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一桩了不得的大事逼近了。
因为这件事, 鬼市鬼心惶惶。谢怜听说后也是一惊, 和神神秘秘前来告知他的群鬼一样, 揪心起来“生辰”
“正是”
正是。鬼市之主花城, 不知道多少岁的大寿就要来了
谢怜措手不及, 一阵莫名紧张, 道“这, 这这这, 以往三郎的生辰都是怎么过的”
群鬼争先恐后、乱七八糟地答道“很热闹嘎”
“也没怎么过,就瞎闹一通吧”
“但是城主他根本不理啊”
听了这句, 谢怜道“什么叫做不理”
一鬼道“就是城主他老人家, 从来都不过生辰的。”
“是噶,从来不管我们
“城主他老人家贵人多忘事, 好像压根都不记得自己哪天生辰”
谢怜想了想, 立即打定主意。既然之前的生辰,花城都不怎么当回事, 那么这一回,一定要想办法给他过得别出心裁、有趣一些,让他
首先,生辰礼物是一定要送的。谢怜陷入了沉思,该送什么好
众鬼也都巴巴地看着他, 道“谢道长,您是
谢怜道“嗯。说来惭愧,我不太有把握,你们城主会喜欢什么东西。我怕万一我送的不合他意”
猪屠夫道“嗨,您瞎操什么心呢,其实只要是大伯公谢道长你送的,我看咱们城主都会开心得不得了。”
“是啊。哪怕是送张废纸他也肯定会高兴的,大谢道长送的,跟别人送的东西怎么会一样呢”
谢怜干笑两声,觉得这种想法未免太过自恋轻浮,不庄重诚挚,道“不能这么说,选礼物一定是要用心的诸位可有建议”
怎么说,花城也
说着就有十几双鸡爪、猪蹄、触手等递过来一圈杂七杂八的东西。这些东西谢怜都没怎么见过,被包围其中,心道神奇。他随手拿起一只看上去甚为神秘雅致的青玉小瓶问道“哦这是什么”
献瓶者道“绝品迷情药只要轻轻几滴,保管中毒者立刻天雷勾地火,为下药者神魂颠倒而且不伤身体”
“”
谢怜正色道“多谢建议。不过,情意
那献药的鬼诚惶诚恐道“是是是,不用了,不用了。不过其实咱们平时也不怎么用,这不是谢道长你问送什么好嘛”
谢怜哭笑不得,心想为什么你们会觉得我要送迷情药,笑道“我想,你们城主恐怕也用不着这种药吧。”
众鬼七八手脚把那鬼按下去了,都嚷道“就是,城主想要谁,还用得着下药吗真是的”
谢怜暗想,这倒是大实话。比如他,根本用不着半点药,一看到花城,就差不多要神魂颠倒了,真真惭愧。
为了不让羞惭之心化为面上红云,他连忙拿起另一只盒子,打开道“这里面又是什么珍珠灵丹”
献宝的鬼道“这是得子丸”
“”
谢怜根本不都不用问这丸是干什么的了,马上把盒子“啪”的一声关上,无奈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怎么净让他送花城这种不成体统的东西
总之,一通乱议,谢怜也知道得不到什么有用建议了,叮嘱群鬼秘密筹备为鬼王贺生之事,给花城一个惊喜,自己下去,继续慢慢想了。
兴许是他真太惦记这事儿了,以至于苦恼都写
谢怜这才回过神来,侧首道“什么”
花城正凝视着他,放下笔,道“莫非是我的错觉哥哥似乎
谢怜心一悬,立刻正色,警示道“笔,不可放下。莫要偷懒,拿起来,继续。”
花城哈哈一笑,重新执了笔,悠悠叹气道“被
见糊弄了过去,谢怜暗中松气。谁知,花城提笔写了两行,又漫不经心地道“不过,最近哥哥确实,有些反常。”
谢怜心又是一悬,面上仍佯作气定神闲“哦反常
花城仔细端详他一阵,笑道“似乎格外千依百顺。”
谢怜微笑道“我岂非一直如此”
他实
花城道“嗯何事”
谢怜道“你有没有觉得,哪里缺了点什么之类的”
花城道“缺哥哥是指什么你缺什么吗”
谢怜道“哦,不是我是说你。随便问问”
可怜他不敢问得太直接,比如“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之类的,被花城察觉,只好拐弯抹角;但拐弯抹角,又不知搔不搔得到痒处,提心吊胆极了。
花城道“我哥哥觉得,我会缺什么吗”
那倒也是,谢怜不由讪讪。
花城又道“哥哥问我这个做什么”
谢怜生怕他觉察,豁出去了,抬手用力一推。花城对他从不防备,被他推得“咚”一声靠
不等他说完,谢怜便硬着头皮上去,堵住了他的话。
这下,花城便没心思继续盘问了,反手搂住他,翻身上去,就不管他到底哪里反常了。
自己一个人冥思苦想无解,谢怜只得求助外援。而他最先想到要找的外援,自然是昔年的两位得力下属。
三人蹲
另外两个人还是都看着他,一切
没办法,
慕情对他也被拉来问这种事感到很不可思议,能抑制住不翻白眼当真是很客气了,只想快点解决,道“那行啊,腰带不错,干脆你也送条金腰带给他吧。”
谢怜自动忽略了他的阴阳怪气,道“我早一条都没有了。”全都当光了
慕情越
谢怜道“那没有意义啊。如果连送人的生辰礼都要信徒供奉,也太敷衍了吧。”
慕情见再怎么阴阳怪气这人都不为所动,说话语气总算正常了,道“你怎么这么麻烦那你自己亲手做给他吧。”
谢怜忙道“好主意但是我不会。”
“不会可以学。”
谢怜“说得好。找谁学”
慕情不耐烦地道“我怎么知道你随便”
话音未落,慕情就
两个时辰后,谢怜两只手十根手指已经被扎了七八个洞,绑满了绷带才不至于满手血淋淋的,而他手上则多出了一道意义和形状都不明的条状物。
慕情实
谢怜叹道“腰带。”
慕情道“我知道这是腰带。我问你的是,这腰带上绣的是什么这两个土豆一样的花纹有什么意义”
谢怜道“这不是土豆你看不出来吗这是两个人。”为了让他们看清,他还比划了一下“两个人的脸,这是眼睛,嘴巴
确认这真的是两个人头后,慕情不可思议地道“怎么会有人会
谢怜也没办法。其实让他修屋、打井、砌墙他倒是很
但木已成舟,又能怎么改充其量也就
慕情额上都微起青筋了“我教猪都教会了,你怎么这么笨手笨脚的净往自己手上扎”
风信道“你什么时候教过猪真是空口白牙说大话”
慕情毫不客气地对谢怜道“算了,你还是放弃吧,你没有这个天赋。”他难得能对谢怜说“你没有天赋”这种话,居然理直气壮的,感觉不错。风信听不下去了,道“你能不能少说两句从刚才起你一句夸殿下的都没说过,穿衣服和自己做又不是一回事再说也没有这么差吧,起码这腰带还是能佩的。”
慕情道“行啊,把他做的这东西送你,你敢佩出去我就服气你。”
风信还没答话,谢怜赶紧把那条丑到好笑的腰带了,道“使不得使不得。这个我还是自己留着吧”
这种东西,实
风信和慕情是帮不上什么忙了,谢怜转而求助下一位。
“送礼太子殿下,这个你来问我真是问对人了。想当年,本我什么稀世珍宝没见过”
两人蹲
谢怜忙道“无妨。正合我意。”要花的力气越大,就说明越珍贵,岂非越能彰显心意最好是世界上最难取得、任何人都没能挑战成功的珍宝,如此,若他为花城求来,才是意义非凡。只要想到能让花城微微一挑眉,唇角一勾,谢怜便满心抑制不住的欢欣期待,跃跃欲试。
师青玄思索片刻,道“星天壶太子殿下你应该听过吧这个壶可是个宝贝,把它置于夜中,漫天星月倒映
谁知,谢怜越听,心头一股不祥的预感越浓厚,忙打断道“等等。”
“怎么了”
谢怜比了个大小,道“青玄,你说的,是不是一只这么大的黑玉小壶黑玉之上嵌有细碎星光”
师青玄奇道“咦太子殿下你怎么知道你见过”
“”
岂止是见过,上个月,他想倒点水喝,但因为忘了手受了伤,不小心没拿牢,摔碎了一只这样的壶。
当时花城马上过来问他手上的伤怎么回事,他看那壶十分漂亮奇异,问花城怎么办,能不能修,花城却说没事就是个小玩意儿,看都没看一眼便叫属下把那壶的碎片扫了扔了,抓着谢怜治手臂去了。
现
谢怜心都凉了半截,半晌,道“这个可能不太合适。换一个吧。”
“哦。”师青玄不明所以,抓了抓头
谢怜道“碧玉竹叶”
师青玄道“对啊太子殿下,你怎么也知道你又见过”
能没见过吗,那支笔就是花城天天拿来练字用的。而且他字写的丑了就怪是笔不好,动不动就往地上丢,有时候还要踢飞到不知哪儿。谢怜事后经常要到处找那支可怜的笔
“”谢怜道“这个,可能也不太合适。还是再换一个吧。”
师青玄一连说了七八样,谢怜
想来也是。这世上还会有什么稀世珍宝,是花城没见过、也弄不到的呢
因此,鬼王的生辰礼物,再往这方面想,也是想不通的。
病急乱投医,谢怜差不多把他认识的、能问的都找遍了,可是权一真,只会塞金条,花城又不差钱;裴茗,这人只会给女人送礼,要问他送男人能送什么,他可说不出什么正经话灵文,虽然蒙几位上位神官力保,加上上天庭实
各路求助无门,到距离花城的生辰只有两天的时候,谢怜实
他瞪着眼睛想了一晚上,满眼血丝,总算
脑袋里一通,他便悄悄从榻上爬起来,看了一眼
花城黑
谢怜心中一动,忍不住伸出右手,
谁知,还没下榻,他腰身一紧,又被一只手捞了回去。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哥哥,你起这么早做什么”
花城居然醒了
他说话声音低低的,带一丝沙意,似是还半梦半醒。谢怜冷不防被他捞回去,强忍心虚,平静地道“哦,有祈愿。”
花城凑上来
大抵是心中有鬼,谢怜听他
说着说着,他觉得这个姿势要正常说话实
谢怜努力和他那缠人的手臂和循循诱导的声音抗争,十分勉强,道“我已经积压很久了,不能再压了”
花城道“哦。那我跟你一起去”
谢怜忙道“不用了。不会太久的,我去去就回,你先休息吧”
花城道“真的不用我去”
谢怜道“不用你不能跟过来,绝对,绝对不能跟过来”
花城微微睁眼,道“为什么”
“”谢怜噎了,须臾,他猛地转身,握住花城双肩,直视着他,肃然道“你,要练字。”
花城无辜地看着他,眨了眨眼。谢怜硬着头皮道“今天你必须一天都待
花城看上去越
谢怜好容易应付过去,连滚带爬跌下床。花城半倚
谢怜先去了一趟荒山野岭,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他又去了铜炉。
铜炉山境内,莽林中的一座小屋里,谢怜一进去就看到国师支了一张桌子,拉着三个空壳人,正
谢怜知道只有
谢怜回头,看到地上那三个东倒西歪的空壳人,心知肚明国师一定马上就要输了,违心地道“其实不是什么很了不得的大事。”
国师却忙道“不不,我看你神色严肃,一定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牌可以放放,为师先来帮你吧”
“”
可等谢怜说明来意,国师又换了一副表情。两人坐
谢怜知道没法跟旁人解释,解释了旁人也不会懂的,自顾自揉得眉心
国师仿佛还是意难平,道“你根本用不着准备什么生辰礼。你都自己送上门了,他还想要什么礼物”
“”
这意思是
国师见他连连摇头,抗拒
谢怜立即道“国师打住国师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这种黑历史有什么好骄傲的
国师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仿佛恨铁不成钢,道“太子殿下,你真的用不着把自己放这么低啊。”
谢怜道“倒也不是把自己放的很低,只是”
只是,面对心仪之人,自然会想给对方世界上最好的。但,又不免会时时觉得,自己还不够好。
国师看他这幅样子,叹了口气,双手笼袖,思索了一阵,道“长命锁是吧,你等等,我想想。年代太久远了,我也不敢说记得清所有的工艺和开光仪式。”
谢怜道“不碍事。若是您也想不起来,我便凭记忆打造好了。相信心诚则灵。”
须臾,国师看他一眼,道“你要不要问问他”
“”
他没说名字,但谢怜也知道,“他”是谁。
君吾就被镇压
沉默良久,谢怜还是摇了摇头。
此时,距离花城生辰的正式到来,只剩几个时辰了。群鬼与谢怜商议好,面上都装作无事
谢怜心想这简直仿佛做贼,道“你们城主如何
群鬼道“没有没有。城主今天一天都
谢怜微奇“一整天都
“是啊今天城主好像心情不错。大谢道长,你准备好了送给城主的生辰礼没有啊”
谢怜这才放心,抚了抚袖中那只费心思才打好的长命银锁,微微一笑,道“准备好了。”
群鬼大喜,他们又商量了一番明日贺生布置,这才回到千灯观。一进去,花城居然
不消他督促,花城居然会主动练字,这可真是千载难逢,看来是当真心情很不错。谢怜看到那支可怜的珍贵的八荒笔
谢怜莞尔,道“好。”便欲上前。谁知,恰
花城立即觉察不对,下一瞬,人就
谢怜神色旋即恢复如常“没事。”
并不是没事,方才那一瞬间,他的心脏细细地痛了一下。
花城不容他马虎,走上来握住他手腕,道“你去哪里了又受伤了”
谢怜道“没有。”
这倒是实话,的确没有,这几日虽然奔波,但还算顺利,没遇上什么危险。花城沉吟片刻,没查出什么,放下了手。谢怜自己运息,也没
花城这才展颜一笑,携了他手,道“过来。”
谢怜还没应,忽然,心脏又痛了一下。
这次绝不是错觉他清清楚楚感觉到,如果第一次是像被一根针扎了那样的痛,第二次,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的尖锐指甲划过般的痛。若不是花城恰好转过了脸,只怕这次谢怜就再不能用“没事”敷衍过去了。
但眼下时机不当,谢怜暂时不想惊动花城。二人
半晌,他放下手,神色凝重。
结果当然是毫无问题,否则,方才花城抓住他手时就查出来了。
那为何会无缘无故心痛
思忖片刻,谢怜猜测是被什么邪祟入体了,或是中了什么奇毒,但并不惊慌,至少现
谢怜惯常忍痛,也不是没经历过这种怪事,并不以为意,决定先挨过这一天再说,之后再自己悄悄解决。
晚上,算着时辰也快到了,谢怜回到千灯观。花城还
他轻吸一口气,走出去,温声道“三郎有一件事,恐怕需要你帮个小忙。”
花城放下笔,道“什么忙”
谢怜道“请你先闭眼。”
花城挑了挑眉,也不多问,依言闭眼。谢怜牵着他的双手,笑道“跟我走吧。”
这可和与君山那一夜反过来了,花城笑了笑,道“好啊。”
谢怜拉着他双手,慢慢走到门前,道“小心门槛。”
花城不知
走了好一阵,谢怜道“好了,睁眼吧。”
花城这才依言睁眼。一刹那,那只漆黑的眼睛仿佛被点燃的明灯,一下子亮了起来。
长街之上,张灯结,比起往日乱糟糟的街面,清爽整齐了许多,似乎家家户户都卖力拾过,破破烂烂的招子都换成了新的,飞檐斗角也是闪闪
群鬼不知何时包围了他们,方才大气都不敢出,花城一睁眼就开始拼命吹吹打打,乱糟糟地嚷着“城主生辰好哇”还有趁乱瞎喊什么“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闹得要命
见了这糟糕的效果,谢怜一掌拍上额头。他们分明之前训练了许久,勉强能喊整齐了,怎么现
花城面无表情,看来分毫不为所动,只挑了挑眉,道“你们干什么吵死人了。”
群鬼已经放弃了训练成果,个个脸皮惊天厚,道“死就死吧反正这里也没有人嘛”
花城嗤笑一声,一转身,便见谢怜站
花城仿佛已等待多时,抱着手臂,歪头看他,笑吟吟地道“嗯。是啊。”
谢怜轻咳几声,突然跳起,猛地把那枚长命锁套上他脖子,道“这个匆匆制成,还望不要嫌弃”
那长命锁雕有与他护腕一般的花纹,枫叶、蝴蝶、猛兽等,致至极,且蕴含一阵强有力的灵力,一看便知非是凡品。群鬼纷纷起哄道“绝了太好看了这是什么宝贝啊”
“啊只有城主才配得上这种宝物也只有这种宝物才配得上城主”
他们喊得浮夸至极,弄得谢怜哭笑不得,越
少顷,他拿起那枚银锁,似乎正要开口,谁知,便
谢怜忽然双膝一软,向地上跪去。
这可真是突如其来,原本乐呵呵围观的群鬼
谢怜面色
话音未落,喉头一窒。
要糟,又来了
那莫名其妙的心痛又来了,而这一回,那痛是前所未有的剧烈,仿佛心脏被炸开了。
谢怜暗叫不好,没想到这痛如此来势汹汹,还一次比一次狠,偏生
他尚且算镇定,但那剧痛还
他抓住谢怜手腕,但仍是没探出什么来,道“殿下你昨天去哪里了”
四面八方也都是惊慌失措的呼叫。谢怜张了张嘴,然而,仿佛有什么东西钉住了他的喉咙,他连话都说不出。
花城抱着他的手臂都要颤起来了。看着花城往日那张任何时候都气定神闲的俊美脸庞染上几欲狂乱的焦急色,谢怜一颗心仿佛被重锤一记,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失去知觉之前,他满脑子都是“对不起”。
今天,是花城的生辰啊。
不知过了多久,谢怜猛地惊醒过来,还没喘几口气,茫茫然地盯着上方天顶,迷迷糊糊心想“这里是千灯观我怎么了睡着了”
他尚
谢怜一抬头,果然看到花城的脸,眉宇间是灼意。他怔了一怔,正要开口,心脏处又传来一阵激痛。
这下,他可彻底清醒了,登时弓起身体,五指险些掐进胸口皮肉,力道之大,仿佛要生生挖出自己心脏。花城见状,立即将他手腕擒住,道“殿下”
若不是他擒得快,只怕谢怜心口就要留下五个血窟窿了。这时,一旁有个声音道“我看着不对劲,要不然你先放开他”
慕情竟然也
风信的声音随即响起“我帮你按住他不快点弄清楚怎么回事,他这疼止不了”
谢怜弓着身子,感觉另一只手擒住了他手腕。听闻此言,花城动作凝滞片刻,果然放开了他。
说来也奇怪,他一放开谢怜,那疼痛果然散去不少,谢怜好歹是能动了,一翻身,
这一看,谢怜好容易褪去些许的痛感卷土重来。慕情见他脸色又变,对花城道“站远点他好像一靠近你一看见你就疼”
花城闻言,身形一僵,神色极为可怕,难以言喻,但还是立即闪身,撤到了屋外。而他一
慕情还是和风信一起牢牢按着他,防止他乱动去看花城,道“怎么回事那要问你你怎么回事肯定惹上什么东西了”
谢怜道“我要是惹上了什么东西,我自己能不知道吗”
何况花城也是检查过的。慕情道“那你这几天去了什么奇怪的地方没有”
谢怜道“这几日我去过的地方,只有铜炉山,和国师墓。”
慕情皱眉道“什么国师墓什么国师墓”
花城站
谢怜道“三郎,你还是进来吧”
花城沉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哥哥
谢怜道“我也去”可是,他一起身,立即又痛得躺倒。花城方才那句说完便再没声音了,想来是已经离开。谢怜又想勉强爬起,慕情道“我看你还是少乱动了,路都要走不了了”
谢怜被两个人四只手按了下去,还
慕情却道“你愿意疼,你那位三郎可不愿意。”
谢怜怔了怔,想到他痛晕过去之前花城是什么样的神情,再想想方才花城
慕情则十分敏锐,道“你刚才是不是脑子里想着他了”
谢怜咬牙忍了好一阵,才勉强道“怎么难道连想都不能想吗”
慕情道“别想了。你这
谢怜连摇头说算了的力气都没有,慕情起身去倒水,他则闭上眼,勉强平复心境。可是越平静,越担忧。不知是什么邪物找上了他,两人先后都没探查出来端倪,花城一个人去,他实
谢怜道“这哪里是我能控制得住的”
要是能说不想一个人就不想一个人,人世间的许多烦恼怨苦也就不会有了。
慕情道“我看干脆把他打晕算了,省得他管不住自己脑子。”
可是,作为谢怜曾经的侍从,风信是绝对不会打谢怜的,当然,也不会允许别人当着他的面打谢怜,马上道“不行我看你还是多跟他说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这样就不会老想血雨探花了。”
慕情道“我能跟他说什么啊说什么他不都能想到血雨探花吗还是打晕了干脆”
风信道“反正不能打这样,成语接龙他总不会还有心思想别的吧保管他没空。我先来,寿比南山”
他对这个游戏深恶痛绝,勉强开头,表情都是咬牙切齿的。慕情只比他更深恶痛绝,但还是万般不情愿地接道“山穷水恶。”
谢怜也是实
话音刚落,他又蜷缩起来了。慕情不可思议地道“你怎么这也能想到他这半点关系也没有吧”
谢怜心道怎么没有关系了朱,朱色,朱衣,红衣。想到红衣,他怎能不想到花城
如此折磨,他再也忍不住了,
谢怜却已经快到极限了,袖中摸出两个玲珑骰子,骨碌碌投出,跌跌撞撞扑进一扇门。
花城说过,如果谢怜想见他,不管丢出几点,他都能见到他,这一扑,谢怜也不知那骰子把他带到了哪里,但这一摔,果然就摔进了一个怀里。花城微微错愕的声音
谢怜赶紧反手抱住他,生怕他又不见了,道“三郎你别一个人走,我和你一起”
花城似乎也想立即抱住他,但手臂到半空又僵住,勉强克制自己,沉声道“殿下,快回去,你会疼得厉害的。”
三界无人不闻风丧胆的绝境鬼王血雨探花,这时候却像是不知该拿他怎么办。抱也不是,推也不是。抱也痛,推更痛。谢怜咬着牙将他抱得更紧了,颤声道“疼就疼”
花城道“殿下”
与其
听了这几句,花城整个人都怔住了。半晌,他才低声道“殿下啊”
这一声似叹似痛,似是比谢怜还煎熬。
谢怜主动用力搂住他,等待着那阵难捱的疼熬过去。正努力平复呼吸间,忽然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这是用你的面具熔铸后炼成的”
头昏眼花中,谢怜这才
他方才过来时已经半是神志不清了,自然没注意到第三个人。此时注意到也顾不上羞愧了。这时,风信和慕情也追来了。慕情方才被他一掌拍得趴地不起,气得额上青筋仿佛永远也不会消了,喝道“你瞎跑什么两个人四只手都按不住你这又是什么鬼地方坟墓似的”
风信也
郎千秋脸色不怎么好,道“听闻国师墓前日有异动,像被盗墓贼光顾了,我来看看。”
来看看,结果就刚好撞上花城和谢怜了。他不知
犹豫一阵,谢怜点了点头。
昔年他
送礼,当然是要送自己也会十分珍爱的东西。谢怜绞脑汁,终于想起当初自己曾得过这么一件宝贝,十分有用,帮过他好几次。他对那面具爱不释手,只是从棺材里爬出时没有一起带走,于是连夜赶去芳心国师墓,刨了自己的坟,把它挖了出来,再将之熔为银水,重新炼成一枚长命护身锁。
众人皆是神情诡异。毕竟,芳心国师墓从来无人祭拜,草都长了几尺高,谢怜回来也不给自己扫一下。不扫墓也就算了,还刨了自己的坟也是没谁能干这种事了
尴尬地沉默了片刻,谢怜看郎千秋神色古怪,解释道“那面具不是从你们家拿的,那个是我以前自己服的一只银妖炼成的”
如果是永安皇族的东西,他也断不会想拿来当原材料做成送给花城的生辰礼。他也不知郎千秋还
郎千秋一愣,随即怒道“我又没跟你计较这个”
花城看了他一眼,目光微寒,郎千秋神色一凛。而谢怜看着那枚银锁,忽然蹙眉,仿佛想起了什么。
他视线与郎千秋相交,
谢怜的确是有了头绪,猜到究竟怎么回事了,但他不知该如何开口。郎千秋却面色
他道“是他自己。”
花城冷声道“什么意思”
谢怜忙道“千秋”
郎千秋看他一眼,却是继续说下去了,道“鎏金宴后,是我把他带到这里的。”
谢怜道“别说了。”
郎千秋看他一眼,闭了嘴,大抵也是不知接下来的该怎么说。但他不说,旁人也能接下去了。
鎏金宴一事后,永安太子郎千秋擒住了芳心国师,为复仇,将之生生钉死
当时,被桃木长钉穿心而过后,从谢怜心口流出来的血,染红了那张被当做陪葬品的白银面具。银妖的妖气保存了那血,使之脱离谢怜身体,依旧未死。
而前日谢怜返回来光顾,刨了自己的坟,取那银妖面具去铸长命锁。那面具上的血被他唤醒,便趁机回到他身体里了。
难怪花城和他自己反复探查,都没探查出什么异常了。只因为作怪的原本便是他身体里的东西,是他自己的血,当然查不出异常
花城微微一动,谢怜看不见他的表情,忙按住他“三郎”
郎千秋杀他,原是为报仇,永安老国主也的确是死
郎千秋迟疑片刻,见谢怜脸白得像纸,道“我要我帮忙吗”
谢怜知道以他的性子会怎么想,忙道“没事没事,千秋,不用你帮忙。这不关你的事儿,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不小心。你可以不用管了。”
慕情也觉得兼任苦主和凶手郎千秋
默然片刻,郎千秋道“好。”
但他虽然说了好,却还是没走。众人也顾不上了,因为谢怜又疼得要打滚了。偏生他疼得要打滚还要死死抱住花城,就是不肯撒手。风信道“先把这事儿给解决了吧殿下你怎么了”
谢怜方才还挣扎的厉害,“喀”的一声清响后,却忽然平静下来,满头冷汗地躺
花城用力回抱住他,低声道“殿下,好了。不疼了吧。”
众人这才
只要毁了那长命锁,谢怜那被它沾染了妖气的一缕心尖血自然就会慢慢平静。于是,他握住了那长命锁,轻轻一握,它便碎了。
谢怜呼吸渐渐平稳,一侧首,就看到花城指缝间流出的星星点点银色,再迎上花城的目光。不知为何,又是微微一阵心痛。
他喃喃道“嗯不疼了。”
终于解了咒,谢怜告别风信、慕情、郎千秋等人,与花城一同,慢慢往鬼市的方向走回去。
二人并肩,谢怜脸一路都是烫的。
这都要怪风信和慕情。
方才几人分道扬镳之前,风信抹了把汗,还是忍不住问了“所以到底为什么殿下一看到血雨探花就这样他这心尖血怎么回事存心不让他好过吗”
谢怜自己心知肚明怎么回事,一听他问,忙道“这个就不要深究了吧”
风信疑惑道“为什么不要深究不然下次还这样怎么办总要查个明白吧。”
慕情哼道“这你都想不通那血流出他身体太多年了,回去之后不适应,肯定要闹别扭作怪。若是他心如止水、古井无波倒也罢了”
但,若是他一颗心不安分,心中一动,那血便要激荡不休,叫他疼痛难忍,再重温一次当初桃木穿心之痛。
谢怜当时压根不敢看花城是什么表情,他只觉得这辈子的脸都要
这意思,岂不就是说他只要一看到、一想到花城,就是忍不住的心荡神驰,所以才会痛到打滚
想到这里,谢怜一颗心又狂跳起来。
万幸,现
突然,沉默良久的花城道“殿下。”
谢怜马上应道“什么”
花城道“你
谢怜怔了怔,道“记不清了。”
反正是很久很久,久到不想去数。疼痛,饥饿,失血,幻觉。一开始一动不动,后来忍不住后悔,疯狂敲打棺椁,想破棺而出,但最终还是任自己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没有百剑穿心时那样仿佛将会永不超生的痛。但却是延绵不绝仿佛没有头的钝痛。
他叹了口气。花城立即道“怎么了殿下还疼吗”
谢怜摇了摇头。半晌,他闷声道“三郎,对不起啊。”
花城奇怪道“为何要对我说对不起”
踌躇一阵,谢怜道“今天分明是你的生辰,本想给你好好过,却这么折腾了一天,
原本他还打算至少忍到生辰结束,却仍是没能忍住。
谢怜道“就连送给你的生辰礼,也因为要帮我解咒毁掉了。”
而且,还是花城亲手捏碎的。谢怜从头到尾一想,觉得今天这简直不是事儿,沮丧至极,难以想象,花城会是什么心情。
花城却柔声道“殿下。”
他顿住脚步,道“你的生辰礼,我已经到了。”
谢怜一怔“什么”
可千万别说什么你就是最好的礼物云云,那会让他更羞愧的。
花城凝视着他,微微一笑,道“殿下说,就算疼,也想来见我。就算疼成那样,也不想离开。”
“”
花城低声道“我很高兴。”
想起抓着花城说这句话时的自己是一副什么凄惨模样,谢怜轻咳一声,直想假装自然地捂住自己的脸。花城却突然将他一拉,用力揽入怀中。
谢怜一愣,贴着他微微震动的胸口,听到他沉沉的声音。
花城道“真的。我很高兴。”
“”
我也很高兴啊。谢怜心道。
百年的漫长岁月中,就算再疼,花城也从未想过要放弃他。
二人紧紧拥抱彼此,花城道“只是,虽然我很高兴,却再也不想你忍那种痛了。”
两人回到鬼市,群鬼惴惴不安了一天,见二人平安归来,当即从鸡飞狗跳兵荒马乱转为沸腾欢庆。花城照样是一句话都懒得搭理,和谢怜一同进了千灯观。可二人一进去却
花城道“谁放进来的”
谢怜拿起来,一一查看,道“似乎是礼盒这个是雨师大人送的吧,好新鲜的菜这个是青玄送的好吧这个一定是裴将军”
他点过了一番,越点越高兴,笑眯眯地道“三郎可喜可贺,这是各位送给鬼王阁下的生辰贺礼啊。”
他那几天着了魔一样,上天入地到处问人生辰贺礼送什么好,虽然没说是要送谁,但大概没有谁猜不出来是要给谁送吧。
花城却对这些毫无兴趣,道“哥哥别看了,待会儿全都丢出去。占地方。”
看他是真打算派人来丢了,谢怜忙道“那还是不要丢了,好歹也是大家的一番心意嘛等等,为什么这也有,谁送的”他居然还看到了混
谢怜赶紧拦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要看”
最后,谢怜纠结一番,还是把那条最初他亲手做的腰带送给了花城,用来代替那枚长命锁。
花城看了,笑得差点喘不过气虽说鬼本来也不用喘气。总之,搂着他亲了好一阵,一直夸他,夸得谢怜羞愧难当,
而更让谢怜想装死的是,第二天早上,花城还真佩上了那玩意儿,神色如常准备出去。谢怜一看,险些没晕过去,立马滚下榻扑上去求了半天,花城才十分勉强地答应他反过来用,把没有绣花纹的那一面示众。如此,谢怜才避免了自己的手艺被公开羞辱的命运。
至于,因为花城那日阵仗太大,闹得上天入地都知道谢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