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英雄救美
毛剑辉不知道要不要出声叫柳时阴, 看着他和许林宴眉来眼去,心里着急得不行,他女儿还等着救命呢。
于暮没他纠结, 憨憨地道:“柳哥, 我们不上去吗?”
毛剑辉恨不得叫于暮爸爸,好样的。
柳时阴虽然对许林宴很感兴趣,但也分得清正事和私事。他率先收回了视线,在离开前念叨了一句:“真可惜, 没能看一看这人的手相。”
于暮和毛剑辉:“……”
他们还以为柳时阴是对许林宴一见钟情了, 才会跟人对视那么久。谁知道这人只是想给人看个相?
作为过来人,毛剑辉莫名地担忧柳时阴的感情问题。不会以后别人的孩子都在地上跑了,这位牵个手都能扯到算命去吧,这真不会注孤身吗?
于暮比较直接, 对柳时阴说:“柳哥,现在的人都不信这些, 你要是上去拉人家的手,会被当成性.骚扰的。”
毛剑辉深深吸了口气, 感觉他又多了一位担心的对象。
柳时阴眨了眨眼睛, 一脸无辜道:“看个手相还会被当成性.骚扰吗?”
以前在小道观的时候,不管是小青年还是小姑娘, 都会挤到他的面前让他看手相。而且有些还说他可以看久一点,摸仔细一些。虽然他都一视同仁, 甚至很多时候根本就不会上手去摸骨,直接用肉眼就能从别人的手相里看出什么。
面对柳时阴这个问题, 于暮看了看柳时阴的脸, 迟疑了:“许家小少爷不知道,但其他女生可能不会介意, 毕竟柳哥你长得那么帅。”
想到网上那些看到帅哥和猛男就哇哇叫,什么黄色废料都能说出来的女生,于暮说到最后,语气越发的坚定。
毕竟他家这位房东就像海报里走出来的小仙长,在这个看脸的时代,肯定会很受女生的欢迎。
“那也不错。”对于遭女孩子喜欢这一点,柳时阴接受得很坦然,反倒是充当挂件的小木偶人脸黑了一个度。
柳时阴没发现小木偶人的变化,他倒是注意到了许林宴那边,忽然来了个中年男人。对方面目沉沉,来势汹汹,看起来并不怎么好惹。
不过柳时阴没打算去管许林宴的闲事。
附近人来人往,每个角落都装了摄像头,料想这位中年男人也不会蠢到给自己留下把柄,干出什么事来。
而且从对方的面相看,柳时阴也窥视到一点他和许林宴的亲缘关系。想来这位中年男人不是许林宴的叔叔就是舅舅之类的旁亲。
柳时阴没再看许林宴那边,他迈脚往前走去,边走边道:“走吧,上去看一看毛姗姗。”
于暮和毛剑辉赶忙跟上。
不过他们刚走出了一段距离,耳边就听到了重重的的一声“砰”。
柳时阴回头,就看到原本应该好好坐在轮椅上的许林宴摔在了地上,而他旁边唯一站着的人就是那位中年男人。
对方好像有些慌,但表情里又带了点气急败坏,嘴上不停地翁动着,似乎正在说着什么。
倒在地上的许林宴被轮椅挡住了半边的身子,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从他单薄的身体可以感受得到,他的无助。
于暮见到这一幕,正义心就起来了:“什么人啊,大庭广众下竟然还推人!”
于暮说着就想上去制止,但有人比他更先一步,已经走到了许林宴的身边。
“他妈的,我是你舅舅,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当初就该让你妈捂死你,留你下来就是在害人!”
中年男人的情绪极为的激动,连说带吼,面容都扭曲了。眼看着他手臂高抬,就要落到许林宴身上的时候,柳时阴出现了。
他精准地攥住了对方的手臂,站到了许林宴的面前。迎上中年男人通红的眼睛,柳时阴声音冰冷得能冻死人:“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
“你谁啊!”中年男人惊了一下,骂道,“这是我和这家伙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赶紧给我放开!”
中年男人挣扎了起来,但柳时阴的力度却在不断地增加。
“痛痛痛!!!”
中年男人没几秒脸就变成了猪肝色,嘴上一直在哀嚎个不停,肥硕的身体都快弯到了地上,整个人痛苦得不行。
偏偏柳时阴还紧抓着他的手臂,让他一边痛得想要蜷缩起身体,一边又被整个提拉了起来,好不难受。
柳时阴微眯着眼道:“是跟我没什么关系,但我就是看不惯你欺负人。”
纤长的五指镶进了中年男人的肥肉里,那一圈被握住的地方已经从通红色逐渐变成了黑紫。
柳时阴的手劲大得厉害,中年男人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地话了:“啊啊啊……”
柳时阴看他就要晕厥过去 ,这才冷着脸放开了他。
中年男人倒跪在地上,浑身湿漉漉的,像刚从水里打捞出来的一样,全是汗,地上都被他的汗液浸湿了一大块。
他疼得咬牙,依旧不忘瞪着许林宴:“许林宴,你给我等着!今天这事,我跟你没完!”
他原本还想把柳时阴也给瞪了,但是柳时阴的睫毛只是轻轻扫过来一点,他就抖得跟个筛子一样,立马认怂。
放完狠话,中年男人捂着受伤的地方,颠颠撞撞地跑了。
附近的人都看了过来,有几个人想要过来了解一下情况,但被赶来的于暮和毛剑辉打发走了。
穷寇莫追,柳时阴懒得管跑了的人,转身面向了许林宴。
许林宴还躺在地上,因为常年生病的原因,明明已经成年了的人看起来又瘦又弱,腿脚还不能用,简直就跟个小可怜似的。
被欺负了,也不会求助人,明明能靠着自身的弱势让旁边的人帮他谴责那个胖子,却偏偏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柳时阴气不打一处来,眉头紧蹙,也不明白自己在生什么气。
看着柳时阴黑沉沉的脸,被认为是小可怜的许林宴抿了抿唇,好像被逼着上花轿的娇弱小新娘,顶着精致但苍白的脸病恹恹地道:“……对不起。”
声音很小,但音色清脆如戛玉敲冰。
柳时阴觉得这人真是不仅长得好,声音也好,就是……这性格让人无奈。
柳时阴为了和他的视线持平,半蹲了下来,没好气地道:“为什么道歉,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吗?”
柳时阴黑如墨玉的瞳孔中,只倒映了了许林宴一个人的身影。
许林宴不知道是从他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有些不自然,还是因为没和人靠得这么近过,身体僵了僵,往后缩了一下。
柳时阴见状,眉眼戾气消散,轻笑了一声:“怎么,我还是洪水猛兽不成?你躲什么躲,再躲就要碰到轮椅了。”
许林宴闻言,睫毛颤了颤,往后小小地看了一眼。像个想回窝却不敢回的小兔子,而柳时阴就是那个让他怯步的大灰狼。
柳时阴摸了摸自己的脸,明明于暮那个憨憨都说他长得好,怎么在许林宴面前他倒像个坏蛋了?
柳时阴把这一切归咎为许林宴一直生活在疗养院,没接触过什么人,所以胆子才这么小的原因去。
他也不纠结这个问题,打趣过后,便站起了身,把歪倒的轮椅扶正,然后微微弯了弯腰,朝许林宴伸出了手:“来,我扶你起来。”
手刚伸出去,柳时阴就啧了一声,他怎么忘了呢。许林宴既然怕他,怎么可能还会把手交给他?
柳时阴正想把手收回来,然后替他叫来医护人员的时候,一只骨骼分明,白得隐隐能看出血管线条的手搭在了柳时阴的手心上——是许林宴的手。
柳时阴的手要偏大一些,同样的白,但他的就看起来更健康,更红润一些。许林宴将自己的手交出去后,眼睛在对方的手上定了好几秒,手指微微动了动,最后又归于了平静。
这个小动作柳时阴直接忽略了,他收拢手指,把许林宴的手裹了起来,但力气一直很控制,就怕把这只手给捏坏了。
柳时阴很想问许林宴,许家是没给他饭吃吗,手怎么能这么细,好像一掰就能断。
许林宴的腿脚使不上劲,光用手是很难把人拉起来的。柳时阴往许林宴的身边靠近了一些,说道:“失礼了。”
在得到许林宴的默许后,柳时阴另一只手攀上了他的腰,沿着他单薄的衣服来到了他的腰窝处,稍微用力一扯,就把人扯到了自己的怀里,然后一撑,就把虽然瘦弱,但并不矮小的许林宴给腾空抱了起来。
于暮和毛剑辉想去帮忙,但愣是没找到能搭把手的地方。
柳时阴抱着许林宴轻松得很,倒是许林宴可能是没有安全感,在被抱起的瞬间,用手抓住了柳时阴的衣裳,抓得非常的紧,像是怕柳时阴会把他丢下去一样。
柳时阴看着自己被捏出了一圈皱褶的衣服,眉角挑了挑,只是抱着人三步做两步,来到了轮椅前,把人平平稳稳地放到了里面去。
鼻尖清冽的沐浴露香味淡淡散去,许林宴离开柳时阴怀抱的那一刻,眼睫敛了敛,盖住了眼中一晃而过的晦暗。
最后他抬起头时,面上又恢复了病恹恹的小白花形象,他轻扯着嘴角,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礼貌道:“谢谢。”
这次声音大了点,也甜了一些。
许林宴不笑还好,一笑那张脸就更好看了。于暮和毛剑辉都愣了一下。
但媚眼抛给了傻子,柳时阴心心念念地还是他那独具一格的命理。
所以见了许林宴笑后,觉得对方现在的心情应该不错,更重要的是没那么怕他了。
他双手撑在轮椅的两边,带着浓烈荷尔蒙的身体再次倾向了许林宴,嘴角扬起,笑的仿佛是个吸光源,让许林宴的眼眸都被闪了一下。
“我也算救了你吧,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很小的事情。”
他还毫无自觉,且得寸进尺地竖起了手指,提了一个要求。
为了得偿所愿,他这一句话的声音还放轻了一些。本来悦耳动听的声音这会儿更像是微风拂动草叶,清泉撞击石壁,砸到了人的耳膜中,让最接近他的许林宴耳框骚痒,很想抬手去揉一揉。
可是许林宴不想破坏他们此刻的氛围,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只是微曲了起来,睫毛颤了颤,启唇道:“什么事?”
柳时阴低下头,黑发撩过许林宴的发顶,撑着轮椅的右手已经拉起了许林宴的手腕。
在许林宴抬眸望过来时,他也看向了对方的眼睛。
远远看着,两人仿佛在深情款款地看着彼此,在上演着什么浪漫的电视剧桥段。
但柳时阴接下来说出的话却是一点粉红泡泡都没有:“我能看一下你的手相吗?你可能不信,其实我还是个算命的。”
什么浪漫甜蜜的气氛都在这一刻淡然无存。
一旁听了全过程,原以为柳时阴会说我能加你个电话,认识一下你吗这种话的于暮和毛剑辉:“……”
算了,他们到底在期待什么。
许林宴倒是一点都不意外,他好似早就想到了柳时阴会这么问,这么说。不过开口的语气却是茫然和无措:“现在的搭讪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柳时阴愣了两秒,忽然猛笑了起来:“哪有这样搭讪的。”
许林宴被柳时阴这一笑弄得脸都红了起来。
许林宴就像是刚入世的小公子,听柳时阴这么说也就信了。
他摊开了手道:“你看吧。”
柳时阴得到了允许,勾着唇非常随意地半蹲在了轮椅前,一手抓住了他递来的手腕,一手轻挑开了他的手指,沿着他手心的线一条一条地划过去,一边划一边跟许林宴闲聊:“我的确是一个算命的。之所以给你看手相,是因为你的面相很特别,光从面相无法准确看透你的命格。对了,有人说过你的命格很特殊吗?”
“有。”许林宴看着他划动的手指,声音微沉了一些,和刚才有些绵软的音调不太一样,但柳时阴的心神都放在了他的命理线上,并没有察觉。
许林宴顿了顿,又恢复了原先更为无害的音色说道,“白泉观的观主说过,我是天煞孤星的命格,谁亲近我,我就会害了谁。跟我一块的人只会劫难重重,我就应该一个人……”
“放屁。”
柳时阴忽然骂了一句,他举起许林宴的手,眼波中满是自傲,他道,“什么一个人,别听那个什么白泉观观主说的屁话,命理知识都只学了半桶水,就在这里乱下批语。我从你的手相中明明看到了柳暗花明又一春,天煞孤星旁边分明还有一颗星。前路曲折,非无绝路。这才是你真正的命格。”
许林宴笑了。
柳时阴只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的话在开心。
毛剑辉在一旁已经急得不行,忍不住打断了他们的交谈:“柳大师,你看我们是不是该上去见见我女儿了。”
看了许林宴的手相,已经满足了的柳时阴说:“是该走了。”
他松开了许林宴,朝他笑了笑:“我还有事,先走了,有缘再见。”
许林宴点了点头:“再见。”他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柳时阴说走就走,潇洒又愉悦。
于暮和毛剑辉向许林宴挥了挥手,连忙跟上了柳时阴的步伐。
等走远了后,于暮对柳时阴说:“哥,你刚才真的不是在性.骚扰人家小少爷吗?第一次见面就摸人家的手。”还摸得那么的仔细,就差十指相扣了。
柳时阴用肩膀撞了他一下:“说什么呢,我那是正经的看相。”
于暮小声吐槽:“我要是许林宴,刚才就报警了。”
柳时阴:“……”现在的年轻人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于暮接着叨叨:“要不是知道你们是第一次见面,还以为你们认识多久了呢,脸都快贴一块去了。”
柳时阴掀了掀眼皮,对小黑脸道:“上,给我咬他。”
尽在胡说八道。
小黑脸听柳时阴的,朝于暮龇起了大嘴,不过这会倒是没那么的凶狠,似乎心情还不错?
于暮哪敢挑战小黑脸的攻击力,立马闭上了嘴巴。
许林宴那边。
他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目送着柳时阴的离开,直至看不到人后,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淡了下去,恢复了平日清淡冷漠的形象。
在附近已经站了许久,一直不敢过来的周秘书等柳时阴等人进了电梯后,才疾步走到了许林宴的身边,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老板。”
许林宴低着头,没有应声。只是用左手一点一点地在右手上,沿着柳时阴划过的痕迹缓缓地滑去,好似在进行什么郑重的仪式。
周秘书微弓着身,噤声不语。
手上最长的一条线滑到尽头,许林宴虚握了一下手心,好像还能握住柳时阴残留的气息。
一分钟,两分钟……十五分钟过去,许林宴才把手放了下来。而周秘书非常熟练地把手臂上的一条毛毯取了下来,盖在了许林宴的腿上。
许林宴把手放置在软和柔软的毛毯上,声音徐徐地道:“赵恒天呢。”
周秘书轻声道:“已经让保镖控制起来了。”
许林宴漫不经心地挑弄着毛毯上的细毛:“他的手怎么样了。”
“医生看过说没什么事。柳先生的力气控制得很好,看着皮肤有些青紫外,实际没有伤到里面的骨头,养两天就行。”周秘书认真地报告着赵恒天,也就是刚才找许林宴麻烦的中年男人,许林宴舅舅的事情。
“是吗?”许林宴压倒了刚才一直摆弄的细毛,语气冷冽如深山中的寒潭,“竟然推了我,那只手就废了吧。至于他的命,先暂时留着。”
要不是他,他还没找到机会和柳时阴说话呢,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周秘书从许林宴跌倒前,就站在了附近。所以他清楚地看到了赵恒文被许林宴激怒骂人,到被许林宴轻易一句话就挑拨到去推人的画面。
赵恒文,不过是许林宴的提线木偶罢了。
一切,都是许林宴特意设计的。
但这件事他只会烂在肚子里,对谁都不会说。
“是。”周秘书低头应声道。
赵恒文一只手臂的未来就这么简单地被一句话决定了去向。周秘书继续报告着其他的事情:“今天的检查很好,罗院长说我们可以出院了。”
有落叶吹到了许林宴的腿上,那叶子少了一截,形如一钩弯月。许林宴看着它,开口道:“公司的事情你来处理,这两天我留在这边。”
周秘书对此不敢有异议:“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等等。”许林宴捻起了那片叶子,递给了他,“把它一起带走。”
周秘书没说什么,捧着那片叶子就离开了。不过到了晚上的时候,那片叶子就被他放进了一个相框中,送到了许林宴的病房来。
花园尽头的一扇电梯,垂直而上,一路去到了第二十层楼才停了下来。
柳时阴、于暮和毛剑辉从电梯中走了出来,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2202号病房。
已经在门口等了许久的谢振强看着他们道:“你们怎么现在才来?”
毛剑辉没敢说是因为柳时阴的原因,只能打哈哈道:“在楼下遇到了点事,就耽搁了几分钟。”
柳时阴说道:“闲话等下再聊吧,先进去。”
谢振强让开了位置,让他们进了屋内。而柳时阴也终于看到了今天的主角,毛姗姗。
毛剑辉的妻子苗翠玲见到柳时阴,着急地迎了过来:“大师,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姗姗啊。”
“先看看她的情况吧。”柳时阴绕过苗翠玲,来到了毛姗姗面前。
小姑娘这两个多月以来,全靠点滴吊着身体,此刻她已经瘦得皮肉贴了骨。
她身上穿着市医院的病号服,柳时阴过去直接揭开了她的领口。苗翠玲下意识想阻止,但被毛剑辉拦住了。
外面的那套衣服解开后,柳时阴就看到了底下藏着的蝴蝶褂。
说是蝴蝶褂,其实正面还缝了一朵牡丹花,那些蝴蝶也不止一只,每只颜色还不一样,色彩缤纷,展翅而飞,它们仿佛是为了牡丹花而来的,成群结队。
虽是手工缝制的,但不管是牡丹花也好,还是里面的每一只蝴蝶,都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好像随时都会从褂子上呼之欲出。
“真漂亮啊这褂子。”于暮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柳时阴点了点头:“的确很漂亮。”也难怪毛姗姗会买下它,还为了它跟父母撒谎。
不过漂亮是漂亮,上面的阴气都浓到把毛姗姗整个人包裹住了。要不是他知道毛姗姗寿元未尽,他都以为对方已经死了很久。
22 招魂
毛剑辉上前问道:“大师, 我女儿怎么样?”
柳时阴说:“她的魂魄不在这里。”
谢振强惊讶:“丢魂了?”
柳时阴:“比丢魂还麻烦,有鬼大概想占了她的身体。”他指了指毛姗姗,“里面虽然没有毛姗姗的魂魄, 但是却有另一只鬼的。”
“什么?”毛剑辉和苗翠玲都着急了, 这丢魂了也就算了,怎么还参杂了别的鬼?
苗翠玲急得抹眼泪:“大师,那怎么办?”
毛剑辉就有些生气:“是不是因为这只鬼的原因,我女儿才会丢了魂的!”
柳时阴:“是有一定的原因。”他问道, “你们以前是不是给毛姗姗求过什么护身符之类的东西?”
“对。”毛剑辉压着心头的怒火说道, “我们三年前去过一趟白泉观,他们的观主给我们女儿看了一回面相,说她成年前会有一劫,熬过去也就好了, 熬不过去就……”
毛剑辉抹了一把脸,最后的话实在没能说下去。
又是白泉观。
柳时阴听到这熟悉的道观名, 挑了挑眉。看来这道观还是有点本领的。
毛剑辉冷静后接着才道,“为了图个心安, 我们就求了个开了光的玉佛, 一直让姗姗带在身上。”
“说起这个玉佛。”苗翠玲也跟着说了起来,“前几天的时候它突然就碎了, 当时我们都以为它是磕到了哪才摔碎的。”
“对,碎得很彻底, 也没法重新在粘起来。”毛剑辉说着猛地一震,“大师, 难道是这玉佛替我们姗姗挡了一灾?”
可是也不对啊, 那为什么他们女儿还会昏迷不醒,并且魂都丢了?身体也让滚魂野鬼占了。
“那玉的确是帮你们女儿挡了一劫。”柳时阴说道, “要不是有那玉,你们女儿可能就不只是丢了魂那么简单,也许早就被某只老鬼给吃了。”
孤魂野鬼想要把活人的身体占为己有,都是有严苛条件的。
除了用邪法外,最简单的一种方法,就是去找一具内里是空壳的身体,而最合适的就是主人刚刚嗝屁,魂魄离体的那几秒,较为轻易地瞒天过海。
但是这种情况太考验时间差了,很容易出错。
所以为了能更容易成功,有的老鬼就会去找那些阳寿未尽,却因为劫难而陷入生死抢救的人。
如果没有老鬼,这些人不管多艰难,最后都会成功存活下来。可是因为老鬼的私利,在手术台上,就被他们吞了魂魄,神不知鬼不觉地抢占了身体,成为他们身体的新主人,享受他们剩下的生命。
不过这类情况,也要讲究一些天时地利人和,真正做到成功的也没几个。
不然阴阳失调,整个社会就乱了。
而毛姗姗因为蝴蝶褂的原因,被阴气笼罩,成了“假死人”,直接中了大奖,成了老鬼回魂的最佳容器。
柳时阴猜测,毛姗姗因为玉佛的缘故,魂魄被护在了玉佛中,没有受到老鬼的伤害。而身体原主人没有真正的死亡,老鬼只能暂时龟缩在对方的体内,静待时机。
而随着玉佛碎裂,毛姗姗的魂魄大概又因为什么原因飘出了医院,不知所踪。
这种情况是非常不妙的,魂魄离体太久,人就真死了。毛姗姗体内的老鬼可能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守在这里。
柳时阴问毛家人:“玉佛碎了几天?”
苗翠玲记得很清楚,所以直接便道:“三天!”
毛剑辉:“说到这个我还奇怪着呢,我们联系上白泉观的观主时,对方还跟我们说这块玉佛能护住姗姗三个月。可是现在三个月还没到,它就碎了。”
柳时阴说道:“那玉佛的碎片还在吗?拿出来给我看看。”
“在在在。”苗翠玲打开了一个柜子,从中取出了被纸巾包着的碎玉,“我本来想扔了的,但后面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先收起来,等姗姗好了后,带到白泉观去,问过观主再处理。”
现在见柳时阴需要,苗翠玲暗自庆幸了一下。
柳时阴嗯了一声,接过一看,发现这碎玉上还蕴含着一缕力量,按理说是不可能碎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像沙砾一般,别说黏合了,抓起来都会如流沙似的滑落指尖。
柳时阴沉吟了片刻道:“看来这中间,还发生了点什么事。”
毛家人一听,神色更紧张了。
“至于发生什么,只能问问现在唯一的知情者了。”柳时阴把碎玉还给了苗翠玲,然后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在病床的铁钢上,声音幽幽道,“这个时候了,还不出来吗?”
于暮正想问柳时阴在跟谁说话,就见柳时阴突然咬破了手指,直接摁在了毛姗姗的额头上。
之后,原本安安静静躺在那的毛姗姗忽然发出了一声又一声痛苦地哀嚎声。可是仔细一看,毛姗姗的嘴巴根本没有动,声音是从她的腹部中响起的!
而且那声音苍老沙哑,根本不似一个花季少女该有的音色。
于暮:“卧槽!”
他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听着这诡异的叫声,还是吓了一大跳。
毛建辉和苗翠玲这一对夫妻因为害怕,紧紧地抱做了一团。
谢振强此时真的无比想念自己的妻子,他也想要有个人抱啊。
下一秒,众人忽然看到毛姗姗身上起了一道火。
毛家人都吓坏了,苗翠玲呼喊了一声:“姗姗!”
那火汹涌澎湃,好像能把一切都烧毁。可是并没有,毛姗姗还好好的,病床和盖在她身上的火焰也没有被烧着的迹象。
但是众人的鼻间,的确是闻到了一股烧肉的焦味。
再看去,一团黑糊糊的东西从毛姗姗的嘴里飘了出来,摔在了地上。
而那股焦味,就是从她身上传出来的。
于暮瞪大了双眼:“这是什么?人吗?”
的确是个人,或者说是只鬼。
“别烧了,别烧了。”来鬼趴在地上,嗷嗷地叫着。
谢振强胆子大点,瞄了她几眼,然后惊呼出声:“怎么还是个老婆子!”
本来以为在毛姗姗身体里的是什么凶神恶煞的男鬼,谁知道从里面出来的却是一个看着得有七八十岁的老婆子?
谢振强忍不住骂了一句:“都七老八十的人了,怎么还来抢小女生的身体,太不要脸了吧。”
于暮赞同:“就是!”
苗翠玲又害怕又愤怒地道:“你把我女儿怎么了?”
“我也是没办法啊。”老婆婆嗷了一声,竟当场哭了起来,声势浩荡,仿佛憋了很多的委屈,哭得歇斯底里道,“我也不想害人的,可是我真的没法丢下我的外孙不管,他才七岁啊。我的命好苦啊,二十岁的时候死了老公,辛辛苦苦拉大女儿,谁知道她给我生了个小外孙后没两年,就跟我女婿发生了车祸,人就这么地没了。剩下我一个老婆子和一个孩子,我能怎么办,为了养孩子,天天起早摸黑,干死干活,最后身体没顶住,脚一蹬就去了。剩下一个七岁的小娃娃孤苦伶仃地活在这个世上,谁来照顾他呢?”
老婆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是坏,为了一己私欲害了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可那不都是为了孩子吗,要是换做你们,肯定也会跟我一样这么做的。说了那么多又有什么用,怪我,都怪我这个老太婆!你们要杀要剐都行,来吧。”
于暮和毛家人沉默了。他们一边觉得这个老婆子真该死,一边听得又为之动容,忍不住可怜她。
于暮想了想自己要是也有个七岁的孩子,可能也没法放心地留下他。
“竟然这样,那你怎么不把你的孙子一块带到下面去,正好还能做个伴。”柳时阴没于暮他们好骗,直接冷笑了一声。
老太婆都傻眼了,万万没想到柳时阴会如此的歹毒冷血,连个七岁的孩子都不放过。
柳时阴抱臂:“怎么,舍得让别人家的姑娘死,没舍得让你的孙子跟你在地府阖家欢乐?”
于暮和毛家人浑身一震,发现自己差点就被老太婆给诓了过去。
于暮骂道:“卧槽,你这个老太婆是中央戏剧学院毕业的吧,这么能演。”不去演戏真是浪费了。
苗翠玲哭喊:“对啊,为什么要死我女儿,而不是死你自己的孙子。既然你舍不得,你怎么不让你的孙子下去陪你!”
毛剑辉气得都想撸袖子打人了。
老太婆叫到:“他才七岁啊!”
七岁咋了,有特权?
谢振强呸了一声:“你还真不要脸!”
柳时阴在旁边加了一句:“要脸的话,不能做出这么缺德的事。”
小黑脸举着一张便利贴疯狂地点头,上面写着“就是就是。”
老太婆差点呕出血,恨不得了结了这一人一偶。
可是老太婆知道自己打不过她,只能硬逼出几滴眼泪,嗷得更大声了:“我怎么这么可怜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老天爷不开眼啊……”
声音那个幽怨,仿佛柳时阴他们才是坏人。
于暮和毛家人想张嘴,愣是找不到张嘴的机会。越听她嚎,越觉得自己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精神都恍惚了,内心也开始产生了自我怀疑。
“回神了。”
这时候,柳时阴沉稳干净的声音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于暮等人身形一晃,本来有些散乱的眼神顿时又有了焦距。
于暮摇了摇还有些浑浑噩噩的脑袋道:“我这是怎么了?”
柳时阴说道:“被鬼迷了心窍。”
他摸了摸下巴接着又说了一句,“如果我不出声叫醒你们,你们大概就听了鬼话,互相掐死了身边的人。”
在场的人看到自己的双手已经高举起来,对最近的人做出了掐脖子的动作,吓得彻底清醒了过来,冷汗直流。
毛剑辉气都想骂脏话了:“这老婆子也太可恶了吧。”
于暮猛地一拍脑门:“对了,她人呢,不会跑了吧?”
毛剑辉和苗翠玲顿时脸色大变,她跑了,他们的女儿怎么办?
毛剑辉刚想喊一声柳大师,柳时阴就说话了:“没跑,在这呢。”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向了他的脚边,然后发现老婆子正被柳时阴踩在脚下。
于暮揉了揉眼睛道:“是我看错了吗?她怎么好像变小了?”
之前就是正常人的身高体型,现在则小了一圈。
柳时阴微笑道:“刚才她要跑的时候,我下手重了点,把她的鬼气给打散了一些。”
“……”
众人咽了咽口水,莫名觉得有点解气,有点爽。
老婆子:“呜呜呜。”
小黑脸挥了挥手,一脸柳时阴打得好的表情。
于暮瞅见了,总有种小黑脸在助纣为虐的错觉。
柳时阴用脚挑来了一张凳子,大刀阔斧地坐了上去,然后捞来小黑脸,一边撸木偶一边审问面前的鬼道:“说说吧,为什么盯上毛姗姗。”
“我之前说的其实都是真的。”老婆子瑟瑟发抖道,“因为放心不下我孙子,我一直没舍得去投胎。正好跟我葬在一个墓园的老鬼有一天找上我,说有个方法可以让我回魂。我就心动了,听了他的话,寄身在了自己的陪葬品,也就是那件蝴蝶褂上。”
她瞄了眼柳时阴,音量越来越小,“然后跟着来盗墓的两个贼辗转来到了这座城市,想着寻个合适的回魂对象。”
柳时阴把腿一翘道:“然后你见人毛姗姗长得年轻好看,出手又阔绰,就想取而代之,自己来享受人家的有钱生活对吗?”
老婆子被说中了小心思,只能讪讪地笑了两声。
毛剑辉都要气炸了。他努力赚钱,难道是为了让这老鬼腆着脸来享受的?
苗翠玲都气得说不出话了。
想一想,要不是今天正巧请了柳时阴过来,过两天他们女儿醒了的话,他们还在那傻乎乎地高兴着,以为女儿“病”终于好了,却不知道其实人里子都换了。这对爱女心切的家人来说,简直比恶鬼索命还可怕。
于暮很安静,他细细琢磨着老婆子的话,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想了片刻,他终于发现了问题。老婆子和苏小梨一个墓里出来的,并不稀奇,但怪就怪在一件事上。
于暮指出:“一个老鬼跟她说有一个回魂的方法,转天就来了两盗墓贼带她出去。这是不是太巧了?”
柳时阴笑了:“世上哪来的那么多巧合,分明就是那墓园出了内鬼,和人里应外合搞了一出戏呢。”
就是不知道他们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柳时阴敛眸深思。
要是单纯地为了些陪葬品,还用怂恿别的鬼搞出回魂这档事?只怕老婆子不是唯一一个被怂恿出来的鬼。
苏小梨曾经就说过,徘徊在墓园里不肯投胎的都是和她一样还有念想的鬼。
这些鬼如果知道有回魂重返人间的方法,真能抑制住不动心吗?
柳时阴摸着下巴,心想被盗墓贼光顾的墓园是否仅此一家?还是说别的墓园也遭了殃……
柳时阴问老婆子:“怂恿你的鬼,你知道他的信息吗?”
老婆子摇了摇头:“不太清楚,他是新来的鬼,只知道姓李,年纪大约四十来岁的样子。”
柳时阴哧了一声:“新来的鬼说的话你们都敢信啊。”
老婆子嗫嚅道:“反正我们都死了,再怎么样也不会比这更糟糕,大不了就是再死一回。可是赌对了的话……”
那他们就重新活过来了。
那个姓李的鬼就是抓中了这种心理,才会轻易把鬼说动。柳时阴啧了一声。
柳时阴接着问她:“玉佛又是怎么碎的?”
柳时阴一眼就瞧出来了,这个老婆子还没厉害到靠自身就能弄坏一个开过光的玉器。
要知道一件物品想要开光,需要选择吉时吉日,举行盛大的开光法事,然后沐浴香火七七四十九天,才算真正地开光完成。
而开过光的吉祥物,就好比请神入住,诸邪不侵,轻易毁坏不得。那种简单开过光的符箓效果就差一些。
老婆子没敢隐瞒,她全交代了出来:“老李给了我一块黑色的石头,说遇到解决不了的情况,可以把石头拿出来。”
她当时着急想取代毛姗姗,可是毛姗姗一直躲在玉佛中,她拿她没办法,就用了石头。
那石头一出,玉佛果然就碎了。
本来老婆子是有机会杀了毛姗姗的,但在动手的时候,她迟疑了几秒,就让人给跑了。
关于这点,柳时阴倒不觉得面前的老婆子会说谎。毕竟毛姗姗一个十几岁第一次离魂的小姑娘,没外力地帮助,怎么可能逃得掉老鬼之手?
柳时阴倒是对她口中的石头起了些兴趣。
小黑脸也望了过来。
老婆子比划了一下:“很普通的一块石头,跟路边随手捡的石头长得差不多,鸡蛋那么大的样子。”
光看表面,真看不出有多厉害。
老婆子拿到手时,还觉得老李糊弄人。没想到那石头的确是厉害,她现在就是很后悔,怎么就没把它留到现在来对付柳时阴。
实物已经随着玉佛一块碎了,残骸也早就被医院的保洁给清理了出去。
从老婆子那问不出再多的信息,柳时阴随手把她摁进了一个空的矿泉水瓶中,同时还塞了一张符纸进去,让毛剑辉等事情结束后,随便拿去哪个庙给她超度了。
这也是看在她杀毛姗姗时迟疑了的份上,才饶了她一命。
苗翠玲着急:“那我女儿怎么办?”
柳时阴看了眼时间道:“招魂吧。”
招魂所需的东西也很简单,就三样,香烛、大公鸡和毛姗姗常穿的衣服。
毛剑辉一听说道:“我这就去准备。”
香烛和大公鸡都是比较寻常的物件,买起来并不费时间。而毛姗姗的衣服,医院这边正好就有几件。
等东西齐了后,时针快要来到了下午四点。
柳时阴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点燃了三根香烛。接着取了苗翠玲和毛姗姗的血,涂抹在了三张符纸上,然后一张又一张地贴到了桌子的三个角上。
做完这些,他让苗翠玲拿起毛姗姗的衣服:“待会听到公鸡叫时,你就开始唤毛姗姗的名字,声音要大,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能断,等我让你停的时候你才能停下来。知道了吗?”
苗翠玲听得很认真,神态也很严肃:“我知道了,我一定听你的。”
柳时阴回头看向其他人:“你们就在旁边别出声。”
气氛很肃穆,其他人闭着嘴巴不敢说话,只敢点头表示明白了。
整四点,柳时阴开始念起了经咒。
随着念咒声音起,房间里的窗帘开始簌簌地摇动起来,贴在桌上的符纸也被吹得到猛烈地晃荡。香烛更是响起了滋滋的声音,燃烧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眨眼的功夫,香烛就烧了一半。
柳时阴撕掉了那三张符纸,然后手指一扬,分别落到了三根香烛的上面。等符纸烧完的瞬间,一旁蹲着的大公鸡忽然直立了起来,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咯咯咯地叫着。
苗翠玲连忙跟着喊了起来:“姗姗啊,姗姗,回家了,回家了……”
喊着喊着,苗翠玲的声音越来越哑,渐渐带上了哭腔。可是她不敢停,心里牢记着柳时阴的话,就算哽咽了她还在叫唤着毛姗姗的名字。
等叫了十多次的时候,一阵阴风从窗口吹了进来。
毛剑辉张嘴,就想问柳时阴是不是他们家姗姗回来了,但被于暮捂住了嘴巴。
柳时阴心里夸了于暮一句,干得不错。他偏头对苗翠玲道:“别停,继续喊。”
苗翠婷赶忙又加大声音喊了起来:“姗姗,姗姗……”
从窗口吹进来的阴风越来越重,要是毛剑辉等人开了天眼的话,就会发现他们此时的房间内,已经站满了各种孤魂野鬼。
他们一副陶醉的面容,吸食着香烛散发出来的烟气。
柳时阴沉声道:“吃饱了就赶紧走。”
那些鬼魂有些听话地走了,有些则想继续留下来占便宜,可是小心思刚一起,就被旁边虎视眈眈的小黑脸给盯上了。
小黑脸大张着口,一脸凶相,仿佛在说赶紧走,不然打死你们!
这些鬼瞬间不敢造次,立刻像个龟孙似的,灰溜溜地跑了。
一旁的于暮目睹它的样子,吓得更是大气不敢喘。
又过了几分钟,苗翠玲的声音都快要哑了的时候,柳时阴眼神一凛说道:“来了。”
毛姗姗的魂魄浑浑噩噩地从外面飘了进来。柳时阴继续念咒,她像是受到了指引,缓缓地来到了病床前,和自己的身体融为了一体。
刚好,香烛也在这一刻燃烧殆尽了。
柳时阴呼了口气,说道:“行了,不用再喊了。”
苗翠玲哑着声音道:“大师,我女儿回来了吗?”
柳时阴:“已经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了,等会儿就能醒过来。”
“真的吗?”苗翠玲和毛剑辉都很激动。
半个小时后,果然如柳时阴所说,毛姗姗醒了过来!这可把毛家夫妇都高兴坏了。
不过毛姗姗醒后,却是不记得了魂魄离体后发生的事情。只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后面因为听到妈妈的声音,就从梦里清醒了过来。
苗翠玲抱着她道:“不记得就算了,只要你没事就行。”
毛剑辉红着眼圈来感谢柳时阴:“谢谢,谢谢,大师这次真的谢谢你了。”
柳时阴摆了摆手:“她现在的魂魄还不够稳,明天我会再来一趟,帮她固一下魂。”
同时递给了毛剑辉一张符纸,“这张符晚上让她一直贴身带着,以防阴差把她认成了将死之人,把她的魂给勾走了。”
“好好好。”毛剑辉紧紧地抓着那张符纸,深怕它掉了。
柳时阴看时间也不早了,最后和毛家人交代了一句:“那件蝴蝶褂也不要留了,今晚就烧了吧。”
神奇的事,之前还脱不下来的蝴蝶褂,现在却轻松地一脱就掉。
苗翠玲早就想烧了它,听了柳时阴的话,表示一会就找个盆把它烧了。
见没什么事,柳时阴便带谢振强和于暮先回去了。
23 又见面了
出了医院, 谢振强说道:“柳大师,今天麻烦了你一天,太不好意思了, 这样, 我请你们吃个饭,正好这个点也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柳时阴也饿了,便应了下来。于暮厚着脸皮,也跟着蹭了个饭。
医院周边有很多的小饭店, 尤其烤串店, 一条街上就有三家。
谢振强到这边来得比较少,对这边吃的不甚了解。他询问柳时阴和于暮的意见:“你们觉得哪家好?”
于暮选不出来,感觉都大差不差,没什么分别。倒是柳时阴指着最角落, 人最少的一家店道:“这家吧,味道应该不错。”
“是吗?”于暮没看出来, 反而觉得中间的那家还好,因为人好像更多点。
谢振强最信柳时阴, 也最在意柳时阴的体验, 所以直接选择听他的:“就这家好了。”
人少不用等位,点菜也快。
谢振强和于暮都开了车, 所以没有喝酒。但吃烤串不能不配喝的,他们就点了一壶店内自己熬的冰镇酸梅汤。
酸酸甜甜的不仅好喝, 还开胃。
烤串这些,三人各自点了自己爱吃的, 又听老板的推荐, 搞了些店里的特色。谢振强怕柳时阴和于暮吃不饱,还去隔壁店带了三份凉皮过来。
凉皮软和弹, 配上花生黄瓜丝,再加上独门的蒜水、麻酱和辣椒酱,凉凉的辣辣的吃起来特别爽。
于暮三两下就把一碗面下了肚子,柳时阴也挺爱吃的,小黑脸也一样。
柳时阴那份最后是他和小黑脸分完的。
烤串店老板现烤各类肉串和蔬菜串,火焰星子漫天窜,热火朝天。伴着热气,坐在位置上还能闻到孜然和辣椒的香味。
刚吃了一份面,还没饱的于暮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老板那手法,一看就是干这活多年的,老练得很,撒的调味料都心里有数着,绝不可能淡了或咸了。随着最后酱料刷刷地来上几下,柳时阴他们这一份餐就好了。
菜上桌,香味更加扑鼻而来,就是养生偶都被勾起了馋虫。
也是这时候,店里的客人逐渐多了起来。短短几分钟,位置就坐满了。
而且这些客人点菜的架势,一看就是老熟客。
谢振强佩服道:“还是柳大师你厉害!”
烤串都不用尝,光看这些客人就知道这家店差不到哪里去。等之后吃过了烤串,谢振强等人更是觉得他们选对了。
刚烤好的串串,还滚烫着,三个大男人却已经有些等不及,分别抓起了一根,吹上几口气,就往口中送了去。
一入嘴,有些烫,但还能接受。随后,麻麻的辣辣的味道卷上舌头,酱香的浓郁也遍布了整个口腔。
肉质紧实嫩滑,蔬菜油光油光的,让人尝了一口还想接着一口。
柳时阴自己吃的时候也没忘了小黑脸。给它另外弄了一个碟子,把串上的肉和蔬菜剔了下来,方便它用小短手吃,还不引人注目。
小木偶人吃得高兴,也忘了上百度查一下,烤肉会不会危害身体。柳时阴也没提醒它,只是时不时地给它的小饭碗补给一些新的串串。
每个人连吃了好几串肉后,速度终于慢了下来,也有时间开始聊起了天。
于暮喝了口酸梅汤清清嗓子,问谢振强:“说起来,毛家人既然在白泉观求了玉佛,怎么不请他们的观主过来救自己的女儿呢?”
“谁说没请过的。”谢振强之前也问过毛剑辉这个问题,他把对方的回答说了出来,“但是不巧,这个月国内好像出了点什么事,不管是白泉观的人,还是一指庙的老和尚,不是去了新疆就是去了苗疆那些旮旯地儿,一时半会都没法赶回来。”
毛姗姗病倒的第一个月,毛剑辉夫妇只以为是她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一直忙着联络各大医院的专家。
后面到了第二个月,他们才觉得情况不妙,想起了找白泉观观主,可是对方恰恰那两天离开了观内。
其他有些名声的寺庙和道观,这个时间段也一样找不到人,大家好像都特别地忙,根本顾不上毛家的事情。
要不然,毛剑辉也不会在柳时阴之前还招来了几个江湖骗子,属实是没办法,没人啊。
于暮道:“白泉观除了老观主外,他们观里不是还有几位非常厉害的道长吗?像那个什么清徐道长,在网上还有微博号,听说算命特别准,之前我偶然刷到过,粉丝都三百多万了。怎么,这位也没请过来?”
谢振强摆手:“他们观里好几位老道长都跟老观主一块出门了。听毛剑辉说,就留了一位道长守观,轻易不肯出山。剩下的就一些术法还没学到位,只能打打杂的小道童。就算毛剑辉敢请这些小道童,白泉观也不敢放他们出来啊,怕砸了自己的招牌。”
谢振强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继续道,“他们其实也给毛家介绍了一位正好在附近城市游历的小道士,好像叫什么方清尘来的。毛剑辉跟他联系的时候,对方也答应了会帮忙。只是这几天还有些事情要解决,得晚两天才能过来。”
毛家着急啊,怎么有耐心多等两天,恨不得自己的女儿明天就能醒来。所以在等待方清尘到来的时候,他们又做了二手准备,把柳时阴请来了。
他们开始时其实对柳时阴也没抱太大的希望,反正失败了,保底不是还有个白泉观的小道士吗。那就试吧,试一下总没差,要是赌赢了,女儿提前醒来,就皆大欢喜了。
而最后也证明,他们请对了人。要不是毛姗姗刚醒来,毛家夫妇不敢轻易离开,都要请柳时阴去江城最大的酒店搓一顿了。
而方清尘那边,之所以没那么急着处理毛家的事情,就是知道毛姗姗身上还带了老观主给的玉佛,三个月内都不会出什么事。
但他不知道的是,那玉佛因为一块奇特的石头,给提前弄碎了,毛姗姗差点因此而丧命。
毛剑辉夫妇要是在玉佛碎了的那一刻给这位方清尘打电话,可能今儿也没柳时阴什么事了。
不过毛姗姗都被柳时阴救了过来,一切又得重新论了。
于暮想到这个星期以来的遭遇,心有戚戚然地感慨了一句:“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真有鬼这种东西。”
以前他是不信这些的,但他表舅家,就很信这一套,每一年都会去庙里拜一拜。
那一年生意如果做得顺了,还会给庙里捐笔大款,或者献一尊金身。
他们家里和公司,还会隔个几年请风水大师来看一看,每次都得花去几百万。
于暮都觉得他们是在当散财童子,浪费钱。他认为,表舅家的生意能越做越大,不过是因为公司走上了正轨,他们本人也有些做生意的料罢了。
之前表姐把去庙里求的护身符给他看,他还笑了对方好久。
没想到现在……他自己都带上了柳时阴给的护身符,每天不敢离身。
还有微博上那个清徐道长,既然是白泉观的道士,或许还真有几分本事。
于暮万分庆幸,自己没有其他富二代那种作天作地的性格,没有在人家的微博底下狂妄打假。
不然惹恼了对方,被对方拍小人就算了,可能还会被丢只小鬼过来,到时候怕不是有家不能回,每晚还得做噩梦。
“你们这些小年轻不懂。”谢振强语重心长地道,“这种事啊,可以不相信,但一定要保留着敬畏之心。”
于暮点头:“现在我不仅保有敬畏之心,还对这种事深信不疑了。过段时间的鬼节,我一定好好地呆在家里,哪都不去。”
他可不想再撞鬼了。
说到鬼节,也就是七月半中元节,还有几天就要到了。
谢振强对于那天,早已有了安排,他说:“我们家之前几年都在北方,不管是清明节还是中元节,都没时间回来扫墓。今年正好家里人都在江城,嘉瑜又侥幸‘病好’了,我和你们婶子就决定着,过几天回趟老家,给老祖宗拜一拜,最好能让他们多保佑保佑嘉瑜。”
谢振强回头问柳时阴与于暮:“你们两位呢,有没有什么打算?”
柳时阴没什么墓可扫的,原身家的人都去投胎了,至于柳家那些祖宗,大不了到日子时给他们烧两柱香。
“扫墓啊。”于暮这边倒是认真琢磨了一番,“扫墓也不用回家,其实我可以偷偷溜去拜祭一下我亲妈。”
谢振强不太清楚于暮的背景,也不了解他前不久窘迫没钱的困境。
现在听他这么一说,也不知道脑补出了什么大戏,望着他的眼神都变了:“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这话是一点都不假。于小哥,以前过得很苦吧。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就找你谢叔。以后过年过节的,也可以来谢叔家,让婶子给你做好吃的。”
柳时阴闻言,扑哧笑出了声。
小黑脸拍了拍柳时阴的手,提醒他别笑得太过分了,没看到于暮脸都红了吗。
于暮尴尬地解释道:“谢叔,我爸虽然的确娶了后妈,但他们也没虐待我,就是不怎么管我而已,但也没饿着我,甚至每个月还会给我三五十万的零花钱。”
三五十万……
谢振强听到这一串数字,沉默了。他赚一年都不一定能赚到这个数,但这却仅仅是于暮一个月的零花钱。
什么穷苦小孩,人家明明比他还有钱。
想到于暮现在和谢柔柔一块住在柳时阴那,谢振强就不解了:“既然你们家这么有钱,怎么还搬出来住了?”
也不是说柳时阴的房子不好,但和富二代常住的那些海景房,带游泳池的独栋别墅还是有着很大的区别的。
柳时阴虽然从他的面相上已经猜出了一些,但也想听听他怎么说。他找老板要了一盘瓜子,边嗑边道:“来来来,你说我们听着。”
小黑脸也嗑起了瓜子,完美诠释了什么物随主人形。
见他们好像都很感兴趣,于暮只好把自己家的事简单说了下:“我妈好像是偷偷跟着我爸私奔出来的,因为这事,我妈一直没有和外家有过联系。我也不清楚我妈那边是否还有什么亲戚兄弟,只知道她以前好像是住在某个小村庄里的。”
两人私奔跑到了江城,就在江城定居了下来。两人起早摸黑,终于攒下了一笔钱。于暮他爸就靠着这笔钱,开创了他的商业帝国。
他年轻时的确很有头脑,投资赚多亏少,资产越攒越丰厚。
两夫妻的生活水平也直线往上升,但于暮他妈没什么福气,只享受了几年好日子,就在于暮三岁时过了世。
于暮他爸是在于暮七岁那年再婚的。
当时于家的生意已经停滞了许久,于暮他爸为了自己的商业版图能够再扩大一些,经朋友介绍,选择了和现在的妻子结了婚。
在妻子外家的帮助下,于家的确又壮大了许多。
同年,这位后妈就生下了一个儿子。之后的几年,又接连生了一个儿子和女儿。
有了自己的孩子,这位后妈总要为自己的孩子做一些打算。
于暮虽然从小到大没有被苛责对待过,但成年后也没能像继弟继妹一样进到于家的公司去打下手。
不过于暮也不在乎,他挺享受如今这种生活的,不用上班到头秃,每个月还能拿到零花钱,而且他还能继承他妈那边的股份,虽然对公司没有话事权,但每年的分红都有他的。
至于最近之所以会搬出来,是因为家里出了两件大事。
一是公司决策出了问题,损失了两个亿,于暮他爸天天在家暴跳如雷,逮着人就是骂;第二就是他后妈的小儿子,最近不知道结识了什么人,胆子大到去飙车,把人给撞了。
幸好他还有脑子,没有逃逸,而是把受伤的人送去了医院,没闹出人命。最后于家花了点钱打点,才把这事盖了下去。
不过因为这件事,本来就暴躁易怒的于暮他爸直接发了一通大火,骂完了这位继弟,就把矛头转到了游手好闲的于暮身上。
两人大吵了一架,于暮拿了点衣服,就离开了于家。他爸当时就放了狠话,说他今天要是迈出了这扇大门,以后就不用回去了。
于暮没理,直接就走了,气得他爸当天就停了他所有的卡。
谢振强摇头道:“你爸这人不行,带你妈私奔就算了,自己做生意亏了本,还找你们这些孩子的麻烦,算什么男人。”
于暮很赞同他的观点。他爸这人除了长得好之外,就没什么优点了。
年轻时还能赚点钱,现在老了,思维僵化,也没舍得退位让贤。他后妈最小的那个儿子是不怎么行,但另一个儿子和女儿还是不错的,继承了他爸年轻时的头脑,搞生意有一手。
于家的生意让他们两个打理,应该也还行。
刚好说到了银行卡,于暮就想起了另一件被他瞒着的事情。
他望向旁边的柳时阴,有些憨憨地道:“抱歉啊柳哥,其实我还留了一张装分红的卡。我不是故意要骗你说我没钱的。”
他挠了挠头道,“就是我总觉得这张卡以后还有别的用处,暂时不想动里面的钱。”
柳时阴不以为然道:“没事,你是对的。”
于暮手上的烤串都不吃了,他问:“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柳时阴拍了拍嗑瓜子的手,淡淡地道:“反正也不算多大的事,问那么多干嘛,吃你的吧。”
“也对。”柳时阴都这么说了,于暮自觉不是啥生死攸关的问题,也就坦然地抛之了脑后,继续快乐地干起了烤串。
柳时阴看着他跟只狗子一样扒饭碗的模样,心道这傻子,还真是心大,以后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欺负死。
这顿饭吃了不少时间,吃完后,夜幕都攀上了枝头。
柳时阴没让谢振强绕路送自己,他坐于暮的车回了家。
次日早上,柳时阴带着小黑脸,再次来到了市医院。
还是同一条路,还是同一个露天花园。不过这次柳时阴没在大榕树下看到许林宴的身影,倒是在水池喷泉那看到了他。
柳时阴乐了:“看来我和这位小少爷还挺有缘的,这么快又见上了。”
小黑脸从口袋中冒出了一个脑袋,特别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他们的确很有缘。
“别突然出来,会被发现的。”柳时阴伸手过去,又把小黑脸给摁了回去。
小黑脸:“……”好气啊,但是算了,今天心情好,不跟他生气。
正对着喷泉,坐在轮椅上不知道是在欣赏水池中央的那两个拿着罐子的小屁孩雕像,还是在看不断往上涌的喷泉的许林宴,忽然动了。
他弯下了腰,上半身开始离开轮椅,往喷泉里倾倒。
眼看许林宴的身体越来越往下,整个人就要掉进水池中,本来还带着笑的柳时阴瞬间脸就黑了下来,嘴里骂了一声,快步就冲了过去,一把捞过了他的腰。
许林宴特别错愕地看向了他。
柳时阴冷着声音道:“没看到前面的水池吗?还往里面冲,你是不是傻的?”
许林宴被骂了,眼神中多了一抹委屈。可怜巴巴的,就跟小黑脸一样。
不过相比口不能言的小黑脸,许林宴还能给自己辩解一番。他试图说明自己并不傻:“……我的东西掉了,我只是想捡起它。”
柳时阴蹙起了眉头:“要捡东西,你不能叫人?”
许林宴愣了一下,才小声地说道:“我忘了。”
这还不傻?柳时阴心想,简直傻透了,出门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骗走。
柳时阴把他扶回了轮椅上,然后往水池里看去,只见里面果然有一个东西——是一只表面金色,黑色钟盘上绘有北极恒星图的复古怀表。
柳时阴垂下了手,穿过水流把它取了出来。
等怀表到了面前,上面的图案就更清晰了。
原来金色的表盖中间是镂空的,而上面还有三道圈,一道刻着黄道十二宫名,一道刻着二十四节气名,还有一道则是十二时辰,设计得非常地考究和别出心裁。
价格应该还不菲,就是不知道水流顺着镂空的表盖设计,浸入钟盘,会不会破坏了里面的构造。
反正柳时阴看到上面的时针和分针已经停止不动了。
他把怀表递给了许林宴:“你看看有没有坏。”
“谢谢。”许林宴伸手接过,低着头认真地拨弄了一番怀表。
可是不管他怎么弄,那两根银针都没有旋转起来。整个钟盘似乎颜色都黯淡了许多。
柳时阴弯着腰,凑近道:“坏了吗?”
嗅到那熟悉的清香,许林宴的手指颤了颤,语气尽量平稳道:“可能是坏了。”
许林宴敛了敛眸子,嘴唇紧抿着,看起来似乎非常地失落。
柳时阴以为这个怀表对他很重要,宽慰他道:“坏了就拿去修,肯定能修好它的。”
许林宴嗯了一声,情绪似乎好了一些:“你说得没错。”
许林宴抬头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我们今天又见面了,好巧啊。”
柳时阴扬眉:“的确是巧。”
来了两次市医院都能撞到他。
许林宴向他伸出了手:“我叫许林宴,双木林,赴宴的宴,你呢?”
“柳时阴,时间的时,阴差阳错的阴。”听到许林宴的自我介绍,柳时阴也跟着这么解释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许林宴低喃道:“柳时阴么……”
这三个字在许林宴的口吻中,仿佛多了一层故事感,缱绻留念。
柳时阴觉得是因为他的声音好听,所以念叨别人的名字时才会像在念着情诗一样。
他在心里感叹,以后许林宴若是有喜欢的人,哪还用追求,直接在对方面前轻轻地说两句话,别人就能答应跟他在一起。
现在的小姑娘,人均声控,何况许林宴长得也好。就算腿残疾,现在不也流行什么美强惨吗?
美强惨这个词,还是柳时阴看小说时知道的。
柳时阴收起发散的思绪,问许林宴:“你是出来散步的吗?”
许林宴乖乖地点头道:“对,医生说我身体弱,需要经常晒太阳。”
“照顾你的人呢?”柳时阴往旁边看了两眼。
许林宴瞳孔微暗,抿着唇道:“没有,医院就我一个人,到了饭点的时候,才会有人送饭过来。”
柳时阴啧了一声,并不怀疑许林宴说的话。许家都能把人扔疗养院不管了,现在接回来,又怎么会好好照顾人呢?
一个人在医院做检查,没亲人没朋友,昨天还被人找上门来欺负,还真是个小可怜,怪惨的。
看在许林宴如此可怜的份上,柳时阴把手搭在了轮椅的把手上:“每天晒一会太阳就行,你脸皮薄,晒久了皮肤都红了。正好我也要上楼去,你的病房在哪,我送你。”
许林宴报了楼层:“18楼。”说完又补了一句,“谢谢。”
“18楼啊,和我今天要去的楼层还挺近的。”柳时阴说道。
许林宴笑了笑,没应声。
这个18楼还是他今天刚让周秘书换的,原本他的房间甚至都不在这栋住院大楼内。他每次来市医院,其实住的都是独立的VIP病房。
不过这些事情,许林宴并不会让柳时阴知道。
柳时阴送许林宴到了18楼后,没有多做逗留,和许林宴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许林宴也没拦着他,只是再一次默默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周秘书计算好了柳时阴离开的时间,这才出现在了许林宴的身边。
不过今天的他略有些狼狈,一向熨烫得笔直,收拾得整洁的西服上,多了几道明显的褶皱,肩上还落了几片树叶。
这都是因为刚才在楼下,为了不让柳时阴扫到自己,他掩身钻进旁边的树丛导致的。
许林宴也没责怪他,而是把手里的怀表递给了他,眼里的失落之意也消失了。
周秘书并不觉得奇怪。因为这块怀表还是他帮许林宴在拍卖会场拍下来的——在拍下它的时候,它就已经坏了。
这块怀表是一位百年前的宫廷工匠制作而成的,用的配件精细且特殊,做工也十分的复杂。至今依旧没人能打开它,并把它修好。
当初许林宴让周秘书买下它时,周秘书还以为对方起了收藏古董的心思。
到了今天,看到他家老板自己把怀表扔入水中的时候,周秘书就发现他猜错了。
平日就没收藏爱好的老板怎么会突然起了收藏的心思,原来人家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古董,而是人。
周秘书一边可怜被他老板盯上的柳时阴,一边觉得他老板追人的招式实在高超。
名字都还没交换的情况下,两人就已经抱上了两回。
虽然被抱的对象两次都是他老板。但周秘书没觉得哪里不妥,追人嘛,偶尔示弱一下,被抱一下怎么了!
周秘书觉得怀表他老板可能以后还会用到,便仔细地装入了盒中,放到了他易拿的位置。
放好了怀表,周秘书把许林宴扶上了床,然后拿出了今天要处理的文件给他:“有几份文件需要你签字,还有马家那边之前合作的一个项目,有些问题需要你的意见。另外半小时后,可能还会有一个视频会议。”
“知道了。”许林宴翻看起了面前的文件,确定没问题后才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文件签好后,周秘书才开口说起了私事:“老板,今天早上你母亲来了三个电话。她让你忙完后,联系她。”
周秘书以为他会像平时一样,直接无视他母亲。没想到这次许林宴却道:“把手机拿来吧。”
周秘书微讶,但不敢迟疑,连忙掏出了许林宴的手机,并帮他拨通了许夫人的电话。
对面一接通,就劈头盖脸来了一顿骂:“许林宴,你怎么敢的,那是你亲舅舅啊,你怎么可以让人废了他的手。没了一只手,你让他以后怎么办,还有赵家如何在上流圈子立足!你妈我的脸,都被你丢干净了!”
许林宴静静地听着她的叫骂,等她喘口气的间隙才淡淡地说道:“我丢你的脸,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还没习惯吗?而且我也不需要一个会叫我残废,只管问我要钱的亲舅舅。废了他一条胳膊,已经是轻的了。如果下次他还敢犯到我面前来,可能就不止废一只手那么简单了。”
后半段话,让人战栗不已。电话对面的女人气息一下子就乱了。
许林宴勾了勾唇,整张脸在阳光的折射下,显得异常的俊美。但他接下来吐出的话,却一点温度都没有:“还有你是不是忘了,现在在跟谁说话?我看你最近的生活是太滋润了,竟然还有胆子来质问我。下一个月的生活费,我想你也不需要了。”
“不!许林宴你不能这样,我可是你妈……”
许林宴没有耐心听她继续说下去,直接就挂断了电话,然后望着周秘书道:“你应该知道怎么办吧。”
周秘书恭恭敬敬地道:“是。”
后面许林宴的母亲又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但周秘书知道许林宴不会再接,所以也没把这件事告诉他。
而许夫人的花销,果然在下个月大打了折扣。她简直恨死了许林宴,可是又不敢得罪他,怕他又断了自己的生活费,不仅不骂他了,还腆着脸想来找他。
不过被看家的管事告知,许林宴前不久已经搬出了别墅。
至于去了哪,没人告诉她。
回到柳时阴这边。
毛家人已经等了他许久,见他人来后,立马热情地出来迎接了他。
苗翠玲笑着道:“柳大师,今天我们姗姗恢复了很多,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
柳时阴看向坐在床上的毛姗姗,点了点头:“今天固了魂后,就可以出院回家了。明年少去有水的地方,之后的日子她会过得很顺遂的。”
听了柳时阴这句话,苗翠玲笑得嘴角都合不拢了:“那就好,那就好。”
毛剑辉问柳时阴:“大师,那固魂需要准备些什么?”
“没什么需要准备的。”柳时阴走到了毛姗姗身边,“固魂其实挺简单的,几秒的事情。”
说着,他就抬手掐了个诀,然后摁在了毛姗姗的额头上。
毛姗姗只觉被柳时阴触碰的地方热热的,暖暖的,非常舒服。她的大脑随着这股热意的侵蚀,慢慢便起了睡意。
短短几秒的时间,毛姗姗就已经闭上眼睛坐着睡着了,而且一看就知道睡得很香。
“好了。”柳时阴收了手,让毛剑会过来把他女儿放平在床上。
苗翠玲:“这就好了?”
柳时阴扬了扬眉,表示固魂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要不是昨天她魂魄离体太久,魂魄变得太虚弱,魂体需要一晚上的时间在身体里恢复元气,柳时阴昨天就想给她固魂了。
毛剑辉给毛姗姗盖好了被子,走到了柳时阴的面前,拿出了一张银行卡:“这次真是多亏了柳大师你的帮忙了,这是报酬,密码是六个0。”
柳时阴没和他客气,也没问他卡里有多少钱。接了卡直接就递给了小黑脸,让它收着。
毛剑辉心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大师风范了,高人就是高人,根本不在乎钱。
除了钱外,毛剑辉为了和柳时阴拉关系,昨天连夜让人找来了一件宝物,他觉得柳时阴肯定会喜欢。
毛剑辉让苗翠玲把盒子取了过来。
柳时阴饶有兴趣地盯着那个盒子看,他在进来的时候就觉得今天的病房有哪里不太一样,现在看来,那异样感就出自这个盒中之物。
毛剑辉小心翼翼地掀开了盒盖,露出了里面一只安安静静躺着的虎符。
这虎符巴掌大,全身漆黑,背面刻有铭文,还是一整只,左半和右半齐整的虎符。
而所谓虎符,其实就是古代皇帝调兵遣将用的兵符,通常用青铜或者黄金打造。面前的这只,用的就是青铜的材质。
至于年代,应该在永晋之后。因为永晋之前的虎符,他曾经都研究过。而这只,柳时阴就没见过。
不过隶属于哪个年代,都不能忽视它的珍贵。
毛剑辉看着这虎符,是越看越喜欢,真要送出去时还有点不舍。但能和一位玄术了得的天师建立良好的关系,这点不舍实在算不得什么。
他道:“柳大师要是不嫌弃,就收下这只虎符吧。”
柳时阴的确很喜欢这只虎符,但没有立刻接下它,而是问道:“你们真要把它送我?这玩意送走了,下次就没那么容易在遇到了。而且你们知道它的用途吗?留在身边,还能护身、驱邪和消灾避祸。有了它,你们以后都不怕再遇到毛姗姗丢魂之类的事情了。”
要知道这类虎符,也算是法器的一种,作用是真的不少。
毛剑辉闻言,眼中的不舍更浓重了。
他回头看了眼正在熟睡的女儿,牙一咬,还是把虎符放到了柳时阴的手中:“虎符是难遇,但全世界也不是仅有一只,而且我们又不是只能买它。”
他们毛家有钱,今天能买到虎符,难道明天就买不到别的了吗?
相比起一件死物,毛剑辉还是觉得结交柳时阴更重要。
柳时阴觉得毛剑辉这人很有眼界,所以接了虎符后说道:“我也不白收你们的东西。我可以答应你们三个条件,只要不违背我的底线。”
“真的?”毛剑辉顿时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柳时阴点了点头:“这三个条件,你们也可以留着以后再用,只要我还活着,都可以帮你们完成。”
毛剑辉和苗翠玲激动得脸都红了。毛剑辉道:“大师,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来找我们毛家。”
柳时阴摸了摸下巴,顺势就道:“正好,还真有件事想问问你们。”
毛剑辉和苗翠玲立即挺直了背,两人异口同声道:“您说。”
“也不是什么大事。”看着两人严肃的神态,柳时阴咳了一声道,“我就想问问你们,有没有认识会修怀表的人。”
“啊?”
毛剑辉和苗翠玲都愣住了。
柳时阴说:“没认识的人吗?”
毛剑辉回过神来,连忙道:“有有有。”就算他没认识的人,他也会发挥他的人脉,找到会修怀表的师傅的。
苗翠玲比较细心,她问道:“柳大师,你是有什么怀表坏了吗?有没有实物或者照片在这?我们可以帮你拿去问问人,要是能修的话,到时候再通知你。”
毛剑辉:“对对对。”
柳时阴哪有什么怀表,他就是突然想到了许林宴刚才在楼下失落的眼神,就问了一句。
现在毛家人说有认识的人会修,他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太多管闲事了。
他和许林宴才认识多久,对方哪需要他帮忙修什么怀表。
柳时阴想了想,摆手道:“算了,下次有需要再找你们吧。”
毛剑辉夫妇互相看了彼此一眼,识趣地没追问。
柳时阴说道:“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毛剑辉:“我送你大师。”
把柳时阴送到电梯门口,毛剑辉笑着道:“等姗姗好了后,我做东,再请柳大师吃饭。”
柳时阴:“行。”
**
回到自己的房子,柳时阴就在家门口碰见了谢柔柔和林茹。
谢柔柔见到柳时阴,惊喜地道:“大佬,我刚想找你呢!”
柳时阴掀了掀眼皮:“又怎么了?”
谢柔柔取出手机,特别兴高采烈地道:“那个叫许光的主播,你还记得不?他被那家小饭馆老板的女儿给告了!”
谢柔柔已经打开了微博,还贴心地翻到了热搜那一页。柳时阴接过就能直接看到上面的文字。
而排在热搜第一条的是#许光吃官司#这个词条,热度还挺高。
谢柔柔在旁边道:“大佬,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那位老板有个当律师的女儿?这位姐妹太牛了,这几天也不知道上哪搜集来了许多许光花钱请人到各个饭馆闹事,还威逼老板给钱的证据,连同其他被许光污蔑过的老板一起把人给告上了法庭。”
有网友称,要是许光这场官司输了,肯定得进里面踩几年缝纫机。
而许光想赢这场官司,属实不易。因为小饭馆老板的女儿可是出了名的大状,出道至今,就没打过几场会输的官司。
现在菠萝平台都不敢保他了,在微博上已经中止了与他的合作。
24 送符
柳时阴把人请进了屋, 才认真地刷起了热搜底下的评论。
【看许光两年了,没想到许光直播时都是剧本,失望】
【太恶心了, 人家老板要是不肯给钱, 就在直播抹黑他们,许光好大的脸,以为自己很牛吗】
【以前那些被抹黑的店真惨啊,记得上一家店就因为许光的粉丝, 大众上的评分都跌光了, 上个月店也倒闭了】
【看到律师小姐姐微博发出来的证据,眼睛都瞪大了,受害者也太多了吧】
【许光真该死啊,要不是桃源市那老板有个律师女儿, 受害者还得+1】
【许光这回是踩到硬板了,别看律师小姐姐是女的, 在界内可太牛逼了,这场官司许光输定了】
【话不能这么说, 许光不是也请了张大状吗, 可能绝处逢生呢】
【许光干啥了,不就直播时找人演了点戏吗, 用得着这么多人黑他?】
评论中,许光的粉丝数量也不少, 还在为他辩解。当然其中还有不少的路人,还没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许光又是谁?
【看着热搜第一, 有点懵,许光我知道, 他干了啥了?怎么就要进去踩缝纫机了?】
【路人+1,有人给个总结吗】
【建议去看这个博主的总结,其中里面的一个视频建议一定要看完,大型爽文现场】
【刚看完视频回来,不得不说里面的小姐姐小哥哥真飒,爱了爱了】
【虽然看不到里面小哥的脸,但是身材好棒啊!】
【在现场的我表示,那个小哥长得巨帅!不去当明星可惜了!】
【我姐妹当时也在现场,现在就是后悔没去要微信】
【你们这么说,我越好奇了!就没有一个人拍了小哥露脸的小视频吗?】
随着词条挂在热搜上的时间,越来越多的路人涌了进来。有好心的网友为了这些不明所以的路人做了一长串的总结,里面还附带了一个视频链接。
柳时阴随手点开了那个视频,发现正好是他们在桃源市,被许光直播的时候。
菠萝平台内,许光的直播间已经被封禁,里面的录屏也全部被清空。但很多人都留了底,现在随便点开一个视频软件,都能在首页看到许光曾经的直播片段。
随着视频的播放,弹幕也涌入了柳时阴的眼眸中。
前面的弹幕还是很正常的,但到到谢柔柔出场时,就全变成了什么“姐姐好帅”“我不是女同,但我可以”之类的发言,数量也越来越多。
而等到柳时阴出现时,弹幕更是达到了顶峰。密密麻麻的字,看得人眼晕。其中“哥哥好帅”“哥哥腿好长,踩我”“哥哥别抓他,抓我”“哥哥的喉结,好性感,舔舔舔”之类的发言多不胜数,柳时阴都快不认识哥哥这个字了。
当看到最频繁出现的“踩我”“抓我”“舔舔舔”这三个词,柳时阴十分怀疑当代青年们的精神面貌。
谢柔柔一早就看过了这个视频,她摸着自己的脸美滋滋地道:“这些网友还是挺有品味的,很多人都说我飒,要嫁给我。”
柳时阴:”……”
也有很多网友要嫁他,他属实消受不起。
“不过真的好解气。”谢柔柔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有些生气地握着拳头挥了挥,“大佬你是不知道,我们回江城的第二天,许光就被送上了热搜。但可能是他那边花了钱,热搜才上去了几分钟就被撤了下来,词条都关了。看得我是真火大,这V博也是的,怎么啥钱都收。”
谢柔柔越说越气:“最离谱的是,许光当天还开直播了。我还特意去看了,一堆粉丝和水军在洗地。那许光也恶心,颠倒是非黑白,竟然还在狡辩自己没花钱雇佣演员。我们是对家请去的黑粉,特意做局黑他的。”
许光还在直播间掉了几滴鳄鱼泪。
粉丝们瞬间心疼坏了,为了安慰她们的好主播,一堆人刷了好几万的礼物。
许光掉粉是掉粉,但在这波操作下,粉丝很快又涨了回来,并且还大赚特赚。
谢柔柔简直要气死。
她还跑去发了弹幕,但转头就被许光的粉丝逮着来骂,私信一晚上就收了上千封。
第二天,许光更是不要脸地直接删了那天的直播录屏,仿佛这样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其他视频网站,也不知道是他粉丝所为,还是他找了人,相关的视频也被他们举报下了架。
谢柔柔都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完了,许光还会继续当他的大主播,每天直播不受任何的影响,等过段时间,可能粉丝量还会暴增,人也越来越红。
不过天道好轮回,老天爷还是开眼的。
今天早上,小饭馆老板的女儿直接就下场捶死了许光,还亲手把许光送上了法庭。
许光现在怕是要焦头烂额得不行,悔不当初吧。
谢柔柔想一想都能乐出声来。
林茹因为谢柔柔,也知道他们和许光的瓜葛。
等谢柔柔吐槽完后,她道:“这种主播为了红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最可怜还是那些本来没做错什么,却被他们和粉丝搞得生活乱糟糟,工作丢了,店也开不成的人了。”
谢柔柔:“可不是吗?希望法院把许光多判几年,以示警戒,让其他主播也能收敛收敛。”
柳时阴放下了手机,说道:“许光就算判不了几年,出来也废了。”
谢柔柔:“怎么说?”
柳时阴指着手机页面,此时停留的许光的大面孔道:“从他面相看,这两年应该赚了不少钱。但来钱方式不对,平时又积了口业,运势已经开始往下沉了。如果他赚了钱,捐一部分出去,两相抵消,以功抵过,日子怎么过也不会太差。但这人坏事干了,好事却没做几件,出狱后还得倒大霉。”
谢柔柔和林茹十分好奇:“大佬,仔细说说?”
柳时阴跷着腿,抓着一颗苹果也不吃,就放在手上玩:“自我们后,他面相又变了。他这两天应该是认识了什么人,跟着人投了一大笔钱去做投资。但他的面相上没有发财暴富的迹象,反而有血亏的征兆,他这次投资大概要血本无归了,而且还会因此命犯灾劫。”
许光这种大主播,和菠萝平台都是签过合同的,合同等级越高,违约金就越重。许光这种自己出事的,肯定是要给菠萝平台赔钱。
他才直播了几年,就算是红过一段时间,赚的钱也不一定够赔给菠萝平台。
进监狱前,还得看着自己的家产全部充公,说不准身上还得背债,出狱后再还。
换别人,可能在监狱里就不想活了。但许光大概还在挣扎,因为他在出事前跟着朋友投资了一笔生意。如果发展得好,利润几年一翻,许光出狱后也许不仅能还完菠萝平台的欠款,还能指望剩下的钱款东山再起。
想一想,靠着这么一个自我安慰的想法,在狱中苦撑多年。但一出狱发现,投资对象早就跑路了,自己的投资也打了水漂。
他能受得了?
许光肯定会疯了似地到处找那个骗了自己的朋友,他之后的灾劫大概就应在这位朋友上。
林茹惊呼:“真的假的,他这也太惨了吧。”
谢柔柔咋舌:“从面相还能看出几年之后的事情?”她眼睛瞬间亮起了光芒,紧紧地盯着柳时阴嘿嘿笑道,“大佬,那你能看出我多少岁的时候能暴富吗?”
柳时阴:“……”
其实谢柔柔等人不知道,面相的确能看出很多东西,但要看别人几年后的命运,大罗神仙来了也不一定行。
柳时阴之所以能空口断出许光之后的走势,不过是从他的面相结果往回推罢了。
而他的猜测在多年后也得到了证实。
许光不仅被骗光了钱,还被人一刀捅穿了身体,进了医院住了几天,后面因为没有钱交住院费,只能带着还没好全的身体回了破落的老家,晚景十分凄凉。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知道许光以后会很惨,谢柔柔也懒得在关注他,只是等他开庭和判决出来的那天,刷了一会手机。
而其他的网友,吃瓜吃得倒越来越尽兴。
看过有柳时阴制裁许光和吃鸡蛋过敏兄弟这个视频的人也越来越多,一晚上的时间过去,#许光吃官司#这个词条下面,还莫名其妙的多了个#视频诡异模糊#的热搜。
原来,有人因为看了视频后,发现很多自称在现场,见过柳时阴本人的弹幕口径都十分统一,都在说柳时阴长得很帅,比明星还帅。
这下子,直接被勾起了好奇心,很想看看一个能比明星还帅的素人长什么样,并在网上开始求路人视角的视频。
按理说现在人手一个手机,一个抖音,去到哪拍到哪。尤其主角中,一个还是大主播,一个还长得很帅的素人,路人视角的视频肯定不能少。
但结果愣是没有一个素人露脸的视频流出来。
有人怀疑柳时阴是不是想出道当明星,所以在疯狂营销自己,好为之后出道捞钱做准备。
同时质疑发弹幕的都是对方雇来的水军,是来给他造势的。而且柳时阴可能也没有长得特别的好,不然怎么不趁现在这热度出来捞一波粉呢。
如此言论一出,很多的确见过柳时阴的网友就不服气了,纷纷在评论中现身说法。
【我好好上个网,竟然还被打成水军了?我桃源市本地人好吗?那天就在夜市吃饭。那个怼许光的小哥的确是帅啊!跟海报里走出来的一样,而且人还没化妆,比我在现实见过的男明星可帅太多了。】
【我男的,也在现场,不得不承认那老哥是真的帅。我女朋友都拍了他好几个视频呢,奇怪的就是,每个视频都很糊,也不知道是不是当时人太多太挤了,把手机晃了。不然我高低得把视频发上来让大家欣赏欣赏】
【这么巧,我也拍了两个视频,但也都糊了。要命啊,本来还想着时不时拿出来舔一舔的】
【我和小姐妹的也一样啊!怎么回事?】
【???我拍了十几个,竟然没一个是不糊的,这科学吗?】
大家一评论,一对口供,发现大家的视频全糊了,一个个都是满脸疑惑。
【怎么回事?遇到诡异事件了吗?】
【大晚上的,别搞啊,我害怕】
【一个人两个人的视频糊了就算了,怎么大家的都糊了,也太惊悚了吧】
有小部分的人怀疑是不是柳时阴几人磁场有什么异常,甚至思考到了他们究竟是人还是鬼的问题上来。但很快,有一条评论被顶了上来,瞬间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话说,会不会当时除了我们在吃瓜之外,还有一群鬼跟着在看热闹……大家之所以拍的视频都糊了,是不是因为前面有鬼挡住了摄像头】
其他网友细思极恐,冷汗都冒出来了。
没等大家发散思维,继续深究,这个词条就被封掉了,封掉的理由是“禁止传播封建迷信”。
后来,这一件事也成了网络十大未解之迷,网友们至今都没弄清楚那天摄像头拍到的到底是人还是鬼。
……
许光的事彻底搞了一段落,柳时阴也难得拥有了几天的快乐生活。
毛剑辉给的银行卡,柳时阴也抽空查了里面的金额。一共300万,毛家出手果然很阔绰,看来做房地产的确很赚钱。
柳时阴需要花钱的地方不多,转手就把其中的200万捐了出去,剩下的放在银行卡中,把卡扔给小黑脸收着。
小黑脸非常喜欢收藏柳时阴给它的东西,银行卡被它认认真真地放在了自己的窝里,还找柳时阴拿了个带锁的盒子,把银行卡装到了里面去。
柳时阴觉得大可不必,但拗不过小东西,也就随它去了。
就这样一个星期过去,柳时阴接到了毛剑辉的电话。
毛剑辉特别的热情道:“柳大师,晚上有空吗?我在明雅定了位置,想请你赏脸吃个饭。”
毛剑辉又说:“于小哥和老谢那边我也请了,招魂那天多亏了于小哥及时捂住了我的嘴,不然肯定坏事了。”
这人还挺有自知之明。不过坏事却不可能,因为有柳时阴在,他就不会让招魂失败。
柳时阴对吃饭没什么意见,于暮和谢振强一块去更好,所以爽快地答应了,“行。”
毛剑辉道:“那晚上我叫司机来接大师你。”
柳时阴:“可以。”
挂断电话,柳时阴想到这段时间不是坐于暮的车,就是坐别人的车,突然觉得很有考驾照的必要。
原身之前在国外,只有国外的驾照。要想换成国内的,还要去做各种申请,柳时阴嫌麻烦。最主要的是,拿了驾照他要是不去学车,他还不会开现在的汽车——毕竟他底子里到底还是个古代人。
以前只坐过马车,骑过马,汽车还是来这个世界才第一次见识了。
不过柳家房子下面建有车库,车库里还停了了两辆汽车。柳时阴要是考了驾照,还免去了买车的过程。
柳时阴抽出手机,开始查考驾照的事宜。
小黑脸抱着写着学习二字的便利贴,站在原地看了柳时阴两秒,默默地又把便利贴给放回了桌上。
算了,今天先暂时放过他。
很快,夜色笼罩了天空,毛剑辉的司机也到了柳家的楼下。
柳时阴走过去,司机亲自给他拉开了门:“柳先生,请上车。”
柳时阴朝他点了点头,就带着小黑脸坐在了后座的位置上。在司机启动汽车的时候,柳时阴的视线落到了窗外。
看到何姨楼下停的大货车,还有搬着家具进进出出的工作人员,他对小黑脸说道:“看来是有新租客搬到了何姨家。”
他们出租房子的,租客搬进搬出实在是太普遍的现象了。柳时阴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小黑脸坐在他的腿上,一下一下地晃悠着小短腿,心情看起来似乎很好。
柳时阴伸手弹了一下它的圆脑壳,说道:“在傻乐什么呢,不就被请了一顿饭吗?”
柳时阴误以为小木偶人是因为毛家人请他们去明雅吃饭而高兴。
因为这家明雅,在江城可是出了名的高级酒店,不是有钱就能进去的。里面搞的都是会员制,而要成为他们的会员,还得满足许多的条件。
但严格归严格,里面的东西也的确是好吃,而且能进去吃一顿饭,也是身份上的一种炫耀。
不过明雅幕后的老板究竟是谁,上流社会圈子的人直到现在都还没扒出来。
这位老板真的十分的神秘。
但柳时阴对此倒是没什么好奇的。
他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回到了小木偶人的身上。
小木偶当然不可能因为一顿饭就在这高兴,它高兴明明是因为别的事情。奈何它说不了话,最后只能用手愤愤地拍了两下柳时阴的大腿。
如同隔裤挠痒,小木偶的手劲看着重,但落入柳时阴的大腿时却很轻。就跟它咬他时,说是咬,还不如说是在磨牙。
虽然没有痛觉,但柳时阴依旧不忘逗它:“就说你一句,怎么没说对?还要打人,你就不怕把我打伤了?”
小木偶人瞪圆着眼睛,瞅了瞅自己的手,又瞅了瞅柳时阴的表情,似乎在估摸着自己是不是下手重了,打伤了他。
柳时阴乐了:“你怎么那么好骗。”
就那么一点的小东西,怎么可能让他受伤。看这小脸蛋紧张得,豆豆眼都快挤到一块了。
小木偶人鼓了鼓脸颊,背过了身去。
柳时阴看着它的后背,伸出手指推了推它:“生气了?”
小木偶人没搭理他。
柳时阴又推了推它:“我给你道歉?”
小木偶人肩膀耸动了一下,但依旧没转回来看柳时阴。
柳时阴没忍住笑出了声,这小东西还不好哄了啊。
小木偶人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他的笑声,屁股一点一点地往外挪,试图用远离他来表达自己更生气了。
柳时阴立刻收敛了一下嘴角的笑意:“……咳。”
小木偶人才不管他,继续挪。
眼看着就要掉下柳时阴的膝盖,柳时阴伸手捞过了它,失笑道:“脾气还真大,小心点,掉下去要是摔坏了身体,我可找不到人帮你修。”
虽然这种灵物摔坏的可能性很低,但还是小心一点最好。
小木偶人呆在柳时阴的手心,感受着他手上传来的热度,悄悄地用手指蹭了蹭他的皮肤。
柳时阴挑眉,这就不生气了?
看来,小东西还是很好哄的。
坐在驾驶位的司机大叔时不时地瞟向后视镜,似乎很疑惑柳时阴到底在跟谁说话。
那个木偶?
应该不会。
这么想着,司机大叔就看到那个木偶人在柳时阴的手上动了一下。他想看清楚一点,但从后视镜内,猛地对上了柳时阴忽然抬起的双眼。
司机大叔吓了一大跳,再不敢东张西望。
柳时阴低下眸子,捏了捏小木偶人,用只有他们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别乱动,小心吓到了普通人。”
小木偶人乖乖的无声地哦了一声。
汽车行驶了半个小时,就到了明雅酒店。
柳时阴下了车,走到了门口。毛剑辉已经让服务员在等着了,对方一看到他就走了过来,十分恭敬地道:“请问是柳先生吗?毛先生已经在包厢里等你了。”
柳时阴点了点头:“嗯。”
“请跟我这边来。”对方得到了回应,做了个请的动作。
柳时阴跟着他,穿过了大堂。明雅里面,没有像其他建筑一样采用欧式的装修风格,整个装潢反而古风古色,并且还有一些永晋的味道夹杂在里面。
因为这一点,柳时阴倒是对这个素未谋面的老板起了一点兴趣。
尤其这里面的风水局做得还极好。即便是柳时阴这种风水只学了点皮毛的都看得出来,这是行家出手了。
柳时阴低喃了一句:“也不知道这风水局是谁布的,要是能认识一下就好了。”
会风水的人,多多少少也会些相术,柳时阴还挺想和对方交流一番的。毕竟他来了这个世界这么久,还没看到过一个玄术比较厉害的人。
小黑脸从柳时阴裤子的口袋爬了出来,骄傲地昂起了头颅。
不过没几秒,就被柳时阴给摁了下去。
柳时□□:“说了几遍,别跑出来。”
小黑脸:“……”
明雅酒店一共60层。其中5层,是作为餐厅使用的,上面5层,主要承办各种大型宴席。再上去,还有拍卖会之类的场所。除此之外,剩下的就是供客人休息的各类总统套房。
毛家的包厢在3楼,服务员把他带到包厢门口,替他敲了门后就离开了。
柳时阴到的时候,于暮等人已经在房间里等着了。
毛家人和谢家人都在。谢嘉瑜和毛姗姗许久未见,此时正缩在角落叽叽喳喳地聊着天。谢家婶子和苗翠玲手挽着手,也在热火朝天地说着家长里短的事情。
于暮、谢振强还有毛剑辉三个大男人则坐在沙发旁喝茶,毫不脸红地吹嘘着柳时阴。
小黑脸又骄傲上了。
这次柳时阴倒是没把它再摁下去,反正在场的都是老熟人了。
毛剑辉在柳时阴进门后率先站了起来:“柳大师,你来了!这边请!”
柳时阴被毛剑辉带着入了座,其他人也纷纷坐了下来。
苗翠玲道:“大师,有什么想吃的尽管点。”
“要不要喝酒?”毛剑辉问柳时阴,同时也看向了其他人,他说,“这边的酒都很不错,我觉得可以尝尝。”
谢振强有一阵没喝酒了,闻言嘴就有点馋了:“那可得试试。”
于暮道也是个会喝酒的,他也跟着说道:“喝!到时候我叫代驾!”
其他人都看向了柳时阴,柳时阴淡淡地道:“那就喝一点吧。”
“好。”毛剑辉高兴地大喝了一声。
其他人被感染,纷纷笑了起来。
小黑脸从柳时阴的口袋中爬了出来,跳到了桌上,自己在柳时阴的手边寻了个位置,还睁着豆豆眼瞅了瞅毛剑辉。
毛剑辉很有眼色,立马把早就备好的儿童餐具拿了过来。
儿童餐具比较小巧,正好合适小黑脸用。就是上面的图案有些幼稚,不过总体还行,小黑脸还算满意。
毛姗姗还是第一次清醒的时候注意到小黑脸。她坐在旁边,一脸地好奇地盯着它。然后偏头又跟谢家瑜嘀咕了起来,大概是在讨论这个木偶人是什么东西。
毛剑辉对柳时阴说道:“大家应该都饿了,现在我就让人上菜吧,咱们边吃边聊。”
柳时阴点了点头。
毛剑辉通知了前台,很快,就有服务员捧着食物一个接着一个走了进来。他们动作划一,摆盘利落速度,一看就训练有素。
放下食物后,他们又鱼贯而出,离开了这间包厢。
毛剑辉指着面前每个人都有的一盅菜品,笑着介绍道:“这道佛跳墙,是主厨的手艺,听说他们家以前是宫廷的御厨,有独家配方,做满汉全席特别好,其中这道佛跳墙味道一绝。柳大师,你一定要尝尝。”
“是吗?”柳时阴在永晋时也品过宫里做的佛跳墙,那滋味的确是好,现在他还惦记着呢。不过当初是怎么进宫的,柳时阴倒是忘了,好像是被人带过去的。
但这不重要,他掀开了装佛跳墙的炖盅,拿起勺子,就浅浅地尝了一口。用八个字形容,大概就是浓郁荤香,鲜香可口。味道和记忆里在宫里尝过的很像。
毛剑辉道:“味道怎么样?”
柳时阴又尝了口道:“不错,我喜欢。”
“柳大师你喜欢就行。”毛剑辉哈哈笑道。
柳时阴吃了第一口,其他人也纷纷动起了筷。
谢振强砸吧了下嘴,说道:“这汤也太好喝了吧。”
“感觉我能再喝两盅。”于暮舔了舔嘴角道。
于家虽然有钱,但和真正的豪门贵族相比还是差了一点。像明雅这类地方,他们家也是没资格来的。
苗翠玲在旁边笑着道:“好喝也不能多喝,我们还要留着肚子,尝尝其他的菜呢。别的菜啊,也不比佛跳墙差。”
毛剑辉:“没错,明雅这边好的厨师太多了,每个人的拿手菜,那都是名品啊,大家一定都要尝尝。”
谢振强笑说:“那我们可就不和你客气了。”
毛剑辉:“和我客气啥,吃,大家放开了吃。要是吃不饱,还能再加。”
包厢内又欢声笑语了一片。
柳时阴接着又尝了一块鹅肝,没有想象中的腻,仿而味道有点像酒,有股淡淡的栗子香,还挺好吃的。
柳时阴顺手给小黑脸夹了一块,小黑脸面无表情地一口吞了,看出来似乎对鹅肝的兴趣一般般?
面前的菜式很多,在柳时阴思考着下一口吃什么的时候,小黑脸伸着小短手按住了转盘,然后回头看着柳时阴,指了指它面前的菜,那是满汉全席中的凤尾鱼翅。
柳时阴给自己和它的碗里都夹了一些。他先尝了一口,眼睛微微亮了起来,这道凤尾鱼翅太合他的口味了。
小木偶见他吃得开心,又蹭蹭地站了起来,指挥起他夹第二道、第三道菜,分别是八宝野鸭和如意卷。
每样都尝了一些,依旧是柳时阴会喜欢的味道。
柳时阴咽下喉咙内的食物,望着小黑脸道:“你这家伙倒是会挑,挑的都是我喜欢的。”
小黑脸嗯哼了一下,十分自满。
毛剑辉在旁边看了一会,笑呵呵地道:“柳大师你这宠物真是太有灵性了。挑的这几道菜,全是做佛跳墙那位大厨做的。在明雅这边,这位大厨可是排首列的大师傅,轻易不出山。今天也是我们运气好,他突然来了兴致,浅露了几手,换平时就是我家老爷子来了,都不一定能请动他。”
柳时阴说道:“那我们的运气的确不错,这位大厨的手艺的确了得,难怪会成为这里的大师傅。”
在厨房,都是论资排辈的。能在明雅这种大酒店当上大师傅,可想而知这人有多厉害。他的手艺也的确配得上他的头衔。
毛剑辉给柳时阴倒了杯酒:“可不是吗,之前听说国外有家六星级的大酒店想请他过去做主厨,开出的条件高得吓人,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但这位大师傅十分有性格,直接就拒绝了。也不知道明雅这边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他对外放话说这一生,就只呆在明雅,哪都不去。”
说道这里,毛剑辉都有些可惜:“我们家之前也想请他的,可惜连人的面都没见到。”
于暮睁大了眼睛:“你们毛家都见不到他?”
毛剑辉挥了挥手:“别看我们好像很有钱,但在一些大家族面前,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东西。”
苗翠玲见他们光说话不吃菜,连忙招呼道:“好了好了,别顾着聊天了,赶紧动筷,这碟金丝酥雀不错,大家都试试。”
柳时阴话不多,除了偶尔接两句话外,就是吃吃东西和喝喝酒。他的酒量还好,喝了一些只是有些热,倒是没醉。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大家的肚皮也饱得差不多了。但时间还早,大家从餐桌处又转移到了沙发上,开始喝茶聊天。
柳时阴想要出去走走,便跟他们说了一声。
毛剑辉问:“柳大师,要不要我陪你?”
柳时阴摆了摆手:“不用,我就消消食,待会儿就回来。”
毛剑辉见状,也就没再坚持,只是让柳时阴遇到什么情况一定要给他打电话。
出了包厢,柳时阴随便挑了个方向就抬脚走了过去。
小木偶人也跟在了柳时阴的身边,时不时会冒出半只眼睛来看一看他们所在的位置。
明雅很大,拐角也比较多,柳时阴走着走着,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阳台这边来。
阳台外面,是明雅的后花园。虽然天是黑的,但后花园的树上和屋檐都挂满了古典的小彩灯,映照得整个园子灯火通明,辉煌璀璨。
这些小彩灯的形状也很有意思,是一条一条的游鱼,特别的别致。
欣赏这片美景的人,并不止柳时阴一个。柳时阴发现,在斜对面的一个亭子里,还坐了一个人。
刚开始的时候,那人半边身子隐在了阴影中,让人看不清面貌。但随着后面他出了暗角,那被遮挡的五官就全暴露在了彩灯之下。
柳时阴愣住了。
看着那人精致且熟悉的面孔,柳时阴下意识叫出了他的名字:“许林宴?”
真的很意外会在这里遇到这个人。但对方会出现在这边,好像也不是多奇怪的事情。毕竟许林宴好歹是许家的人,可能今天许家人也来了明雅呢?
见到熟人,总要去打声招呼。
柳时阴回头望向来时的路,脚步忽然顿了顿。
“嗯……电梯在哪?”
柳时阴一脸茫然地低头与小黑脸对上了视线。
小黑脸:“……”
柳时阴垂眸望向围栏,自言自语道:“从三楼跳下去,应该死不了吧。”
小黑脸:“……”
凭柳时阴的本事的确死不了,但很可能会吓坏下面二楼和一楼的人。
小黑脸伸出双手,非常严肃地比了个X。
柳时阴受到了它严厉地制止,只能可惜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候,有位服务生走了过来,询问了一句:“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柳时阴笑了笑,对小黑脸轻轻地蠕动了嘴唇道:“今天我们的运气还真是好啊。”
柳时阴偏头望向服务员,说:“我想去下面的庭院。”
服务生了然道:“我们这边正好有一条路能直通到下面,先生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跟着我往这边来。”
方向感极差的柳时阴当然愿意,恨不得紧紧地跟在这位时机出现得刚刚好的好心服务生后面。
等到了亭子前面,柳时阴谢过了服务生的帮忙,并给了他一些小费。
对方没有拒绝,拿了很快就走了。
许林宴还坐在亭子内,他见到柳时阴时,露出了同样十分意外的神态。
柳时阴笑着走上了前:“没想到你也在这。”
许林宴看到柳时阴,似乎也挺高兴的,浅浅地笑道:“有人举办了宴席邀请我们家参加,我也被带了过来。你呢?”
“我帮了毛家一个忙,毛家今天正好请我过来吃饭。”柳时阴非常自来熟地在他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许林宴询问他:“吃得好吗?明雅的东西还合胃口?”
“吃得很好。”柳时阴双手往后撑,坐得非常地随意,“感觉明雅大厨做的菜,和我以前呆过的一个地方,吃过的菜很像。”
许林宴手指微动了一下:“是吗?”
柳时阴看他:“你呢?怎么一个人呆在这?”
“宴会大厅人太多了,我想出来透透气。”许林宴低着头,双手摸着自己的双腿,一看就没说实话。
柳时阴想,应该是有人拿许林宴残废的双腿说事,许林宴才会躲到这边来的。
看着他一脸小白兔,任人欺负的模样,柳时阴不悦地啧了一声,从身上掏出了两张符纸,一把塞到了许林宴的手上。
许林宴茫然地看了过来,柳时阴一脸坏水的表情教他:“这两张符上的符咒,都是能让人破财走霉运的。你回去后,就把欺负你的人的名字写在符纸上,用火一烧,第二天,这些人就会开始走衰运,等七天才能解除。”
为了让许林宴放心大胆地用,柳时阴还道:“这符咒力量比较轻,闹不出人命。只是让他们出门摔个跟头,喝水呛到,电话突然没信号那样。”
许林宴听后,眼睛晶亮晶亮的,特别漂亮。
许林宴攥住了符纸,眉眼弯弯道:“谢谢。”
柳时阴忽然觉得只给他两张符还是太少了。他掏出了手机,说道:“我们加个好友吧,等回去后你给我发个地址,我再送你一箱子的符纸。以后欺负你的人,你都能把他们的名字写上去。”
许林宴眨了眨眼,说道:“会不会太多了?”
“不多。”柳时阴露出了个看好戏的恶劣表情,“多多益善才有意思。”
25 来来来
两人加上好友。
柳时阴满意地收起了手机, 问许林宴:“对了,之前的怀表,修好了吗?”
许林宴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个, 迟疑道:“……还没好。”
“是不是找不到修的人?”柳时阴想道了毛剑辉, 说,“我有个朋友,他似乎认识修怀表的人,你要是信得过我, 可以把我怀表交给我, 我拿去找他帮忙。”
许林宴的手指在腿上敲了两下,思索着应不应该把怀表交给柳时阴。不是信不过他,而是……担心他会发现什么。
许林宴心底难得地有了些后悔,当初应该让周秘书随便买一块便宜点的表。毕竟他一个不受许家待见的人, 怎么会有这么珍贵的一件古董。
而且要是修怀表的人看出那表其实早就坏了的话……
许林宴眼眸深处不由得划过了一抹深思和狠戾。
他想,果然撒了一个谎, 就得用其他的谎言继续圆回来。
柳时阴还在等着他的答案,许林宴不想拒绝他好意, 刚想张口答应他, 之后再想办法圆回来的时候,明雅酒店内部忽然传来了一道刺耳的尖叫。
接着, 又响起一阵噼里啪啦,似是玻璃砸碎的声音。
许林宴皱眉:“怎么了?”
“不清楚。”柳时阴眯着眼, “声音似乎是从大堂那边传来的。”
如果是柳时阴一个人,他已经动身过去探究了一番。但现在身边有不良于行的许林宴, 情况未明之下, 显然不适合参与进去。
许林宴也很乖巧地没有说出要去凑热闹的话。
这时候,有个穿着黑色西服, 胸口别着明雅员工牌的男人急匆匆地从花园前面走了过去。
柳时阴喊住了他:“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刚才好像听到了尖叫声。”
男人叫宋玮,是明雅大堂的经理。刚才前院一角的灯出了问题,他正带着工人在紧急修理。而大堂出了状况,已经有服务生给他打了电话。
按照正常的处理手段,宋玮不会把实际情况告知客人,反而会灵活使用各种话术,转移客人的注意力。
但现在,他余光瞥向了一旁的许林宴,得到对方微不可查的点头后,他到嘴的话就全变了。
宋玮说:“尖叫的是一位女客人,她不知道在洗手间看到了什么,突然从里面地跑了出来,还把路过的一位服务生撞倒了,服务生捧着的酒水全洒了一地。”
宋玮有些无奈,眼睛又瞥了瞥许林宴道:“两位客人实在抱歉,因为这样的事情扰了你们的兴致。待事情处理完,我们会给每个来吃饭的顾客都送上一瓶好酒,以示歉意。”
明雅的酒都是名酒,一瓶就得十几万,可谓是诚意满满了。
宋玮走了后,柳时阴询问许林宴:“要不要去看看?”
许林宴抬头,有些意外地道:“我能去吗?”
“为什么不能去。”柳时阴把手搭在了他的轮椅上,“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的。”
“谢谢。”许林宴露出了个浅浅的笑。
两人花了两分钟,重新回到了大堂中去。
刚才的躁动发生在洗手间附近,柳时阴他们过来时,很多人还围在了周围。
柳时阴推着许林宴往人群中去,能来明雅的人素质都不低,他们看到坐在轮椅上的许林宴,都纷纷让出了一些空间。
很快,两人就看到了尖叫的女主角,一位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黑色长礼服,挽着的发髻微微有些松散的年轻女人。
她看起来大概只有二十三、四岁的样子,此刻正慢慢地打理着自己的发丝,一边对围观的人致歉:“对不起,打扰到大家了。刚才洗手间的灯突然灭了,我被吓了一跳,反应才会那么激烈,各位不好意思了。”
有人闻言,笑了一声:“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原来就灯坏了啊。”
“没事就好,下次别那么莽撞了。”
年轻女人朝大家微微欠身了一下,转头关心起了被她撞到的服务生:“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大家发现没什么热闹可凑,纷纷散去。
柳时阴和许林宴身边站着的两位年轻男子,还没走,他们望着黑礼服女生,嘀嘀咕咕地说着小话。
“这是不是文家的宝贝,文于晴?”
“长得是有点像,尤其她鼻梁的那颗小痣……卧槽,好像真是她!”
“不会吧,才多久没见,文于晴都变这样了?差点没认出来啊。”
“是啊,什么时候见她穿过裙子,留过长发?她谈恋爱了?也不对啊,有谁能看得上这个男人婆,也不怕吵架的时候被她废了。”
“果然是活得久,什么都能看得到。别说,文于晴这样收拾收拾,还挺好看,那身材也有料。”
“你什么时候口味变得这么独特了,文于晴都能下手了?”
“下手怎么了,你看她现在温温柔柔的样子,你不心动?”
“我怕上床的时候,她把我踹飞,这福还是你享受吧。”
对文于晴看直了眼的青年说归说,最后到底没上前去搭讪。
等他们两人走后,许林宴才开口道:“这个文于晴,怎么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柳时阴低头,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哪里不一样?着装风格?”
“着装风格是一点。”许林宴回忆了一下道,“我之前见过她三次,她都打扮得跟个男孩子似的。而且头发特别短,有一次甚至剪了个平头。”
每次见面,他们都是在某个宴席上。其他人不是西装就是隆重的礼服,就于文晴特别的特立独行,经常就穿着一身冲锋衣,蹬着一双马丁靴就过来了。之前有次宴席结束的时候,许林宴还看到她开着一架非常酷炫的机车离开。
除了这些外,她还很喜欢带一些骷髅,十字架之类的饰品,舌头上还弄了两个耳钉。妆容方面,也不是现如今的温婉柔美,而是特别的豪放和潮流,用色十分大胆,深紫的眼影,黑色的口红,都是家常。
听说文于晴一个女生还开了一家酒吧,自己偶尔还会在里面客串一下dj,玩得非常疯。
因为大胆的行为,在上流圈子中风评一向不是很好。
“之前她还有一个未婚夫,是张家的小公子,两人年岁相当,本来据说十月份的时候就要完婚。但是……”许林宴表情变得有些微妙,“前两个月,于文晴和对方不知道产生了什么矛盾,于文晴把她这位未婚夫打进了医院。”
虽然文、张两家对外说是张小公子自己不小心摔伤的,但大家其实心知肚明得很,有人都看到张小公子被于文晴拖着花瓶爆头的一幕了。
柳时阴扯了扯嘴角:“这个于文晴还真是够个性的。”
许林宴轻笑了一声:“的确。”
柳时阴再看向此时给服务生细心擦衣服,着急对方有没有受伤的于文晴,怎么都和许林宴口中形容的人联系不起来。
这真的不是于文晴的双胞胎姐妹吗?
难怪刚才那两个男生会那么讶异,如今的于文晴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柳时阴摸了摸下巴,也没从于文晴身上看到古怪的地方。虽然一个人突然变了是有些奇怪,但人本身就是复杂的动物,都有可能因为一个人、一句话或者一件事而产生很大的转变。
反正瞧着也没有鬼上身的迹象,柳时阴正准备收回视线,就看到了从女洗手间走出来的宋玮。
对方走到于文晴身边,问道:“于小姐,你确定刚才灯灭了吗?可是我们检查了好几次,发现洗手间里的灯具并没有出什么问题。”
于文晴认真地道:“对,闪烁了两下突然就灭了,里面黑乎乎的,我就特别害怕地跑了出来。”
她的表情不似作假,而且这种事也没有说谎的必要。
宋玮歉意道:“那可能是内里的线路出了故障,我直接让人把线换了。于小姐今天真是不好意思了,你们包厢的消费我们给你全免了,希望接下来你们能玩得开心。”
于文晴没有计较,她笑得很甜地道:“那真是太谢谢你们了,下次我还会跟朋友过来玩的。对了,你们员工被我撞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哪,这事怪我太不小心了。你们帮我带他去做一下检查吧,医药费算我的。”
宋玮笑道:“于小姐请放心,我们明雅都给员工买了保险,医药费这些是可以报销的。但我还是替那位员工谢谢于小姐你的好意。”
“那就好。”于文晴松了一口气,“检查结果出来,麻烦你们告知我一声。”
“好的,检查结果一出来,我们这边会立刻通知您。”宋玮点了点头。
“文晴,发生什么事了?”于文晴的几个朋友见她许久没回来,都找了过来。
她们同样一身的晚礼服打扮,举止优雅得体,妆发严谨,一看就接受过高等的贵族礼仪培训。
柳时阴有些意外,没想到于文晴还有这么多大家闺秀类型的女性朋友,而且她们关系似乎还很好,很聊得来。
于文晴挽过一位穿粉色裙子的女生的手,吐了吐舌头,神态娇俏地说道:“我差点惹祸了,刚才不小心撞到了服务生,幸好对方没什么事情,不然我得内疚死。”
粉色裙子的女生安慰她:“不是人没事吗?你也别内疚了,要是担心的话,明天我在陪你过来一趟,认真地给对方赔礼道歉。”
于文晴抱着她撒娇:“婉婉你真好。”
于文晴等人从柳时阴和许林宴的身边走了过去,于文晴经过的时候,柳时阴嗅到了一股若即若离的臭味。
那味道很淡,但柳时阴的确是闻到了。
柳时阴刚想问许林宴有没有闻到这股味道时,于文晴那边的声音再次传入了耳中。
“酒水都撒到了我身上,好臭呀,等下我得让保姆送一件新衣服过来才行。”
柳时阴扬了扬眉,心道刚才的那缕臭味难道其实是酒的味道?
许林宴拉了拉柳时阴的衣袖,柳时阴低头,注意力重新回到了他身上。他说:“怎么了?”
许林宴道:“于文晴是有什么奇怪吗?我看你一直盯着她。”
柳时阴唔了声说:“奇怪说不上,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许林宴想了想,提议道:“要不要进洗手间看看?”
柳时阴:“能让我们进去?”
许林宴指了指不远处的宋玮:“我们可以问问宋经理,我感觉他还挺好说话的,也许会答应呢。”
柳时阴选择听许林宴的。
柳时阴推着许林宴,找到了宋玮。
宋玮听了他们的请求,犹豫了下,还真答应了:“反正里面也没人了,你们要想进去也可以,我让服务生带着你们。”
宋玮说着,就招来了一个女服务生。
他自己还有工作要处理,就不陪柳时阴他们了。
跟在女服务生后面,柳时阴边走边和许林宴说:“明雅处理事情的态度还真是敞亮,换做别的酒店,可能在我们出口的时候就已经拒绝了我们。”
许林宴神色自然地接话:“这也许就是别人能做大的原因吧。”
随着话音落下,他们人已经进到了洗手间内部。
洗手间的构造都大同小异。柳时阴更多注意的是墙上的一整面镜子和头顶的灯具。
灯具的光芒亮如白昼,不像是坏了的样子。那一面大镜子,也没什么稀奇的地方。整个洗手间,也没发现有什么阴气。
通常来说,洗手间位靠角落,里面带水还带镜子,污秽集中,性属阴,多多少少都会带着些阴森气。不过可能是明雅布了风水局的缘故,整栋酒店内里阳气很足,阴物邪物难滋生,所以阴气少到可以说没有,连飘荡的孤魂野鬼,柳时阴也没见到一只。
服务生出声道:“两位客人,还要继续看吗?”
柳时阴说不用了,谢过她后,就带着许林宴回到了大堂。
一来一回,距离柳时阴出来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
见他一直没有回来,毛剑辉直接打来了电话。柳时阴跟许林宴示意了一下,便拿着手机到了旁边的窗口接听。
毛剑辉在电话中道:“柳大师,你怎么还没回来?不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吧?还是遇到了什么不长眼的人?需要我过来帮忙吗?”
柳时阴谢过了他的好意道:“没什么事,只是在楼下遇到了个朋友,多聊了几句。”
毛剑辉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下,大概是想他遇到了谁。
柳时阴也没提许林宴的名字,只是对他说道:“等下我就上去找你们。”
毛剑辉怕柳时阴觉得自己是在催促他,所以连忙道:“不着急,柳大师什么时候有空再上来就行。”
柳时阴和他又说了两句话,便挂了电话。
等他抬头,他发现许林宴身边不知道何时多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长得和许林宴有几分像,但没有许林宴好看。他面色发红,应该喝了不少的酒,正在发着酒疯,用脚乱踢着许林宴的轮椅。
另一个应该是他的朋友,不断地拉着他,试图制止他的行为。
柳时阴感觉毛剑辉的嘴巴是开过光的,说到不长眼的人这不就来了。同时他的太阳穴也突突地急跳着,十分不理解许林宴这到底什么体质。
他才离开了几分钟,就又有人欺负上了门。
这些许家人真是阴魂不散的恶狗,打了一只又来一只,没完没了。
“许林宴你这个废物,瘸子,怎么上哪都能看到你!他妈的,就爱出来脏我眼。”许家的二公子许林明已经沉醉在了酒意中,恶从胆出,越骂越上头,踹许林宴轮椅的脚也越来越用力。就是他朋友,都快要拉不住他。
许林宴静静地坐在轮椅上,没躲没闪,似乎被吓住了。
而他的模样,仿佛取悦了许林明,他咧开了大嘴,狂笑道:“去死吧,给我去死。”脚上憋足了劲,这次竟是想踢向许林宴。
但在他就要踢到人许林宴的时候,他的人却是率先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到了地板上,胃里的酒水都被迫吐了好几口。
“他妈的谁踢的老子!”
许林明捂着肚子,骂骂咧咧地欲要从地上坐起来。可是没等他起腰,一只黑色的皮鞋已经踩在了他的胸口处,硬生生地把他又踩回到了光滑锃亮的地面。
柳时阴弯腰俯视着他,眉眼凌厉又无情:“我踢的,怎么了?”
态度可谓是嚣张到了极点。
许林明气得眼睛都要冒火了,他指着柳时阴就大骂了起来:“日你大爷的,你是不是有病,竟然敢踢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管你是谁。”柳时阴非常的直白,满眼的嘲讽。他踩着许林明,屈膝蹲了下来,凑近他,微眯起了眼睛,轻声缓和地道,“我这人最不怕威胁了,因为威胁我的人,到了最后,都会哭着求我放过他。”
柳时阴伸手点了点许林明的胸口。
胸口之下,是许林明急促跳动的心脏。
他要杀了我,不,他会杀了我!
许林明脸上满是悚然之色,瞳孔因为害怕不断地收缩颤动着。他惊恐地喊叫了起来:“疯子,你个疯子!快来人,救我,救我!”
许林明朝着四面八方望去,妄图有人能过来帮他把柳时阴这个疯子拉走。但是周围的人就像是看不到他这边的情况一样,在周围依旧乐呵呵地闲聊着。
甚至有人从他们身边走过去,却没有低头多看他一眼。
许林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此时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到自己的朋友身上。他望向了他的朋友,骂道:“蠢货,快来帮我!”
他的朋友一脸恐惧地道:“我、我动不了。”
许林明气急败坏:“怎么可能会动不了!你是不是不想救我!”
“我、我没有。”许林明的朋友维持着同一个姿势,想摇头却是连头都动不了,整个身体,现在就只有嘴巴和眼睛能动。
而这种不受控制的情况,反而让人越发地觉得恐怖。许林明的朋友脸发白得厉害,冷汗刷刷地往下低落,明明室内空调很足,但他却像是在酷暑底下走了一圈。
许林明也终于发现了自己朋友不妙的状况。他看向柳时阴的眼神惧意更浓厚了。
柳时阴对上他的视线,弯起了嘴角。
而他这一笑,简直要了许林明的命。
“哥,对不起,我哪惹到你了,我跟你道歉。我刚才喝了酒,喝蒙了,可能冒犯了你。我也不是故意的,你能放过我吗?”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许林明,柳时阴是真的想杀了他。尤其这人还诡异得很,身上似乎有什么力量,就算他被杀死了,可能在场的人都发现不了。
柳时阴笑得如同恶修罗:“现在怕了?刚才气势不是还挺足的吗?”
许林明快要哭了:“哥,我真的错了,我道歉!”
柳时□□:“错哪了?”
许林明哽住,这个问题他也很想问啊。他错哪了,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有惹过柳时阴。刚才他明明欺负的是许林宴!
想到这里,许林明浑身抖了个机灵。
前一秒还能屈能伸,努力求饶的人立马大变了脸色,他怒瞪向了身后的许林宴:“好好好,原来你们俩是一伙的,玩我是吧。许林宴,真有你的,现在出气都不用自己出手了,也是,你是谁,你可是……啊!!!!”
话没说完,许林明就一阵痛叫了起来。
柳时阴看着许林明被轮椅压着的手,有些意外地抬眼向许林宴看了过去。
许林宴注意到他的目光,抿着唇道:“他骂得太难听了。”
“的确是难听。”柳时阴说的是许林明骂许林宴残废、瘸子的时候。他对于许林宴的举动,不带一点嫌恶,反而还觉得对方动作太轻了。
柳时阴踩在许林明重口的脚往后移,移到了他的膝盖处,然后笑吟吟地教许林宴:“碾他手没意思,来,直接压过他的腿,让他也当一回瘸子。”
许林明闻言,人都傻了。
他大声叫喊道:“我不要成为瘸子,你们放开我!”
他挣扎想走,但下一刻,右腿上就迎来了巨痛。下手的是柳时阴!
柳时阴淡淡地道:“你再动一下?”偏头,又温柔地看向许林宴,“来?”
许林宴心里泛起阵阵涟漪,差点就被柳时阴蛊惑到。
但他克制住了,周围还有许多人,他不能让柳时阴脏了手。许林宴拉了拉柳时阴的衣服,对方低眸扫了眼他的手指,说道:“怎么了?”
许林宴眨着干净的浅色瞳孔道:“把事情闹大就不好了。”
想到许林宴还要在许家继续生活,柳时阴睨了许林明一眼,还是听了许林宴的话,放过了他。
随着柳时阴收回脚,他们与附近的人那道无形的隔阂好像也被打破了,周围的人终于发现了他们的异样,服务生也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这是许林明之前特别渴望的一幕。
但现在,他却只觉胆战心惊,尤其看向柳时阴的时候。
越看越觉得柳时阴这个人很诡谲!
注意到许林明的目光,柳时阴眯着眼也回望了他。
这下子,可把许林明的魂都吓出来了!仿佛又回到了刚才被踩在地板上的时候!
“啊啊啊啊啊……”
没等服务生靠近,许林明就瘸着腿和他已经能动的朋友尖叫着跑出了明雅。
徒留一脸茫然的服务生和来往的客人面面相觑。???
发生什么了?
26 许林宴:
服务生望向柳时阴和许林宴:“先生,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她的眼睛时不时地还瞄了瞄许林明离开的方向。
柳时阴两手一摊,特无辜地道:“我们看到有人摔倒了就想过来帮忙,后面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了。你们说, 他会不会是中邪了?”
这一句话, 问的服务生,也是问的许林宴。但在看向许林宴时,柳时阴眨了眨眼睛。
许林宴的嘴角被他勾得往上扬了一些。
中邪什么的可不兴说,尤其还在他们明雅。服务生连忙扯开话题道:“我们这边风水特别好, 客人怎么会中邪。应该是那位客人有什么要紧事, 才着急忙慌地跑了吧。”
许林宴用眼神打趣柳时阴,你太坏了,看,把服务生都吓到了。
柳时阴用无辜地眼神回他, 他也不是故意的。
许林宴真拿他一点没办法都没有。
柳时阴玩够了,就说要送许林宴回宴会大厅。许林宴也没拒绝。两人进了电梯后, 里面恰巧没别人。
柳时阴问许林宴:“刚那个是许家的人吧?”
许林宴神色微微失落道:“是我二哥,许林明, 不过他一直不怎么喜欢我。”
柳时阴心道, 这就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啊,兄友弟恭什么的, 在这些人的命格里,根本就不存在。
“今天惹了他, 回去后他会不会找你麻烦?”柳时阴说道。
许林宴把那两张符纸掏了出来,认真地说:“我回去就把他的名字写上。”
柳时阴没想到他这么活学活用, 被逗笑了。
他手臂直接搭在了轮椅上, 弓着身,拉近了与许林宴的距离。柳时阴说:“以防许林明找你报复, 光给你这一种符也不行,等明天,我再给你画几道攻击符。谁欺负了你,你就把符往谁身上扔,保证对方再不敢找你麻烦。”
许林宴也乐意陪他玩,说:“好,我很期待。”
随着叮的一声,电梯停在了十楼。
前面就是宴会大厅,柳时阴把人送到门口,也没进去。许林宴知道又到了他们分别的时候,虽然很想把人锁在身边,但到底还是克制了欲望。
许林宴道:“好像每次我们见面,你都会帮我。”他顿了顿,发出了一个邀请,“为了感谢你的帮忙,我想请你吃个饭。”
柳时阴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行啊,具体时间我们微信再聊。”
两人愉快地做了约定。
许林宴进了宴会大厅,柳时阴则回了毛家定的包厢。
如果柳时阴一直跟着许林宴的话,就会发现他只在宴会大厅呆了几分钟,就被周秘书给接回了酒店最高层。
那一层都是明雅创办人的房间,平时并不会对外开放。想要上到这一层楼来,还得经过专属的内部电梯,而这,仅有极少数人知道。
走廊内,除了许林宴和周秘书外,就只有偶尔的几个工作人员出入。这些工作人员都是经过精心挑选,多年培养的,专业厉害外,还十分地忠诚。而楼层内多处地方,包括死角的位置,都设置了全天候多方位的监控,由雇佣的职业退伍军人操控着。
有一位年纪较大,看起来像管事的女人来到了许林宴的面前,恭敬地说道:“老板,疗养员已经在休息室等着了。”
许林宴嗯了一声道:“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周秘书推着许林宴,往卧室方向走去的同时说道:“老板,我已经提前预约了人上来检查轮椅,检查大约需要一到两个小时。”
许林宴淡淡地道:“嗯,在我疗养的时候,你就把轮椅送过去检查吧。”
周秘书表示明白。接下来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又有些不知该如何出口。许林宴发现后,非常直接地道:“有什么想问的。”
“抱歉,老板,我就是有些不能理解。”周秘书歉意地道,“你为什么要容忍许家人一直在面前蹦跶?”
周秘书十分清楚这么多年来许家人都是怎么对待许林宴的。像许林明,其实从以前就开始欺负许林宴了,虽然许林宴每次都不让对方讨得了一点好。
所以在许林宴成了许家的掌托人,夺权成功,周秘书以为对方会把许家的人都解决了。譬如把他们赶出许家,剥夺掉他们身上享有的一切,让他们像乞丐一样在阴暗的角落苦苦挣扎……
但是许林宴并没有这么做。他只是把许家人赶出了许家大宅,但他们手中握着的东西,例如房子之类的却是一样都没要,如今,许家人还能生活在豪华的别墅中,被保姆伺候着。
甚至许林宴还每个月定期给他们生活费,虽然这笔钱并不多,但对于只能靠自己一些私产获利,赚的不如花,许氏的资源还一点都不能沾的许家人来说,蚊子肉也是肉。
这也是之前许母被断了生活费后,腆着脸也要来求饶的原因。
许林宴看着沿路的挂画,没有先回答周秘书的问题,而是说:“你觉得我对他们太好了?”
“是的。”周秘书点头。
许林宴摇了摇头:“你觉得是把一个人从高处一下子拽下来,他觉得痛苦一些,还是慢慢地,让他眼睁睁地看着拥有的一切一点点失去,更致命?”
周秘书觉得,那肯定是后者。
许林宴盯着一幅漆黑的夜景图,继续说道:“习惯了大手大脚的生活,捉襟见肘多一秒,都能令许家人难受得要哭。但他们又没办法对付我,只能一边地骂我,又一遍地来求我,你不觉得这样,还挺有意思的吗?”
周秘书沉默了,忽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冷。
“别忘了,我还是个生意人。”许林宴双手合十放在腿上,坐姿端正,面容清丽,但气势十足,“我要做大,就离不开消费者的支持。你认为,一个公司的老板是冷酷无情,六亲不认的霸权者令人喜欢,还是宅心仁厚,有人情味的话事者更深得人心?”
“再说如果你也是生意人,你又会选择哪一类人来合作呢?”
答案已经不必言说了。
一个企业的形象,有时候是很重要的。
在许林宴上位之前,许家人在这一块做戏做得极好,对外经常还会提及那个被送到疗养院去的孩子。
不是因为嫌弃对方才把人留在疗养院,而是他的身体不行,他只能呆在那。他们作为家长的,内心是十分不舍的,经常还会惦记着他。
实际情况如何,其他人又不能亲眼目睹,在这场多年的打着爱的营销下,许家人爱子的形象已经非常的深入人心。
而且他们也的确没有虐待许林宴,只是“不搭理”他罢了。没有缺他吃的,穿的,疗养院的花销也不少,还有专门的人照顾他,每个月还会给他一笔零花钱攒着。
随便拿出一样去说,别人都只会说他不识好歹。
有这样没亏待自己,还给自己十万八万零花钱的家人,就该做梦都笑醒了。
尤其因为从小住疗养院,亲情薄弱些,关心少一些,也实属正常。毕竟都没长时间的相处过,父母更爱其他兄弟姐妹,也无可厚非。
许林宴贸然拿许家人虐待他的事情说事,最后还对他们赶尽杀绝,以为大家能理解他?不,他们只会觉得这个人残忍,是个白眼狼。
许氏在他手上,必然引来一次股价大动荡。
凭许林宴的头脑和手段,蒸发的资产他很快就可以再赚回来。但没有哪个商人是会嫌钱多的,有这个时间,他能让许氏更上一层楼,赚得更多。
周秘书心头大震,感觉自己的见识和眼界,远远还不及许林宴的冰山一角。
周秘书低下头认真地道:“我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他还得继续跟着老板学习才行。
此时,映入许林宴眼帘的是一幅情侣在朝阳下浪漫亲吻的图画。他看着画,语气带上了些许地兴味:“而且拿许家人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也挺不错的,偶尔看着这些跳梁小丑上蹿下跳,时间也能过去得快些。”
“尤其现在,我发现他们还有一个优点。”许林宴掀了掀眼皮,神态有些愉悦,“工具人当得还行。”
大约是想到了柳时阴,许林宴的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周秘书:“……”
周秘书犹豫了一会道:“老板,赵恒天就算了。你都和柳先生认识了,今天又何必让许林明欺负到头上。”
在许林明踢许林宴轮椅的时候,周秘书就在监控室中。
许林宴勾着唇,说道:“只是想让时阴心疼我。”
周秘书:“……”
周秘书并不是很懂这些谈恋爱的人在想些什么。
至于两字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不用担心,相信他老板的心计,迟早把人拿下。
到了卧室,许林宴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
这时候,检修轮椅功能的工作人员也到了。
许林宴让周秘书把轮椅送了过去,而他自己,则从抽屉中,取出了一沓符纸——上面绘写的经咒笔法,与柳时阴的简直如出一辙。
不管是笔墨转折的地方也好,还是一些细微的小习惯也罢,都一模一样。
但这些却都不是柳时阴的作品。
而是许林宴画的!
许林宴嘴上念了一句经文,手上再一松,这些符纸就像是有了人的意识般,一张粘连着另一张,竟在面前叠成了一张简易的纸轮椅。
不用许林宴动,这张纸轮椅就咕噜咕噜地转到了他的面前。然后从里面伸出了两条纸飘带,像是手臂一样,扶着不良于行的许林宴坐到了自己的身上。
待许林宴坐好,纸轮椅又咕噜咕噜地转动起了两个“轮胎”,把人输送到了休息室。
看到这一幕的周秘书和其他工作人员,似乎已经见惯不怪,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流露出诧异和惊恐的神色。
疗养员也一样。
对方面不改色地等着符纸把许林宴送到了床上,又当着自己的面变成了一个一米五高的简易人形后,才像往常一样,指导着它们怎么去给许林宴的双腿按摩和揉搓。
“今天要学习新的推拿手法,比较复杂,我会多说两遍,之后的一个月,你们就按这套程序给老板按摩就成。”疗养院对符纸人说道。
符纸人非常聪明地点了点头,然后做了个鼓起肱二头肌的动作,表示它们会努力的!
疗养员:真可爱,他也想养一只。
许林宴默默地叹了口气,不明白他画的符纸们为什么这么热爱做猛男,平时不是在比肱二头肌,就是在练并不存在的胸肌。
明明柳时阴画的小符纸,就软软绵绵的很可爱,还很好欺负。
猛男纸人们不知道自己被主人嫌弃了,它们正在认真地听着疗养员老师的推拿课程,一边听一边实践在许林宴的腿上。
等疗养院老师确定他们已经会了后,就和许林宴打了声招呼,离开了这间休息室。
剩下来的大纸人,则继续吭哧吭哧,不知疲惫又任劳任怨地给许林宴按摩着腿部的神经。
一个小时之后,许林宴已经在按摩中睡着了。
大纸人见状,两脚哒哒哒地跑到了隔间去,给取来了一件毛毯盖在了许林宴的身上。
做完这一切,大纸人抹了把脑门上并不存在的汗水,从叠高高的状态中又变回了一张一张21厘米左右长的符纸,纷纷降落到了地板上。
有些性格比较调皮的,一解散,就这里蹦蹦,那里跳跳,捣蛋得不行。有成熟稳重的符纸看不下去,过来就教训起了对方。
也有些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想当猛男的,已经在旁边几个一块举起了杠铃。
别问为什么休息室会有这类健身道具,都是它们让许林宴放的。
有张符纸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溜出了休息室,等它回来,身上已经黏来了一个新面孔。
其他符纸一瞧,立马争相恐后地挤了过来。
那个蹦迪纸比较大胆,纸身已经贴到了新面孔上,这里蹭蹭那里摸摸,好奇得不行。
但新面孔一动不动,没有任何的反应。
符纸们疑惑了,问同伴,它怎么不动啊?
被问的符纸也不造啊,只能围着新面孔拱来拱去,让它别躺着了,起来一块玩。
但是新面孔依旧毫无动静。
带它来的符纸不放弃,抓着新面孔就是一个疯狂地摇!摇到最后,它倒是先把自己摇得两眼冒星星,晕晕旋旋地倒在了地上。
符纸们:……好弱啊,怎么能这么弱,平时的训练它是不是偷懒了?
在大家打算给这张偷懒的符纸加大训练量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把它们的新面孔给取走了。
大家抬头一看,哦!是它们的主人醒了!
见到主人醒了,大家特别地激动,跟毛茸茸的小动物似的,瞬间就黏到了许林宴的脚边。
有符纸撒娇道:主人,我们想跟新面孔玩,你能不能叫醒它
许林宴披着没系上宽松的睡衣坐在床边,对符纸们非常温柔地道:“叫醒它后,你们不能欺负它哦。”
符纸们拼命点头:我们不会欺负它的!
得了符纸们的保证,许林宴就让它们去卧室,帮自己拿些画符的工具过来。
等符纸们把工具拿回来后,许林宴就在那张符纸原有的经咒上面,又用笔描了一遍。
有玄术一脉的人在的话,就会发现许林宴这是在用自己的力量加持在这张符上。
这件事做起来并不容易,他们画的符咒就像是他们本人一样,别人加持的力量就像在和他们本人贴贴,还是非常亲密那种,通常情况下,没有人会喜欢这样,反而还会很反感。
符纸上的力量遵循他们的意志,也会产生逆反的心理,一个闹不好就会对加持者进行神魂上的攻击,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
因此,不是亲密无间的道侣的话,没人会尝试去动别人画的符纸,炼制的法器等。
面前的这张符,在许林宴一笔一墨地描绘下,却没有产生任何地异动。静悄悄地,犹如许林宴就是它的原主人一样。
待他描完,符纸身上闪起了一道浅淡的金光。
金光散去,这张原本不会动的符纸就歪歪斜斜地从桌上立了起来。
它还有点懵,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尤其看到陌生的环境后,更懵了。它在哪?它不是应该躺在某个凶神恶煞的木偶窝里吗?
“醒了?”许林宴戳了戳它。
符纸闻声抬头,看清说话的人后,它的纸身瞬间就立了起来!
这个人好熟悉,是谁?再看两眼,等等,怎么气息和那只臭木偶那么像?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符纸掉头就想跑,但是没跑两步,就被修长的手指给拽了回来。
这熟悉地动作,这攥着它的力度,面前的人类分明就是那只臭木偶!不管木偶是如何变人的,反正符纸再一次生无可恋了起来。
怎么死了一回,重生转角又遇到了爱,这不科学啊!
更不科学的是,符纸后来发现,它好像成了万人迷。一堆带着臭木偶气息的符纸天天围着它打转,甚至还在它面前大打出手。
符纸受宠若惊,但不是很开心。
因为它是男符纸,为它打架的也是男符纸。男男符纸是没有未来的,它该怎么拒绝它们?
好烦啊!!
在符纸忙着拒绝其他符纸示爱的时候,许林明那边,已经跑出了明雅的范围。
在几米远的地方,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许林明已经到了极限,气喘吁吁地倒在了路边。
他的朋友追随在他的身后,也跟着上气不接下气地扶着墙停了下来。一停,就有两样东西从他们的身上慢悠悠地飘荡到了地上。
许林明的朋友捡起来一看,发现是两张符纸。
许林明也注意到了,他一把抢了过来:“这是什么东西!”
符上画的咒语,让人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许林明想到刚才他在明雅大堂求救无门,只能被戏弄的事情,抓着符纸的手越来越用力,直接把符纸捏做了一团。
他愤愤地道:“好啊,许林宴,我就说他怎么有本事抢走公司,原来靠的都是这种古怪玩意!”
朋友询问他:“我们现在怎么办?回去找他们理论吗?”
许林明骂他:“回去找死啊,这么几分钟你就忘了他身边有谁了?那个男人,肯定是他请回来的玄术师!许家的事情,一定是他出手帮许林宴的。不然许林宴一个瘸子,凭什么踩着我和大哥上位。”
许林明抹了一把脸,露出了十分凶狠的神色:“这事我跟许林宴绝对没完。他能找大师,我也可以!”
“说到大师,最近老马家出的怪事,就是找的一位南洋来的巫师解决的。林明,不如我们……”许林明的朋友凑近许林明,悄声地给了一个建议。
许林明一听,整个人都陷入了兴奋中:“这个好。”
许林明越想越激动,视线落到明雅所在的方向,里面还流出来几分掩饰不住的歹毒:“许林宴,我看你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还有打他的柳时阴,他同样记在了心里。等找到那位巫师,他绝对要让他们两人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只能哭着跪求自己!
还不知道被惦记上的柳时阴,已经回到了毛家的包厢。
毛剑辉开着玩笑说:“柳大师,你再不上来我都要派人去找你了。”
柳时阴笑了笑:“我一个大男人又不会出什么事。”
苗翠玲假嗔道:“可不就是嘛,他就是瞎操心。”
众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又说又笑了一会,这次聚餐也到了结束的时候。
出了明雅大门,毛剑辉对柳时阴说道:“要不是姗姗还要回去上课,我们一家人都想直接留在江城不走了。”
柳时□□:“孩子的学习比较重要。”
“是这个理。”毛剑辉点头,“虽然我们毛家的生意主要在北方,但也有些小产业在江城,需要我经常过来。到时候咱们有空再约!”
柳时阴:“行。”
毛剑辉从身上掏出了一张名片:“还有,我妹夫也是江城人。柳大师要是联络不到我的话,也可以联系他。”
柳时阴看出他想把自己的妹夫介绍给他认识,也没拆穿他。
见柳时阴收下了名片,毛剑辉暗暗在心里吁了口气。
27 隔壁新邻居
毛家人让司机送了柳时阴和于暮回家。
于暮酒量不行, 喝了几杯脑子就不太清醒了,上车时人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柳时阴看着睡着的于暮,问小黑脸:“谁让他喝这么多的?”
这人待会不会吐在车上吧, 柳时阴一想到这, 表情就非常的嫌弃。
小黑脸指了指于暮,又比划了几个手势。大致意思是,这人临走时误把酒水当白开水灌了一大杯入肚,一下子就把自己给干趴下了。
柳时阴:“……”
于暮这个憨子!
小黑脸安慰似的拍了拍柳时阴。
“唔……”
本来在睡梦中的于暮, 忽然捂着自己的嘴巴, 发出了一些声音。
柳时阴看着他的样子,掐指算了一卦,也不知道算到了什么,脸瞬间严肃了起来。他突然开口对驾驶位的司机大叔道:“司机, 麻烦靠边停一下车。”
司机大叔闻言,有些疑惑, 但还是听了柳时阴的意思,把车停在了一边。车刚停下, 于暮那边的车门就被小黑脸给打开了。
因为小黑脸太黑了, 司机没注意到它,以为车门是于暮自己开的。
车门一开, 过了大概数十秒,于暮就鼓着脸颊, 匆匆地从车上跑了下去,然后在人行道的一颗树下呕吐了起来。
那架势, 今晚的饭都白吃了。
司机想到要不是柳时阴让他停了车, 可能于暮就该吐他车上了。想想那画面,司机一脸后怕。
他十分感激柳时阴:“柳先生, 还是你比较细心。要是于先生吐车上,这清理搞起来肯定令我很头疼。”
柳时阴摇了摇头:“我也是为了自己。”
他可不想和于暮的呕泄物呆在一个空间里。
小黑脸也跟着点了点头,它也是!
于暮吐完,就跟个傻子一样靠坐在了路边,抱着树干呼呼地又睡了起来。
柳时阴不想让人知道他和他是一伙的,拒绝下车带他回来。司机也没敢劳烦他,自己摘了安全带下了车,扶起了于暮。
在司机大叔扶着于暮走到车门前,不远处的一个路口前,忽然冲出了一辆亮黄色的跑车。那跑车的速度极快,经过路口红绿灯的时候,也没有一点要停下的迹象。
就在跑车快要冲过十字路口,来到柳时阴他们这一条车道上的刹那,一辆货车从拐角开了出来。
等他发现前面的黄色跑车时,一切都晚了。
两车很快就碰撞到了一块,黄色跑车直接被撞出了好几米,当它终于停下的时候,半边车身都毁了。零件散落得到处都是,车里面的人恐怕凶多吉少!
送柳时阴回家的司机扶着于暮,都吓呆在了原地。
他惊讶于当场直面了一场极为惨烈的车祸,同时也惊惧于,如果他没有听柳时阴的话,把车停在路边,按照行驶的轨迹和速度来看,和黄色跑车相撞的很可能是他们的车!
那黄色跑车的司机也不知道是磕了药还是喝了酒,开车跟疯了一样,眼里只有加速和加速。真要撞上,别说黄车会怎么样,他们这边肯定不死也伤。
劫后余生让司机大叔的后背瞬间起了一阵冷汗。
这会儿他双腿直打颤,差点连于暮都扶不动。
好不容易把于暮放进了车里,司机回到了驾驶位,想要拉安全带的手抖得不行,拉了两三回都没成功。
柳时阴非常体贴地道:“你先缓一缓在开车吧。”
“不好意思了,柳先生。”司机也觉得他要缓一缓,他现在手还在抖着呢!等他缓得差不多了,司机大叔迟疑地问道,“柳先生,你刚才是不是……提前知道这辆黄车会跑出来?”
“巧合罢了。”柳时阴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个普通人的表情。
但在司机看来,那却成了大师高深莫测,一切了如指掌的神态。他在心里不断地夸道,高人就是高人呀!
之前他还困惑自家老板怎么对这位年轻人如此尊敬和推崇,现在似乎有些理解了。
不知道司机大叔脑补什么的柳时阴见他歇好了,说道:“走吧。”
司机现在就是柳时阴新晋的铁粉,他指东他绝不往西,他说走,那是立马就走,油门少踩两秒都觉得不行,深怕又出了什么事。
而在车子经过十字路口中央,司机大叔还是忍不住把眼睛往黄色跑车的位置张望了两眼。这一看,直接就看到了死在驾驶座上,已经没了气息的年轻人。
开出了一段距离,司机大叔才一脸唏嘘地道:“开那黄车的司机好像还是个小年轻,怎么就想不开在市里飙车呢,哎,害人又害己啊,那货车也是倒霉……”
说道这里,司机又是一阵的后怕,要不是他运气好,该倒霉的就是他了。
耳边响起了警车的警笛声,还有救护车呼啦呼啦的急迫声。再回头看去,黄色跑车周围已经围满了交警和救护人员。
有医护人员正在对黄色跑车的青年司机进行抢救,不过柳时阴知道那都是徒劳无功的,因为他已经在青年尸体的旁边,看到了对方的游魂。
等下,大概阴差就该来了。
柳时阴收回了视线,再不关注这件事。
到了他们住的地方,司机询问道:“柳先生,要不要我帮忙把于先生送上去?”
柳时阴摆了摆手:“没事,挺晚的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你女儿在家等着你呢。”
柳时阴说完,就扛着于暮进了大楼内。
司机大叔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纳闷了起来。他有跟柳时阴提过他有女儿吗?好像没有吧,那对方是怎么知道的?
等他开车回到家,得知自己的女儿生病发烧,哭着要找爸爸时,司机心里只觉柳时阴太神了!
这大师是真会算啊!
柳时阴那边。
他把于暮扛进大楼的门口,下一秒就把人给扔到了地上。接着从身上掏出了一张符纸,直接贴到了于暮的额头。
只见闭着眼,瘫软成一坨泥的于暮下一刻突然就直立起了腰,伸长了双手,笔挺挺地撑着僵硬的身体,一蹦一跳地跟在了柳时阴的身后。
这一幕的于暮,简直就像是电影中的僵尸!
十分的诡异!
仔细看,于暮的眼睛竟然还是闭着的,人也在熟睡当中!
幸好夜已经深了,楼层内的租客都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出来。不然看到此景,恐怕会当场吓晕过去。
小黑脸非常无奈地看着柳时阴,这人怎么把控尸的符纸都给画出来了,还用在了于暮的身上。这是把于暮当僵尸来操控了吗?
柳时阴毫无羞愧之心道:“他太臭了,我没有丢下他就算不错了。”
小黑脸还能说什么,让它选,它还是无条件选择站柳时阴。反正柳时阴也的确是把于暮送回了家,于暮当会儿僵尸怎么了?他该自豪才对。
小黑脸这么想完,于暮就咚的一下给撞到了电梯内里的墙壁上。
小黑脸:“……”
柳时阴:“……”
他的脑子,应该没撞坏吧?
一人一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心虚。
柳时阴毕竟不是专业的赶尸人,会画符不代表他还会赶尸。所以在于暮撞了第一下后,他又连撞了好几回……
听那咚咚的撞击声,柳时阴和小黑脸都替他觉得疼。
好不容易把于·僵尸·暮送到他的家,柳时阴和小黑脸都不由得松了口气。再不到家,他们都怕于暮把自己的小命给撞没了。
临走的时候,柳时阴把贴到于暮头上的符纸给撕了下来,主打一个雁过不留痕。
于暮第二天醒来,只觉身体仿佛被拆了一遍似的,浑身犯疼。尤其脑门,更是疼得厉害,仿佛被谁用大木锤捶了一顿。
摸上去的时候,好像还有个鼓包……
等他见到柳时阴,还问了对方知不知道自己昨晚上喝了酒后干了啥。
罪魁祸首柳时阴厚着脸皮,咳了一声扯了个怎么听都很假的谎:“你昨天发酒疯,挑衅了一位东北大哥,然后被对方撂倒了。”
偏偏于暮还信了。他震惊道:“喝醉酒的我这么刚的吗?”
“不是一般的刚,东北大哥都被你捶了两拳。”柳时阴面不红耳不赤地继续道。
于暮:!!!
于暮傻眼了:“我这么牛逼?”
柳时阴严肃地点了点头。
于暮挠了挠头,忽然傻笑了起来,看着还有几分自豪。
见他已经被糊弄了过去,柳时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下次别喝那么多酒了,容易误事。”
于暮觉得很有道理。
虽然醉酒后的他很刚,连东北大哥都敢打,但真要有下一次,于暮还是觉得算了。
哄走了于暮,小黑脸朝着柳时阴竖起了大拇指,还是你会忽悠人。
柳时阴就当它是在夸赞自己了。
回到卧室,柳时阴刚打开电脑,微信上就收到了许林宴的消息。
【许林宴:明天有空吗?有一家酒店的法国菜挺好吃的,而且那天晚上,附近还有一个歌剧表演,有没有兴趣一块去看看】
歌剧?
柳时阴百度了一下,发现是一种非常有意思的舞台艺术表演,他来了这个世界还没去看过一场。
现在了解了一番,倒是起了些兴致。
柳时阴回了许林宴的消息。
【柳时阴:我很感兴趣,那我们就约明天吧,正好明天我没什么事情要做】
许林宴的消息回得很快,似乎人就在手机前。
【许林宴:好,时间和地点,我晚点发你】
【柳时阴:行】
说到地点,柳时阴想起了他和许林宴提过要寄的符纸。
柳时阴觉得打字太麻烦,直接给许林宴去了个电话,在接通的时候先喊了他的名字:“许林宴?”
许林宴那边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一阵凌乱的声音。
柳时阴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又唤了他一声:“许林宴,在吗?”
淡淡的呼吸声传来,许林宴终于应声了,声音悦耳,但带了些歉意:“抱歉,刚才出了点小意外。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小意外?
柳时阴听到这三个字,问了一句:“你没受伤吧?”
“没有。”许林宴声音平静,不似出了事。
柳时阴闻言,也就放了心。他想起了自己打这通电话的目的,说道:“之前不是说好了要给你寄符纸吗?我符已经画好了,但你的地址我还没有。”
“我忘了,对不起。”许林宴道了个歉,便把自己的地址详细地说了两遍。
开始柳时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听到第二遍的时候,他才发现没有,许林宴报的地点,就位于他隔壁。
想到在何姨楼下看到过的搬家公司,柳时阴怔了一下道:“你搬进了何姨的家?”
许林宴的声音带了点不解:“何姨?是指房东太太吗?我记得她好像是姓何。”
柳时阴抚了抚额,不禁笑出了声:“我们还真是有缘啊,看来寄符纸也用不上叫跑腿了。”
为了方便说话,柳时阴直接让许林宴在家等他,他过去找他。
许林宴看着挂断的手机,低头又看了看自己还在滴血的手指,忍不住抿了抿唇。早知道柳时阴要过来,他刚才就应该更小心一些。
地上碎掉的玻璃杯仿佛在附和他,在阳光底下微闪了一下。
许林宴为了更好地演绎他小可怜的人设,搬过来这边住的时候,并没有把周秘书带过来。此时家里就他一个,所以要处理这些碎玻璃,只能靠自己。
幸好,他还带了些符纸过来。
有了符纸们的帮忙,碎玻璃很快就被清扫进了垃圾桶内。而许林宴的手指,已经不流血了。
符纸们找出了止血贴,想要帮他贴上,但却被许林宴拒绝了。
伤口不算大,只要小心些其实不会再出血。而用了止血贴,许林宴担心会被许林宴看到。
之前想要让柳时阴心疼是一回事,这次真受伤,许林宴却不怎么想让他发现。
符纸们有些担心地看着他,试着举起止血贴让他改变主意。
许林宴还是没有接受它们的好意,他挨个摸了摸它们的头,接着就把它们收了起来,放到了不易被人察觉的地方。
这时候,门铃响了,应该是柳时阴来了。
许林宴驱使着轮椅,过去开了门。
柳时阴看着门一点一点地打开,看着许林宴的身影慢慢地出现在眼前,不知怎地,心情似乎格外地愉悦。
许林宴也一样,只是看到柳时阴的一片一角,他的心脏仿佛就要飞到了对方的身上。
随着大门彻底打开,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相继笑出了声。
柳时□□:“没想到你还真的搬到了何姨的家。”
许林宴移开了轮椅,让他进屋。等他进来后,才佯装出一副同样讶异且惊喜的表情道:“我也没想到,随便找的一个房子就在你的隔壁。”
事实上,许林宴早就让周秘书把华北路附近的房源全部都打印了一份,并把房子的主人和里面住的租客资料都弄了过来。其中,最详细的就是何姨这一栋楼的所有人员信息。
挑了个最容易攻略的租客,花了些钱就让对方搬走了。等他退租的时候,许林宴卡着点联系上了何姨,就这样顺利地租下了这一层的房子。
对面的房子他没有住,而是留给周秘书的。方便对方来找他的时候,不被柳时阴发现。
为了接近柳时阴,许林宴可谓是花尽了心思。
柳时阴并不知道这些,只以为许林宴不想呆在许家,所以才搬出来的。
他进了屋内后,发现房间已经被许林宴收拾了一遍,非常干净整洁。橱柜上面摆了花,墙上还挂了几幅画,就连落地窗中央,都被他吊了一个风铃。风吹过,风铃发出滴哩哩的声音,还挺好听的。
暖色调的布置,还有这些装饰和摆件,让许林宴的家看起来异常的温馨。
许林宴没有打扰他观摩,而是驱使着轮椅进了厨房,给他弄了一杯加了奶的咖啡。
柳时阴闻到香味,视线重新落回到了许林宴的身上。
许林宴道:“先坐下吧。”
柳时阴坐了下来,同时把手上的箱子放在了桌面上。他拍了拍箱子的表面,扬眉道:“说好的符纸,给你送来了,老板,记得给个五星好评哦。”
眉目张扬,许林宴感觉这世界上大概没有哪个快递员或者跑腿能有柳时阴这样的神采了。别说是给五星好评了,就算是买下整个快递公司都行!
许林宴克制住潮涌的情意,把手中的咖啡递给了他。也跟着他开了个玩笑:“你的酬劳。”
柳时阴眨了下眼睛道:“老板,你这也太抠门了吧,就一杯咖啡吗?”
许林宴也跟着眨了眨眼睛:“那以后你到我家里,咖啡免费续?”
“这还差不多。”柳时阴满意了,接过了咖啡就喝了一口。牛奶中和了咖啡的苦味,喝起来味道很好,让柳时阴又接着喝了一口。
许林宴见他喜欢,微微笑了笑。
为了让柳时阴待久一些,许林宴说起了怀表的事情:“那块坏了的怀表,我运气不错,托朋友介绍,已经找到了一位能修好它的师傅。”
就是辛苦了周秘书,连夜翻了不知道多少资料,找了多少人,才终于找到了一位有把握修理好古董怀表的师傅。
不过为了怀表能修好,里面的一些配件肯定是要换掉的。而这一换,它的价值可能就没有原来那么高了。
许林宴对它原本的价值并不在意,反正只要它能好就行。
周秘书虽然肉疼,但也只能支持他老板如此败家的行为。
那位师傅虽然不理解,但还是在确定他们不会后悔后,接下了这单生意。
柳时阴替许林宴高兴:“那就好。”
许林宴修那块表,就是为了柳时阴,所以他道:“等它修好了后,我再拿给你看。”到时候顺带着,又能再见到柳时阴了。
柳时阴觉得那块怀表那么美,修好了能动之后肯定只会更加的好看,也非常地期待。他说:“好!”
两人说了一会话,话题就从怀表不知不觉地扯到了许林宴明天想请柳时阴看的歌剧表演上。
许林宴看过不少的歌剧表演,所以谈到这个,绘声绘色,并且好似知道柳时阴爱听什么内容,讲得生动又有意思,吸引着柳时阴全副心神都投入在了他的身上。
周秘书如果在,一定会很讶异他家老板一天既然能说出这么多的话。
不过融洽的气氛没有维持多久,一通电话打破了两人独处的时光。
柳时阴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颇为的意外。
竟然是毛剑锋!
当着许林宴的面,柳时阴接通了电话,毛剑辉第一句便问道:“柳先生,你有时间吗?我这边有件事想要请你帮忙。”
柳时阴挑了挑眉道:“你今天不是应该回北方了吗?怎么,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确是今天回北方的飞机。人都到机场,准备登机了,但临时接到了一个电话。”毛剑辉一脸无奈,“我就留在了江城,先让姗姗他们回去了。”
柳时阴:“所以你找我帮忙,和那通电话有关?”
毛剑辉捧道:“大师你还真是料事如神。”
柳时阴啧了一声。
毛剑辉讪讪地笑了两声,见他好像没生气,才小心翼翼地道:“这件事比较复杂,大师你看现在有空吗?我带个人过去找你。”
听得出毛剑辉挺急的,柳时阴便道:“行,来吧。”
挂断了电话,柳时阴抬眸望向了许林宴,说道:“有个朋友可能遇到了什么事情,我需要先回去了。”
许林宴睁着浅淡的瞳孔,轻声地问道:“我能跟着过去凑一下热闹吗?”
许林宴似乎很好奇,柳时阴还真说不出拒绝他的话。
就这样,来时一个人的柳时阴,回去时身边却多了一个人。
等两人到家不久,毛剑辉带着一位中年女人就找上了门。
没等毛剑辉介绍,许林宴那边就先认出了中年女人的身份。他在柳时阴的耳边说道:“她好像是文家的主母,文于晴的妈妈。”
柳时阴心道,难怪他会觉得这个女人长得很眼熟,原来她是文于晴的母亲,仔细一看,母女两人的眼睛和鼻子还真像。
28 又来活了
毛剑辉见许林宴在柳时阴家, 还有些讶异,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但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毛剑辉指着身边的女人给柳时阴介绍道:“柳大师, 这位是沈芸, 文家文景江的妻子。他们家主要是开商超的,江城最大的得莱超市,就是他们家的产业。这次来找大师你,是因为沈芸和文景江的独女出了点事情。”
“柳大师, 不管花多少钱都行, 请你一定要帮帮我们家。”沈芸虽然妆容精致,但眼神里掩不住的疲惫,“我女儿最近变得太奇怪了。”
柳时阴和许林宴对视了一眼,都想起了曾有过一面之缘的文于晴。
感觉又是一件麻烦事, 只想收个组的柳时阴觉得当咸鱼真难。可是现在人都上门了,也没法把人赶走, 只能指着一边的沙发道:“先坐下再说吧。”
毛剑辉也没和他客气,直接就坐在了沙发上。沈芸犹豫了一下, 也跟着坐到了一边。
坐下后, 沈芸从自己的手提袋中掏出了一张银行卡放到了桌面上,推到了柳时阴的面前。她说:“柳大师, 我知道你本事了得,肯定有办法解决我们家的事情。这卡里有五百万, 不管事成与否,这都是我送给你的。若是后面事成了, 酬劳更不会少了你的, 请你一定要帮帮忙。”
一出手就是五百万,还只是上门的礼物。文家的阔气程度远超想象, 若是后面事情解决了,恐怕酬劳还要翻个两三倍。
这可真是一笔巨款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笔巨款打动了柳时阴,他给毛剑辉和沈芸各倒了一杯茶,说道:“详细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沈芸眼里划过一抹喜悦,赶紧把在心里斟酌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我女儿这半年来,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她以前的性格,是很跳脱的。一两岁的时候,给她买的洋娃娃她都不爱玩,反而很喜欢拿他表弟的超人玩具耍来耍去。后面能走能跳了,也不爱穿裙子,反而很喜欢穿裤子,头发长一点就嫌弃,每天都跟个假小子一样,整天跟在大院里的男孩子身后,逗猫逗狗,爬树抓虫。”
“长大一些,上学了,别的小姑娘都去学跳芭蕾或者弹钢琴,她倒好,求着我们给她买了一堆滑板。成年后,还去玩起了什么极限运动,今天不是在速降,明天就是在搞攀岩和极限越野。每天风风火火,头发也越剪越短,没一点女孩子的样子。”
说到这里,沈芸双手紧握在了一块,语气不在轻松:“现在,全反了过来。开始穿裙子了,留长头发了,人也淑女了许多,也不爱出去浪了。每天就在家里剪花练形体,性格柔和了不少,也听话了很多,以前天天和她爸吵架,现在倒经常关心起了她爸的身体。她在变好,我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可是……越相处我反而越觉得面前的女儿不像是我生的。”
沈芸说到最后,眼神满是迷茫。
柳时阴很认真地听着,对她口中的于文晴有了更近一步的认识。
毛剑辉在旁边道:“我之前也见过小晴,不仅兴趣爱好特别,那性格也挺火爆的,就跟炸药桶一样,一点就燃,说到她不爱听的话题,她能当场翻脸。”
“是这样。”沈芸脸上有一点尴尬。
许林宴道:“但我们之前在明雅见到她,她变得文静了很多。”
“那个不是我的女儿!”沈芸忽然激动了起来,当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后,她又恢复了端庄文雅,但脸上的苦涩怎么都掩藏不住。
她说,“你们看到的小晴,是不是温柔又善解人意,说话也轻声细语,言笑晏晏的,那不是我女儿,她就不是那种性格,我个当母亲的怎么会不知道。”
毛剑辉说道:“孩子都是当妈的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说起最了解她的人,莫过于和她血浓于水,成天一块生活的家里人了。沈芸觉得现在的小晴不是她真正的女儿,怀疑她女儿被人换了魂。”
沈芸捏着手指,神色有些悲哀地道:“我丈夫却觉得是我想太多了,他觉得小晴就是长大了,成熟了,所以才会变成如今的样子。我……有时候也会在想,是不是我想太多了。”
柳时阴问:“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想太多?”
沈芸给他解释:“是这样的,小晴从小对海鲜过敏,一吃这些身上就会起疹子。有一回我特意让保姆买了些回来,弄碎了熬了粥给她喝,她一闻就闻出了海鲜味,问我不是知道她过敏吗,怎么还拿这个给她吃。”
沈芸似是回忆起了那一幕,脸上的愁云消消散散,语气充满了酸楚:“你们说,如果一个人真的被换了魂的话,这些小地方她是怎么知道的?当时小晴拒绝喝粥的反应跟以前不吃海鲜的时候太像了,让我觉得,在我面前的其实就是我女儿。但是……”
“你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对吗?”柳时阴说道。
“嗯。”沈芸的指甲都快要被她抠出来了,“说不上来的感觉,有时候面对小晴,我就觉得很陌生。而且一个人的性格,怎么可能说改就改,还改得如此翻天覆地?她现在天天穿着裙子留长发也就算了,那些极限运动,滑板她都不玩了,以前她表弟送她的,她很喜欢的什么超人腰带,她也让保姆给收了起来,扔在了储藏室中。”
机车什么的,更不用说,现在都被放置在了角落吃灰去了。
还有一个变化,也是让沈芸最不能理解的。
文于晴自己开了个酒吧。那个酒吧,当初开起来可不容易,文于晴和文景江闹过很多回,还被她爸停了银行卡,就是不想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开什么酒吧。
但文于晴就是野,就是倔,转头就向朋友借了钱,和几个朋友合伙把酒吧开了出来。每天还给她爸发视频去气他。
文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文景江气归气,拿她也实在是没办法,最后也不可能说真的不认她,也就默许了她的行为。
好的是,文于晴是真喜欢她的酒吧,经营得还算有声有色,一开就开了三年。
但最近,文于晴却说要把这家她好不容易据理力争来的酒吧关了!问理由,她就很平静很理所当然地道:“这不是爸不喜欢吗?我也觉得开酒吧不像什么正经人,还不如关了好。”
关了酒吧第二天,文于晴就找上了文景江,说要进公司学习,好以后接他爸的班。要知道以前,让她进公司就像是要了她的命一样,她怎么都不愿意,说她就不是做生意的料。还让文景江多培养几个人才,以后他没了,让那几个人才给于文晴打理着公司,她以后就只管收钱就行。
柳时阴感慨了一句:“你们有钱人都那么爱动不动就停银行卡的吗?”
毛剑辉和沈芸无言以对。
毛剑辉忙道:“也不怪沈芸觉得现在的小晴不是她的女儿,也不是说上进不好,但这突然的上进还挺让人害怕的。”
换做毛姗姗,要是哪天突然喝酒抽烟又飙车,他也得怀疑女儿是不是被人换了魂。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许林宴问沈芸:“关酒吧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许林宴很少出现在上流圈子中,所以沈芸也没能认出他来。只以为他是柳时阴的朋友,也没有忽略他,直接道:“上个月初才关的门。”
“不对啊。”许林宴呢喃了声。
柳时阴说:“什么不对?”
沈芸和毛剑辉也十分不解地看了过来。
许林宴说道:“两个月前,许林明的狐朋狗友提过,于文晴那个酒吧好像准备每个月初都搞一个什么活动,要连搞半年,程序什么都计划好了。听说非常有意思,很多人都在关注,也很期待。据闻票都卖出去了不少,许林明和他的朋友还说等活动开了去玩一玩。”
前面说过,文于晴的酒吧搞得有声有色的,又有文家这个大靠山在,不至于亏损到要倒闭的地步。如果盈利没问题,新活动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铺展到位了,却突然说关门,这显然很不合理。
“这些事我都不知道。”沈芸忽然红了眼睛,“我从来没过问她酒吧的事情,我和她爸一样,都觉得开酒吧对一个女生的名声不好……”
可能是觉得自己对女儿的了解太少了,沈芸开始自责起来。
毛剑辉说道:“所以这个小晴,是假的对吗?”
沈芸也抬起了头,希冀地看着柳时阴,希望从他那得到确切的答案。
但柳时阴却是摇了摇头道:“在明雅的时候,我没发现文于晴身上有什么不妥的。”
“那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毛剑辉感觉自己头都秃了。
柳时阴问沈芸:“她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那段时间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沈芸思索了片刻道:“差不多两个月前吧。她天天早出晚归,好像在忙酒吧的什么事情,每天回来还带着一身的酒气,她爸就看不下去了,觉得一个女孩子,怎么每天都把自己搞得跟个酒鬼一样,就骂了她。”
文于晴性格火爆啊,怎么可能乖乖挨骂,当时又喝了酒,脾气就很冲,和她爸就越吵越凶。沈芸在旁边怎么劝都没办法,最后是文于晴把家里的一件古董花瓶给砸了,气得文景江心脏病当场发作。
文于晴也不管,直接就摔门跑出了文家。
后面据保镖说,文于晴那晚去了一个朋友的家留宿。
那个朋友沈芸也认识,家里也是搞生意的。她和文于晴认识多年,性格很像,酒吧也是她们一块开的,关系非常好。
文于晴有什么不开心的都会跑到她那,在她家留宿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所以沈芸对此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平时文于晴和文景江吵架,起码得缓一个月才肯再见面。
但那次却非常的特别。
第二天,文于晴竟然主动回了文家!
身上干干净净的,脸上涂的那些黑色的蓝色的眼影口红全没了,挂的那些骷髅头啊,舌钉之类的玩意儿也给拆了,衣服也换了一身简单舒适的休闲装。要不是头发还短着,五官也没变,沈芸和文景江差点没认出面前的人是他们的女儿。
文于晴打扮变了不说,既然还主动向文景江道了歉,做了认真的反思。当时沈芸也没想太多,以为是文景江昨晚上犯心脏病的画面吓到了她,她才变乖了一些。
但以沈芸这位母亲对文于晴的了解,她觉得自己的女儿应该乖不了多久,又会变回原来的样子。
可谁知道这一乖,文于晴就乖了两个多月,并且越来越向着文景江心中的完美女儿进化。
听到这,众人都明白,文于晴发生变化的关键大概就在那天离家的晚上了。
许林宴问沈芸:“你有问过文于晴那位朋友,她留宿的时候有发生什么吗?”
“问了。”沈芸察觉不对时就去问了,她头疼地道,“对方也不清楚。她说小晴过去的时候,还跟她吐槽了很久她爸的事情,后面聊到困了,两人就回了自己的房间睡觉。第二天这姑娘醒来叫小晴的时候,小晴就变了。她们本来都不爱吃早饭的人,那天小晴竟然跟她说不吃早餐对胃不好,还动手给煮了两碗面。”
文于晴一个大小姐,什么时候竟然会煮面了?煮了也就算了,竟然在临走前,千叮嘱万叮嘱她朋友,说什么以后要好好吃饭,三餐得准时,还有什么今天看了天气预报,说会降温,让她多穿两件衣服。
还指着她们一块去买的露脐装说这样穿会着凉,让她以后别穿了……简直匪夷所思得可怕,把小姑娘人都给吓得发了两天的烧。
柳时阴都能想象出于文晴朋友见鬼的表情了。
毛剑辉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这也太奇怪了点吧,就一个晚上的时间,怎么说变一个人就变了一个人。”
沈芸唉了一声,就是越了解,她心里才越不得劲,越觉得现在的女儿不是自己的。
许林宴问沈芸:“她平时有得罪什么人吗?或者说有谁和她的关系不怎么好的,你们有往这方面去调查吗?”
沈芸脸色有些不自然地道:“我们小晴得罪的人太多了……”
众人:“……”这什么火药桶转世。
“对了!”毛剑辉忽然拍了一下手道,“之前小晴不是把张家的小公子打进了医院吗?你们说,会不会是张家的人在报复?张夫人不是非常宠这个小儿子吗?会不会是她找了什么人用邪法来对付小晴?”
沈芸想也不想地摆手道:“不可能,不可能是他们。”
众人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肯定文于晴身上的变化不是张家所为。
柳时阴来了点兴趣,好整以暇地等着她解释。
沈芸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在众人的注视下,张开了口:“因为这件事张家理亏在先。我们家小晴那性格,你们也知道,太火爆了,就不太受圈子内的公子哥儿喜欢,我和景江一直都挺愁她以后的婚姻问题的。”
后面张家来了文家,提出了想结亲的意愿。
他们这种家境的都讲究一个门当户对,张家就很不错。而且张小公子人长得也精神,虽然游手好闲了一些,但犯法的事情却是一点没沾,在圈子里也没闹出什么丑闻,花边新闻有一点,但也正常,毕竟是男人。
只要处理得好,都不算什么事儿。
相较于文于晴那爱泡吧的性格,没遭人嫌弃就不错了。
张家也是因为看上了文家的实力,想来个强强联合,才主张了这一件婚事。这也正好合了文景江的心思,两家一商量就把事儿先定了下来。
文于晴虽然不乐意,但也拗不过文景江的意思。后面见张小公子长得还挺合自己的眼缘,人也体贴,没有因为她的性格和爱好就像其他男的一样嫌弃她,两人相处得还行,也就默认了这场婚事。
文于晴如此爽快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圈子内见过的貌合神离的夫妻太多了,她对感情早就没抱什么希望。
要男人还不如要钱,要是结婚了能让她有更多的钱花,那就结好了。反正结了婚玩不到一块的话,还能各玩各的,谁也不碍着谁。
就是没想到啊,张家人太不地道了。
文于晴和张小公子还没结婚,就喜当了妈!孩子还不是她的!
爱玩没什么,但是在结婚前和别的女人就搞出了孩子,文于晴觉得自己被落了面子,是怎么都接受不了。当场就和张小公子撕破了脸,把人爆头进了医院。
这也是为什么沈芸说张家人理亏在先,不敢报复的原因。
这事说出去,丢脸的可不仅文家,张家更是得在圈子里落了大脸面,看以后谁还敢把女儿嫁进他们家。
当然,也不排除张家人心眼子太小,就因为这件事记恨上了文于晴。
但我不排除是文于晴的其他仇人,她那性格得罪太多人了。
柳时阴一下一下地用手指敲着大腿,依旧没有开口说要帮沈芸。
“大师,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小晴!”沈芸急了,深怕他会袖手旁观。
毛剑辉深吸了口气,转头对柳时□□:“柳大师,之前你不是说答应帮我们家三件事吗?”
他咬了咬牙,一脸舍出去的模样道,“这第一件事,你就帮帮文家吧。”
柳时阴挑了挑眉,很好奇文家和毛家到底做了什么交易,竟然让毛剑辉能如此下血本帮他们。
柳时阴问毛剑辉:“你确定把我答应你的三件事就用了一件在这?凭我的能力,只要你要求,我就可以保你们毛家百年昌盛。如果你们家以后若是遇到了什么死劫,还能帮忙化解,甚至还可以让一个将死的人再续两年的命。”
“你真的想好了要花掉我的一个允诺来帮文家吗?”最后这一句话,柳时阴的声音直接砸到了毛剑辉的心头上。
毛剑辉眼里是满满的纠结。越听柳时阴说,他就越想反悔。
可是不行,他叹了口气道:“柳大师你不知道,沈家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救过我爸,还因此没了一只胳膊。如果没有沈老爷子,我爸可能那时候就没了,也就没我们毛家现在的发展。沈家对我们有救命之恩,这人情,不能不还啊。”
也是因为这,沈芸求上门的时候,毛剑辉才肯带她过来见柳时阴。换做别人,休想。
沈芸紧张道:“我们也不是狭恩图报,实在是没办法了。”
沈芸其实开始也不知道柳时阴的存在,但他们文家家大业大,在江城也有些眼线,毛家从北方过来时,她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毛姗姗身上出的事情。
也知道了他们寻医觅药,寻道士找天师的经过。
而沈芸也曾经求过白泉观之类的地方去,可是结果就跟毛家一样,这个时间段根本找不到能帮忙的人。
后面在明雅,她派去跟着文于晴的手下回来报道,说毛姗姗已经好了的时候,沈芸惊讶无比。连夜就让人查了是谁救了毛姗姗。
这一查,也就查到了柳时阴的身上。
这一段时间,对沈芸来说实在折磨。她真的非常想弄明白女儿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以她红着眼圈,再次苦求道:“柳大师,请你一定要帮帮我们家!”
毛剑辉都作出了这么大的取舍,柳时阴也没再拒绝。他说:“找个时间,我跟你们去一趟文家吧。”
沈芸一想到真正的女儿不知在哪,不知道是不是在受苦就焦心得不行,渴望着事情能早日解决。因此听柳时阴这么说,连忙就道:“柳大师,你看明天行吗?”
“明天不行。”柳时阴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毛剑辉:“柳大师,你明天有事?”
柳时阴嗯了一声,余光扫向了许林宴。他可没忘了和许林宴已经约好了,明天一起吃饭看歌剧。
许林宴没想到他还记着,嘴角不禁浮起了一抹浅淡的笑。
柳时阴都这么说了,毛剑辉还能说什么。沈芸虽然着急,但也没敢逼迫柳时阴替她做事,毕竟惹恼了他,他撂担子不管了,那就真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
作为文家的主母,还是明白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态度。
柳时阴也明白他们的心情,说:“明天不行,但后天可以。你们看怎么样?”
“行行行,那就说好了后天。”沈芸忙应承了下来。
确定了时间,沈芸道:“那后天早上,我让司机来接大师您到文家。”
柳时阴点了点头。
29 止血贴
既然事情定了下来, 毛剑辉和沈芸也就不打扰柳时阴休息,一块离开了柳家。
等他们走后,柳时阴懒洋洋, 很没有形象地靠坐在了沙发上:“唉, 想当个咸鱼真难。”
许林宴看着他大剌剌的动作,眼里划过了一抹笑。这个人经常嘴上说着要偷懒,但是谁上门都忍不住会去帮忙,自己当初养他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把他养成了这样的性格。
许林宴见他还是没骨头似的趴在沙发上, 便体贴地道:“如果累的话, 我们明天就在家休息吧。”
反正他人就在隔壁,想见人就能见到,出门计划往后推一推又算得了什么。
换做别人,可能柳时阴就顺势应了下来, 出门哪有宅在家里有意思。但是如果对象是许林宴,柳时阴反而觉得拒绝了, 还会有些可惜。
和许林宴聊天是真的很有趣,没有一个人给过他这样的感觉。许林宴就跟他肚里的蛔虫一样, 能说出很多他感兴趣他又爱听的话, 让柳时阴不会觉得有一丁点的无聊。
柳时阴摇了摇头道:“答应你的事情怎么能变卦。”
许林宴笑了:“那明天我们晚点再出发,你可以睡晚一些再起床。”
柳时阴觉得许林宴真是个好人, 虽然性子怯弱了点,但人是真的温柔, 他以后一定罩着他。至于睡懒觉……柳睡阴神色微微变了变,他也想, 就不知道某只臭木偶会不会放过他了。
那只臭木偶现在天天早上准点在他床头蹦迪, 每天都致力于让他早睡早起好学习。柳时阴光想想就头疼得不行。
想到小黑脸,柳时阴发现平时经常扒拉着自己的小木偶人今天似乎有些过于安静。
把口袋中的木偶人掏出来一看, 柳时阴发现这小黑脸蛋竟然睡着了,并且睡得还很香甜!
他在苦逼“上班”,这个木偶人却在休闲地睡大觉?
柳时阴脸都黑了。
到底谁才是真咸鱼?
许林宴看到柳时阴的表情,忍不住低咳了一声。
随着他的咳嗽,小木偶人忽然翻了个身,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柳时阴伸手过去捏住了它的脑袋,把它整个给提溜了起来:“醒了?睡得还好吗?”
有他们的声音当摇摇乐,这觉肯定睡得很好吧。
许林宴:“……”这人真幼稚,怎么还跟一个木偶人计较。
相比于许林宴的不动声色,小黑脸的性格就生动形象了许多,虽然它面无表情的时候特别多。
小黑脸张牙舞抓地挥着小胳膊小腿,试图让柳时阴把它放下来。
但柳时阴偏不,他还坏心地晃了晃手臂,让小黑脸荡过来又荡过去,无形中体验了一把大摆船。
小黑脸一脸恨不得蹦起来打他的表情。但奈何人小身体短,够不着啊够不着。
柳时阴就爱看它想打自己又打不着,只能自己生闷气的小表情。
许林宴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了。算了,时阴开心就由他去吧,自己的一魂吃点亏算什么。
小黑脸:“……”
虽然许林宴没有出声,但柳时阴也没有忘记他的存在。玩了一把小黑脸后,他把木偶人提到了许林宴的面前。
柳时阴介绍道:“这是我刚养了不久的小宠物,你可以叫它小黑脸。”
“小黑脸?”许林宴佯装什么都不知道,微微讶异地道,“一个木偶还会动吗?”
“有些东西存在的时间久了,就会诞生灵智,这个木偶人应该也差不多。”柳时阴给他简单地解释了一番,又说了他捡到木偶人的经过,最后他把小黑脸放到了许林宴的手上,“诺,你应该还没玩过这个吧,给你玩玩,玩腻了在还我就行。”
想起小木偶人的凶狠劲,他又提醒了一句:“哦对了,这个小黑脸蛋很喜欢咬人,虽然不疼,但你还是小心点,别被它咬到了。”
许林宴看着手心上多出来的东西,有些哭笑不得。这叫什么?自己玩自己?
但是他又不想拒绝了柳时阴的好意,便随意地捏了两下自己的分.身,笑了笑道:“真有意思。”
柳时阴蹲在许林宴的身边,帮他盯着小木偶人,以防这个小东西伤害到了面前的人。
而这一看,柳时阴便看到了许林宴手指上还很新鲜的一道伤口。
柳时阴眼神一凛,一把抓过了许林宴的手道:“怎么受伤了?”
伤口一看就是被利器割伤的,脑海中瞬间就浮起了他们互通电话中途许林宴那边传来异响的画面。
柳时阴有些不认可地看向了许林宴,都受伤了,还说没事。这人真是连示弱都不会。
柳时阴皱着眉头道:“疼不疼?怎么受伤了也不包扎一下?刚才你还给我弄咖啡了,碰到水要是感染化脓了呢?”
太不会照顾自己了,柳时阴越想越不悦。
“只是一个小伤而已,不要紧的。”许林宴有些懊恼,和柳时阴呆在一块太忘乎所以了,倒是忘了手上的伤。
“怎么不要紧,你看都红了。”柳时阴捏住了许林宴的手指,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伤口虽然红了,但好在伤口没有再次裂开,没有血珠溢出来。
柳时阴的鼻息好像都打在了手指上,让许林宴觉得伤口痒痒的,特别地想去挠一下。但是他不敢,他要是真这么做了,柳时阴肯定会很生气。
许林宴只能微微地缩了缩手指。
柳时阴注意到了,骂了一句:“躲什么躲。”
许林宴抿了抿唇,像个犯错的小孩一样默默地乖乖地顿住了动作,再不敢动一分。
柳时阴满意了,松开了他的手站起来道:“等我一下。”临走前,他还睨了一眼呆在许林宴腿上的小木偶人,仿佛在警告它,要是敢咬人的话回来就把它扔马桶里。
虽然小木偶人和许林宴就是同一个人,但小黑脸还是没忍住对另一个自己起了醋意。哼!
柳时阴才不管它,转身走进了书房。
许林宴则弯起了嘴角,看起来心情明显比小黑脸好。
小黑脸就更生气了!!
一会儿,柳时阴从书房里拿来了一个医药箱,重新回到了许林宴的面前,然后蹲了下来道:“手。”
许林宴听话把手递了过去。
柳时阴握住了他的手,开始仔细又轻柔地给他受伤的手指消起了毒,最后掏出了一张止血贴给他绕到了手指上。等全部弄完,柳时阴才抬头开口道:“后面尽量别碰水,还有,记得每天换一张新的止血贴。”
许林宴是新搬来的,担心他家没准备这些。柳时阴把医药箱中已经过期的药物取出来后,就把整个医药箱放到了许林宴的腿上。
他道:“这些都给你吧,回去了自己再给手上消消毒。里面还有些感冒发烧的药,以备不时之需。”
许林宴没想到来一趟柳时阴的家,还会收获一个医药箱。
看着面前的医药箱,他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按照他的习惯,他发烧感冒不舒服的时候,都有私人医生在,根本用不上自己吃药还有消毒……
柳时阴看着他刚包扎好的手,又看了眼时间,说道:“时间也不早了,今天你就留在我这吃了晚饭再回去吧。”
许林宴有些错愕,没想到受个伤还能留在柳时阴这吃饭。
柳时阴本来想点外卖的,但看着好歹也算个伤员的许林宴,不知怎地话锋一转道:“冰箱里还有些蔬菜和肉,我下厨。你有什么不能吃的吗?”
许林宴迟疑了下道:“……我不想吃青椒和胡萝卜。”
不是不能吃,而是不想吃。
柳时阴挑了挑眉:“你是小孩子吗?还挑食。”
这两样菜都挺有营养的,竟然都不爱吃。
许林宴抿了抿唇,小声地为自己辩解:“可是它们的味道太怪了,不好吃。”
“不好吃也得吃,你不能老是……”下意识笑骂了一句,但说到一半,柳时阴止住了话头。嗯?他在说什么?怎么感觉他们现在的对话有些似曾相识?好像曾经在某一个时刻也发生过一样?
柳时阴敛下眼眸,有些发怔。
许林宴见状,嘴角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他并不想柳时阴记起以前的事情。
一直安安静静的小木偶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到了柳时阴的肩上,小短手还非常欠打地拽住了柳时阴的发丝。
肩头长了个捣蛋鬼,柳时阴的思绪直接被打断,他捏住小黑脸的身体,没好气地道:“你怎么回事?一会安静一会闹的。”像是故意的一样。
小黑脸一脸无辜地睁着豆豆眼,一眨一眨的,表示自己真没有。
柳时阴信了它的邪。
许林宴驱着轮椅过来,好奇的道:“怎么了?不是要做饭吗?有没有我能帮忙的地方……”
“没有。”柳时阴回头瞪了他一眼,“你都受伤了,给我好好地待着等吃饭就行。”一个两个的,存心出来捣乱的是吧?
许林宴和小黑脸同时巴巴地看向了他。
柳时阴:“……”算了,他为什么要和一块木偶还有一个伤员计较。
柳时阴撸起了袖子,无奈地走进了厨房。
许林宴很想进去帮他系围裙,可是低头看着他的双腿,叹了口气。
而挂在柳时阴身上的小木偶人,这次倒是占了便宜,吭哧吭哧地给系围裙的柳时阴搭了一把手。
看到这一幕的许林宴,这次换他尝到了醋的酸味。
小黑脸:骄傲叉腰.jpg
许林宴:“……”他分出去的这一魂,要不还是别要了吧。
冰箱里有小黑脸每天囤的新鲜菜,柳时阴在取菜的时候,看到了被埋在最里面,要不是他细心都不一定能发现的青椒和胡萝卜。
小黑脸瞪大了豆豆眼,那是它下单时买错的,本来想着偷偷处理掉,没想到后面给忘了。现在见柳时阴伸手要去取出它们,脸上的小表情都要维持不住了。
就连厨房外的许林宴,都僵住了身体。
柳时阴的手在青椒上点了点,最红还是转移了目标,取出了西兰花和西红柿。
小黑脸和许林宴齐齐松了口气。
两人一偶,吃不了多少菜。柳时阴烧了三荤一素一汤,花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小黑脸帮忙拿碗,许林宴一个残疾外加受伤的,只能被柳时阴压在座位上。
小黑脸拿完碗回来,还特意瞅了瞅许林宴。
许林宴眼神渐冷。
柳时阴拿着碗,盛了一碗汤放到了许林宴的面前道:“煮的老鸭汤,已经撇了油,不腻,你尝尝。”
许林宴捧着热腾腾的汤,像个胜利者一样朝着小黑脸勾了勾唇,之后又向着柳时阴浅浅地露出了一个极为好看的笑容:“谢谢,我现在就尝尝。”
柳时阴:“还有点烫,小心点别被烫到了。”
小黑脸:“= =#!!”
许林宴嗯了一声,轻轻地吹了两口气,喝了一小口汤,味道一如既往的好。许林宴笑着道:“汤很甜,很好喝,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柳时阴把第二碗汤递给了小黑脸。
小黑脸平时第一个就会冲上来埋头苦干,今天汤都到面前了,既然只是任它摆着,鼓着脸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生什么气。
许林宴眯了眯眼道:“时阴,我想吃鱼,你能帮我夹一下吗?”
柳时阴被许林宴一叫唤,心思直接就从小黑脸那移开了。鱼离许林宴有点距离,许林宴要夹到就得伸长手,但他坐在轮椅上并不方便。
柳时阴给他夹了几筷子的鱼肉,又把整条鱼给端到了他的面前,好方便许林宴食用:“想吃什么要是夹不到可以跟我说。”
“好。”许林宴笑着把碗里的鱼肉含入了口中,眼神则若有似无地瞟到了小木偶人那。
小黑脸气死了!
这个自己好讨厌!!
柳时阴碰了碰小木偶人的身体,说道:“怎么不吃,难道饭前你偷吃了其他的零食?”
小黑脸才没有偷吃零食呢,为了不让许林宴吃光了柳时阴做的菜,它嗷呜一下,张大嘴就把面前的汤喝了一大半。
柳时阴见它恢复了原样,放心了一些。
吃得差不多,许林宴便放慢了进食的速度,和柳时阴聊起了于文晴的事情。
他说:“后天去文家的时候,我能跟着去看看吗?”
柳时阴见他好奇,以为是普通人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起了兴趣,也没觉得奇怪,就是意外他没被吓到,还主动提出了一同前去的要求。
不过是多一个人,柳时阴点了点头:“可以,你把我给你的符带上两张,到时候别离我太远就行。”
“好,我会带上的。”许林宴认真地道。
两人又接着聊了一些换魂,鬼怪之类的事情,一直聊到了天黑,他们才意犹未尽地止住了话题。
饭吃了,天黑了,许林宴也该走了。
柳时阴没有说要送许林要到家去,他在他面前从来不是一个废人。所以柳时阴只是送他到了电梯门口,便笑着道:“明天再见。”
许林宴回道:“明天再见。”
电梯徐徐从面前打开,许林宴驱使着轮椅独自一人进到了电梯中去。
柳时阴等门关上后,才反身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小黑脸递给了他一颗软糖,是他最喜欢的橙子味。
柳时阴接过道:“怎么突然这么贴心,刚才不是还在生我气吗?”
小黑脸直接剥了一颗糖塞进了柳时阴的嘴里,吃糖就吃糖,干嘛还要掰扯刚才的事情。它哪有生气!
许林宴花了几分钟的时间,从隔壁回到了何姨的房子。
周秘书闻声从旁边的房子里走了出来,当看到许林宴腿上的医药箱,愣了愣,再看到他包着止血贴的手指,紧张得立马就走了过去:“老板,你受伤了?”
周秘书想要上前帮他拿医药箱,但被许林宴拒绝了。
许林宴掀了掀眼皮道:“只是被玻璃划了手,小伤而已。”说到这,他又补充了一句,“时阴已经给我消了毒,这个也是他帮我贴的。是不是贴得很好?”
求认同,或者根本就只是单纯想炫耀的许林宴还把贴着止血贴的手抬了抬,好像这样能让周秘书看得更清楚一些。
有眼色且想保住工作的周秘书苦着脸道:“……是,贴得真好。”
许林宴满意了,让人把他推进了屋里。
进了屋内,周秘书道:“老板,晚餐已经放在保温箱里热着,你要现在吃还是等会再吃?”
许林宴心情格外愉悦地道:“我已经在时阴那边吃了他亲手做的晚饭,营养餐你拿去解决吧,别浪费了。”
“亲手做”这三个字,根本没必要加进来说,周秘书十分怀疑是他老板故意的。
“我去洗澡了,工作的事情等会再说。”许林宴笑眯眯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并把医药箱也带了进去。
他把柳时阴给的医药箱直接放到了桌上,方便想看的时候就能看到。
放好了后,许林宴还跟周秘书提了一句:“让来做保洁的人,记得每天都擦一下,但要小心,别弄坏了它,里面的东西过期了也别扔。
周秘书神色莫名地道:“……我记下了。”
作为一位单身狗的周秘书,实在理解不了一个医药箱,到底有什么好宝贝的?
老板家那些上千万的手表和古董,也没见他那么在意过啊!
难道是要睹物思人吗?
老板啊,别太爱了!!
许林宴没有看到周秘书一脸担心自己上当受骗的老妈子表情,他让对方拿了一卷保鲜膜过来,仔细地把受伤的手,或者说上面的止血贴给包了个严实。
不过许林宴在注意,洗澡的中途,止血贴还是被水打湿了。湿答答地黏在手上,并不是很舒服,且开口已经有些翘起来,随时都有扯落的迹象。
周秘书拿了些新的止血贴过来:“老板,我帮你重新贴一个吧。””不用。”许林宴连头也不抬,直接就拒绝了他。他满脸严肃且专注地盯着手上的止血贴,似乎正在思考怎么样才能让它在手上呆得久一些。
周秘书很想说,老板,那样的话你的伤口会发炎的。可惜他不敢开口,只能暗暗地着急,无比迫切地想要柳时阴来劝一劝他家的老板。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周秘书的心声,许林宴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微信上多了一道新消息——是柳时阴发来的。
周秘书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太好了,救星来了!
许林宴的脸上,就像是冬雪迎来了春日,雪全化了,上面还开出了一朵灿烂艳丽的花。
什么止血贴,都没有回柳时阴的消息重要。
许林宴取过手机,点开了和柳时阴的聊天框。
【柳时阴:洗澡的时候,要是止血贴湿了,记得换一张新的】
柳时阴本来是不打算多此一举,发这么一条无用消息的。许林宴又不是没常识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洗澡后更换新的止血贴呢?但是不知怎地,柳时阴总觉得那人就是不会把旧的止血贴换掉。
抱着一种奇怪的不放心的心理,最后还是点开了许林宴的头像,敲出了这么一句话。
许林宴看着柳时阴的消息,又瞥了瞥自己手上因为湿掉颜色变得暗淡的止血贴,片刻,抬头望向周秘书道:“把新的止血贴拿来。”
周秘书默默地把东西递了过去,同时心里微妙地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什么劝老板的好方法。
以后老板要是熬夜工作,没胃口吃饭的时候……他是不是可以把伟大的柳先生找来?他劝不动老板,但柳先生可以啊!老板一看就听柳先生的。
柳时阴洗完澡出来,拿起手机一看,发现许林宴已经回了他消息。
【许林宴:已经换好了,谢谢你的提醒】
下面还附了一张图,是许林宴拍他手的照片。
柳时阴知道对方是想让他看换好的止血贴,但柳时阴的视线却更多地停在了对方白皙修长的手指上。
一个男人的手有什么好看的?
柳时阴咳了一声,把视线从照片上移了开来。手点了点,就在聊天框上打了几个字,发给了许林宴。
就这样,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又像是白天的时候兀自地聊了起来。
30 穿回去了?
第二天, 柳时阴和许林宴按照计划,去吃了法国餐,又去看了歌剧表演, 一直到晚上十点左右, 才愉快地回了家。
次日。
一大早,文家的车子就停在了柳时阴的楼下。
司机正要上楼去接柳时阴,没想到转头就看到对方走出了大门。
他提着手中的东西迎了上去,说道:“柳先生早啊, 你吃过早饭了吗?沈夫人让我给你带了些明雅酒店弄的早点, 你是想在车上吃还是在哪吃?”
司机把手中精致的食盒提了起来,一共三层,里面都是些小巧可爱的糕点,看起来味道很不错。
柳时阴本来没想接, 但看了这些糕点后转变了主意。他取过了食盒道:“我还要去找一个朋友,你在楼下等一会吧。”
司机没说什么, 点头应是。
柳时阴提着食盒,走进了隔壁的大楼, 进了电梯。一路畅通, 直达了许林宴所在的楼层。
柳时阴到的时候,许林宴刚好推门驱使着轮椅出来。两人对视着, 都有些愕然,接着又纷纷笑了起来。
“吃早饭了吗?”柳时阴噙着笑, 扬了扬手里的食盒借花献佛道:“某位小哥哥不知道有没有时间陪我先吃个早饭?”
“小哥哥说有。”许林宴顺着他的话道,然后转身推开了门, 重新回到了屋内。
一回生, 两回熟。
柳时阴这次来许林宴家熟络了许多,跟着进了门后, 很自然地把食盒一层一层地摆放在了餐桌上。
许林宴来到面前,看着那食盒的花纹和里面的食物,微讶道:“明雅的?”
“沈芸让司机送来的。”柳时阴边说着边走进了厨房去洗手,“人现在还在楼下等着呢。”
许林宴说:“沈夫人想得还挺周到。”
柳时阴擦干手出来:“我觉得她是怕我忘了今天要去文家。一大早过来,还让不让人睡懒觉了。”
许林宴听着他吐槽,手上则给他夹了一份樱花状的粉色小糕点。
柳时阴也没和他客气,直接就上手捏着扔进了自己的嘴里。酸酸甜甜的,能尝出山楂的味道。冰冰凉凉,入口即化,在大夏天吃这个还挺开胃。
“这个好吃,你也尝尝。”柳时阴把装有另一块山楂糕的食盒推到了许林宴的面前。
许林宴跟着吃了一口,点头表示:“的确不错。”
“明雅还真是厉害。”柳时阴顺手又捏了一块雪白的胖兔子形状的点心,边吃边说,“正餐好吃,没想到早点也做得很有一手。”
“他们酒店还有外送的服务,你要是喜欢,可以让他们每天早上都送一份过来。”许林宴见他喜欢,给他提了个建议。怕柳时阴觉得天天吃点心会腻,又说道,“他们每天的早餐都挺丰盛的,除了糕点外,还会做面食,粥食,炸物之类的。”
柳时阴开始还没怎么心动,听到后半段,倒是被许林宴勾起了瘾。他说:“没想到明雅业务这么广,不过他们厨师做的东西的确好吃,生意肯定很火,他们真的忙得过来吗?”
“可能他们的厨师比较多吧。”许林宴咳了一声道。
其实厨师多是多,但能在明雅的都是业界大厨,哪有时间天天给那么多顾客做早饭。他们每天做的量都是固定的,只有酒店的会员可以购买。并且客人想要吃,还得提前预定。
不过柳时阴是特例,只要他想吃,别说是早餐了,概不外送的午餐和晚餐许林宴都会让人给他做了送来。
当然,这些事许林宴并不会告诉柳时阴。
就让他误以为明雅业务广就好。
柳时阴从许林宴那拿了所谓的订餐电话,打算忙完文家的事情,就打电话给明雅,先订一个月的早饭。
三盒糕点,两个成年男人食用,你一块我一块的,很快就被消灭得干干净净。
柳时阴收拾了一下,就带着许林宴下了楼。
楼下的司机已经等候多时,见他们人来了,稍微松了口气。
江城东北区,有一片富人住的别墅区。离市中心有些距离,但那边风清水秀,空气质量好,很多有钱人都热衷往那边扎堆。
文家的房子,就在那片别墅区内。
车子下了高速,又开了十来分钟,就把柳时阴和许林宴送到了目的地。
他们到的时候,毛剑辉也到了。
沈芸知道他们来了,提前几分钟就侯在了门口。见到柳时阴,她非常激动地迎了上来:“大师,你可终于来了,快请进。”
文家是一栋三层别墅,外围有栅栏,进到里面先看到了一个很大的花园。花园隔壁,栅栏隔着的另一边,是邻居的房子。
邻居的房子张灯结彩的,红布挂了满花园,看起来特别的喜庆。屋主人不知道在不在,但能看到不少进进出出的佣人,忙前忙后地装饰着别墅。
看起来这房子的主人最近似乎有什么大喜事?
沈芸见柳时阴往旁边看,解释了一句:“隔壁的儿子最近这两天准备结婚,他们在忙着布置新房呢。”
毛剑辉的妹夫也住在这片别墅区,他时常会往这边来,所以对于住在别墅区内的其他人家,也稍有耳闻。
他道:“我记得住你们家隔壁的不是老黄吗?他家好像有两个儿子,这是大儿子黄宏结婚了吗?”
沈芸摆了摆手:“不是,是他家小儿子。”
“小儿子?黄智?”毛剑辉表情瞬间有些奇怪了起来。
柳时阴问他:“他们家小儿子怎么了?”
“那小子……”毛剑辉一脸难尽地道,“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要不是黄家有点能耐,他现在早就牢底坐穿了。谁家眼这么瞎,还把女儿嫁给黄智。要嫁也嫁他们家的大儿子黄宏啊,歹竹里唯一出的好笋,我看啊,他们黄家也就那个大儿子还有点本事。”
沈芸边带着他们往屋里走,边道:“他们这婚事办得挺急的,没有任何的预兆。新娘好像是马家的姑娘,过两天就要嫁过来了。”
“不办喜酒吗?”毛剑辉道,“怎么都没见他们发请柬?”
毛家生意虽然不在南方,但他妹夫家在啊,有他妹夫这个中间人,他和这边上流圈子交叠的地方还挺多的。和谁也都能聊上几句,平时谁家结了婚,也会发一封请柬给他们毛家。
但是黄家这婚事,他们真是一点风都没收到。
沈芸也是一脸的不解:“我们家也没收到,问了其他人,黄家这次好像就打算小办,只请了些比较熟的亲戚朋友而已。”
毛剑辉听了,更为不解。
黄家也不缺钱,而且他们平时不是挺张扬的吗?现在小儿子结婚竟然没有趁此机会大搞,炫耀炫耀,真不像他们的作为。
沈芸倒是猜到了一些:“那个黄智,听说前两天在市区飙车,把人给撞了。黄家人那晚上在家哭得我这边都听到了,事情好像还挺严重的,黄智也被拘留了,一直没回来过。后面黄家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才把事情给解决了。”
“在之后就是他们家和马家联姻的事,我想黄智能出来,这里面多少都有马家的帮助吧。”
毛剑辉:“马家家大业大的,也不知道图黄家啥,帮了人不够还要嫁女儿。”
沈芸一副谁知道的表情。况且她现在也没心情管别人家的事情,她女儿的事都没解决呢!
“别说他们家了,柳大师,今天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做法需要什么道具我也可以让人去买。”沈芸偏头对柳时阴说。
柳时阴把落到隔壁的视线收了回来道:“先进屋再说,如果可以,我想去文于晴的卧室看看。”
沈芸点头:“没问题,今天景江和小晴都去了公司。家里你想怎么看都行!”
大门口就在眼前,佣人过去拉开了门。沈芸等人率先走进了屋内,柳时阴落后一些,在进门前,脚步顿了顿,目光在门口的两个半身大花瓶上停留了片刻。
它们一个画了飞翔的凤,一个画了威猛的龙,图样跟平时看到的花瓶决然不同。
柳时阴摸了摸下巴道:“这个文家还挺讲究的。”
被柳时阴推着走的许林宴问道:“这两个花瓶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吗?”
“石狮子知道吧。”柳时阴推着许林宴进玄关时说道,“我们通常说狮头冲外阻邪魔,在门口摆石狮子,一公一母,左雄右雌,有辟邪的作用。而龙凤正好也是雌雄成对,有庇护驱邪祟的寓意。”
石狮子煞气重,不是随便什么地方都能摆的。而且威武是威武,风格却和现在很多的洋房洋楼不搭。
所以像文家这样的,选择纹了龙凤图案的花瓶或者其他物件摆在门口,既美观,作用也不差于石狮子。
进了屋内,柳时阴打量了一圈周围,道:“你们家请过风水师?”
“对。”沈芸说道,“这房子是老爷子前几年送我们的,听说建成的时候,老爷子还请了风水大师看过,所以有些摆件的位置我们也不敢随便移动,怕改了风水。”
她握紧了双手,有些紧张地问道:“柳大师,是我们家风水出了问题吗?”
“没有。”反正以柳时阴抠脚的风水理论,没看出文家的风水有什么问题。他进来就觉得身体暖烘烘的,不是热的,而是发自内心地觉得热量在身体里涌动,精神头都好了,证明文家的风水不仅没问题,反而还弄得很好。
按理说风水这么好的房子,旺气则吉,住里面的人应该不容易撞邪才对。
柳时阴说:“文于晴的房间在哪?”
沈芸指着楼梯道:“这边,在二楼。”
众人上了二楼,沈芸指着两个毗邻的房间说:“这两个卧室都是小晴的,左边这间是她以前住的,装修得……比较另类。另外一间,是最近她性格大变后,让佣人给她收拾,刚住进去两个月的。”
毛剑辉:“还整了两个房间住吗?”
沈芸叹了口气道:“主要是之前那个房间的风格,小晴不喜欢。换风格吧,有点麻烦。”
说着,沈芸就让佣人打开了左手边房间的门。
门一开,众人先看到了一片黑。
明明外面大白天的,但这个房间就像是不透光一样,黑漆漆的。
等开了灯,众人才明白原因。
原来这个房间的墙壁全抹成了黑色!里面的家具也没逃过一劫,都是一系列的深色系,就连窗帘也一样。如此一来,窗帘一拉,不黑才怪。
而且房间里的摆饰,也多是骷髅骨头架之类的。
床头柜尤其特别,是一个白色的幽灵状的小人举着托盘,两只大眼睛黑黝黝地正对着门口。要是第一次来的人半夜推开这扇门,肯定得吓得半死。
柳时阴忍不住夸了一句:“你女儿的品味够独特的。”说的真心话,这风格真不是谁都能驾驭的。
许林宴:“这要重新装修,的确是大工程。”
毛剑辉觉得,他女儿姗姗要敢搞这些在房间里,他能把她腿都打断了。
沈芸头疼道:“景江当初知道小晴把房间搞成这样,差点没被气进医院。两父女当时冷战了起码两个月。”
柳时阴进房间溜达了一圈,虽然风格阴深怪异,但可能别墅风水好,门口又有龙凤看着,却是一点阴气都没引进来。
柳时阴说道:“走吧,去旁边的卧室看一眼。”
两间房间虽然相邻,但风格却天差地别。后面这间的卧室,以暖色为基调,窗帘用的白纱,还比隔壁多了个白色的梳妆台。看起来普通,但简洁大气,进来时还能闻到一股清香味。
在看旁边的花瓶内,还摆放了几株一看就是早上才换上的新鲜花卉。
柳时阴绕着走了一圈,来到了床边。在床头柜上,发现了几本书。
柳时阴捡起来看了眼,每本书里都被做了详细的笔记,字迹清秀,可以看出,主人看书看得很认真。
而书的内容,都是金融和管理相关的,非常晦涩,不是学这方面专业的,看起来如同看天书。
柳时阴抓了本书问沈芸:“这也是你女儿看的吗?”
沈芸点了点头:“对,她爸有个书房,里面很多书。以前小晴别说看书了,进都不爱进书房。但现在……”
她表情变得有些古怪起来,“天天下班回来,都会去书房里看会书,特别勤奋。晚上回房间,也要带上两本,说是睡前可以在看一会儿。”
毛剑辉回想到隔壁房间的骷髅骨架,再看这两本书,和这个房间的摆设,总觉得鸡皮疙瘩又要出来了。
柳时阴放下书,瞥见旁边还有扇小门,他指着道:“那里是?”
沈芸说:“是衣帽间。”
柳时阴摸了摸下巴道:“文于晴的东西,是不是也放在了里面?”
沈芸不知道他指的什么,便说:“在三楼还有储物间,小晴还有一部分物品放在了上面。这个衣帽间里除了小晴的衣物外,就放了一点平时爱用的玩意。”
柳时阴又进衣帽间和储物间逛了逛,依旧没什么发现。后面几人还转了一圈别墅内的其他地方,连一丝可疑的阴气都没捕捉到。
半个小时后,众人回到了大厅,坐到了沙发上。
沈芸让佣人给他们倒了茶,等柳时阴喝了口水后,她着急地问道:“柳大师,那现在怎么办?”
柳时阴把茶杯放到了桌上,看着水波荡漾下的自己的倒影,沉声道:“把你女儿叫回来吧。”
到处都找不到突破口,那么就只能从本人出发了。改变文于晴的东西,可能被她带在了身上。
沈芸一听,心更慌了。深怕女儿会出事,连忙掏出手机给文于晴去了个电话。
她虽然没有开公放,但众人离得近,还是听到了文于晴的声音。
“妈,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声音很柔,说话就像是在撒娇。
沈芸努力平静地道:“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小晴你能回来陪陪妈吗?”
“早上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病了,你看过医生没?”文于晴似乎是信了,关心地道,“妈你等我一会,我跟同事交接一下工作就回去,你先听医生的,该吃药就吃药。”
沈芸连说了几声好,还不忘叮嘱她:“别告诉你爸,省得他担心。”
许林宴等她说完挂断了电话后问道:“文先生不知道你今天请了我们过来?”
沈芸摇头:“我先生不怎么信这些。”
柳时阴凉凉道:“不信这些,还是觉得现在的这个女儿好,觉得没必要变回去啊?”
沈芸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毛剑辉拍了一下大腿:“老文糊涂啊。”
怎么样,自己的孩子总归是自己生养的,别人的孩子千般好万般好,那又怎么样,自己的孩子也不能不要了啊!
糊涂啊,真是做生意做到把自己脑子做傻了!
毛剑辉忍不住唾弃起文景江。
许林宴的眼神也微冷了一些。
沈芸说实话也是有些失望的,她做不到文景江那样狠心,孩子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她的命可以不要,但却不能不要孩子。
沈芸神色复杂地道:“景江以前不是这样的……”
在众人谴责文景江的时候,文于晴回来了!跟着她回来的还有文景江。
文景江一进家门,看到那么多人,神色有些不悦地道:“不是说不舒服吗?你们这是又在干什么。”
沈芸皱了皱眉:“景江,你怎么回来了?”
文于晴解释道:“我去请假的时候刚好遇到了爸,就跟他说了你病了的事情,他担心你就跟着我一块回来了。”
沈芸哪有生病的样子,文景江一看就知道她撒了谎。生气地道:“你要是在家太闲了就出门找你的姐妹去做做美容买买衣服。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公司项目多,我和小晴都忙得两天没合眼了,你还把小晴从公司叫回来。”
“爸,你凶妈做啥,妈可能就是想我了,想让我回来陪陪她呢。”文于晴成熟且懂事地出声劝道。
劝说完,她望向了柳时阴等人,询问沈芸:“妈,这些人是?”
沈芸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倒是柳时阴微微笑着,把自己的身份主动揭了:“文小姐你好,我就一算命的,你妈觉得最近的你很奇怪,所以请我来看看。”
文家人:“……”
沈芸:“???”
毛剑辉冷汗都下来了,大师啊大师,这么说真的好吗?
许林宴觉得没什么毛病,反正他们上门就是为了解决文于晴的事情,没什么好委婉的。
文景江一听,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怒火又涌了上来:“沈芸,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在搞封建迷信。你天天说小晴奇怪,我看最奇怪的反而是你。今天既然还请了些江湖骗子上门,我看家里有多少钱迟早都得被你败光!”
“文景江你说什么呢!”沈芸也隐忍够久了,她站起来气愤地道,“我生的女儿,我能认不出来?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这个小晴,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女儿。”
文于晴红了眼道:“妈……你怎么了?”
看这架势,毛剑辉深怕文文景江一气之下,直接报警抓了他们。
毛剑辉小声嘀咕道:“大师,现在咋办啊?我们要不要先回去再说?”
“回去干嘛?”柳时阴看都不看他,反而视线一直落在文于晴的身上。
许林宴问他:“有看出什么吗?””没有,看来只能给文于晴来个大搜身了。”柳时阴啧了一声。
毛剑辉脸色骤变:“大师,要不得啊,这可是犯法的!”
“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搜身又用不上我们。”柳时阴鄙夷地看了他眼,从衣服里掏出了小黑脸。
一人一偶对视了片刻,柳时阴嘀咕了一句:“差点忘了你也是男孩子,算了。”
小黑脸无声地哼了一声,要是柳时阴敢让它去搜女孩子的身,它一定咬死他!
柳时阴接着又从身上掏出了一张符纸,这次想也不想,直接对着符纸道了一声:“去。”
符纸如利剑出鞘般,朝着文于晴就飞了过去,瞬间粘在了对方的衣服上。就跟毛毛虫般,符纸在文于晴的身上爬行着,一会在她的后背,一会又出现在了她的大腿处,最后还溜进了文于晴挽着的手提包内。
而这些,离得最近的文家人以及文于晴本人都一概不知。
“这真的行吗?”毛剑辉不是在怀疑柳时阴的实力,就是觉得靠一张符好像多少有点离谱。
可是他话音刚落,那张藏在文于晴手提包中的符纸就探出了个脑袋,卷着一个什么东西回来了!
柳时阴入手一看,嗯?
一面镜子?
还是一柄巴掌大的古铜镜?
没等柳时阴细看,镜中“柳时阴”忽然咧了咧嘴角,露出了一抹诡谲的笑。
再之后,就是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一股强大的吸力瞬间就把柳时阴拉进了镜子内!
不知道过了多久,像是只过了几秒,又像是过了好几分钟……
等柳时阴再次睁眼,面前哪还有什么水晶吊灯和大别墅。耳边喧闹声阵阵,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分明就是在一条大街上。
街边建筑青砖瓦房,古色古香,行人衣着长衫短打,朴素古旧。
显然,这里已经不在现代了。
又穿越了?
当柳时阴看到一间茶楼檐角挂着的写着一个晋字的灯笼,怔了怔。他这是穿回了永晋年间吗?
不对。
柳时阴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分明记得,刚才他还在文家!是因为拿了那面古怪的镜子后,才出现在这里的。柳时阴不相信他能这么幸运,穿了一次不够还能再穿一次。
这里很可能是镜子塑造出来的世界,就是为了困住他!
“有点意思。”
柳时阴没有因为如今的不明情况自乱阵脚,反而一脸的跃跃欲试。
不过此时,柳时阴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听着自己的声音,怎么那么稚嫩?
柳时阴伸出手,低头一看,不仅声音嫩了,他的身体也小了。
旁年有个杀猪摊,底下有一桶水,柳时阴直接过去找水照起了自己的样貌。五官还是原来的五官,就是他变回了六七岁时的模样。
身上衣服皱巴巴又脏兮兮的,脸上黑一块白一块,就像个讨食的。
“哪来的小乞丐,去去去。”杀猪匠发现了柳时阴,厉声驱赶了他。
柳时阴只好又坐回了他原来的位置,一个角落边边。
他双手抱头,像是屁股长了钉子,如同个不倒翁似的左晃右晃了起来,脑海中则想着他现在该干嘛?是多玩一会呢,还是去找出口,走出这个幻象。
没等他想好,两枚钱币就落到了柳时阴的腿边,发出叮叮当当的撞击声。
柳时阴抬眼看去,发现面前不知道何时站了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小孩。那小孩一身的华服,插着腰道:“看你可怜,赏你了。”
有人在后面叫他:“少爷,该走了。”
“来了。”小孩应了声,转身就跑了,没给柳时阴任何的反应时机。
柳时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歪了歪头,有些疑惑地道:“这个小孩长得有些眼熟啊,我在哪见过来着……”
想不起来,小孩跑得太快了,也没给他时间思索。
既然如此,柳时阴果断选择放弃,懒得再去细想。不过钱还是得捡起来的,在幻境中也不知道会不会饿。
柳时阴攥着两枚钱币,黑溜溜的眼睛从前面卖糖葫芦的小摊转到了对角卖肉包子的。隔着老远,他都能闻到那肉包子诱人的香味。
决定了,先吃个包子再走。
小柳时阴拍了拍手上的灰,正准备从地上站起来,面前忽然就出现了一个肉包子,圆滚滚的,热气还在蒸腾,一看就是刚出锅不久。
谁和他这么心有灵犀,肉包子都送上门来了?
拿肉包的手指小巧雪白,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顺着往上看,是一条棉麻制的藏青色的道袍,在上去,就是一张精致的,笑吟吟的脸。
十五六岁的少年,眉眼如画,吵杂的集市似乎都成了他的背景。
虽然五官青涩,但柳时阴一看到这张脸,还是脱口而出唤了声:“许林宴?”
“是我。”许林宴顶着少年的躯壳,微弯着腰,把手中的肉包子又往前递了递,“不是想吃吗?”
柳时阴的确想吃,跟许林宴也不用客气,但他看着自己黑漆漆的手,带着点婴儿肥的脸颊随着摇头荡了两下:“手太脏了。”
拿了包子会把包子都给弄脏的。
许林宴笑了,不知道是因为柳时阴现在的模样太可爱还是别的什么,他弯着眉眼从身上掏出了一条手帕,然后也不嫌柳时阴脏,蹲下来拉过他的手,就给他仔细又温柔地擦拭起来。
柳时阴总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好像谁也给他擦过手一样。
柳时阴看着面前的许林宴,忽然想到了什么,小脸皱到了一块:“你怎么也跟着进来了?”
“我看你被镜子吸了进去,怕你出事,就抓着你的衣服跟着一块进来了。”许林宴声音轻缓,仿佛他们在探讨的是今天的天气一样,语气有些随意。
柳时阴无奈了,这人的胆子怎么不该大时偏偏很大,也不怕遇到危险吗?
似乎是猜到柳时阴在想什么,许林宴抬起了眸子笑着道:“这不是有你在吗?”
柳时阴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因为有他在,他怎么会遇得到危险呢?
虽然很对,但柳时阴还是有些好气又好笑。
他张嘴就来了一句玩笑:“可是我现在变成了个小屁孩,可不一定能保护得到你。”
许林宴没被打击到,他看了看自己的少年体型,又看了看柳时阴的三头身,特别乐观地道:“我保护你也行。”
柳时阴乐了,也是这时候才发现了许林宴身上的一点异样。
“你的腿好了?”
许林宴:“可能是在幻境的原因,我能跟个正常人一样行走了。”
柳时阴哦了一声,心觉这幻境还干了件好事。
“手擦好了。”许林宴收回手帕的同时,还捏了捏柳时阴的小短手。
柳时阴翻了个白眼,也懒得跟他计较。
许林宴再次把肉包子递了过去,柳时阴接过就啃了一大口,别说,是真的香。
柳时阴想张嘴吃第二口的时候瞥见了许林宴站在那盯着他看,想了想,把包子掰成了两半,吃过的那一半他留着,另一半则给了许林宴。
许林宴有些意外:“给我的?”
“嗯,毕竟是你的包子,我也不能吃独食。”柳时阴说道。
许林宴眉眼又弯了下来。
两人分吃完包子,许林宴问柳时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柳时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来都来了,先逛逛再说。”
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回永晋,虽然面前的永晋是假的,但瞧见那熟悉的环境,总是让人有些怀念。
正好许林宴也在,带他逛逛自己的老家也不错。
柳时阴摊开了自己的手掌,露出里面的钱币道:“这两文钱还是一个孩子给我的,你那呢,有多少钱?”
“我这有二十文钱。”许林宴把身上的钱袋掏了出来。
柳时阴感叹了一句:“我们好穷。”
许林宴颇为认同:“的确好穷。”
“不过,穷有穷的活法。”柳时阴并没有因此沮丧,小脸得意洋洋地昂起,小短手拍了拍许林宴的大腿道,“走,哥带你去喝香的吃辣的。”
许林宴也不怕他把自己卖了,欣然应道:“好。”
路上的行人看到这一道士一乞丐结伴,还有些新奇,尤其那乞丐显然是头头,指哪,小道士就打哪去。
柳时阴指着一边的茶楼道:“这里面的水晶饺最出名,也最好吃,但是每天早上就卖完了,价格也贵得很。”
他又指了茶楼斜对面的一个小摊说:“这家的老板是个会做生意的,知道茶楼里的水晶饺难买,自己折磨着也做出了水晶饺,虽然用料差了些,味道也差了点,但作为茶楼的平替,还是不错的,价格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也合适。”
说到这,他回头望着许林宴:“你想吃吗?”
许林宴看出是他想吃了,也不揭穿他,点头道:“想。”
“那我们就买一些尝尝吧。”柳时阴满意了,笑着奔到了那摊贩前去,和小摊老板讨价还价,最终花了六文钱买了八个饺子。
许林宴吃四个,他吃四个,正好。
水晶饺虽然叫的水晶饺,但小摊贩的皮弄得并不怎么剔透,和真正的水晶饺还是有些差距。但里面肉馅塞得还挺多,滋味还不错,柳时阴一下子就连吃了两个。
许林宴见他喜欢,把自己的两个分给了他。在柳时阴看过来时,他说:“这具身体之前就吃了两个包子,现在有点吃不下了。”
柳时阴也不勉强他,只是帮他消灭饺子时顺便嘟喃了一句:“吃这么少,难怪你这身体这么瘦弱。”
许林宴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又看了看矮墩墩的柳时阴,觉得他说这话时应该先看看自己。
吃了饺子,柳时阴又带着许林宴去吃了糖炒栗子。那是新鲜炒出来的,皮脆易剥,香甜又可口,就是许林宴都忍不住多吃了几颗。
剩下的吃不完,就收进纸袋里,拿在手上,等馋了再吃。
后面遇到卖凉糕的,清凉绵软细嫩的口感深得许林宴的心。他吃了一碗,柳时阴又给他买了一碗,吃得可谓十分之满足。
一路逛一路吃,他们就像是来郊游的,好不快活。什么镜子,什么幻境,似乎都被他们抛之了脑后,没有一点的危机感。
镜子:“……”
走走停停,街上的灯笼开始一盏一盏亮了起来,天竟然黑了。
柳时阴这时候才想起了一个被自己遗忘了的问题。他仰头看着许林宴道:“完了,玩的太高兴,都忘了今晚我们要住哪了。”
身上的钱只剩下两个铜板,住店是不可能住的,根本住不起。
在柳时阴思索着能不能靠卖萌,蒙混进随便一个人家里的时候,许林宴却笑了出来:“我这具身体不是小道士吗?平时住的道观就在城外,我们可以过去。”
柳时阴一听,再次感慨道:“这个镜子弄的幻境还挺严谨的。”
许林宴但笑不语。
道观在城外,走过去需要一个多时辰。他们出了城,没走多远天就彻底黑了下来,这边的季节似乎已经步入了秋天,天黑后温度瞬间就跟着冷了许多。
阴风阵阵,吹得人身体凉飕飕的。
“哈欠——”
柳时阴这具小身板本来就弱,穿得又单薄,被风一吹就觉得鼻头痒,连打了两个喷嚏。
城外野树林很多,杂草石子也多,小孩子的皮肤还嫩,光走这一段路,柳时阴双腿就被划拉出了好几道的痕。
柳时阴忍不住吐槽了起来:“这破镜子,怎么就不能给我整具成年人的身体呢。”
镜子要是在这里,一定很无语,你谁啊,以为是来吃饭的吗?还能点菜?
柳时阴人小,许林宴走一步,他就得走两步、三步。走到后面,柳时阴都有些气喘了。
柳时阴想喊住许林宴歇一歇,走在他前面的许林宴却仿佛心有灵犀,停下了步伐,并在柳时阴面前蹲下了身体。
许林宴说:“时阴,我背你吧。”
柳时阴微微睁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背我?”
许林宴点头,用非常寻常自然的语气道:“按照你这速度走下去,我们可能得明天才能到道观。”
柳时阴沉默了,因为他觉得对方说得很有道理。
许林宴见他不动,心里想着要不要在说些什么哄他上来,背上忽然就是一沉。
独属于柳时阴的体温钻入了许林宴的身体,许林宴嘴角微微往上扬了扬。
柳时阴脸皮一向厚,见许林宴愿意背自己,眼睛雪亮雪亮的,也不见羞耻,小短手十分爽快地搭上了许林宴的脖子。
小孩子体温高,只是贴了一会,许林宴就觉得身体暖和了不少。
他笑了声道:“感觉自己像是背了个大号的暖宝宝。”
柳时阴倒不介意当什么暖宝宝,毕竟许林宴都给他当人力车夫了。
有了许林宴背自己,柳时阴的两条小短腿终于得到了解放。他舒服地晃了晃脚,打了个哈欠。
还别说,许林宴还挺会背人的,一点都不颠,反而平稳得让人有些犯困了。
柳时阴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在进入梦乡的间隙,那股熟悉的感觉又萦绕上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