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儿本意是由她出面向顾夫人质问, 却被薛庭儴阻了。
薛庭儴的意思是他来。
看来顾家这件事还是动了他的逆鳞, 他轻易不动怒,既然动怒事情就没有这么简单结束。
次日早朝罢,嘉成帝离开后,一众官员便三三两两朝宫门外走去。
顾家和薛家结亲,最近
可今日他凑到近处,对方却是对他冷目相对。
“薛大人, 这是”顾衡满是不解。
薛庭儴冷笑“顾家做的事,顾大人应该明白才是, 过两日本官就让拙荆命人上贵府退亲,其他不用多说。”
说完,他就拂袖而去了。
一旁有官员虽没听见两人说什么,但闹成这样明摆着两人起了龃龉, 这不是亲家吗俱是面面相觑。
顾衡面色乍青乍白, 匆匆离开了。
既然能让薛阁老做出这般态度, 定然非同小事。顾衡出了宫门,连礼部都没有去, 便直接回府了。
回府后就是大
顾夫人一头雾水,委屈至极,就和顾大人吵了起来。
等顾衡冷静下来,也知晓妻子不会
既然动了真心想查,自然没有查不到的,很快苗头就指向顾家的表小姐邵妍身上。
说起这邵妍,自然少不了说说顾家的姑奶奶,也就是顾衡的亲妹妹,顾老夫人的女儿顾兰英。
这顾兰英也是个苦命的,明明嫁的不错,夫妻二人也感情顺遂,可惜其夫是个短命的,早早就丢下孤儿寡母撒手而去。
顾兰英也没生个儿子,
顾老夫人心疼女儿,自然也心疼外孙女,所以顾兰英母女
可邵妍和顾谦却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虽是七岁男女不同席,到底一个屋檐下,也比一般男女见面要多一些。
邵妍对顾谦芳心暗许,可惜顾谦一心只想考个功名,再谈其他事情,无疑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顾兰英母女本想等着顾谦考中功名,再谈婚事,谁曾想半路杀出个薛家。
这次的事就是顾兰英伙同女儿搞出来的。
顾兰英生为世家女,很清楚没有父兄,女儿不可能会嫁得好。而她母女二人的处境宛如空中楼阁,也许现
可若是女儿嫁进顾家就不同了,有这份关系
所以
她心知这事迟早败露,
顾老夫人又气又恨,觉得女儿不该不跟自己说,就闹这么一出。
可到底是自己生的,再加上从一开始顾老夫人就对和薛家的亲事,抱着不赞同的态度,只是大儿子坚持,她不好多说罢了。
什么叫只一条不能纳妾,当他们顾家人稀罕薛家的闺女
养尊处优又一直待
可顾衡能做到这个官位,自然不是轻易能动摇的。
他狠狠地
除此之外,他也没忘着重提了薛夫人赵国夫人的身份,这可是陛下救命恩人,开了先例只封了女子诰命的身份。甚至是连顾老夫人见到对方,都要行礼的。
自此顾老夫人才懵了,懵完倒也承认了自己的错和顾兰英的错,可当顾衡要将顾兰英母女送走时,她却不干了。
说自己就这么一个女儿,要送连她一起送走好了。
但她也心知不做出决断,儿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便主动说将顾兰英母女送到京郊的庄子上小住,待顾谦成亲后再接回来,邵妍也不小了,是时找个人家将她嫁出去。
这一次顾老夫人倒是真真打消了要把外孙女嫁给孙子的心思,顾衡也能看出来,遂这才作罢。
下午,顾衡就带着顾夫人和顾谦亲自去了薛府。
先是摆明立场说从没有动过让顾谦和表妹结亲的心思,又阐述了顾兰英和顾家的关系,以及对顾兰英母女二人的处置,只差没指天
而顾夫人也是拉着招儿手,连连说着真是抱歉,委屈了宁宁。
其实打从和顾夫人接触,招儿和对方相处还是挺愉快的,看得出顾夫人是个温和讲理的性子,招儿就喜欢和明白事理的人打交道。
她向来吃软不吃硬,如此这般倒是也做不了冷脸。可就这么算了,总觉得心里还是憋着一口气,这时顾谦突然提出,想见一见宁宁。
招儿犹豫再三,最终答应下来。
顾谦被人领着去了宁熙院。
没有进去,就是站
看得出这个少年是十分心仪宁宁的,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明明面红耳赤臊得厉害,却还
宁宁就坐
屋里安静至极。
她透过明亮的琉璃窗看着站
可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所有人都很努力,他努力想求得她的原谅,爹和娘努力想让她得到幸福,她其实也
这样其实挺好的。
“姑娘”
“去跟他说,我从来没有怪过他。婚事照旧,我不会退亲。”
顾家人已经走了,招儿听着下人转述,唏嘘不已。
挥退下人,她有些感叹地看着薛庭儴“那就这样了”
“你闺女都说不会退亲了,你这个当娘的还能说什么。”
她确实说不了什么,顾家的态度安抚了她和丈夫的心,唯一的纠结不过是怕女儿委屈,既然女儿都说不介意了,他们还能介意什么呢
招儿摸了摸头
“你别忘了还有老二。”
是啊,按年纪薛耀泰也该说亲了。
“那能一样”招儿反驳。
薛庭儴笑着瞥她,明摆着是
“儿子是娶进来,女儿是嫁出去,能一样”
肯定不一样。
鲁王清楚薛庭儴护短的性格,所以想着这事肯定要闹出一场风波。
谁曾想什么风波没有,反倒是迎来薛顾两家婚期将近的风声。
当日宁宁的态度就让鲁王觉得奇怪,如此看来问题就出
那丫头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是自暴自弃就将自己随意嫁了
这种做法换做以前,鲁王肯定会嗤之以鼻,可不知为何,这次却让他颇为烦躁。
连着烦躁多日,他生出一种想见那丫头一面的心思。很快就让他找到了机会,就
以鲁王的身份,
所以
明月当空,夜风习习。
鲁王一身宝蓝色盘金丝线绣团龙亲王服,显得格外潇洒英俊。
宁宁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鲁王殿下,你”
“那件事为何会不了了之难道你真打算嫁去顾家”
宁宁没料到鲁王会说这件事,眼神复杂起来,可这里光线昏暗,倒是看不显。
“事情已经解释清楚了,顾家并不知晓此事,不过是场误会。”她垂下眼帘,轻声道。
“若是本王没有弄错,此女乃是那顾谦的表妹,她和她娘孤苦无依,寄居顾家,又受顾老夫人的袒护,即使现
宁宁不
“你怎么如此天真,以薛家的家世,什么样的人不能嫁你若想要佳婿,本王可以帮你选,而不至于选个像顾家这样的如噎
“鲁王殿下”
宁宁突然出声打断他“什么才叫不如噎
是呀,他以什么身份
长辈
可真如自己之前所言,如噎
薛家人都不
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计较,是因为这丫头当初还
鲁王没有经历过这些,他从小出生海盗窝,海盗们为了生存是没有礼义廉耻是非对错的,没有人会把自己的弱点显露出来,因为那很可能会引来灭顶之灾。
鲁王从没有碰见过有人将自己的心捧
起初他觉得可笑,荒谬。
可看着少女笨拙地
他如何且不论,可她为何不
难道是
“你喜欢上那小子了”鲁王只能想出这么个结果。
喜欢
什么是喜欢是不是明知不可能,却偏偏去想日日夜夜
可有些喜欢注定是无疾而终的。
就比如她。
“大叔,你喜欢我娘吗”
曾经这样的问题,宁宁问过鲁王。
那时候,她懵懂不知,初识情味,犹豫再三,却是按耐不住,一股脑儿地将少女心事兜了出去。
不出意外被泼了冷水,也就是那一次宁宁才一夕之间长大。
这个问题当初鲁王没有回答,这次同样还是没有。
只是上次有个笨笨的小丫头对他说,你若是不喜欢我娘了,就喜欢我吧,我嫁给你。
而这次,没有后续。
两个人都很沉默。
半晌,鲁王才低沉道“你不用为了赌气,拿自己的终身大事玩笑。”
“赌气我与谁赌气”
鲁王语塞。
宁宁看着他,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敢这么直视他了。
以前敢,是不懂,懂了后她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敢。
“鲁王殿下,你该不会以为我是
鲁王没有说话,但脸色明摆着就是这个意思。
宁宁也似乎突然没了兴致,垂下眼帘道“我没有跟谁赌气,不管鲁王殿下信还是不信。若是没事,我就走了。”
她回头看了看四周,却没看见方才那个小太监,不过御花园她还不是第一次来,便顺着方才来的方向,打算离开。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急促声音“你若想嫁人,本王可以娶你,你不用委屈自己,也不用跟自己赌气。”
宁宁停住脚步,简直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她转头看向鲁王,他的眼睛告诉她他是认真的。
认真想娶她,并不是说说而已。
事实上以他的自傲,也不会将这种话随意说出口。
可宁宁却突然笑了起来,银铃般的清脆。
她笑得双肩抖颤,眼泪都出来了,手撑着膝盖,可还是笑得忍不住。
半晌,她才转过身,看着鲁王“大叔,你为何会有这种想法,你是
鲁王看着她,脸绷得很紧“我不是可怜你。”
“那是什么或是误解了,以为我嫁去顾家,是
“大叔,你喜欢我吗”
“我有什么资格与你赌气,我也不会和自己赌气。我是薛庭儴的女儿,天下男子可挑的,我着实不用这样。”宁宁边说边走到一旁,扶着树干,似是随意抚触,实则手指抽紧。
“大叔,这话若是早一年你与我说,我很可能就答应了。”她脸上带笑,似乎有些轻叹地摇了摇头“可是现
她顿了一下“那不过是懵懂少女的无知之举,鲁王殿下不用当真,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鲁王品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等他回过神来,眼前已经没了少女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