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霖惶然垂眸,垂完,隐隐觉得失了面子,冷厉地绷起脸,问“这是哪”
“云浮村。”沈白死盯着他,擭取他眉宇间每一丝细腻的变化,“你伤得太重,已昏睡好几日了。”
毕竟血肉之躯,村野屋舍再粗陋,也好过顶着重伤忍受舟车劳顿,沈白买下这间农舍,给景霖养伤用。
“该换药了。”他又道。
那语气,简直烫人耳朵。
景霖瞄见药钵,蓦地一抖,强压住
沈白眼瞳幽黑,酸酸道“都去布雨了。”
旱灾源头已除,可受波及的郡县一时半刻缓不过来,仍需救助,几条小龙崽闲不下来。
景霖容色淡漠“药放下,本座自己换便是。”
沈白耐心道“你换不了。”
景霖厉色道“笑话,本座又不是没手”
“你”沈白略一踟蹰,“没手。”
景霖骨化时,十指指骨皆破肤而出,眼下手指捆扎得好似十根棒槌,稍稍打弯儿都难。若是拆了绑布乱动,愈合中的伤口说不准会裂。
景霖默然,愣愣地低头看着那十根棒槌“”
大意了。
沈白定定瞧着他,单刀直入“你以为我会借机轻薄你”
景霖眸中泛起冷诮之色,瞪着墙角骂“本座并非妇人,岂会有此担忧无非是素来与你不睦,不愿叫你贴身伺候罢了。也不知你那脑中充塞的皆为何等污糟之物,竟将本座曲解至此”
措辞凶归凶,却慌得尾音直颤。
“不是便好。”沈白神气宽和,任由他骂,动手拆布条。
药是小龙崽们从李元修那取回的灵植炼制的,见效快,皮外伤已好得七七八八,有些地方甚至已生出淡粉嫩肉。奈何骨骼破体造成体内多处重创,较外伤难养得多,怎么也得再静养一两个月。
许是为端架子耍威风时有所倚仗,景霖衣着素来庄重守礼,哪怕偷溜去凡人市集嗦碗猪油粉也要打扮得像要去接受万民祭拜。身子要裹得严,袖口、领口密不透风,衣料也惯用致密厚重、不透不露的,除去脸、大半的颈子和手,旁的一丝儿也不露,就连手腕儿都让箍
如今,景霖不止身形
景霖何曾叫人这样细致、贴近地看过身子,纵使化龙与化人时因形体变化不得不裸露,他往往也会事先备好衣物,
他慌慌地,实
那呼吸炙热、激动得微微颤栗的悍利肉体距景霖约莫半尺远,钉死
弓弦般紧绷的静寂中,沈白喉结缓慢滑动,干咽了一下。
吞咽津液的细响,听
景霖瞳仁微颤,羞得唇瓣哆嗦,身子泛起桃粉种种变化数被沈白看去。
这小无赖若真借着擦药到处乱摸、轻薄狎弄,或企图仗着犼对龙族的武力优势迫他就范,他的暴怒与恐惧必定远胜羞耻,不至于如此丢人。可沈白偏偏克己至此,疏离得愈刻意,倒愈透出一股欲火熊熊、一不小心就能燎得他尸骨无存的情热意味。
“抬腿。”沈白嗓子喑哑,“擦小腿。”
景霖不肯示弱,咬牙屈膝,让劲瘦的小腿肚悬空。
这动作令光滑宽松的白绸小裤朝小腹方向滑去,景霖紧着去按,沈白却隔着药棉轻拨他的手“没缠好别乱动,药蹭掉了。”
白绸全堆
过了不知多久,熬人的换药总算结束了,景霖又被绑得露不出几块肉。
沈白归拢好换下的旧绑布,起身离去,竟分毫不为难他。
景霖重重吁出口气,瘫回床上。
他性子冷傲,好
心兀自狂跳,想必是因憎生畏,让那小无赖吓的。
景霖自我安抚一番,心绪稍平。几日没解手的憋涨感终于觅得空子,缓缓涌现,他起身寻夜壶,没寻到,抓来件外袍,慢吞吞地披好,一脚深一脚浅地出去寻能解手的地方。
他没住过农舍,乱走一气,见门就推。不慎闯入厢房,正撞见沈白。
沈白衣衫凌乱,风流散淡地倚
那些布条上残存少许药冻,大约还浸了些他
一口吸入,他似享受之至,喉间溢出低沉、颤抖的叹息,干渴般咽着唾沫
这举动本不雅观,说龌龊亦不为过,可由沈白做出来,竟有种慑人的诱惑,绝不使人厌恶。
遭人撞破,沈白却不赧,想来是因为撕去平日披的温润君子画皮后,里边压根儿就没有脸皮。他抬眼望向景霖,瞳仁中迸出一股阴鸷、病态的贪欲。
仅一眼,景霖如遭雷击,头皮至尾椎骨麻得要炸,本该把这小无赖骂个狗血淋头的,嘴却像被冲刷着面颊的热血烫化了,黏住了。他浑浑噩噩,简直不知是怎么回房的,也不知是
荒、荒唐
景霖本想小憩一会儿,但想起沈白那事儿就睡不着,反复翻身,烙饼似的。一种陌生的痛苦冒头了,令他煎熬得厉害,他用包扎得粗笨的十指勉强勾着床沿儿,不许它们妄动,咬牙凭空抗衡那股要命的躁动。
那档事太龌龊、太无耻,他断不会低头。
少说过了一刻钟,那痛苦毫无消解迹象。他一阵阵闷胀的疼、挠心的痒,难受得厉害,还饱受廉耻的折磨,只觉这辈子也没这么遭罪过。
实
沈白端着乌骨鸡汤进门时,瞧见的便是景霖这副“惨”状。
景霖从头到脚裹
小山包一忽儿高,一忽儿低,笨拙地动来动去,不消停。
沈白将汤盅放
被子下露出一张急得汗湿的脸,碎
“疼得厉害”沈白恶狼般盯着他,语气却温柔得不行,“入夜是容易疼,我去煎一服安神饮”
景霖眉梢耷拉着,伸手欲扯沈白袖口,像要求助,伸到中途,却猛地刹住,狠咬着嘴唇,冷哼道“随你。”
沈白轻笑“好。”
一转身,真要走。
“你”景霖羞恼至极,手一扬,炖盅啪地摔成八瓣,哆嗦着骂,“混账”
周遭倏地黑下去,蜡烛灭了。
那恶兽绕到他身后,掀开被,钻进他热汗腾腾的被窝,搂着他,热烘烘道“我教你行吗”
总算撕了那层画皮。
见景霖耻于回答,沈白不依不饶,从后面伸手,指尖轻轻抵住景霖下颌,将那张湿红漂亮的脸拨转向自己,哑声问“喜欢我吗玉佩你都不戴怕我吗
景霖瞪他,眉眼冷硬了一瞬,可那冷硬凝不住,转眼就熏化。
沈白火热地啄吻那两瓣嘴唇,抚他滚烫的脸“方才想我了今晚只帮你不会别怕”
接着是些不着调的浑话,仗着夜色,仗着互相看不清,一句赛一句不能听。
这伤一养就是两个月。
景霖至鄙夷的那档子事,够不上十之,也懵懂的、几乎是被骗着诱着的试过十之三四了。
想起那些荒唐,那些没脸的浑话,那些难以自持的丢人情态比起谈情说爱,景霖倒想先灭个口。
扔了拐杖就不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