的画面。
雷德仁:“???”
我是不是回来得不是时候?
86 大橘猫
雷德仁找过来时, 柳时阴和许林宴也玩得差不多了。
雷德仁也非常有眼色,带着他们往酒店方向走的时候说道:“柳大师你要是喜欢,可以天天过来这边玩, 我给你和许小少爷弄了个终身会员。只要在这边的花销, 全算在我的账上。”
这边毕竟不靠近市区,而且他们也没空天天来,这个终身会员柳时阴二人也用不了几回,算不上占雷德仁的便宜。
柳时阴也就没跟他客气:“行, 那就谢谢雷先生了。”
海上乐园到酒店区有专车接送, 三人没花多少时间就来到了酒店大楼。高达四十多层的建筑高耸入云,十分壮观。
雷德仁边迎他们进门边跟他们介绍说:“光是这个酒店,就花了我们十多个亿。更不用说这块地了,之前拍下来时也花了不少的钱。这个项目大家都知道亏不了, 还有政府背书,拍地时别说多疯狂, 我的对家都下了好大的血本。”
“不过啊,他们还是比不过我。”说到这个雷德仁就骄傲, “没我舍得砸钱。我的敌对公司, 就比我少了三千万,没拿到这块地, 想必现在都在后悔。”
生意场上的事,柳时阴知道得不多。许林宴倒是能跟雷德仁聊上两句:“这块地的确不错, 你的对家没能把它拍下来是他们的损失。”
现在市政府有往郊区拓展的打算,这边的地铁前两年就已经在搭建。在海上乐园的不远处, 就开发了一个以新媒体产业为主的专业集聚区, 预计建成后会有不少的公司搬迁到这边来。
而这个项目,就是许林宴和政府签订的。
雷德仁无比庆幸的道:“可不是吗?你们别看我好像花了不少钱, 但有一半政府会补助,而且因为我增加了不少的劳动岗位,税这方面也给了不少的优惠。”
总而言之谁能拿下这块地谁就赚到,现在雷德仁就是这个大赢家。
柳时阴瞧他得意洋洋的模样说道:“没拍下这块地的人能愿意让你捡了这么大的便宜?”
“他们不愿意又能怎么样?”雷德仁摆了摆手,“生意场上就是这样,有赢有输,风水轮流转。他们不服气就只能在其他方面给我弄一些小手脚,多注意些就行,这些事都是防无可防的。”
明贱易躲,暗箭难防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做生意的人,这种事儿是见多了。
雷德仁看着大大咧咧,这个项目还是非常重视的,不然也不会把柳时阴请了过来,不就是怕那些没竞争下这块地的人耍什么花招吗?
酒店大堂的地板拖得锃亮,人走过去还能看到自己的倒影。墙上挂了不少的国画,周边还摆了好些的古董摆件,全锁在了一个透明的玻璃柜中作为展示。
整个大堂布置得充满了国风色彩,完全看不出这仅仅只是酒店的一个小小装潢。
雷德仁说道:“我们每栋楼的主题都不一样,后面的楼栋还有其他的民族特色,主打一个多元文化。”
柳时阴打眼看了一遍,然后踱步走到了一个清三代的瓷器瓶展柜前。
这瓷器瓶上底和下底均为鹅黄色,上面雕满了彩色的花;中间呈浅蓝色镂空状,正面用金色勾边画了一个圆形,里面圈了两条一红一黑的锦鲤,正在波浪纹中嬉戏。
“这好像是乾隆年的瓷器。”许林宴推着轮椅来到了柳时阴的隔壁,也看到了这个古董摆件。
雷德仁乐呵呵地道:“没错,就是乾隆年间的东西。我看着挺好看的,就让人在拍卖行买了下来。”
“其实我更喜欢元青花,不过那玩意贵不说还少见,想拍也没得拍。”
柳时阴指着玻璃柜道:“能不能拿出来看看。”
“能肯定能,不过密码我不知道,还得询问一下酒店的主管经理。”雷德仁说着就拿出手机给酒店的负责人去了个电话。等人来的间隙,雷德仁问道,“柳大师,你喜欢这个瓷器?”
一副只要柳时阴说一句喜欢,他立马就能让人打包送到柳时阴家去的表情。
许林宴手指微动,目光更集中在了这个瓷器瓶身上,看得非常的认真。如果柳时阴喜欢,他也可以送给对方。清三代的瓷器瓶他的收藏室中,似乎就有好几个。
许林宴仔细地观摩了一遍又一遍这个瓷器瓶的花样和色泽,打算回去就给柳时阴挑一个差不多的!
柳时阴听到雷德仁的问题,说道:“古董谁不喜欢。不过我让你拿它出来,不是因为我喜欢它。”
不是这个问题,那还能是什么问题?
雷德仁心口一紧,想到了一个答案:“柳大师,这个瓷器瓶有问题?”
“还不确定。”说是这么说,柳时阴其实已经感觉到这个瓷器瓶有些不太对劲了,不然也不会在这些古董摆件中只挑中了它。
酒店的经理接到上级的电话,两分钟后就出现在了柳时阴等人的面前。
“老板,有什么吩咐?”
雷德仁:“这个玻璃展柜的密码你知道吗?麻烦把它打开来。”
“知道,知道。”酒店经理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把瓷器瓶从展柜中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
玻璃闸门一开,雷德仁就拍了拍自己的手,有些疑惑道:“怎么感觉忽然有点冷了?”
酒店经理他也觉得好冷啊,明明还没到冬天,他却有了一种置身在冰天雪地的错觉。
手都快要冻僵了!
阴气缭绕,能不冷吗?柳时阴心道,他的视线一会落到那玻璃柜上,一会又落到了那黄蓝的瓷器瓶中。
瓷器瓶上有一股源源不断的阴气往外泄,而那个锁住它的玻璃柜应该是经过了特殊的处理,阻隔了大半阴气的外流。
不过这股阴气太邪乎了,就是一点点的泄露,长此以往,都能扰乱了这座酒店的磁场,影响到入住人的命线。
柳时阴问雷德仁:“这瓷器瓶你拍卖得来的?”
“对啊,柳大师这个瓷器不会真有问题吧?”雷德仁哭丧着脸问道。不会这么幸运吧,他又中彩票了?
“回去后好好查一下,这个瓷器瓶经过谁的手。”大堂还有不少的工作人员在,柳时阴没有过多的提及阴气之类的事情,他说道,“现在的话,把这个瓷器瓶直接砸了吧。”
雷德仁唯柳时阴是瞻,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转头就对酒店的经理道:“还不照做!”
酒店经理直接懵了:“老板,真要砸吗?这个瓷器瓶可是我们花了五百多万买回来的。”他都开始肉疼了,这一砸可就没了五百万啊。
雷德仁根本不为所动:“不就五百万吗,给我砸!”
有钱人的世界酒店经理是真的不懂。不过东西是雷德仁的,雷德仁想怎么处理他们哪敢有什么意见。只能用一种隐秘的看败家子的眼神看了一眼雷德仁,然后抬高了手,把清三代的瓷器瓶给狠狠地砸落到了地上。
碎片四溅,一个完好的花瓶眨眼就粉身碎了骨。
随着花瓶炸开,一颗黑黝黝的石头咕咚咕咚地滚到了柳时阴的脚边来。
“果然还是这玩意。”
柳时阴在瓷器瓶上感受到阴气的同时,就觉察到了忘川石的存在。只有它才会制造出这么阴森诡谲的气息。
雷德仁好奇地道:“这是什么?”
柳时阴:“王恒之前说过的圣石。”
圣石雷德仁了解得不多,只知道这是那个神学会的东西。
想到之前王恒用神学会的东西给自己下咒,雷德仁看这玩意就嫌恶得不行。他又气又恼地道:“现在的人是不是有病,动不动就对人用邪术?”
不用柳时阴多说什么,雷德仁已经猜到了这件事情的恶劣性。
神学会出品的东西能有几个是好的,虽然他不懂圣石的作用,但这肯定是害人的东西。而这玩意现在就在自己的酒店内,这不是证明又有人想要加害他了吗?
雷德仁都快要气爆炸了,正经的商业竞争他不怕,他就怕这种看不见摸不着,杀人于无形的邪法!
雷德仁骂道:“这个神学会到底是什么毒瘤组织啊,怎么老弄那么危险的东西出来?国家能不能管管。”
国家难道不想管吗,只是阴沟里的老鼠太会藏了,想要抓住他们的尾巴还要花些时间。
柳时阴用一张黄符把黑石块包了起来:“这块石头比较危险,你们普通人不好接触,先暂时交由我保管吧。”
雷德仁点了点头,他光是刚才靠近了一些,就觉得有些呼吸不畅了。
许林宴在旁边问道:“雷先生,这些古董运来多久了?”
这个雷德仁还真知道,他说:“才上个星期的事情。”
毕竟是古董玩意,一样就得好几百万。安保没完全备好的情况下,雷德仁也不会钱多到就随便把它们运过来放在一栋空建筑里,等着小偷光临。
上个星期安保人员全部就位和酒店的监控设置都弄好,开业的时间也确定了后,雷德仁才让助手把这些古董运到了海上乐园来。
雷德仁抹了一把冷汗:“幸好我找了柳大师,不然这项目就该黄了。”
也幸运的是,这瓷器瓶就在酒店呆了一个星期,还没完全影响已经提前来上班的工作人员。不然他们要是出了什么事,雷德仁得愧疚一辈子。
许林宴说道:“忘川石,也就是圣石是被人为封在瓷器瓶内部的,所以你们才发现不了。而且对方明显知道这是雷先生你打算放在酒店的摆件,特意让人准备的。显而易见,下手的人应该就是跟你抢这块地皮的竞争对手了。”
竞争对手不止一个,雷德仁一时半会还真猜不出是谁。
但是柳时阴之前提醒过了他,只要去查一查这个瓷器瓶的经手人,总能有所发现的。
雷德仁愤愤地道:“我这就让助手去查!”
人要查,酒店也要翻查。
雷德仁深怕酒店里面还藏了第二块圣石。
不过圣石难得,要害雷德仁的人也轻易拿不到第二颗,除了清三代的瓷器瓶外,柳时阴并未在酒店的其他地方发现忘川石的存在。
为了感谢柳时阴的帮忙,雷德仁请他们吃了一顿饭,之后又给了他们两张会员卡。
有了这两张会员卡,柳时阴和许林宴不仅能免费游玩海上乐园的所有项目,还能在雷家旗下的酒店和商场无偿消费。
和雷德仁分开,柳时阴转着手中的卡片对许林宴道:“雷德仁还真是大方,也不怕我们搬空了他的商场。”
许林宴笑了:“你会吗?”
柳时阴眨了眨眼:“说不准,可能为了哄某人高兴,我还真会借花献佛。”
许林宴被他的无赖气笑:“你也不怕被雷家拉入黑名单。”
“那我倒要开香槟了。”柳时阴说的可是大实话。现在他好像越来越背离了自己的摸鱼计划,都怪这些人有事没事就过来找他。
许林宴无奈地道:“能者多劳。”
柳时阴扬眉,总觉得在哪听过类似的话。
多劳不了一点的柳时阴把许林宴送回了家后,就回了自己的住处。人还没躺下,他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柳时阴和小黑脸的豆豆眼对视在了一块,他头疼道:“这些人是真的一点休息时间都不给我啊!”
他摸个鱼而已,容易吗?
小黑脸鼓励式地拍了拍他,加油!
“加个屁的油。”柳时阴双指一弹,直接把恼人的小木偶给弹下了沙发。
小黑脸捂着晕晕旋旋的脑袋,像只炸毛的猫,对着柳时阴就龇起了牙。这人还是咬死算了!
柳时阴没去哄它,而是去开了门。当看到敲门的人是谁后,柳时阴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于暮的新室友?”
来自苗疆的青年阿坠此时就站在了柳时阴的门前,手上还抱了一只橘黄色,颇有些重量的大猫,一脸平静漠然地与他平视。
“有事吗?”柳时阴询问阿坠的同时余光瞥向了他的身后,“于暮人呢?”
通常有这位苗疆青年在的场合,都少不了于暮的存在。用于暮的话来说,阿坠一直生活在苗疆,对大城市的很多事情不了解,怕他走丢了,也不放心他在外面乱晃,所以自己才会一直跟着他。
不过柳时阴猜得没错的话,实际的原因是于暮怕谁惹了阿坠,直接被阿坠用蛊虫蛰出人命,到时候事情就大条了,所以有空没空才会盯着他看。
果然,柳时阴很快就在电梯口的方向发现了于暮的存在。这小子一脸戒备警惕地缩在了远处,仿佛柳时阴和阿坠所在的位置有毒一样。
柳时阴皱了皱眉头:“他在干嘛?”
阿坠面无表情地把手中的大肥猫抬了抬,意思很明显,于暮怕的其实是这只大橘猫。
柳时阴:“……”
好像也不奇怪,他记得于暮曾经就说过,他被猫还是狗追过,所以对动物产生了非常严重的抗拒心理,怕这些小家伙怕得要命。
柳时阴把视线从于暮的身上收了回来,望着大橘猫道:“这猫是怎么回事啊?”
看着它大盘子般的脸,柳时阴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阿坠说道:“捡的。”
然后呢?
没了。
柳时阴抚了抚脑门。阿坠这言简意赅的说话方式,实在让人猜不透他想要表达的意思。猫是捡的,所以呢?抱来他这难道是让他来养吗?
柳时阴重新看向了阿坠,希望他能再多说一句话。不过对方抿着唇,一副没接受到信号的冷漠表情。
“……”
柳时阴头更疼了。
在柳时阴琢磨着要不要甩上门的时候,努力忍着恐惧往他们这边踱了两步的于暮出声了:“那个柳哥,猫是我们在楼梯口捡的,它好像是我们这栋楼某位租客的宠物,大概是从家里突然跑了出来。”
“你能不能问问看,是谁家丢了猫,我们把它送回去。”
因为于暮怕猫,这猫是万万不能领回家去的,所以他们才想着把猫送到柳时阴这边来,好尽早找到猫的主人。
柳时阴摸着下巴道:“这么说起来,我好像在哪个租客那见过这只猫。”
仔细想了想,又看了看那猫的大饼脸,柳时阴终于有了头绪。
“这猫应该是501室租客的。不过有点奇怪……”柳时阴说到这,表情逐渐认真了起来,“对方一直很谨慎小心,自养猫开始就让人拉起了围栏,就怕猫跑了出去。”
501的租客叫尤姗,在一家车行做销售的工作,今年25岁。在柳家这边已经住了有3年。这3年来除了她主动带猫出去散步遛弯外,她从没让自家的猫擅自跑出去过。
今天还是头一回。
“喵喵喵喵!!”
大橘猫虽然被阿坠抱在怀中,却不断地挣扎个不停,叫声又急又短促,像是在着急着什么一样。
阿坠难得开口主动说话:“它的主人可能出事了。”
柳时阴也看出来了,他道:“我去拿一下备用钥匙。”
小黑脸跳到了柳时阴的肩上,明显是打算跟他一块出门。电梯的速度有点慢,担心尤姗出事,柳时阴他们选择了走楼梯。
只花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他们来到了501号室门前。
“门没锁。”于暮说道。
备用钥匙用不上,柳时阴直接拉开了门走进了室内,然后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女生,那就尤姗。
于暮捂住自己的鼻子喊道:“好大的一股酒味。”
酒味是从尤姗的身上溢出来的,除此之外还有一股呕吐物的臭味,夹杂在一起实在难以言喻。
柳时阴不在乎这些,先去把人扶了起来,做了一番简单的检查之后才道:“人没事,只是喝醉了。”
于暮担心地问道:“那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柳时阴无奈地说:“喝得太醉了。”所以连他们进来都没发现。
于暮和阿坠都沉默了。
尤姗的大橘猫仿佛听懂了他们的对话,之前还着急得喵喵叫,现在也不叫了。只是绕着自家的主人转了一圈就哒哒哒地跑到角落去喝水吃起了自己的猫粮。
吧唧吧唧的,一下子就干掉了大半盆粮食。
看着它沉甸甸的肉,柳时阴失笑道:“这只猫刚才大概是以为自己的主人出事了,所以才会跑出去找人求救的。”
于暮咋舌道:“这只猫不会成精了吧,这么聪明?”
“喵。”大橘猫仿佛是在回应于暮,忽然叫了一声。
它吃饱喝足,开始舔爪子,接着慢悠悠地走到了于暮的脚边,像挨着薄荷一样挨着他亲密地蹭来又蹭去,直把于暮的汗毛都蹭了出来。
柳时阴:“这大胖橘似乎还挺喜欢你的。”
于暮哭丧了脸,别啊,这喜欢他消受不起。他苦巴巴地瞅向了离得最近的阿坠,求救似地喊道:“阿坠,快帮我把这只猫抱走。”
阿坠冷着一脸,没有任何的动作。倒是藏在他肩头的大眼蜘蛛冒出了半边的身子来,往于暮的方向挪了挪。
于暮顶着个大高个,无比可怜地又喊了他一声:“阿坠QAQ”
阿坠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顶住于暮巴巴的眼神,在他希冀的目光下抱走了那只大橘。
尤姗虽然没出什么事,但想到她喝了那么多的酒,怕她酒精中毒,柳时阴还是熬了一碗醒酒汤,让她全喝了下去。
尤姗醒了后知道自己和大橘闹出来的乌龙事给柳时阴他们添了麻烦,脸都红了:“抱歉啊柳哥,今天真是麻烦你们了。”
于暮好心地劝道:“以后还是别喝那么多酒了,对身体不好。而且今天幸好是没出事,以后再这么喝,就不一定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我都明白。”尤姗知道他们是在关心自己,笑得有些苦兮兮地道,“熬过这段时间就好,最近我正在竞争经理的位置,为了拉业绩,应酬多了点。”
尤姗以前家里穷,上了个初中就出来社会奔波了。在现在的车行干了也有好几年,好不容易有升职加薪的机会,她不想放弃,就拼命了一些。
看她的模样,竞争没结束前恐怕还想继续喝下去。
柳时阴看了一眼她的面相,眉头微蹙道:“你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87 找回记忆一
“哈?”
尤姗懵了。
怎么扯到身体检查上去了。
她下意识说道:“我身体挺好的, 不用检查。”
“还是去检查一下吧。”
要是别人说这话,于暮可能跟尤姗一样不太在意。但是现在说这话的是柳时阴啊,就他这段时间以来的表现, 能让尤姗去做检查, 肯定是尤姗的身体出了问题。
于暮再次说道:“柳哥算命特别准,他让你去检查你还是赶紧去检查吧。”
毕竟是自己的租客,柳时阴难得地多说了一句:“你最近的胃不太好吧,这次检查可以着重查一查胃部。”
算命?
现在的人还信这个?
尤姗十分怀疑于暮是不是在跟她开玩笑, 但看他的样子还挺认真的。而且听了柳时阴的话, 她忍不住把手放在了胃部的位置。
说到胃,她这几天的胃的确是不好,一直在隐隐作痛。她觉得是她这段时日应酬喝酒太多了导致的。可现在看着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尤姗心里莫名地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她也是惜命的人。柳时阴和于暮也是好心劝她,她听进了心里, 认真地道:“明天我就请一天假,去医院做个检查。”
见人没有冥顽不灵, 柳时阴笑了笑。也不打扰尤姗休息了,和于暮二人出了501室。
于暮和阿坠还有其他事要做, 双方在电梯口做了告别。柳时阴回了楼上, 这会儿他终于有时间研究从雷德仁那得来的忘川石了。
书房内,柳时阴把黑石拿了出来, 放在了书桌上。
小黑脸想要黏着他,也在书桌的一角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一会看看石头,一会又看看柳时阴。
柳时阴忽略了它的目光, 望着忘川石思索着, 之前在长白山,那块许愿碑提起了他失忆的事情。
柳时阴从长白山回来后, 就在思考着寻回记忆的方法。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丢失记忆,一个人的记忆也不可能轻易被抹掉,所以最大的可能是他被谁用了什么手段把记忆封印了起来。
想要记忆回来,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把封印破除。
不过这是在拿自己做实验,没有十拿九稳的信心,柳时阴轻易不会动手。
柳时阴已经想到了破除封印的阵法,不过阵法所需要的灵气太多,光靠这个世界现存的灵气转渡,太花时间。
还不如找拥有灵气的工具助自己一臂之力,而灵气最充裕的,柳时阴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龙脉。
可现在龙脉已经从长白山搬了家,不知去向。柳时阴颇为后悔,之前就应该让龙脉在走的时候给他留一点灵气。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龙脉早就跑了。
虽然没了龙脉,柳时阴的确陷入了一段时间寻找替代物的困扰中。现在柳时阴看到忘川石忽然有了个新的想法。
忘川石中蕴含了大量的阴气,是不是也能为自己所用?
阴气转变不了灵气,但阴气和灵气其实是差不多的东西。只是灵气对人类和活物有用,阴气更多是作用在鬼修身上。
柳时阴摸着下巴,认为他完全可以把阵法改一下,改成用阴气启动,这一点都不难。
只是……
“还是少了点。”
柳时阴用手指捻动着黑石,低声呢喃道。要是能再多一块忘川石,阵法的成功率会大大上升许多。
柳时阴叹了口气,他又后悔了,当初遇到忘川石时,怎么就把它们都弄碎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有需要忘川石的一天!
也不知道神学会的人什么时候能再出现,再给他送几颗忘川石过来。说回来,其实也用不上找神学会的人,郑老那应该也收了些忘川石吧?
柳时阴掏出了手机,给郑老发去了一条信息。
没等几秒,郑老回信了。
“柳小友,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忘川石实在太重要了,我们是真借不了给你!!!!”
好几个感叹号,严重说明了郑老此刻的激动心情。
柳时阴:“啧,真可惜。”
没薅到羊毛。
小黑脸歪着头看柳时阴,不明白柳时阴为什么突然这么积极地想要忘川石。他以为对方是想透过忘川石研究神学会,殊不知这人已经悄咪咪地在打算恢复记忆了。
因为没有多余的忘川石,柳时阴的计划暂时搁滞了下来。
另一边,尤姗说到做到,第二天还是向人事请了假。
跟她关系不错的同事知道她请假后,还给她打了电话:“你怎么忽然请假了?昨天你给介绍了半天车的那位客人,今天过来了,因为你不在,小孙她直接截了胡,把单签在了她的手上。”
“你不是和小孙在竞争经理的位置吗?加上今天的这一单,听说他这两天已经卖出了20多台车。姗姗,你再不努力可能就要被她赶超了!”
同事是真心为尤姗心急,尤姗听到小孙这两天的销售量也跟着焦虑了起来。但看着快叫道自己的号,她在离开和留下之间纠结了许久。
“病随时都能看,要不等我竞选上经理的位置后我再来看吧?”
尤姗在心里说服自己。在她就要迈脚走出等候区的时候,医生喊了尤姗的名字。
尤姗没来得及走,就稀里糊涂地做完了全身的检查。今天来看病的人不多,尤姗的检查做得很顺利。
等她拿到结果,看到检查结论后她整个人都呆滞在了现场。
胃癌早期?
尤姗怎么都不相信,自己怎么就患上了绝症。可是病例单上,端正的黑体字告诉她这不是错觉,她真的病了,而且病得还不轻。
医生对她道:“幸好你来得及时,发现得早,治疗起来比较容易。”
确定了下个星期就住院做手术,尤姗现在需要回家安排好大橘和工作的事情。她出了医院,望着头顶炙热的太阳,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幸好她留下来了!
要是她回去了,可能就把检查的事抛之了脑后,然后为了升职继续去喝酒应酬。到时候这个病可能会越来越严重,等发现时已经晚了。
尤姗一想到这里,就手心冒汗,心惊肉跳。
真好,真好,她来做了检查。
这一切,真应该感谢提醒了她的柳时阴!
为了感谢柳时阴,当天晚上,尤姗就买了好些的谢礼送上了柳时阴的家。
柳时阴看着满满当当,快把他玄关塞满的东西,有些头痛地道:“这是不是太多了?”
“不多不多。”尤姗非常激动地道,“这些东西不值什么钱,柳哥你一定要收下来!要不是你提醒我去做了检查,我都不知道自己竟然生了这么严重的病。要是发现晚了,我可能也活不了。”
如果不是尤姗一个人拿不了太多东西,她能把整个水果店都搬空。
柳时阴见推脱不掉,也就放弃了:“行,我都收下了。”
他也不白收,让尤姗在门口等了一会,他回了房间取了一张符纸来,叠成方块递到了尤姗的面前,“这符送给你,你可以把它带在身上,不仅对你的病有好处,还能改善你的运气。”
尤姗还是不怎么相信玄学,但看出这是柳时阴的好意,只把它当做了一张平安符,郑重地收了下来。
尤姗来送礼,大橘也跟了下来。它安静地坐在角落,一会看看尤姗,一会又看了看柳时阴,仿佛能听懂两人交谈的话题,十分灵性的模样。
尤姗给柳时阴送完礼后,没忘给于暮送一袋子的水果。于暮的劝告,她也记在了心中。
至于工作,尤姗直接请了一个月的假。对于竞争经理这件事,尤姗已经不在乎了。经理什么的,哪有命重要。
她都想好了,等病好后,她就减少喝酒应酬的工作,赚多赚少都不重要,养好身体才是关键。
尤姗的退出,让和她一块竞争经理这个位置的小孙成功上了位。不过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小孙上位不久,就被爆出了勾引有夫之妇的新闻。人家丈夫甚至找上了车行,和小孙打了起来。
这事还上了短视频,传开了。
事情闹得太大,车行丢不起这个脸,最后选择了开除小孙。小孙勾引的那女人的丈夫家境不差,在江城也有些人脉,小孙吃尽了苦头,在江城待不下去了,只能被迫远走他乡。
治完病回来的尤姗怎么都没想到,她放弃了的经理位置会以如此神奇的情况重新落到了自己的头上来。
她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升了职。也不知道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尤姗发现她回来工作后,工作顺心了许多不说,去复查时医生甚至说她的病情控制得很好,复发的几率微乎其微。
像是所有好事都砸到了她的身上来,之前得知自己患病时有多绝望,现在就有多开心。
再一次轻松地卖出一台车,得到了一大笔的提成后,尤姗摸出手机准备给自己买点礼物庆贺庆贺之际,她看到了被她藏在透明手机壳里的平安符。
尤姗怔了怔,忽然想起了柳时阴给她这张符时说过的话。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巧不巧这件事,谁也不说清楚。反正柳时阴只知道,自己不仅收到了尤姗的谢礼,还收到了她养的大橘给的礼物。
大橘找上门的时候,柳时阴正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吃着小零食,一边在手机上记录着阵法的一些能改善的要点。
写到兴头上,他听到了滋啦滋啦的挠门声。
一开门,一低头,看到的就是尤姗那只胖得不知道吃了家里多少斤大米的大橘。
大橘猫的名字就叫大橘。
它此时正挺着敦厚的身板坐立在门口外边,嘴里叼着一颗柳时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石头。
“喵~”
大橘见到人,直接就把嘴里的石头吐了出来,然后用胖乎乎的爪子把石头推向了柳时阴。
柳时阴愣了两秒,蹲了下来,也不嫌弃它的口水,把石头捡了起来道:“给我的?”
“喵喵。”像是在回应柳时阴,大橘叫了两声。
柳时阴眉头一挑:“你哪弄来的?”
大橘虽然很聪明,但到底只是一只猫,并不能回答柳时阴这个问题。它舔了舔自己的毛,把自己舔得油光水滑后,就蹭蹭蹭地跑了。
似乎今天来的这一趟,只是为了给柳时阴送忘川石。
柳时阴见过不少有灵性的动物,看着大橘的背影,他福至心灵地想到,这只猫难道为了感谢自己救了它的主人,特意给他送谢礼来的?
至于为什么会给柳时阴带忘川石,柳时阴猜测,很可能是大橘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和忘川石同样的气息,以为他喜欢这东西。
会自己坐电梯的大橘回到了501,边啃着家里的饭边喵喵地叫着。要是有会兽语的人在,就会发现这只大胖猫正在说着:“那石头有什么好的,那两脚兽竟然喜欢这样的东西。算了,搞不懂他们,下次要是再遇上,就给他带过去好了。”
“喵——喵喵——”
这时候,501室的门口传来了两声喵叫声。大橘一点不惊讶,且非常熟练地打开了门,把自己的朋友放进了屋内来。
一黑一白两只野猫进了屋,欢快地凑到了大橘的饭盆边,咔哧咔哧地大口吃了起来。
大橘不护食,但也不会饿着自己。它非常聪明熟练地跳了起来,把自动喂食机投食的按键摁了下去。
哗啦啦,一堆猫粮从机器里落到了大橘的饭盆中。大橘扭着圆润饱满的身体,开开心心地挤到了黑白猫的中间去。
尤姗没在家,所以不知道自家的猫不仅越狱得非常地娴熟,还把外面的猫带了回来……
大橘带着朋友在自家蹭吃蹭喝,柳时阴则拿着湿纸巾给大橘送来的忘川石擦了擦,然后和之前的忘川石块放到了一块。
真是想要什么就来什么。
现在有了两块忘川石,柳时阴的阵法完全可以拿出来使用了。
开启阵法还需要一些别的工具,柳时阴花了些时间来准备。等他把所有的东西都备齐全时,柳时阴发现小黑脸抱着一块忘川石在旁边已经熟睡了过去。
柳时阴过来了它都没发现。
“昨晚做贼去了吗?”柳时阴看着它的这副模样,伸出手指戳了戳它的小身板。谁知这小东西睡得太熟,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应。
柳时阴又戳了戳它:“睡得这么沉,也不怕被人卖了。”
“呼呼……”
只有小黑脸微张的嘴巴发出来的呼吸声回应了柳时阴的话。
柳时阴摇了摇头:“算了,你睡你的,我做我的事情。”
柳时阴懒得叫醒小黑脸,直接着手在一张张的符纸上画起了阵法来。每张符纸都画了阵法的一部分,等全部画完,柳时阴一一将它们平铺在了地上,围拢成了一个直径两米的大圈。
之后,柳时阴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把血滴落在了另一颗的忘川石上。
等血液完全被忘川石吸收,他接着在石头的上方一边念着咒言,一边快速地写下了一道道的咒术。
咒成的瞬间,忘川石上迸发出了一道刺眼夺目的金光。整个房间一瞬间都被笼罩在了光芒中,幸好现在还是白天,虽然光芒涌现,外面却看不出来。
等金光消失,柳时阴把忘川石搁在了阵法的中心,权当整个阵法的阵眼。
阵眼落成,柳时阴也没有离开。他就站在阵法的中央,感受着阵法内传来的源源不断的力量。这股力量嚣张蛮横,直接涌入了柳时阴的身体内,横冲直撞。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柳时阴闭上了眼睛,紧皱起了眉头。
难受归难受,柳时阴明显感受到了被封锁的记忆有了些许的松动。
他的大脑外就像被上了一把锁,而这股力量就是打开这把锁的钥匙。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消逝,随着作为阵眼的忘川石被透光了力量,阵法就要失败的间隙,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符纸忽然燃烧了起来,露出了它们底下的另一层黄纸。
黄纸上的符咒一闪而过,阵法以另一种方式继续运转了起来。而给它提供力量的就是小黑脸抱着的第二颗忘川石。
这颗石头的力量被阵眼所借,能看到源源不断的黑气从它身上输入到了阵眼中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小黑脸抱着的石头崩裂出一条缝隙时,柳时阴的嘴角也氤氲出了一道血痕。
裂缝就像是一个预告,下一秒,阵眼所在的忘川石就炸了开来,变成了一滩细沙。它周围的符纸,也在这一刻全部燃起了火来,转眼的功夫就烧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刚刚好。”
柳时阴睁开了眼,抹掉了嘴角的血,不见失落,反而勾唇笑了出来。
阵法成功了,封锁他记忆的限制也已经被他撬开了一个口子。等不了多久,他的记忆就会完全复苏过来。
虽然没有一下子记起所有的事情,但在阵法启动的过程中,柳时阴的脑海中还是多了一部分被他遗忘的回忆。
那是他小时候,大概六岁左右的记忆。
他穿着捡来的破衣裳,正在长安街上当乞丐乞讨。然而他讨了半天,一个铜板都没讨到。
小柳时阴已经饿了一天,一粒米都没吃上。他实在受不了饥饿的感觉,心里便升起了偷盗的小心思。
这还是跟他住在同一个废弃城隍庙,比他大了几岁的乞丐学的。对方就因为前两天抢了别人的钱袋,跑得快没被对方追到,最后成功收获了半两的银子。
这两天想吃什么吃什么,过得不知道有多痛快。小柳时阴都羡慕了。
其他跟着他学的小孩,除了个别的几个比较笨拙的人外,大都摸到了两三个铜板回来。在永晋,两个铜板就能买到一个馒头。
小柳时阴也不求多的,只希望他也能有两个铜板买一个馒头来填饱肚子。
开始时,小柳时阴把目光落到了一个大腹便便的华服男人身上。这人一看就很有钱,钱袋里一定装了很多的铜板。
但是他身后还跟了两名护卫,腰间还捆了刀,小柳时阴虽然没读过书,但也知道这些人不是他惹得起的。
他只能沮丧地换了目标。
这次他盯上了另一个高瘦的男人,他脸红涨涨的,身上一股的酒味,一看就醉得不轻,走起路来都歪七扭八的。
小柳时阴觉得抢他的钱,他一定追不上自己!
小柳时阴拍了拍自己瘦巴巴的小脸,悄悄地摸到了醉酒男人的身边。对方没有堤防小柳时阴的靠近,所以他的钱袋很轻松地被小柳时阴给摸走了。
小柳时阴高兴得眼睛黑亮黑亮的,终于有饭吃了!
可是等他打开醉酒男人的钱袋时,才发现里面的钱全被对方买酒用完了。钱袋里连一个铜板都没有,难怪轻飘飘的!
出师不利,小柳时阴郁闷得很。但他没有放弃,这次他学聪明了,只找钱袋里有钱的人!
这时候,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藏青色道袍的少年出现在了一个卖肉包的小摊前。他从钱袋中取出了一串用红绳串起的铜板,从中数了二十个给肉包店的老板。
小柳时阴看着他把剩下的铜板放回钱袋中,又看着他咬了一口香喷喷的肉包,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这个少年看着比小柳时阴大了五六岁的样子,身材纤细瘦弱,感觉一推就能倒。小柳时阴捏了捏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忽然来了自信。
小柳时阴以为这次也会跟上次一样,能轻易得手,谁知道这个穿着道袍的少年反应却非常的灵敏。在小柳时阴的手就要扒上他的钱袋时,这人的手就抓住了小柳时阴的衣襟,把他控制住了。
“你是哪家的小孩,为什么要偷我的钱?”少年皱起了好看的眉头,质问手上的小孩。
长安街分为东街和南街两部分,南街住的都是有钱的富商,东街就是平民百姓的住所。在东街再往西去一些还有一片地方,住的大都是长安街最穷的人。
为了和东街人区分出来,大家都戏称那边为西街。
小柳时阴虽然穿得破旧,人也瘦小,但他五官秀气,一看长得就很好。道袍少年以为他是从西街跑出来的小孩。
“我凭什么告诉你,你快放开我!”小柳时阴拼命地挣扎着。
道袍少年见从小柳时阴如此不配合,扭头便打算把人给送到了衙门去。
88 找回记忆二
小柳时阴不知道道袍少年要带他去哪, 只觉被他像提小鸡一样提在手上格外没面子,不仅又叫又嚷,还拳打脚踢了起来。
“放开我, 你快放开我, 混账!”
动手就算了,这小家伙还想对道袍少年动嘴,跟只小狼崽子似的。
道袍少年,也就是许林宴从未见过话如此多, 一点不肯服软的小孩。他手指轻轻一动, 直接甩出了一张黄符,把他那张骂人且会咬人的嘴给紧紧地黏了起来。
“唔唔唔!!!”
小柳时阴又惊又恐,这是什么?
在他错愕的瞬间,许林宴再用符纸把他的双手给捆在了一块。这下, 小柳时阴是彻底动弹不得了。
这人!
“唔唔唔!”
小柳时阴又气又急,就算被黏了嘴, 也依旧不停地唔唔唔地骂人,身体则像蠕虫一样不断地蠕动着, 还想用头去撞许林宴。
许林宴眉头皱得更高了:“别动!”
不听不听, 王八念经。
小柳时阴翻了白眼,又开始挣扎了。
许林宴就不明白了, 同样是差不多的年纪,这小孩怎么跟孟图完全不同, 好动又霸道。
“唔唔唔,唔唔唔!”
小柳时阴看着许林宴带他走的路, 骂道, 混账,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可惜说出来的话最后都变成了唔唔唔的声音, 许林宴并不能听懂。
等小柳时阴看到衙门的招牌,小狼崽子终于有点慌了。不会吧不会吧,这个混蛋竟然把他带到了衙门来?自己是不是要被收押起来,还要挨打?
在小柳时阴的印象中,衙门是有进无出的可怕地方。之前就有一个犯人在公堂之上被打板子,打得屁股开花,血肉横流的事情,他还记得很清楚!
这个画面实在太深刻,小柳时阴被吓得做了好几天的噩梦。之后每回经过衙门的时候,他都绕远路走。
没想到现在,却被面前的人给亲自送到了衙门内去。
“呜呜呜!!!!!”
小柳时阴急得不行,挣扎的动作更大了。嘴里骂骂咧咧的声音也更重,要不是嘴上有黄符贴着,他真想一口就咬死面前这人。
混蛋!混蛋!
果然不安好心!
许林宴不懂这小孩为什么反应如此激烈,他带他过来,并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只是想托衙门给小柳时阴找到家人。
许林宴是三泉观的小道士,虽然三泉观很小,里面包括他在内只有三个道士,但在他们这一代名声不错。所以衙门的人并没有苛责对待许林宴,反而客气地把他迎进了室内。
县令听了许林宴的来意后,笑着说道:“这事简单,待会我就让人去查一下他的父母在哪,把他送回家去。”
师爷在旁边跟着道:“若他没有父母,我们也会把他妥善安置在育安堂的。”
育安堂,就类似孤儿院的地方,专门收留一些无父无母,又没有自保能力的孩子。
许林宴知道育安堂,偶尔出观路过门口还能看到在里面玩耍或者做手工活的孩子。虽然个个面黄肌瘦,但好歹有个遮风挡雨,能喝上粥的地方,总比在外面乞讨挨饿强。
许林宴点了点头道:“那就麻烦县令了。”
小柳时阴被交给了衙役带了下去。许林宴没走,县令正好有事找他。
何家村那边,有一位地主的孩子好像撞了邪,现在正要找道士帮忙。
许林宴听了,有些困惑地道:“何家村不是离流云观比较近吗?他们怎么没找流云观的道士?”
县令说道:“找了,但对方没应。”
流云观是他们这一片区域最大的一个道观,每天过去烧香的人极多。观内的道士术法更是了得,创下过不少的传说。
每年他们还会举办一场非常盛大的法事,那时候更是热闹,整个道观水泄不通,山脚都能挤满人。
长安街的百姓,家中若有什么事都喜欢先找流云观的道士来处理。何家的地主出事后第一时间也找了流云观。只是正好赶上了流云观一年一度的大法事,观中甚忙,直接便拒绝了他的请求。
何家没办法,只能找上县令,想要对方给他推荐另一术法高强的道长来解决家中的异事。
这不,县令就想到了离他们这里不远的三泉观。许林宴的师父章道长在他们这一带也是数一数二,出了名的天师。
县令道:“这事若是解决了,何家答应给你们十两银子的报酬。”
许林宴听到十两二字,想也不想便道:“大人,这事我们应下了。”
许林宴是笑着离开衙门的。出了衙门他打开自己的钱袋看了一眼,笑得眉眼都弯成了月牙形状。
有了这十两银子的收入,他们接下来一个月的生活费都不用愁了。
等许林宴走了,县令把一张银票取了出来,笑得同样的见牙不见眼:“这钱啊,就是好赚。没想到只要十两银子,就能打发这三泉观的人。”
师爷看着那张写着一百两的银票,奉承地道:“要我说,给他们五两就行。这三泉观的道士清贫得很,有五两银子也抢着帮我们干活了。”
“师爷你想岔了。”县令眼里满是狡猾,“多给他们五两,他们才好尽心尽力地给何家帮忙。只要何家的事解决了,你以为何地主会亏待了我们不成?”
师爷崇拜道:“还是大人聪慧,想得长远。”
“话说回来,大人,许小道长带来的人我们该怎么处理?”结束了何家的话题,师爷想起了刚才让衙役押下去的小孩,“前两天发生的命案,凶手还没追查出来,我们可没有人手再分出去管这孩子的事了。”
“那就不管。”
县令不以为然:“先把他押入大牢,等咱们的人空闲了再另作安排。”
师爷闻言,立马道:“都听大人的。”
命令很快就被执行下去,小柳时阴被高壮的衙役给扔到了一个狭小肮脏的牢房中。
牢房里熏臭得不行,空气污浊,没有窗,也就连一丝光线也都瞧不见。内里没有床,地上只有一层薄薄的稻草,上面还散发着尿酸味。
小柳时阴还看到了几只大耗子从面前窜过,而伴随着大耗子的吱吱声,旁边是其他犯人的谩骂声。
小柳时阴听着这些谩骂,身体抖了抖,有些害怕。
衙役只管把小柳时阴关在牢里,连他嘴上手上的黄符都没撕掉。小柳时阴只能躺倒在冰凉的地板上,连坐起来都困难。
他动了动手,捆着他双臂的符纸特别的结实,没有一点松动的意思。
弄了半天,什么都没弄到的小柳时阴直接累出了一身的汗,呼吸都急促了。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忽然耳边响起了铛铛的敲打声。
“开饭咯,开饭咯!”
衙役的喊声随之响起,小柳时阴的肚子适时地跟着咕咕地叫了起来。
衙役把一个硬邦邦的馒头扔在了小柳时阴面前的破碗内,看都不看人就转身走了。
小柳时阴看着馒头,双眼冒光,口水都流出来了。肚子咕咕的叫声更大,他也更饿了。
但馒头跟他还有一段的距离,小柳时阴只能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把身体挪过去。等挪到了馒头的身边,小柳时阴才想到自己的嘴巴还被符纸包裹着,根本没法张嘴吃东西!
小柳时阴急得不行,一直用舌头去顶那符纸,试图把符纸弄开。可是它真的太严实了,口水都没等把它打湿。
这时候,一只黑乎乎的大耗子从稻草中窜了出来。小柳时阴眼看它直奔自己的馒头而来,更紧张了:“唔唔唔,唔唔唔!!”
小柳时阴凶巴巴地想要骂走那只老鼠,那只老鼠被他发出的声音弄慌了几秒,但见他似乎拿不了自己怎么办后,嘲讽似地吱吱叫了两声,然后当着小柳时阴的面咬上了那馒头。
吭哧吭哧的吃食声,和变得越来越小的馒头,小柳时阴急得眼睛都红了。
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耗子把他的馒头啃了大半。
吃饱了,老鼠甩甩尾巴,快乐地钻出了小柳时阴所在的牢房。小柳时阴看着它离开的背影,委屈得耸了耸鼻子。
好饿,真的好饿啊。
小柳时阴蜷缩着身体,似乎这样能让饥饿感缓和一些。可是没有用,饥肠辘辘的感觉让他的胃仿佛烧了起来,不仅饿,还泛着阵阵的疼。
就这样过了一夜,第二天,小柳时阴所在的牢房又被关进来了几个犯人。小柳时阴不知道他们犯了什么罪,只知道这些人凶神恶煞的,看起来特别的可怕。
小柳时阴不想惹他们,但他们进来后却是第一时间发现了他。
有个嘴角带疤的男人把小柳时阴给提了起来,哈哈笑道:“这里怎么还有个小屁孩?他身上的是什么?符纸吗?”
男人直接撕掉了小柳时阴身上的符纸,观摩了一会,没瞧出什么特别揉成一团就扔了,忒了一口水骂骂咧咧道:“切,什么东西。”
觉得没意思,男人把小柳时阴甩到了一边。小柳时阴撞到了墙上,直接把脑门都撞出了一个包,身体也疼得厉害。
可是他终于能动了!
虽然身体很痛,但小柳时阴却非常的高兴。
正好,也到了衙役送饭的时间。今天还是一人一个馒头,小柳时阴以为自己终于能吃上饭了,却没想到自己还没碰到分给自己的馒头,嘴上带疤的男人大手一挥,就把他给推到了一边去。
“走开,碍眼的小老鼠。”
刀疤男骂了小柳时阴一句,然后非常自然地抢过了他的食物塞进了自己的大嘴里。看着一点一点消失在他牙齿中的馒头,小柳时阴怔愣在了一旁。
晚上的饭食,难得的丰富了一些,但小柳时阴依旧什么都没吃上。
不管是刀疤男也好,还是其他的犯人,似乎都把小柳时阴的那一份饭食当做了自己的东西,直接瓜分了个干净。
小柳时阴只能饿着肚子躲在角落,看着他们咀嚼着自己的食物,发出吧唧吧唧的噪音。看着掉在地上的碎渣,小柳时阴忍不住舔了舔嘴巴。
夜幕深沉,牢房中的人都熟睡了过去。小柳时阴抱着干瘪的肚子,慢腾腾地来到了刀疤男的身边,把他附近的馒头碎渣都捡了起来,一点都不舍得浪费,全都吃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但是这么一点的量根本不能填饱肚子,小柳时阴还是觉得好饿,好饿。
这时候,他瞥到了被踢到角落的,前一天晚上被大耗子啃剩下的半块馒头。
那馒头布满了灰尘污垢,黑乎乎脏兮兮得如同一块垃圾。可是这在小柳时阴的眼里,就像是一件无价之宝,诱人得不行。
他深怕再有人抢了他的食物,飞快地把这半块馒头抓到了自己的手上,然后拼了命地往嘴里塞。
馒头本来就硬,经过一天的时间,变得更跟石头一样更硬了,咬起来都费劲。
可是小柳时阴舍不得扔掉它,只能像只脏脏的老鼠一样一点点地啃噬它,直到把它全部吞之入腹。
饿肚子的感觉实在不好受。当新的一天,新的食物摆在面前,小柳时阴为了不再被人抢走食物,等衙役把食物发下来的瞬间,他抓着食物就跑。
但牢房空间实在有限,刀疤男一伸手就能把他劫下来。刀疤男抓着他一拳一拳地揍了下去:“他妈的,快把吃的给老子吐出来!”
小柳时阴就算被打了也不肯听对方的,转手就把食物全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刀疤男气急了,打得更凶。
小柳时阴双手捂着嘴巴,像个球一样把自己蜷了起来,他也不反抗,或者说反抗也没用。就这样硬生生地挨着刀疤男的拳头,虽然身体很痛,痛得小柳时阴分分钟就想晕过去。可是想吃饱饭的意志,让他舍不得晕,也舍不得把嘴里的食物吐出来。
不知道挨了多久的打,小柳时阴的精神已经变得浑浑噩噩了。
刀疤男打累了,见他还维持着龟缩的动作,忒了一口唾沫:“真晦气。”
刀疤男先选择了放弃,小柳时阴趴在地上,扯了扯嘴角,笑了。
是他赢了。
不过这场胜仗直接带走了小柳时阴的半条命,衙役怕闹出人命,把他的情况汇报给了县令。
县令闻言,才想起还有小柳时阴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他跟师爷说道:“把他送去育安堂得了。”
什么找父母,县令早就忘了。
师爷立马吩咐了人去安排,就这样,半死不活的小柳时阴被送到了育安堂中。
负责管理育安堂的是一对尖酸刻薄的中年夫妻,他们在面对衙门的人时保证会照顾好小柳时阴,但等人走后立刻就变了脸。
中年男人唾弃地道:“他们都把我们育安堂当什么地方了,什么人都往这里带,也不见他们多给我们一些安置费。这么多张嘴,我们养得过来吗?”
女人踢着小柳时阴,跟着骂道:“这孩子身上不会带了什么病吧,怎么一声都不吭。”
“我们可没钱给他治病。”中年男人听了自己妻子的话,看小柳时阴的眼神更加的嫌弃了。
女人问:“那怎么办?让他就死在我们这里吗?”
女人一脸晦气的表情。
男人冷血地道:“直接丢到乱葬岗算了。到时候衙役问起,我们就说他病死得了。”
女人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为了不让人发现,他们等到了深夜,才拖着小柳时阴把人扔到了乱葬岗去。
乱葬岗里全是尸体,蚊虫绕着这些散发着恶臭的尸体打着转。小柳时阴瘦巴巴地躺在尸体上,眼下是一张张惨白的,毫无血色表情的脸。
——他们仿佛都在盯着小柳时阴看。
小柳时阴很害怕,他很想离开这里,可是身体软弱无力,嗓子像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
有没有人能来救救他?
有没有人能帮帮他,他不想呆在这里,他想回到城隍庙里去……
虽然城隍庙破破烂烂的,但小柳时阴一直把那当成自己的家。他想回家了,好想好想。
可是除了阴冷的月光外,没有人能听到他无声的呼喊。冰冷的尸体触拥着小柳时阴,小柳时阴眼中的光芒越来越暗淡。
没有人能救他。
……
许林宴解决了何家的事后,再一次来到了长安街的衙门内。向县令取了报酬的同时,他问起了小柳时阴的事情。
“他啊。”县令乐呵呵地编造着谎言,“早就被他的父母接回家去了。”
许林宴道行不深,没能看出县令的两幅面孔,闻言点了点头,替小柳时阴开心:“回家就好。”
出了衙门,许林宴经过了育安堂。
此时育安堂的女人正在跟旁边的邻居聊着天:“是啊真可惜,那孩子送来的时候就伤得不轻,没想到连一个晚上都没能熬过去。”
“天啊,没找大夫吗?”
“找了,谁说没找。只是我那老伴才刚踏出了家门,他就断了气。”
“哎哟,真是不赶巧啊。”
“可不是吗,不是我们不想给他找大夫,是他没撑过去啊。送来的那些人也是,孩子病得这么严重,也不会先去给他找个大夫看看,直接就拉我们育安堂来了。”
“就是啊,那些人拿了钱也不好好办事,就是可怜了那孩子,这么小就没了。”
“我们只是草草把他埋了,要是有钱的话,还能给他办场法事,唉。”
“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无亲无故地能给他找个地方埋了,不抛尸荒野就不错了。”
“希望他以后投个好胎吧……”
许林宴对别人的事情不太感兴趣,顺耳听了几句便离开了育安堂。
老彭如往常一样,在赌场赢了两锭银子就高高兴兴地上酒楼大搓了一顿,喝得酩酊大醉,直到夜幕降临他才打着嗝,头重脚轻地从酒楼走了出来。
手上还提了一壶酒和一包吃剩下的剩菜,踩着月色就想往家的方向回去。只是喝醉了酒的大脑实在不禁用,走着走着也不知道怎么拐出了城。
越走越偏,周围的树木渐渐多了起来。
“咔嚓。”
树枝被踩断的声音让老彭清醒了两秒。他抬头环视着四周,喃喃出声道:“这是哪里来着?”
“算了,不管了。回家回家……”老彭嘟囔了几句,往前又跌跌撞撞地走了一段的距离。
走着走着,他忽然觉得口干舌燥了起来,便撩起了酒坛,扬起了喉咙,想要喝上几口酒解解渴。
“咕咚咕咚。”
“吭哧吭哧。”
配着他喝酒的吞咽声,耳边还有第二道类似啃食的声音响了起来。
老彭睁着涣散的眼睛循声望了过去。借着晴朗的月光,他看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耸立在高处,凶狠地吃着什么。
老彭揉了揉眼睛,再望去的同时黑影也看向了他这边来。
鲜红的液体顺着黑影的嘴角滴答滴答地往下流,他手中捧着一块被啃得稀烂的肉块。肉块的血把他整个人都染成了红色。
而在他的底下,是层层叠叠的尸体。
那些尸体睁着死不瞑目的眼睛齐齐地落在了老彭的身上来,诡谲恐怖!
“啊啊啊,僵尸吃人了!!!”
老彭吓得屁滚尿流,手上的东西全甩了,四脚八叉地往来时的路拼命地逃命。
而被他当做僵尸的小柳时阴不为所动,低下头继续吃起了自己好不容易抓到的鸟雀。这只鸟太小了,肉只有一点,根本填不饱肚子。
被老彭扔下的油纸包散发出了一阵油香油香的菜香味。小柳时阴舔了舔嘴巴,从尸山上滑落到了油纸包面前。像饿死鬼投胎连油纸都没来得及拆掉,就一口咬了上去。
油纸包里,剩菜全糊做了一团,甜的咸的味道交叉在一块,又凉又不好吃。但小柳时阴却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连一滴汤汁都舍不得落下。
等把油纸包里的东西全部吃完,小柳时阴才把视线落到了旁边的酒坛上。酒坛里的酒已经撒在了地上,坛内只剩一点挂壁的酒水。
小柳时阴也没嫌弃,直接抱起了酒坛就舔了起来。酒是香的,但味道却辛辣得让小柳时阴都皱起了瘦巴巴的小脸。
这就是酒吗?
一点都不好吃。
89 找回记忆三
老彭跑了没多久就又回来了, 这次还带了衙门的人。
“你说的僵尸在哪,没看到啊。”
衙役老张带着人来到了乱葬岗,四处观望也没看到老彭说的所谓的僵尸。
老彭和老张是好友, 他指着那成山的尸体说道:“就在那, 刚才他就在那上面吃着人.肉,手上身上全是血,眼睛还会发光。”
衙役们被他说得都有些发毛了。有个年轻的刚加入的小衙役小声说道:“假的吧,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僵尸?”
“喂老张, 你看这是啥?”
有人叫了老张的名字, 老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了被咬得细碎的油纸包。
这还不是最吓人的,最吓人的是,油纸包的碎纸上还沾了血迹,旁边的酒坛也不例外。仔细看, 甚至还能看到地上滴了几滴的血液,看轨迹, 是从尸山上拖下来的。
老张面色一沉,眼里多了几分的惧意:“这世道不会真有僵尸吧?”
刚才的小衙役已经不敢说话了。
老彭慌得很:“你们看我没骗你们吧, 真有僵尸, 那玩意太可怕了!”
有个年长的,当了好几年衙役的胆子比较大, 观望着四周好一会才道:“那僵尸人呢?是跑了还是躲起来了?”
跑了还好,要是躲起来他们可就危险了。
老张拉高了警惕说道:“此地不宜久留, 咱们赶紧离开,回去把这件事告诉县令大人!”
他们就普通人一个, 哪里打得过什么僵尸, 听到老张的话拔腿就往来时的路跑了,深怕跑慢了遇上僵尸。
县令听到他们说乱葬岗有僵尸, 脸都白了:“我们这怎么会有僵尸?”
师爷在一边非常严肃地道:“恐怕是乱葬岗里的尸体把他吸引了过来。大人,此事要处理不好,只怕要出大问题。”
“这我知道!”县令六神无主地在原地打着转,却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他抬头望向了师爷说道,“师爷你见识多广,你说咱们应该怎么办?”
师爷认真地思索了一番:“竟然是乱葬岗的尸体把他吸引过来的,他下一次肯定还会出现。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先把那些尸体都处理了。”
“这个好!”县令拍着手道,“下令下去,让人过去用火把那些尸体都给我烧了,一具都不能留。”
老张应道:“是!”
转身就带着其他衙役去办事了。
师爷继续建议:“僵尸的出现可大可小,我们还得告知流云观,让他们派人来帮忙杀了那僵尸。”
县令眼里满是高兴:“对,我怎么没想到呢!流云观肯定有办法对付那僵尸。师爷,这事就交给你,你带些人现在就出发去流云观,最好能请他们的观主出山!”
在长安街的县令等人忙着铲除僵尸的时候,小柳时阴此时正躺在乱葬岗不远处的一棵树后面休息。等太阳出来,他听到异响时,率先看到的就是汹涌澎湃,仿佛连天都要烧掉的火焰。
那些火焰不仅把乱葬岗内的尸体烧了,甚至火势都蔓延到了周围的树木上。连小柳时阴背靠的这棵大树都不放过。
小柳时阴还没回过神来,一株被烧断的枝丫就朝着他的头顶落了下来。
小柳时阴顶着一身的伤口,艰难地往旁边爬了半米。只是速度太慢,虽然生命没有受到危险,但他的左腿还是被枝丫刮了一下。
瞬间!火焰就卷到了他的衣裤上,然后烧到了他的皮肤!
小孩的肌肤本来就嫩,火焰只是轻轻一撩就能撩出十分严重的伤。
“好痛……好痛……”
小柳时阴只觉左腿又热又痛,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切苦难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小柳时阴一边哭嚎着,一边在草地上翻滚,好不容易灭了身上的火,他的左腿却已经被烧出了一大块的疤。
老张似是听到了小柳时阴的喊叫声,往他那边瞅了一眼:“那里是不是有什么?”
其他衙役:“不会是僵尸吧?”
“大白天的,哪来的僵尸,你别说这话吓人。”
虽然知道僵尸怕日晒,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附近,但老张还是提起了心来,他犹豫了一下说道:“来几个人跟我过去看一眼。”
其他人都有些不太愿意,但是老张是他们的队长,他们没法违抗命令,怕丢了公家的饭碗。
小柳时阴听到了他们说话的声音,他不知道什么是僵尸,但他认出了这些人就是把自己抓进牢狱的坏蛋,现在还放火烧了这里所有的尸体,太残忍了。
如果自己被他们发现的话,也许也会被扔到火堆中。
小柳时阴很害怕,同时又特别的坚强,他咬着牙,拖着用不上力的左腿躲到了旁边的草丛中去。
这小小的运动量足以让他气喘吁吁,虚汗淋淋。小柳时阴眼皮已经开始往下耷拉了,可是他不敢晕过去。他害怕,只能一边用手掐着自己的肉,一边紧捂着嘴巴,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响。
老张带人过来没看到小柳时阴,只看到了一株烧得发黑的树枝。
有衙役吁了口气道:“看来僵尸并不在这。”
没僵尸那是好事。看着尸体烧得差不多了,老张说道:“行了,都回去吧。”
县令不仅派人把乱葬岗的尸体烧了,还让人填平了这个地方。
小柳时阴到底没熬住,在草丛中昏迷了过去。这一晕,就晕了两天。小柳时阴滴水未进,虚弱得不行。
老天爷大约是可怜他,在他醒来的那一天,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雨。小柳时阴张着嘴,狼狈且可怜地汲取着这些雨水。
雨水一点都不好喝,可是小柳时阴此时却喝得比任何人都拼命。
有了水的滋养,小柳时阴终于有了些力气。他抬起手,抓过了草丛的叶子一把一把地往自己的嘴里塞。
他太饿了,现在不管是叶子也好,青草也罢,只要能进肚子里的东西他都不放过。
吃得想吐,但小柳时阴没舍得真吐出来。这样撑了一天一夜,在又一个晚上到临的时候,小柳时阴终于慢腾腾地离开了这处荒郊野岭。
他没有方向,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该去哪。想回长安街,想回自己住过的城隍庙,可是山林太大了,他根本没有找到回去的路。
就这样走啊走啊,走得小柳时阴双腿都快没了知觉,他来到了一个小村庄。
这会儿夜已深,村庄内的人都进入了梦乡。没有一座房子是点着油灯的,周围黑漆漆的像是进了无人的世界。
小柳时阴又饿了,他摸着隐隐犯疼的肚子,慢慢踱步在静寂的街道里。倏地,他看到了一个鸡圈,里面的母鸡正挤挨在一块熟睡着。
“咕咕咕——”
小柳时阴的肚子叫了起来,他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恶从胆来。
“咯咯咯!!!”
养鸡的这家人听到鸡叫声,立马点起了油灯奔出了房间。当看到蹲在鸡圈中,像只怪物一样啃食着自家母鸡的小孩,女主人尖叫了起来:“贼,有贼偷鸡啦!”
小柳时阴又惊又怕,但他没舍得扔掉吃了一半的母鸡,抓着母鸡的尸体在女主人的尖喊声中就想冲出去。男主人哪里会让他跑掉,伸手一抓,就把他摁在了地面上。
“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敢来偷我家的鸡,看我不打死你!”
这年头养只鸡不容易,大家平时都舍不得吃,就留着生蛋拿去卖,赚几个钱补贴一下家用。
所以看到小柳时阴竟然敢偷自家的鸡,男主人又气又怒,抓着人就是一顿的猛揍,根本不管手上的人还是个孩子。
小柳时阴已经挨打挨习惯了,下意识抱住了头。
虽然挨打已经习惯,但砸到身上的拳头还是好疼。可尽管这样,小柳时阴还是没有呻.吟出一句一声。
不知道被打了多久,小柳时阴已经奄奄一息了。女主人瞧见后,有些恐慌:“他不会死了吧?”
男主人一听也怕了,沾上人命可不是小事。
幸好他们家离其他人的屋子有一定的距离,他们这里闹出的动静还没引起村里其他人的注意。男主人想了想说道:“我们偷偷把他扔到后山去。”
后山里有野猪出没,平时村里的人都不太敢往后山去,就怕成了野猪口中的食粮。而男主人却没这个担忧,他就想让野猪把小柳时阴给吃了。
让他偷他们家的鸡,死了最好!
扔掉小柳时阴的时候,男主人还想把他手中的母鸡拽走。但小柳时阴抓得很严实,男主人没办法,只能呸了一声骂了几句,转身走了。
小柳时阴的运气是真的很差,但幸运的是一晚过去了他并没有遇到山里的野猪。有小动物看到躺在地上的小柳时阴,以为是什么东西还跑到了他的身上来玩。
小柳时阴眯着肿胀的眼睛,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也没赶走这些好奇的小动物,只是蜷着身体,低头继续吃着手中的鸡肉。
边吃眼泪就边嗒嗒嗒地往下掉。
小柳时阴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就是很想哭。
之后,小柳时阴就在这片山林里住了下来。他以天为被,以地为床,饿了就吃野草吃野果子,偶尔会趁着人不注意到村子里去偷些食物。
这样过了半年,小柳时阴再次被村里的人抓住。
被偷了东西的人家聚集到了一块,控诉小柳时阴的罪行。
“村长,这孩子不是咱们村的人,他偷了我们这么多的东西,必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我看直接打死算了,小小年纪就会偷东西,以后长大了还了得。”
“就是就是,我家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鸡蛋都被他偷了,村长,你必须替我们主持公道。”
“还有我们家的米面也少了。”
“实在太可恶了,我就说我家的粮食怎么吃得那么快,原来都是被他偷了!”
大家积怨已久,看到小柳时阴恨不得他马上去死,眼里全是满满的嫌恶和恨意。小柳时阴冷漠地看着他们,一点不怕死,还坏心眼地朝着他们做了个鬼脸。
村民一瞧,更气了。
“我今天一定要打死这孩子!”
有男人没忍住,撸起袖子就想揍小柳时阴。小柳时阴被人抓起了衣襟,他也不挣扎反而朝着来人的脸吐了一口唾沫。
男人如何忍得了,脾气上来直接就给了小柳时阴一拳。一刹那,小柳时阴的脸都肿了起来。
“冷静一点,你们都冷静一点!”
村长想要控制场面,但是大家都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他的叫唤。有的人甚至还加入了揍小柳时阴的队列,围着他又是打又是踢的。
在小柳时阴就要被打死的时候,一位穿着黄色道袍的老道长出声喝止了他们的行为。
“上天有好生之德,何事让各位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再打下去,小心闹出人命惹上是非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是非沾身,往后是要倒大霉的。”
这位道长仙风道骨,很有一番高人的味道。村里的人都信鬼神那一套,听他这么一说都泛起了一些怯意,但也有人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你这道士是想多管闲事吗?”
“他偷了我们的东西,打死他都算便宜他了。”
“我们村子里的事情,你少管!”
“不是贫道想多管闲事。”老道士摇了摇头道,“是贫道不忍看你们为了一个孩子赔上性命啊。”
村长站出来问道:“道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道士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捋着长胡子道:“你们村子坐南朝北,还有一片山环绕,位置不好,阴气横生,容易招小鬼。要是杀了这孩子,他的怨气会加剧阴气的诞生,把这片地带的小鬼都吸引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他看向了刚才第一个打小柳时阴的男人,“你最近是不是觉得手脚有些冰凉,睡觉时总觉得被什么压住一样?”
男人又惊又讶:“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道士,这当然是我算出来的。”老道长抬起了手指,做了个掐算的动作。
男人的妻子急问道:“道长,那你知道我丈夫为什么会这样吗?”
老道长眯着眼道:“他这是被鬼压床了。”
鬼压床?!
村民们都震惊了。
“这也跟我之前说的,你们村的位置有关。”老道长捋着长胡子幽幽地说道,“阴气重,有些人时运低自然就容易被鬼缠身。”
“至于鬼压着你,是想吸你的阳气。”
男人一听,激动了:“是了是了,难怪我这几天一直觉得精神不振,身体累得慌,原来是阳气被吸了啊!”
男人的妻子急了:“那怎么办,道长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其他的村民总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开始不舒服了,十分怀疑自己是不是也被吸了阳气。
他们也都怕了,七嘴八舌地都围在了老道长的身边。
“道长,也救救我们吧。”
“我最近腰特别不舒服,是不是也跟这件事有关?”
“我家孩子发热了好几天,怎么吃药都不行,肯定是撞邪了。道长,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老道长抬手让他们冷静下来:“我竟然来了肯定会救你们的。”
众人稍微安定了一些。
老道长捋着长胡子说道:“首先,你们这的风水肯定要改了才行,之后我还得给你们做一场法事,把阴气和小鬼都驱了。只是如此一来,这钱吧……”
村民们急忙道:“钱不是问题。”
他们虽然没多少钱,但一家一户各出一点,也能攒下不少。
老道长见他们没异议,便点头应下了这件事:“这改风水,需要用到一件法器来镇压你们村里的阴气。”
“法器?”
村长为难了:“我们村里可没这玩意。”
老道长笑了笑:“这你们放心,我手上正好带了一件适合你们的法器。只是……”他顿了顿,略显为难,“这法器可不易得,我也不能平白无故地送给你们。”
不知道谁忽然喊了一句:“那我们买下来!”
其他村民一听也跟着说道:“对啊,我们可以花钱买下道长你的法器。”
“这样也行,我也不占你们便宜。”老道长大方得体地道,“我这法器买来时花了五十两的银子,还用了七七四十五天才成功开了光。现在我只收你们二十两,也算是积攒功德了。”
五十两和二十两,那可差了不止一倍。
众人都被老道长的慷慨和善心感动了。二十两银子虽然也很多,但平分下来,一家都用不得出一两银子,这大家都能接受。
村长很快就集齐了银子交到了老道长的手中。老道长拿了钱后,就从包袱重取出了一个黄橙橙的铜铃。
小柳时阴看不出来这铜铃和其他铜铃有什么区别。
反正他就看到那老道长举着铜铃在村里摇了一圈,神神叨叨地念了几句什么话,接着就抽出几张符纸,让它们无火自燃了起来。
特别地神奇。
小柳时阴眼都看直了。
最后,那铜铃被埋在了后山的某一处地方。
老道长说道:“我在你们村里设了一个阵法,我那法器就是阵眼。随着法器埋下的那一刻,阵法就已经启动了,它会保护你们的村落,让小鬼绝不敢再进村。七天后,这里的阴气也会全部散掉,你们的危机也就解除了。”
大家十分高兴:“那就好那就好。”
老道长看了眼天色说道:“时候不早了,法事就留到明天再做吧。正好我还有些道具,需要你们去买回来。”
村长:“没问题没问题,道长你今晚可以住在我那去。至于你需要的道具,你说出来,我让人现在就去买。”
老道长也不客气,直接给他列了一份清单,什么香烛、纸钱和贡品都得准备。
村长安排了两个人去负责把这些东西买回来。这需要不少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老道长被请到了村长的家中去。
村民们自发地把家里好吃的好喝地都掏了出来,送到了老道长的面前,供他品尝。
小柳时阴躲在窗口边,看着老道长面前满满当当的食物,留下了不争气的口水。
第二天一早,老道士就拿着桃木剑和八卦镜搞了一场颇大的法事。法事做完,村长又给了老道士十两的谢银。
小柳时阴掰着手指数了数,发现这老头短短两天的时间就赚了三十两有余的银子,这都不知道能买多少个馒头了。
小柳时阴羡慕得不行,也是第一次发现做道士原来这么的赚钱。
他转了转滴溜溜的眼睛,决定去拜老道长为师,跟他学习玄学法术!
老道长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孩,挽着拂尘,眼里闪过了一道精光:“收你做徒弟也不是不行,正好我还缺一个道童。不过拜了师后你必须得听我的话,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小柳时阴天真地点了点头:“我都听你的,只要你带我赚钱,给我饭吃就行!”
老道长摸着他的小脑袋,笑得格外的亲切:“只要你听我的,我肯定让你吃饱饭。”
小柳时阴拜师成功的第一天,老道长就十分大方地带他去了酒楼,点了一桌子的菜。这还是小柳时阴第一次进酒楼,也是他第一次能够放开肚子,吃到这么多美味又好吃的菜肴。
老道长见他吃得如此狼吞虎咽,不仅没嫌弃还主动地说道:“要是不够,还能再点。”
怕小柳时阴噎到,老道长给他倒了茶水,“慢点吃,小心别噎着了。”他看到小柳时阴的衣服,还说道,“你的衣服都烂了,不能穿了,等吃完后我带你去成衣店买上几身衣服先穿着。”
小柳时阴第一次遇到对他这么好,这么关心他的人,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地跟在老道长的身边,替他办事!不管老道士叫他做什么,他都要替对方完成!
等吃完饭,老道长说到做到,还真带着小柳时阴去了成衣店买衣服。小柳时阴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多漂亮的衣服,眼睛都快要看花了。
老道长趁着他不注意,对卖衣服的伙计低声说道:“把你们这最便宜的衣服,给我拿两套。”
90 找回记忆四
只是很简单的麻布衣, 小柳时阴却像是摘了天上的月亮一样欣喜。想摸又不敢摸,怕弄脏了衣服。
他还是第一次穿这么好的衣服!
“师父,这衣服真好看!”小柳时阴眨着黑而亮的大眼, 喜悦地看向了老道长。
衣服就是普通的灰色, 和好看其实一点都说不上关系。要说好看,还得是挂在墙上那些花花绿绿的绸缎衣。
老道长心道这孩子真是没见过市面,但脸上还是道:“好看就行,这里还有一套给你换洗的。”
“还有?”小柳时阴感觉快要高兴晕了, 今天他就是这世界上最快乐的小孩, “师父,你对我太好了!师父,以后我都听你的!”
“你是我徒弟,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就两件最便宜的麻布衣就能把人哄得服服帖帖, 老道长觉得很划算。
他拂尘一摆,说道:“时候也不早了, 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来。”
据老道长自己说,他是一个云游的仙人, 为了救苦救难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他自天上下来,化作了一位普通的道士。因为仙人在下界受天道拘束, 所以他只能使用小部分的法力。尽管如此,他也是这世间最厉害的道士, 连流云观的人看了他都得尊敬地待他。
小柳时阴听过流云观,知道流云观有多厉害, 一听老道长这么说, 更是崇拜不已。
此时,小柳时阴二人来到了长安城附近的一个小县城, 薛水县。因为毗邻长平县,所以薛水县的经济并不比长平县落后。
老道长熟门熟路地带着小柳时阴找到了一家客栈,要了一间上房。
上台阶的时候,老道长对小柳时阴说道:“你年纪尚幼,不会照顾自己,也不宜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独守,这两天就先跟着老道住一个房间吧。”
话说得漂亮,其实就是老道长没舍得为小柳时阴花钱。一间上房一天就需要一两的银子,一个小乞丐哪需要住那么好的房间。
小柳时阴不知道老道友的心思,光被他的甜言蜜语哄得只觉得师父是天下第一好的人。他乖巧且主动地说:“师父,我可以打地铺!”
在城隍庙的时候,他就是铺的干草睡的地上,他都习惯了!
何况客栈和城隍庙一点都不一样,这里太漂亮太富丽堂皇了,就算是睡地板小柳时阴也觉得开心雀跃。
老道长捋着长胡子,笑着道:“时阴真是老道的好徒弟,真贴心。”
他没有否决小柳时阴的决定,他本来就没想过让小柳时阴睡床,现在他自己提了出来,真是合了老道长的意。
“哇!”
房间很大,还有独立洗漱的地方,小柳时阴一进来就像个乡下来的穷小子,惊叹连连,嘴巴就没合上过。
小柳时阴见师父坐下了,连忙抱着对方的包袱蹭蹭地跑到了他的面前,双眼亮晶晶地道:“师父,这里真好!”
“行了,别一副没见过市面的样子,丢人。”老道长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然后指挥小柳时阴,“把东西放下,出去给我弄点热水过来。忙了一天,老道得好好洗个澡休息一下。”
“是!”小柳时阴非常听话,出去的时候还顺手帮老道长关上了门。
没多久,小柳时阴就自己艰难地抱着一个水盆回来了。老道长见状,皱了皱眉头不悦地道:“这么点水,也就够我洗个脚。去去去,再弄点水过来!”
“好的师父。”小柳时阴抹了一把汗,又哒哒哒地跑了出去。
他没住过客栈,不知道其实用水完全可以跟小二说,让小二帮忙抬上来。老道长也没注意这个问题,只管悠然自得地瘫在太妃椅上享受着小柳时阴的服务。
后面还是小二闲了下来,看到小柳时阴提着一桶到他腰的水一点一点像蜗牛一样挪到楼上,主动过来帮了他。
老道长见小二把水抬过来,用手捏了捏小柳时阴的手臂:“你怎么那么傻,刚开始就应该叫人帮你把水抬上来啊。你磨蹭了半天,之前弄来的水不就都凉了吗?你想让我洗冷水澡吗?”
老道长没控制他的手劲,捏得小柳时阴有点疼。不过小柳时阴傻乎乎的,或者说之前老道长表现得太好了,他以为这是正常的事情。只是弱弱地道:“师父对不起,我下次知道了。”
“这里不需要你了,你去把衣服给我拿来,顺便把床给我铺上。”老道长摆了摆手,指使小柳时阴去忙别的事。
看着他呆愣愣的样子,老道长嫌弃地道,“以后机灵点,别什么事都等着我告诉你。”
小柳时阴小心翼翼地道:“我会努力学的。”
为了让师父高兴,小柳时阴铺床时特别的认真,务必让被子的每一个角都弄得整整齐齐的。
老道长洗完了澡,天也黑了,他直接钻进了被窝中睡了过去。
小柳时阴看着他熟睡的身影,站在原地张了张嘴,显得有些无措。
最后想到师父让他机灵点,他揉了揉眼睛,回到了洗漱的屏风后面,轻手轻脚地收拾着老道长的脏衣服。
因为怕吵到老道长,他收拾得特别的缓慢,等都弄完时,月亮已经高挂了柳枝头。
客栈里的人都睡了,灶房中也没了人。小柳时阴不会取火,只能打些冷水简单地擦了擦身体。
“啊嚏啊嚏——”
小柳时阴一擦完身就觉得冷,忍不住连打了两个喷嚏。而透过月色,能看到小柳时阴身上青青肿肿的伤疤。
第二天早上,小柳时阴非常机灵地把牙粉和早饭都布置好了,老道长一醒来就能享用得到。
老道长喝完最后一口粥,赞赏道:“不错,今天懂事多了。”
小柳时阴被夸得特别地开心,嘿嘿地笑了两声。
老道长用手帕抹了一把嘴,指着桌上的剩菜剩粥道:“这些别浪费了,你都捡来吃了吧。”
虽然是剩菜,但也足够让小柳时阴流口水了。
之后 ,小柳时阴正式跟着老道长开始讨生活。老道长会带着小柳时阴穿街走巷,去各种村落中为人抓鬼做法事。
虽然小柳时阴一直没看到所谓的鬼,不过老道长说了,是因为他法力低下,阴阳眼没打开所以才看不到鬼。
等以后他跟着老道长学习术法久了,变得厉害了就什么都能看到了。
为此,小柳时阴学习得特别地认真。每次老道长做法事时他都聚精会神地看着,不光记下了做法事需要的工具,还记下老道长做法事时念的咒,使的术法动作。
老道长还给了小柳时阴一本书,说:“这是老道从天上带下来的仙书,里面记载了许多的玄术知识,只要你全部都学会了,就能成为继老道之后最厉害的相术师。以后也能跟老道一样,出去给人抓鬼做法事了。”
小柳时阴认真听着,并把书抱得紧紧的,以为这真是什么仙书,特别的厉害。每天一有空,他就学字看书,妄图早日把仙书看懂。
小柳时阴就这样跟着老道长学了一年,不过不知道是他资质太差还是人太愚笨,一年下来字倒是学了七七八八,仙书却没吃透。
老道长每次看到都会摇着头道:“你太笨了,不是学这块的料,也就我会收你做徒弟,其他道士都得嫌弃你。”
很长一段时间,小柳时阴都深记着老道长的这段话。为了不被老道长丢掉,即便偶尔会被老道长打骂,干的活也非常多,小柳时阴也从未敢有过任何的怨言。
又过了一年,小柳时阴从六岁跟着老道长快长到了九岁。人长高了,脸也长开了一些,比小时候更好看了。
因为长得俊,遇到的人都很喜欢小柳时阴。
有一次老道长做完法事,主家因为喜欢小柳时阴还多给了他们二两银子。因为这件事,老道长发现了商机。
老道长开始认真培养小柳时阴,法事什么的也在让小柳时阴慢慢地上手。
等小柳时阴彻底学会了后,老道长对他道:“时阴啊,你也大了,该独立了。以后有些工作,就由你帮老道完成吧。”
小柳时阴已经不是最初的傻小子,跟着老道长久了也知道他根本不是什么仙人,也不是正儿八经的道士,就只是一个能说会道,专干坑蒙拐骗之事的老神棍罢了。
他根本不会什么相术,这个世界上也没有恶鬼之类的存在,什么仙书,不过是在地摊随便买的一本杂书而已。
里面的理论知识,就是一坨的狗屁。
虽然术法没学到,但小柳时阴学到了怎么骗人。他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反正只要动动嘴巴,就能轻松来钱,小柳时阴觉得不要太轻松。
被老道长放出去后,小柳时阴渐渐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骗子。因为他长得好,又会说话,很多人都爱来找他干法事。
有些阔绰的人,每次干完法事还会给他额外的酬劳。不过这些钱最后都会被老道长收刮掉,拿去买酒和赌博。
有了小柳时阴这个赚钱的工具,老道长每天只用躺在家里就有银子入账,日子是过得格外的潇洒。
每次从小柳时阴那拿到钱,他就觉得自己最初收留他的举动真是明智。
不用自己赚钱,就有钱花,慢慢地,老道士就从嗜酒的爱好过度到了赌博上。开始时还是小赌,渐渐地越赌越大,后面更是花光了所有的银钱,开始赊账赌博。
欠的银子,全让小柳时阴去工作替他还。
小柳时阴虽然聪明伶俐,但一个地方做法事的人总是有限的,就算他有三寸不烂之舌,也不能天天开张,永远都有钱赚。
当又一天,老道长醉醺醺地从赌场回来,管小柳时阴要钱:“时阴啊,十两银子有没有?快给老道拿出来,等明天我肯定赢双倍回来,不,嗝,是三倍。”
三天没开张的小柳时阴皱了皱眉,说道:“师父,你是不是忘了,前天我才帮你还了赌债。现在别说十两银子了,就是十个铜板我都拿不出来。”
因为没钱,他们今天甚至只能啃馒头。
老道长牛鼻子一撅,手臂一拍,生气地骂道:“你到底是怎么赚钱的,连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我养你是吃干饭的吗,一点用都没有,废物一个。”
小柳时阴双眼沉了沉,表情有些冷峻:“师父,我就算赚再多的钱也经不住你这么赌下去……”
“啪——”
一巴掌甩在了小柳时阴的脸上,只把他白皙的脸打得通红。
“你什么态度,还有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你现在是翅膀硬了,对我有意见了?”
老道士用手指戳着小柳时阴的额头,一下比一下用力,“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是谁把你捡回来养的。是我!要不是我,你早就死在不知道哪个角落了。还敢跟我顶嘴,你吃我的喝我的,让你赚点钱给我,是委屈你了?”
酒气喷在小柳时阴的脸上,又熏又臭。但小柳时阴已经习惯了,他毫无所动,只是敛下眸子,轻声说道:“我没有这么想。”
“你现在这一身的本事,还是我教你的。做人不能忘本,这个世道上,可没有谁再像我一样对你这么掏心掏肺了。”
老道长的手从他的额头落到了他的脸上,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脸,“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收了你当徒弟,你养我那是天经地义。十两银子,我明天就要看到。”
老道长推开了小柳时阴,歪歪扭扭地走到了饭桌前坐了下来。他饿了,要吃饭。不过当看到桌上只有馒头和稀饭时,脸再次沉了下来,“这都是些什么?”
“菜呢?没有菜吗?”
小柳时阴敛去眸中不耐的情绪,说道:“钱不够,没买到菜,我明天……”
“嘭——”
小柳时阴话还没说完,老道长就把桌子掀了。
“钱不够,钱不够,你除了这句话还会说什么?废物废物,连买菜钱都赚不到,我要你何用!”
老道长涨红了脸,破口大骂着小柳时阴,什么脏话恶话都往外倒。仿佛小柳时阴不是他的徒弟,是他的仇人一样,双眼怒目而瞪,满是怨怼。
小柳时阴自知跟醉鬼没法讲道理,这样的情形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心底毫无波动,也不为自己再辩解,只是默默地低着头,任老道长打骂。
“你天天跑出去,不可能连一文钱都赚不到。你小子莫不是在骗我,自己藏了钱。快告诉我,你的钱都藏到了哪去?!”
老道长不相信小柳时阴会没钱,直接上手就扒着他的衣服到处乱翻。
当从小柳时阴的身上翻出了一两银子后,他又喜又气:“呐呐呐,这一两银子是什么,你还说没钱?果然是骗我的。你小子可以啊,现在都学会骗人了,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老道长气得抬起了手,一巴掌就想朝小柳时阴的脸上掴去。在落下的时候,他的手腕被小柳时阴抓住了。
小柳时阴只是个九岁的孩子,他的力气可能比正常的成年男人还要弱,可是对付天天酗酒,身体早就被掏空的老道长却是绰绰有余。
“啊啊啊!!!”
老道长吃痛,扭曲着脸痛叫了起来。
小柳时阴顶着一张稚嫩的脸,冷着眼甩开了他,并拿回了自己的那一两银子说道:“这钱要留着交租,不能给你。”
以老道长以前和现在小柳时阴的赚钱能力,他们应该早就能在买下一个房子。可是老道长大手大脚惯了,花钱如流水,后面又嗜酒爱赌博,根本攒不下一分钱。
时至今日,他们还租住着别人的房子,每个月都得交房费。
因为老道长骄奢得很,住寒酸点破旧些的房子也不愿意,所以他们现在住的还是比较贵,地理位置比较优越的一套民居,每个月在房费上就需要花一两的银子。
这一两的银子,还是小柳时阴特意留下来的。如果被老道长花了,他们下个月恐怕就只能睡大街了。
取回了银子,小柳时阴不再管哀嚎的老道长,过去把地上沾了灰尘的馒头捡了起来。他撕掉了外面那一层的皮,然后就着白开水慢慢地把馒头吞咽了下去。
他吃了两个,剩下两个留给了老道士,然后就出门去了。
他今天要去替周老顶班,收夜香。
周老是他们这一代收夜香的人,前天摔了一跤,把脚摔折了。这两天在家休息也没见好,但夜香又不能不收,小柳时阴就自荐上了门,愿意替他去收夜香,一天只要给他十文钱就行。
十文钱不多,周老痛快地答应了。
晚上有了收入,白天小柳时阴也没闲着,找了另一份工作。法事什么的他也没落下,三管齐下,短短半个月他就攒了不少的银子。
只是这些银子还没捂热,追债的人就找上了门。
“这是欠条,你师父一共欠了我们五十八两银子,只给你们三天的时间,必须把这债还上来!”收债的人虎背熊腰,凶神恶煞得厉害。
“要是还不过来,你师父这手也别想要了!”
他们早就调查过了老道长的家庭,知道他们不是什么有钱人,怕他们没钱还,也就懒得让他们把债欠得太久。
而剁手什么的,都是赌场的行规。还不上钱的人,就只能把自己的手脚留在赌场上。这何尝不是一种威慑!
小柳时阴这几天赚来的钱都被当做利息抢走了,一分没给他剩下来。
小柳时阴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真的很没意思,以前是觉得饿肚子很苦,现在不饿肚子了,他依旧没觉得生活有多甜。
老道长自知理亏,也可能是怕小柳时阴真的不管他,他要被拉去剁手。他难得地给小柳时阴服了软,小心翼翼再三保证道:“时阴好徒弟,等你帮我还完这笔债,我以后肯定不会再去赌了!”
“明天!明天我就出去给人做法事赚钱,以后师父养你!”
小柳时阴淡漠地看着他,并不相信他说的鬼话。
老道长却好像真的洗心革面了,第二天一大早天没亮,就翻出他那套压箱底许久的道袍,穿出了门去。
傍晚,老道长才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家。
老道长兴奋地对小柳时阴说道:“发了发了,我们这回肯定发了。方家村那边,有个地主家出事了,听说他们正在找道士。我们快快收拾行李赶过去,只要事成了,钱肯定少不了。”
他们没什么东西可装的,只是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出了门。
小柳时阴问老道长,那个地主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老道长说道:“我也是托了关系才打听到的,听说是他们家的夫人撞了邪,整天疑神疑鬼。那老地主最近似乎也倒霉得很,就怀疑是不是有鬼在作祟,所以就想找些道士帮忙看看。”
跟老道士说这事的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连他都不知道的是在此之前,那地主家就找过了好几个道士,但是这些人没把事情解决不说,还在那地主家丢了命。
涉及了人命,消息直接被封锁了,除了方家村的人知道外,并没有传出去。
老道长以为自己找到了来钱快的生意,却不清楚自己已经半只脚踩进了泥坑。
而在老道长和小柳时阴赶去方家村的途中,已经长成翩翩少年郎的许林宴也跟着他的师父章老道士一同前往了方家村。
小柳时阴他们到得最早,出事的地主家知道他们是来解决自家祸事的道士,连忙把人请进了大堂。
这家的主人叫方中成,有一个正妻之外,还娶了十三房的妾室。他妻子虽多,孩子却很少。就一儿一女,全是正房所出。
这一儿一女年纪还没小柳时阴大,今年一个三岁,还有一个才六个月。那六个月的是个男孩,也是方中成唯一的儿子。
老道长进了大堂,见到方中成的第一眼,就对他严肃地说道:“你们家阴气很重,这里面肯定窝藏了一只厉鬼!”
小柳时阴知道,这老道士又开始装神弄鬼了。
本以为方中成不会信,老道士还得跟他扯皮。没想到方中成却异常激动地道:“老道长,你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