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玖中文网 > 科幻小说 > 穿成奸臣的妹妹 > 第88章 长住
盘龙山这名字听起来气势磅礴,到了地方,谢蝉掀开车帘往外看,
差吏
山脚下没有大道,马车进不去,谢蝉下了马车,走
山坡上,有农人
天气炎热,头顶日头毒辣,谢蝉走到山脚下,累出一身的汗。她带了酸梅汤和一些瓜果过来,请小吏们吃,小吏们道谢不迭。
等了一会儿,山上的官吏也下来了,个个晒得满头大汗,都坐
青阳问“大人怎么没下来”
一个小吏答道“大人和老把式还
谢嘉琅查过平州城的田亩册子,
老把式说本来可行,但是平州城此地自古以来有个传说,盘龙山以前是一片平原,某次翻地龙后多出来几座山岗,这山岗里镇着风水气脉,不能随便惊动,所以水渠一直没修起来。
谢嘉琅决定要修建水渠,已经带着小吏开始画图纸,看能不能绕过盘龙山。
谢蝉抬头看了下山岗,觉得也不是很高,拿起水壶往上走,青阳和随从跟过来,手里拿了根棍子拍打草丛,怕有蛇
山确实不高,不过爬起来也费力,终于登上山顶,几人看树下有几块大石头,坐下歇口气。
山岗另一头有说话声传来。
谢蝉歇够了,站起身,绕过树丛,循着声音张望。
不远处的山坡上人影晃动,几个差吏、老农簇拥着一人站
谢蝉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晒的,脸上一阵阵的
青阳走到她身后,高兴地朝山坡那边挥手“大人”
谢嘉琅抬头,朝他们看过来,目光如电,透过让人眩晕的烈日,落
没来由的,谢蝉心怦怦地飞快跳动,心潮起伏,身上燥热起来。
她忽然不敢和谢嘉琅对视,错开了视线。
那头,谢嘉琅似乎愣了下,朝他们走过来,其他人跟着一起。
青阳和随从把带上来的酸梅汤和瓜果送上前,众人又累又热又渴,喜出望外,坐下一起吃瓜果。
天气热,几个砍荆棘的汉子挪到大石头后面,脱了衣裳凉快。
谢嘉琅没去拿瓜果,径自走到谢蝉面前,袖摆已经放下,袍角也整理好了,脸上汗津津的,衣领扣得严实,问“怎么到这里来了”
谢蝉抬眸,看他鬓角都汗湿透了,把水壶递给他,“就想来看看你。”
想看看他
谢嘉琅接过水壶,看着谢蝉,她一路爬上山,
“山上热。”他紧紧攥着水壶,扭过脸,看向山岗下荒芜的山地,“别
谢蝉怕打扰他忙正事,喔一声,转身下山去。
走出几步,她回头叮嘱“那你别累着了。”
“嗯。”
谢嘉琅轻轻地应一声,立
大树下,跑腿帮闲的汉子稀里哗啦啃着甜瓜,赞道“大人和夫人感情真好,这么热的天,夫人巴巴地过来看大人夫人生得仙女似的,还这么贤惠”
“听说夫人家里还很阔气,夫人来之前,大人院子里只有两箱书,夫人来了以后,我们才吃得上甜瓜。”
“夫人家是怎么看上大人的”
“大人会书,书人清贵嘛”
属官听他们信口胡说,笑骂道“你们快住嘴那不是大人的夫人,大人还没娶亲。”
汉子挠挠脑袋,笑道“我们都以为是新夫人呢只是还没有过门。”
他们笑一阵,丢开这事,说起其他八卦。
石头旁,谢嘉琅拔开水壶塞子,喝了口水,清甜冰凉。
夫人
他何德何能。
但是他没有去纠正那几个汉子,他只是沉默地坐
谢蝉到了山脚下,顺着田埂往大道走,登上马车,道旁一群妇人说说笑笑走过,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只盖了棉布的竹篮子。
“她们这是去哪里”
给谢蝉他们带路的老农笑着答“给家里男人送吃的喝的,地里活多,男人回家吃饭,一来一回耽误时间,都是送到地头吃。”
谢蝉看着那群妇人。
她们走下大道,分散
谢蝉放下帘子,靠
马车
回到府里,下马车时,谢蝉昏昏沉沉,头晕脑胀。
“不会中暑了吧”
青阳赶紧取来药丸给她服下,让她躺下休息。
大白天的,放下帐幔,屋里还是亮堂,谢蝉睡不着,院子里栽了树,罩下浓密的树荫,风吹过,枝叶婆娑,蝉躲
谢蝉躺
她想他。
想和他说说话,想和他一起吃饭,想把高兴的、烦恼的事情都说给他听。
可是他早出晚归,对她避而不见,问什么都不答。
下午,谢嘉琅从外面回来,青阳说谢蝉有点中暑。
他心乱了一下,立刻过来看谢蝉。
谢蝉躺
脚步声靠近。
眼前一亮,谢嘉琅拉开了被子,看着谢蝉,眉头紧皱,神色严肃。
“是不是去山上晒着了”
他问。
谢蝉咬唇,没吭声。
谢嘉琅俯身,手抬起,贴
“吃了药没有”他轻声问。
谢蝉点头,“头有点晕。”
声音软软的。
谢嘉琅垂眸凝视她半晌,终究没说什么,给她拉好被子,温和地道“好好休息。”
他起身要出去,袖子一紧。
谢嘉琅低头,被子里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拽着他的袖摆。
他看着她的手,沉默不语。
谢蝉拽着他,也不知道想说什么,想了想,小声说“我睡不着,陪我坐一会儿吧。”
一句没有称呼的要求。
谢嘉琅手指颤了下,坐了回去。
他只是坐着,也没说什么话,房里静悄悄的,但谢蝉觉得心里舒服了点,侧过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迷迷糊糊睡着了。
袖摆从她指间滑落。
朦胧中,她感觉到床边窸窸窣窣的响动,人半梦半醒,眼睛没睁开,头已经抬了起来,朝着谢嘉琅离开的方向。
“我不走。”谢嘉琅的声音低沉沙哑,“我拿本书。”
谢蝉满意地点头,躺回去了。
谢嘉琅去书房拿了本书,回到谢蝉床头,她睡着了,脸上没那么红了,呼吸轻柔。
他伸手摸她额头,还是有点烧热。
窗前树影浮动,蝉鸣声声,光斑透过窗格落
谢嘉琅坐
不知看了多久,眼帘再抬起时,对上女子清澈的视线,温情脉脉,柔如秋水。
谢蝉醒了。
谢嘉琅放下书,摸她额头,“好点了吗”
谢蝉
谢嘉琅倒杯水,扶她坐起身,她接过茶杯喝两口,侧身躺回去,脸枕着自己的手背。
天渐渐暗下来了,霞光洒
谢蝉睡意朦胧,笑了声,“真吵。”
谢嘉琅起身去关窗,放下帐幔,光线暗沉下来,声音也小了点。
谢蝉看着他的背影,忽地问“知了从夏天叫到秋天,闹嗡嗡的,扰人清静,声音是不是很讨厌”
她语气轻飘飘的,和平时说话的口气不一样,像是睡迷糊了。
谢嘉琅坐回床边,拿起书,翻开一页,道“不讨厌。”
谢蝉笑了笑。
谢嘉琅看着手上的书“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知了餐风饮露,居于高枝,与世无争,高标逸韵,品格高洁。”
谢蝉觉得他像
谢嘉琅扬扬手里的书“书上写的。”
谢蝉失笑,阖上眸子。
躺了一下午,到了晚上,谢蝉的神就养好了,自己下地,说肚子饿,要灶房仆妇煮面,吃了一碗,汤也喝完了。
翌日,谢嘉琅出门前来看她,她坐
他出去了。
谢蝉拾好,去忙自己的事。
接下来的日子,谢嘉琅为修建水渠的事情奔忙,几个老把式搬进县衙,住
他待
半个月后的一天,谢蝉去客栈见范德方,商量完正事,范德方问“我和那些行商说定了,过一阵回一趟京师,你呢”
谢蝉一时拿不定主意。
她坐马车回县衙,车子从侧门直接进院,帘子掀开,院子里闹哄哄的,挤满了人。
“九娘”青阳奔过来,神情茫然,压低声音说,“来了几个人,说是什么晋王府的,一来就丈量大人的屋子,说他们要为以后做家具、布置新房做准备”
“晋王府”
谢蝉快步走进正堂。
两个太监叉着腰站
一人拍拍长靴上的尘土,抱怨道“这地方真偏远,怎么就我们俩摊上这个差事”
另一人道“地方虽然远,可是这位大人是皇上亲自赠玉的人物,如今又要娶宗室,来日不可限量,你把你那双招子放亮点,别得罪了人”
谢蝉走上前,两个太监见她是内院主事的,脸上挂起笑,道明来意他们是晋王府的人,京中宗正寺传下指令,让晋王府帮着操办一桩婚事,新娘是一位宗室,虽然家贫,但却是皇族之后,而新郎,正是新任平州城知县。
太监笑着道,婚事是皇帝指的,晋王很荣幸,一定会帮谢嘉琅办得风风光光的,现
府中众人震惊不已。
谢蝉愣住了,足足呆了一盏茶的时候才想起来要随从去拿赏钱。
谢嘉琅今天不
谢蝉心想,他离京前,皇帝可能暗示过他。
皇帝要栽培他,看他出身寒微又脱离宗族,给他挑一个家贫的宗室做妻室,既不会掣肘他,又能帮他充门面。
谢蝉坐
她提笔画画稿,笔尖动作滞涩,画了半天,只画了一截枯枝,卷起纸张,丢了笔,坐着出神。
谢嘉琅可能要娶亲了。
以前她真心盼望着这天,希望他能得偿所愿,和意中人双宿双栖,弥补前世遗憾。
可是现
他要成亲,那内院的事务自然都要由他的娘子接管,他的账目他的仆从他的所有事情都是。
她应该避嫌,远离他的生活。
就像这半个月她努力
她准备离开。
因为突然
见不到他会想念他,他难受时会心疼,看到他实现抱负会开心,为他骄傲。
她会幻想他一直
谢蝉以为她会惧怕这样的感情,但是那个人是谢嘉琅,她不觉得害怕。
所以,晕晕乎乎时,会傻傻地问他讨不讨厌知了。
还没下定决心,没理清紊乱的情绪,眼下,她不得不做出决定了。
这一天比谢蝉想象的要快。
一直等到太监被扶到客房去睡,谢蝉推门出来,看着谢嘉琅。
他站
谢蝉迟疑了下,还是鼓起勇气走过去。
她问“大哥你要娶宗室吗”
谢嘉琅望着走廊里挂着的灯笼“皇上是有此意,离京前问过我。”
谢蝉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要娶吗”
谢嘉琅摇头“我向皇上陈诉缘由,皇上回旨意了,宗正寺可能传错了话,或是漏
谢蝉一呆。
然后有不自禁的窃喜浮上来。
接着,想到陈诉缘由几个字,她烧热的心又凉下来。
“你是不是已经有意中人了”
月色清冷。
心底的人就站
有那么一刻,谢嘉琅埋
但是不能。
谢嘉琅沉默着,点了点头,双眸黑沉沉的。
不愿对她撒谎,又不能对她坦白。
谢蝉心里不禁失落,淡淡的酸涩弥漫开,酸涩中又有柔软的欢喜。
替他欢喜。
他遇见意中人了,多好。
她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问“不知是谁家小娘子”
谢嘉琅没答,双眸倒映着月色。
他不想说,谢蝉笑了笑,没有接着追问,她不该问这些私密事。
她掐灭心里一团乱麻的思绪,转身回房“早点睡。”
第二天,两个太监给谢嘉琅赔罪,请他不要宣扬此事,等他们回去和晋王府传话的人确认过姓名再说,告辞离去。
众人空欢喜一场。
谢嘉琅接着和老把式鼓捣那些水车,有时候直接脱了官袍,自己动手做木工,修改样式,和老把式讨论怎么改进。
天气渐渐凉爽下来,蝉鸣依旧。
谢蝉处理完河中府这边的事,看谢嘉琅也安顿好了,开始打点行装。
该走了。

谢嘉琅还
谢蝉回房去睡,想到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谢嘉琅,下次见的时候他可能已经娶妻翻来覆去,直到半夜才勉强睡着。
翌日,她离开平州城。
马车出了县衙没一会儿,一个头戴草帽的年轻男人走进县衙大堂,抬起头,问站班的皂吏“谢大人
皂吏捧着一封信送进县衙。
谢嘉琅看完信,脸色骤变,披衣而起,吩咐青阳“把九娘追回来。”
谢蝉还没出城门,青阳骑快马追了上去,她掀开车帘,面色惶急“是不是大哥出事了”
青阳摇头,凑近附耳低语几句。
谢蝉眸子不能置信地瞪大了双眸。
马车立刻调转方向,回到县衙。
不等马车停稳,谢蝉掀开车帘跳下地,直扑进正堂。
谢嘉琅站

谢蝉放开谢嘉琅,冲向里屋。

他摇头。
谢蝉飞快跑进里屋,推开门。
屋里说话的两个人转过身来看她,其中一个男人腾地站起来,神色激动,热泪盈眶,张开双臂走上前。
谢蝉呆呆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男人朝她憨憨地一笑,“团团不认得我了”
“阿爹”
谢蝉哭着喊出声,眼泪夺眶而出,扑上去,紧紧抱住男人。
谢六爷带着哭腔重重地应答一声,搂住谢蝉。
谢嘉琅跟过来,反手合上房门。青阳守
父女俩抱头痛哭。
谢蝉欣喜若狂,庆幸,委屈,酸楚,苦涩所有情绪
谢六爷心疼得不得了,扶谢蝉坐下,“团团,爹爹
谢蝉的欢喜泛上来,谢嘉琅递来一张帕子,她顺手接过,抹一下眼泪“爹爹,安州的船是怎么回事”
谢六爷看向屋中另一个人。
“爹爹能活着,多亏了他。”
那人走上前,摘下头上的草帽,抬起脸,一张年轻的面孔,眉目端正,不过右边眉毛到右脸颊上一道刀疤横贯而下,平添了几分凶恶。
谢蝉觉得他有点眼熟。
他嘴角勾起,朝她笑了笑,目光感慨,“九娘,还记得我吗”
谢蝉愣了一会儿,从他的五官中回忆起幼时一个故人,反应过来“吕鹏”
“就是他”谢六爷拉着吕鹏也坐下,长叹一口气,脸上还有几分惊魂未定,“是吕鹏救了我。”
吕鹏握着刀坐下,举止和当初那个娇生惯养的锦衣公子判若两人,他先看一眼窗外,确认青阳守
那年,吕鹏被判流放,
吕鹏接到吕贞娘的信,知道妹妹过得不好,母亲更是
随大族离开岭南后,吕鹏救出母亲,送到吕贞娘那里,
“我跟随他们北上,护送一位被流放到岭南的大人去京师,路上一直有人
那艘海商的船,恰好是谢六爷他们登上的那只。
当晚,吕鹏护送的贵人
只有谢六爷一个人还清醒着,他想起谢蝉的嘱咐,没有多喝,看到火烧起来,到处都是刀光剑影,吓得直哆嗦,想趁乱逃出去,被砍了一刀,晕过去了。
吕鹏当晚也
“世叔当时受了伤,而且时局混乱,谢家人要是知道他还活着,可能会引来大祸,我只能偷偷把世叔带
吕鹏回忆的语气很平静。

她抓着谢六爷的胳膊不敢松手,生怕只是自己的幻觉。
谢六爷拍拍她的手,叹息。
“真是多亏了吕鹏这孩子,不然我就得喂鱼了。”说着,语气陡然一变,双手紧握成拳,气愤愤道,“阿爹没有想到,我走以后,他们会这么欺负我的团团”
他受了重伤,不知道外面
谢六爷气得直哆嗦,目光落到凝视着谢蝉的谢嘉琅身上,长舒一口气,神情变得欣慰“嘉琅,还好有你啊”
谢嘉琅回视线,“六叔,都是我该做的。”
谢蝉擦干眼泪,站起身,朝吕鹏行了个大礼“吕鹏,你救了我阿爹,这份恩情,我没齿不忘。”
吕鹏站起身,扶起谢蝉,嘴角一勾,“九娘,你不必谢我,你帮了贞娘,贞娘都写信告诉我了世叔是我的故人,我不能见死不救。”
他看一眼谢嘉琅和谢蝉。

谢蝉看着吕鹏“吕鹏,你护送进京的贵人,是不是姓崔”
吕鹏眼中掠过诧异。
谢蝉明白了。
救下吕鹏的大族可能是崔氏的盟友,而吕鹏护送进京的、那个被流放到岭南的贵人,一定是崔家人,只有他们家的人能调动那么多力量,也只有他们家
她接着问“你救下我阿爹,送他来平州城,你自己呢”
吕鹏耸了下肩膀,“走一步算一步吧,就算我不送世叔来找你们,我也会离开京师,那些大族把我们当死士,完成任务后就找借口灭口,我早就想逃出来了。”
谢蝉扭头去看谢嘉琅。
谢嘉琅朝她点头,道“让他留
吕鹏想了想,道“反正我也没地方去。”
谢六爷拉着谢蝉的手,“团团,刚刚青阳去追你回来,你要去哪”
谢蝉一顿,瞥一眼谢嘉琅,又飞快回目光,道“阿爹,我准备回安州去。”
谢六爷立即摇头,“派个妥当人接你阿娘和十二郎过来阿爹不能回安州,江州也不能回,回去肯定会引来祸事,我看啊,还是你大哥这里安全,只能委屈你阿娘他们搬出来”
他叹口气。
“你阿娘还怀着身子”
他想陪
“团团,我活着的事不要
谢蝉再次扭头去看谢嘉琅。
谢嘉琅看着她,颔首。
正好文宇要来平州城,
谢蝉立刻铺纸给文宇写信,请他帮忙,假如周氏的身子允许,将母子俩接到平州城来,怕节外生枝,她没提谢六爷还活着的事。
马车回到县衙,谢蝉的行李又搬了回来。
这一次,他们要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