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沉看了看远处荒寂的归墟主峰, 淡淡道“为时尚早,她这样无忧无虑便很好。”
两人多年默契,长霄即刻会意, 道“唔,现
许是去探望了归墟主峰和千鹤峰,长霄今日格外喜欢回忆往事, 他吊儿郎当地笑了一声,像个世家公子般颇为潇洒地敛了敛膝盖上的青色长袖, 又望了望远处山峰。
风动云起, 朗日昭昭, 亦无法照亮归墟五座山峰的每一处隐秘角落。
长霄语气怀念道“要是他醒了,一定笑你”
轻飘飘一句,尾音还带着上扬的笑意, 却如巨石坠湖, 换得姬沉和长霄长久的沉默。
片刻,姬沉起身, 临走前按了按长霄的肩,才道“我先走了, 她需换把好剑。”
长霄颔首,眼神锋芒暗
蓬莱海上潮汐涨落, 最终风平浪静, 时间如常流逝, 不知不觉昭虹学堂已经开学近一月,明日便是众修士放假休沐。
放假前一日,昭虹学堂并没有安排课程,而是留给各修士复习这一阶段的学习内容,各个课程的任课师长也会
绝大多数修士于亭廊或广阔谷地中修习,朗朗书声与法阵光辉相互衬映,俨然一派刻苦求学的景象,而
谭姝雪自亭廊请教完姬沉法诀课的难点后,刚踩着来到同凌酒酒和谢翎翎约定好的地点,便见到两人如两个月白色的汤圆,蹲
她凑一近看,才
谭姝雪花容失色,她一步上前拨开两人,凤目圆睁道“快灭火呀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谢翎翎赶忙原地弹起,拦住谭姝雪准备祭出法器的手,道“好朋友此处没有草地,酒酒又排了一圈水系灵石,不会着火的。”
谭姝雪看了看,
凌酒酒点点头,道“秋天第一顿烤灵株。”
烹饪
见火候差不多,凌酒酒左手指尖凝出微小的法阵,一阵金色剑影闪过,将她右手上三串小臂长的水滴状紫色灵株剖开,她又从地上拿起一个透明琉璃瓶,将混着盐、孜然、芝麻和辣椒的熟油倒
“滋”
一阵油脂爆破的声音带起一阵辛辣鲜香的烧烤味,三人只觉似有一位异域美人
谭姝雪偏过头,指着琉璃瓶,道“酒酒,这是什么油,好香呀。”
凌酒酒神秘一笑,道“这是琉璃城特产撒浪嘿油。”
谭姝雪和谢翎翎同时探过来,道“撒浪嘿油”
凌酒酒好不容易忍住没笑出眼泪,才凑上前看了看火候,又对谢翎翎说“火太小了”
谢翎翎闻言耳朵一抖,从凌酒酒肩膀上拿起睡着的火系小兽,左手托住小兽前半身,食指支撑住它黑绒绒的下巴,右手捏着它的脊背上下揉搓,如同擦拭一柄机1关1枪,手指翻飞间,他大喝一声,道“酒酒说,要有火”
下一秒,被撸舒服得火系小兽肚子一滚,“咕咕噜噜”宛若帝王引擎
三人嗅了嗅,
可叹这些修士,竟无一人觉得将灵兽当打火机用这件事有任何问题。
凌酒酒又对谭姝雪道“姝雪,就是现
谭姝雪拧眉“哎”了一声,起势如风,双手于胸前画出蓝色法诀,接着两个食指一并,一股水系灵气直逼火堆,顷刻间,熊熊燃烧的火堆变成一滩灰烬。
凌酒酒笑眯眯地分给谭姝雪和谢翎翎一人一个烤灵株,三人靠
谢翎翎急匆匆咬了一口,烫得龇牙咧嘴,两个耳朵同螺旋桨般拧起来,还不忘赞叹道“嘶好吃”
凌酒酒那棵最小,吃得最快,她见谢翎翎和谭姝雪还没吃完,便熟练地用了个清尘诀,盘膝坐
这一个月她无论哪一门课有问题都去请教姬沉,时间一长也有些过意不去。虽然姬沉管得很严,但凌酒酒心里明白姬沉都是为了她好。
跟琉璃城通信时说起此事后,信件如鹅毛大雪般寄到飞信堂,岳瑛和琉璃城众人反应一个比一个大。
“堂堂女郎,怎可白白教郎君照顾,需得负起责任来,不然与渣女无异”
“姬沉郎君体贴入微,定是个能持家安宅的贤内助,不知道哪家女郎能有福分娶了他。城主,你怎么看”
还有部分离谱的人,随信寄来一卷红线,“姬沉郎君对女郎这般主动,定是芳心暗许,女郎当拿出女子气魄,一举锁死”
凌酒酒连日被书信轰炸,竟越
她本想送些灵石给姬沉,转念一想又觉得天天拿钱砸郎君不像是正经女郎做的事,便想着用“灵株的杂交与护理基础入门”上种的灵果炼成糖,叶子编成兔子送给姬沉。
谭姝雪看着凌酒酒闷头摆弄,跟谢翎翎对视一眼,揶揄地笑了一声,小口地咬着烤灵株,蓦得想起什么,出声道“明天下午千鹤峰的蕴兽丘有集会,咱们一起去看看吧,师尊说我已经筑基中期了,可以养一只小灵兽了。”
谢翎翎凑上来,睁大了眼睛,一颗泪痣简直都要从脸边飞出去,道“好呀好呀,我也想养一只灵兽作伴”
凌酒酒也来了兴致,把草兔子抱
蕴兽丘两个月才开一次,从半丈高的仙鹤到茶杯大小的灵兽都会出来拿着爱的号码牌,等待有缘分的修士带走,她也很想去看看,此时心里像是有一窝小灵兽崽蹭着般酥痒。
话还没出口,忽得,她眼神一滞,似秋风下的黄叶般垂首叹气道“我去不了,师兄说明天要接我去洞府练剑,你们玩得开心点。”
谭姝雪想劝凌酒酒同姬师兄商量一下,话
她早就听说过姬师兄比师尊更像师尊,也见证了凌酒酒每天课余时间被姬师兄拉出去补课。
其严格程度,十个修士看了,九个都哭了,剩下一个就是凌酒酒。
她拍拍凌酒酒,有些难为情道“修行是乃大道,你跟着姬师兄好好练习,还有有空记得帮我要签名呀。”
凌酒酒压下心头遗憾,颔首应了谭姝雪。
谢翎翎一大口咽下烤灵株,看了看两位垂头丧气的两人,邪魅笑成耐克嘴,对凌酒酒道“好朋友,这有什么难的,我有办法”
闻言,凌酒酒和谭姝雪眼中泛光,似余烬复燃,齐齐俯身过来,便听谢翎翎便压低声音,道“俗话说得好再冷酷的男修,那里,都是热的。”
凌酒酒
啊这啊这
就为了让她去趟蕴兽丘,谢翎翎竟然要对姬沉做那样的事情
她艰难地握住谢翎翎的手,沉痛道“不至于翎翎真不至于啊”
谢翎翎耳朵抖了抖,向着凌酒酒蹭了蹭,道“不难的,我教你,你一定可以”
凌酒酒
我吗
不,我觉得我不可以。
谭姝雪是浓眉大眼的好学生,当下不懂就问,道“那里是哪里”
还不等凌酒酒飞扑而上拦住谢翎翎说出一些晋江听了会红锁的话,他已经故作高深道“当然是,心里”
凌酒酒前倾的身子和手
谢翎翎颇为骄傲道“叫声老妹别轻狂,一山更比一山强,男修冷酷治得了,关键方法要找好。”
谭姝雪配合道“什么方法”
谢翎翎神秘一笑,道“撒娇呀男人最懂男人,姬师兄对酒酒面冷心热,只要撒到姬师兄的心坎里,他肯定同意酒酒出来玩”
谭姝雪恍然大悟,鼓掌道“受教了”
凌酒酒面无表情,摆弄着手上的灵株叶子,泄气道“道理我都懂,但我不会撒娇。而且我对师兄撒娇也没用吧。”
谢翎翎耳朵摇了摇,双手猛地一伸,接着骤然屈肘,双手打直,贴着鬓边一捋两侧碎
谭姝雪一想到能三个人一起去逛蕴兽丘就开心,当下热切捧场,道“哪三字”
谢翎翎看着凌酒酒,道“嘤,嘤,嘤。”
凌酒酒
谢翎翎“这。”
谭姝雪“嗯。”
谢翎翎总觉得哪里听起来不太对,似乎少了一份娇柔,多了一份社会,他摸了摸后脑勺,道“你再撒一泡,不是撒一娇试试”
还不等凌酒酒再开口,三人身后突得传来一声低沉男音,道“师妹。”
凌酒酒一回头,就见姬沉一手按剑站
他站得安宁静好,对面三人却一阵鸡飞狗跳。
谭姝雪活像有人
谢翎翎更是个狠憨憨,他不顾一身崭新月白袍,一屁股坐到烟灰与调料油的混合物中,耳朵已经变成一对飞机耳,嘴上还
凌酒酒赶忙将兔子摆件扔进储物环,又趁着姬沉走近
姬沉远远就看见凌酒酒抱着个兔子形状的物件,看到他后又起来,旋即,她从密林里蹦跳着跑出,阳光从她的头顶蔓延到她脚下,将她渲染得更加明亮。
这样璀璨的日光,倒让他想起琉璃城花灯会那日的灯河,如白昼星辰般的光芒。
那日,凌酒酒送了他一盏兔子灯,今日又要编个兔子吗
他抿唇笑笑,看着凌酒酒走近,这才拿出一本线装的册子,道“上次课业做得不错,只是有几处法诀应用略繁琐,这本书你拿去,会有帮助。”
凌酒酒总觉得姬沉今日心情似乎格外好,眼梢都
趁着今天姬沉心情好,也正好她记得这件事,不如
她当机立断,匆匆道“师兄等等”
姬沉回头,便见小姑娘低着头
他耐心地垂眸等着,嘴角浮起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
刚才抱着的兔子,果然是编给他的吗
凌酒酒那头翻来翻去,总算把东西
姬沉
笑容逐渐消失。
眼下,没有兔子,赫然是一本久经传、卷了边的书,封面上一排大字
“归墟日报特刊姬沉九亿女修的梦”
凌酒酒眼看着姬沉脸色变黑,摸不明白他的想法,只好先拍马屁道“师兄风华绝代,芳名远播,我有一个朋友想要你的签名。”
姬沉脸又黑一层,右手于空中一转,握出一支笔,龙飞凤舞地
凌酒酒将墨吹干,把书装好,想着身后还有一个烧烤摊和两个又白又甜的同窗,赶忙礼貌地送客道“没有了,就这一本,谢谢师兄,师兄走好”
姬沉眯眯眼。
兔子灯不是给他的
那是给谁的
他失落又狐疑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嘱咐了一句明日来接她,御剑走了。
凌酒酒看着姬沉的背影,一度茫然。
他今天怎么阴晴不定的
她想也想不通,便转头去跟谢翎翎学“鹰鹰鹰”了。
转日清晨,昭虹学堂前面聚着几只仙鹤,准备接外门弟子回抱朴堂,还有脖颈系着黑、白、竹青和淡蓝色的锦带子的仙鹤,是各峰派来接真传弟子的。
虽说有可用,但这种最低级的地阶飞行法宝远不如仙鹤展翅快,是以大多数还不能驾驭天阶飞行法宝的弟子都会选择乘坐仙鹤。
谢翎翎乘坐仙鹤,谭姝雪搭了掩月峰师姐的顺风飞行法宝,三人
谢翎翎人已经跨
凌酒酒点点头,踌躇满志地向姬沉走去。
今天的姬沉,依然没什么表情,他淡淡地看着凌酒酒走来,惜字如金道“上剑。”
凌酒酒抬步站
她觉得有点奇怪。
以往御剑时姬沉总会问问她课业,或给她讲讲路过的山峰中有哪些修炼胜地,但今天,虽然上剑时他还是伸手扶了扶她,有瑞鸟从两人身边经过时,他还是会起决帮她挡住
偏偏姬沉站
已知你翱翔
求
凌酒酒只觉一个人负担起了两个人的尴尬值,忍不住打破沉默,从储物环里拿出一个棒棒糖,绕过姬沉的左臂,伸到他胸前,道“师兄,吃棒棒糖”
姬沉眼前突得伸出一只幼白的手,手上握着一根木棍,上面是一只麦芽色的一指长的糖兔子,那兔子一只耳朵支棱着,一只垂折,栩栩如生。
他侧过身,看了凌酒酒一眼,单手取过,将糖兔子抿
凌酒酒见他喜欢,一股脑从乾坤戒中掏出一袋子棒棒糖,塞到姬沉怀里,卖乖道“师兄,我
姬沉长眉挑了挑,脸上见了笑模样。
凌酒酒送都送了,干脆将自己的草编兔子也送给从乾坤戒中掏出来。
她身子往后仰了仰,才
姬沉认出这就是凌酒酒昨日抱着的兔子,笑意终于从眼角蔓延到嘴边。
果然不出意外,这兔子的确是送给他的。
凌酒酒看着姬沉紧紧抱着一堆糖果玩具,像极了刚从亲戚家拜了一圈年的孩子,她“噗”一声笑出来,弯着眼睛打趣道“师兄,这些还喜欢吗”
他没说喜不喜欢,只含着一只糖兔子,又将整整一包糖放入袖中乾坤袋,这才倒出来一只手,引出一盒灵丹,放
接着,他手中灵气一渡,单手举着草兔子一颠,只见一阵清气笼罩上草兔子,西瓜大的草兔子变成了女郎手掌大小,如同一个钥匙环躺
他叼着糖兔子,将草兔子系
草兔子像个幼稚的玩具,明明同庄严古朴的归墟玉环很不相称,可姬沉看了看草兔子,又看了看兔子一般仰着头看他的凌酒酒,竟满意地拿手揉了揉凌酒酒的头顶,动作轻轻柔柔仿佛
凌酒酒看着姬沉的背影,了然一笑。
傲娇,明明就很喜欢。
转眼间,两人便御剑来到天阙峰,浓绿层叠中露出一点青石板,时有仙鹤白鹿穿梭,一派雅趣,姬沉的洞府近
而扶桑树就
自从
甫生灵智时,初初睁开眼看这个世界,风林草木,当是无一不新奇可爱,无一处不惹人留恋,但扶桑神树却
凌酒酒自问做不到这样的牺牲。
所以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虐心跨物种绝美悲歌
毕竟只是二八年华的小姑娘,凌酒酒想来想去有点感伤。
她从剑上走下,跟着姬沉走到扶桑树下,用手摸着扶桑神树冰凉的树干,感受着木髓如孱弱的涓流
很难想象,这里沉睡着一个灵魂。
凌酒酒有些动情地看着姬沉,道“师兄,扶桑神树还会醒过来吗”
姬沉愣了愣,回忆起昭虹学堂教授的删减版历史,这才意识到凌酒酒
他轻轻笑笑,道“你们的玉简幻象中没有展示,其实天雷劫后,扶桑神树曾经醒过。”
凌酒酒惊讶地长大眼,抚摸着扶桑神树,三连道“真的吗师兄什么时候呀师兄为什么昊元师尊没有讲”
姬沉沉默片刻,似是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道“昭虹结课后,你会去休鹿秘境试炼,等你从秘境出来,我便告诉你。”
到那时,她应该已经成为一个成熟修士了吧。
凌酒酒抿嘴皱眉,粉腮微鼓,双手抱臂。
这种说一半
很想追问,但又觉得会中了姬沉的下怀
姬沉看出她不满,无奈地笑了一下,道“或者待你金丹,我便告诉你。”
他自乾坤袋中拿出一柄剑,递给凌酒酒,道“今日起,这就是你的佩剑。”
凌酒酒感觉受到了挑战,当下斗志昂扬地结过长剑,
这把剑偏重,却很趁手,握
管如此,凌酒酒还是爱不释手地拿着细细看着,突得,剑的色质地令她想起什么,她抬头对姬沉道“师兄,这剑是扶桑神树的树枝”
姬沉颔首,道“从前断的一截树干罢了,试试。”
凌酒酒一愣。
师兄
这样轻描淡写真的没关系吗这可是神树啊
还有,公器私用真的大丈夫吗
但看姬沉本人一派闲散,她自然不会操闲心,当下挽了个剑花,浓黑剑身散
利刃于空中划过,
凌酒酒闭目,心中起决,体会着自然灵气周转,识海如深水沉静。
蓦得,似有一股力量无形牵引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