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是端阳。皇帝头一日遣何庆来传话, 准大阿哥明日不上学。
于是, 这日一大早,大阿哥就穿了一身朱红色的细云纹袍子, 带着金边绣祥云的瓜楞帽, 兴高采烈地来西暖阁请安。
刚走到到明间的前面,便见尚衣监的人和张得通候
张得通见了大阿哥,忙过来打了个千道
“小主子来给贵主儿请安您略站站。”
大阿哥点了点头,乖顺道“张公公, 皇阿玛
张得通应道“是啊, 不过看时辰快出来了。”
大阿哥“嗯”了一声, 规规矩矩地站到了他旁边。
张得通不由笑了, 弯腰道“小主子, 难得万岁爷准了您今日上书房的假,您怎么不多歇会儿。”
大阿哥仰头道“不能晚了, 和娘娘说了,今日端阳,皇阿玛准了小王大人入宫,我有好些书上的疑惑要问他。还有,和娘娘还说了,要给我和四弟弟系绳。我昨日看和娘娘和金翘姑姑编的,可好看了。”
张得通乐呵呵地看着这个一脸明快的孩子, 想着他和皇帝当年也算是一样。宫中对皇子的教育向来严苛, 一年当中除了年节和自己生辰, 都不能弃学。
大阿哥跟着王疏月到还好。
这么多年王疏月看起来一直是一副了无指望的样子,对自己没有,对大阿哥和四阿哥,也似乎无甚期望。大阿哥这才好歹没像皇帝当年那样,十一二岁的年纪,愣是活得跟个没胡子的老头似的。要当年的皇帝,为根什么绳高兴,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张得通虽是这样想的。
此时暖阁里的人却是另外一种心思。
皇帝今日不叫大起,于是穿戴上甚是很随意。
五月一开头,太也热了起来,他便只穿了一件
王疏月墩身
皇帝好奇,伸手正要去拿来细看,却被背后的人连人带玉带地拽了回来。
“别动,好难扣的。”
皇帝觉得自己地胃被人猛地勒了一把,险些岔气,想
“难扣就让尚衣监的人来弄,弄好了朕再赏他们板子。这点事都伺候备不好。”
王疏月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主子,今儿过节,哪里又兴打人的。您不动,我就顺手,这不就扣好了吗”
说着,她又弯腰理了理皇帝的袍脚,温声道“好了,您议事去吧。”
梁安端了镜过来,皇窥镜自端了一阵,冷不防自语道“这
梁安端着镜子
这么多年了,皇帝
王疏月看着梁安憋得肩头抖动,又见皇帝还沉浸
皇帝没有注意到主仆二人
王疏月一路跟着他往外走,听完这一句,含笑应道“好,谢主子。”
“不必谢朕,朕放王定清去川陕,那个地方的官场,每一个人的骨头都是硬的,朕让他去磕,难免要头破血流。”
“我知道。”
她温顺地应了一句,又追道“不过,那也是兄长的志向。他不会辜负您的。”
说完,她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伸手拽了一把皇帝的袖子。
“您等等,有一样东西忘了给您。”
说着转身往西暖阁里走去。
皇帝立
“王疏月。”
“啊”
“朕觉得你太瘦了。”
她听着笑了笑,取了东西含笑走回来,应他道“那也无法了,吃得也不算少。容我再养养,看能不能好些。来,您抬个手。”
皇帝低头朝她手上看去,见她拿来的正是将才放
“什么东西,这么花里胡哨的。”
花里胡哨
王疏月乐弯了眼,这个评价从皇帝口中说出来还真有些让她意外。
“这是我们汉人南方端阳的习俗,端阳节,都要戴五绳,挂香囊。我前几日不大好,香囊没及给您做成,这根五绳是昨儿我编给您的,您系着,辟邪正神的。”
这是王疏月亲手编给他的。
皇帝看着那绳,心里暗乐,嘴上却还是那些大不体贴的话。
“朕不信这怪力乱神的一套,又红又绿的,难看,不戴。”
王疏月险些脱口而出“您不就喜欢又红又绿的吗”
“算了。您不肯戴,那就只能给大阿哥了。”
她略暗了暗眼神,又道“走吧,我送您出去。”
她话还没说完,却见皇帝的手已经僵硬地伸
王疏月看了看难半截手腕,又抬头看向皇帝。
“您不是说花里胡哨不戴”
“王疏月”
“好好。”
她眼见着皇帝又要梗脖子,终没有再去顶他。
上前细致地将绳系到了皇帝的手腕上,一面柔声道“我知道您是个百无禁忌的人,但我也就这一点子糊涂心。”
她说着,握住皇帝的手腕,续道“望魑魅魍魉皆不近身,您能一路顺遂。”
皇帝望着她那低垂的眼目,和纤白的手指。
“你觉得朕望你如何。”
“如何啊。”
“四个字。”
“嗯。”
“长命百岁”
皇帝说这话的时候,觉得自己有些腻歪,但他还是实实
他好像是想告诉她,只有她活着,他才真正地活着。如果她不
但这话太复杂,他绞脑汁,还是没有想好,要怎么把这混沌地深情说清楚。
外面,叶影席地。
送走了皇帝的翊坤宫,人息皆松快。
大阿哥牵着王疏月的手,欢快地道“和娘娘,我看到皇阿玛的五绳了,皇阿玛可喜欢了,儿臣也要。”
王疏月笑道“你怎么知道你皇阿玛喜欢呀,他嫌花里胡哨的。”
“没有,皇阿玛骗您的,我看皇阿玛走的时候,一直
这也是很有画面了。
梁安
王疏月摸了摸大阿哥的头。
“当着皇阿玛的面,可不能放肆地说你看着的啊。”
大阿哥促狭一笑“您放心,皇阿玛如今啊,不会吼儿臣了。”
正说着,金翘打起竹帘子进来道“主儿,内务府的人,引两位王大人过来了。虽万岁爷留了话,免了好些规矩,但正礼还是要受的,不然就乱了大规矩,主儿,奴才伺候您梳洗穿戴吧。”
王疏月知道父亲那个人的性子,虽蒙恩得已相见,即便皇帝不
这边,内务府的掌事太监亲自引了二人过来。
王疏月颔首应道“好,有劳公公。”
“奴才不敢当,奴才们告退了。”
内务府的人退走,梁安等人才赶忙上去搀扶,王授文有些颤巍巍地站起身。抬头向王疏月望去,自从当年皇帝带着她微服至府上,业已过了好几年。对于他而言,这个女儿就像随着吴灵去了一般,只活
前些日子,吴宣曾来府上找过他。
说及自家的这位娘娘,吴宣没忍住,终究还是将她生产后,身子受损的事告诉了他,王定清尚未娶妻,不慎明白,但王授文却知道吴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