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酒酒亲眼看着谭姝雪和谢翎翎两位修士头也不回地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
她沧桑而疲惫地看天。
只要她四十五度角看天,尴尬的汗水就不会流下来。
而姬沉似乎很有耐心,他
凌酒酒深呼吸一口, 转过头。
演技已就位
她夸张地两只手捂住嘴, 一双眼睛张开如满月, 从手指缝漏出声音道“师兄好巧你刚来看风景吗”
只要她忘得够快, 这件事就没有
姬沉抱起手臂, 闷笑一声,略仰头垂眸望着眼神闪烁的女郎,意有所指道“酒酒,我来了有一会了。”
这是暗示他听到了凌酒酒下注的事情,但没有人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凌酒酒不接茬,对着天空指指点点道“师兄,你看那云, 你看那灵鸟, 哇哦, 好漂亮哦
姬沉强压着笑意。
他虽想要凌酒酒早些开窍,但见她的眼睛望向天, 又要时不时瞥向他一眼, 似是确认他信了没有、信了几分的样子,哪里忍心非问个结果出来。
就
凌酒酒
这一切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姬沉两只手虚环住凌酒酒,将她
凌酒酒这才明白过来,
姬沉颔首,道“项乾罗和辛扬的事,我简单地同长霄说了,他交代一二,稍后
辛扬身为千鹤峰的真传弟子
闻言,凌酒酒重重地点点头。
项乾罗知道姬沉的身份,可想而知那位魔尊渊冥伪装成的师尊也知道姬沉的身份,渊冥又违背道法用出逆行天衍,未卜先知,追查其真实身份,事不宜迟。
凌酒酒
至于长霄师尊,既然玄苍仙尊本人对他如此信任,那凌酒酒自然不会怀疑。
深思着,就连御剑凌空,灵雾如湿润的绵绵春雨,随着空中涌动的风拨乱她的碎
姬沉看着女郎,左手护着她的纤细的蝴蝶骨,右手抬起来,仔细地帮她掖好头
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女郎柔软温暖的脸颊,引来一阵痒意,凌酒酒忽得回神。
恍然入目,是郎君近
姬沉没有看她,但他眼神专注地落
他右手若即若离,摆出似是而非的怀抱,而这种犹抱琵琶的亲近反倒更折磨人。
这样的动作不是第一次,但这次,凌酒酒强烈地不自
她感觉到热意从耳尖泛起,匆匆欲盖弥彰地从姬沉怀里掏出手,快速地敛好头
姬沉挑眉,对自顾自害羞的小姑娘认输道“好。”
凌酒酒偷偷松了口气,心中还是静不下来。
想要靠近,又想躲开,是泛着甜意的吸引力,是生涩的抗拒。
陌生情绪,让她根本分不清自己的心情是什么。
或者说,
凌酒酒认命地决定还是要找合欢宗的翎翎和同为女修的熟悉商量一下,自我放弃地抬起头。
已经靠近蓬莱海,脚下海水如堆叠的绸缎涌动,巨龟背上带着古朴的纹路时隐时现,蛟龙的尖尾倏而拍上水面,激起泡沫状的水花。雾蒙蒙的水汽与海上仙岛五座山峰的灵蕴交叠,似仙气缥缈。
归墟仙岛四季并不分明,然时值深秋,仍能感受到呼吸间萧瑟的凉意,远望临海的千鹤峰和点星峰,能见阔叶灵树渐染上黄红二色,如数不的银杏与枫叶同时绽放
不少归墟修士操纵飞行器环绕仙山修炼,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那对天阙峰天才真传师兄妹正御剑渡过蓬莱海,两人周身气场皆更加浑然天成,只望一眼便知他们修为定然又上了一层台阶。
还有,凌师妹佩剑之上剑髓闪烁,由其剑气翻涌,劈开淡淡灵蕴雾气,足够看出此剑髓绝非凡品。
然这并不能引得众人讶然,真正令众修士挑眉抱臂、深思打量的是姬师兄的情态。
往常表情淡至漠然的姬师兄眼角眉梢含着笑意,唇畔似挑未挑,他的眼神喜气洋洋。他的脸色神清气爽,许是怕自己唯一的小师妹掉下剑,离凌师妹格外近,下巴几乎要搭
姬师兄,他不对劲。
御剑而行的凌酒酒和姬沉径直向着千鹤峰去,并未察觉众修士打量的目光,须臾间,两人已落
一峰掌门,洞府灵趣天成,浓绿灵株延绵开去,不见边际,翠竹入云,白玉石塑成灵动形态错落分布。
一捧一捧竹荫下,几只仙鹤合着翅膀,将优雅的长颈埋
矮矮草株之中,迈着形似猞猁的纯白灵兽,灵兽自小生于仙宗中,并不怕人,见姬沉和凌酒酒前来,三两下跳过来,
妙趣横生,不外如是。
如果,风中没有传来隐隐的血腥味的话。
凌酒酒心中暗道不好。
如果血腥味是乐正延的,十有八1九是渊冥出于某种原因先下手为强。
若不是,那极有可能是渊冥暴露,大开杀戒。
无论哪种,都不是好结果。
念及此,凌酒酒顿时抽1出扶桑剑,同姬沉对视一眼,向着血腥味浓厚的地方去。
随着两人靠近,乐正延的洞府出现
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形,这本该仙气飘飘的门,此时竟像是深渊巨兽蓄势待
姬沉让凌酒酒站
“砰”
门板触及法诀的瞬间,便不堪重负地碎成竹屑。
外面的阳光照入隐秘的洞府,血腥的来源赫然出现
此地无云,秋高气爽的日头下,凌酒酒手脚冰凉。
室内整洁,就连博古架上的小摆件都一个不乱,唯有那总是和蔼的,笑呵呵的,
此时,与其说他是一名高阶修士,“一团肉”反倒更贴切。
乐正延身上带着深深浅浅的伤痕,一看便是霸道术法所伤,某些伤口上还萦绕着翻飞苍蝇般的黑色魔气。
他身下是几乎凝固的黑红血池,可见凶手已然离开了一段时间。
如此凌厉、繁复、毫不留情的攻击,必将带来凌迟的痛苦,而乐正延,似乎没有反抗。
对方的手段,可见一斑。
凌酒酒迅速检视室内后,冲到乐正延面前探上他的颈动脉。
她不敢呼吸,直到指尖传来微弱地脉动,才长长出了一口气,道“师兄,乐正掌门还活着。”
姬沉应了一句,听声音竟然毫无惊讶。
凌酒酒松了口气,修士与凡人不同,治疗时最重要的是丹田和识海,并不会因乱动而加重伤情的状况,所以她尝试着扶起乐正延的头。
眼神一转,她骤然顿住。
一位修士,是遭受了怎样的重伤,如何地无法调动灵力,才迫不得已选择了这样的办法留下讯息
凌酒酒僵硬地回过头,看向姬沉。
她指着方桌面,正要说话,却
就算是凌酒酒这样与乐正延几乎没有交集的修士,见到他如此惨烈的形状,都会露出焦灼神色,更何况是姬沉,是玄苍仙尊。
他与乐正延接触时间更长。
所以,不论是出于情谊,或归墟仙宗主人的威严,姬沉应该比她更加不忿。
但他没有。
姬沉居然半分急迫也没有,闲庭漫步似地绕过血渍,来到凌酒酒身边。
他右手还是那样懒懒地按着剑,居高临下地扫着乐正延身上的每一道血痕,眼中一片漠然,唇边带着讥笑,仿佛
仿佛不是
当他顺着凌酒酒的指尖看到桌面上的字,眼中才有了一丝波动,但这波动也绝非是愤愤或同情。
他先是意外,紧接着泛上浅淡惑意,眨眼间,惑意又像是烈日下的露水消散,他黑沉的眼底又变回寂古的冷漠。
似是察觉到凌酒酒的目光,姬沉侧眸看向她,道“吓到了”
只是一个错眼,他竟又回到那个深沉但是温暖的剑修,还近乎体贴地拢着凌酒酒,一下下耐心地拍着她的肩。
凌酒酒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
除却因乐正延的事情震撼,还因为姬沉的反应。
凌酒酒不是道德标兵,并不是觉得姬沉冷血。
她甚至觉得由归墟主峰孕育出的玄苍仙尊,凭借一己之力成就了修真名门的修士,本就该如此。
姬沉的表现自然有他的理由,但凌酒酒看不懂,便突然有些陌生罢了。
仅此而已。
凌酒酒垂下眼,专心
骤然,两个眼前一暗,一位青衫修士出现
凌酒酒回头,见姗姗来迟的长霄挟风冲入门口,拧着眉毛来到两人面前,探了乐正延的脉搏,松了口气,这才看向桌子上潦草的字迹。
长霄下垂的小狗眼几乎要吊成丹凤眼,惊呼出声“这是无”
桌上的字的笔画歪歪扭扭,但第一眼看去,的确与长霄所言无异。
凌酒酒沉眸,点点头。
长霄迟疑地看向姬沉,眼中意思再明显不过
“无”,“无妄”的“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