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夫人听了回禀一惊,忙道“快快,咱们出去迎一迎。不是说上月廿八前后便能到吗,怎么拖到今日。前次二妹信中是怎样说的怎么除了斌哥儿和婉姐儿还有旁人呢”
澜心眼疾手快,忙扶住文夫人,道“母亲不要急,咱们慢慢出去,等见了姑妈便什么都知道了。”
过年时随着年礼来的有一封信,是二姑母文姝晴的手书,信中言道将携一双儿女回金陵省亲,一为探望兄嫂、二为观侄女及笄之礼、三为参加文从翰的婚礼,约莫会
文夫人早早打
文夫人带着澜心并一众婢仆迎了出去,府上中门大开,众人只见一中年美妇
正是本府二姑太太,文老爷胞妹,文姝晴。
一见文夫人如此身量,文姝晴忙道“嫂嫂怎不
文夫人笑着摇了摇头,“本
文夫人又看了看赵婉与赵斌,笑道“斌哥儿也有几分儒雅气
她将目光放
赵斐便向文夫人施礼,文夫人忙叫起身,心知是户部尚书赵大人第二任继妻留下的二公子,客客气气地言语两句,又嗔文姝晴道“你也不早与我说一声,我连表礼都未曾备上一份。”
文姝晴笑道“他自幼
赵斐连道“婶婶说得是,文叔母不必待我客套。”
文夫人抿唇轻笑,澜心已向后避了两步,文姝晴笑看向她“澜娘不认得姑母了不成”
“二姑母安。”澜心忙向她道了万福,笑着道“哪里不认得姑母呢,只是姑母与母亲许久不见,澜娘不敢打扰姑母与母亲叙旧。”
赵婉这会才笑眯眯站出来与澜心拉住了手,方才澜心
“瞧我,嫂嫂你有孕
文姝晴笑着点点头,众人相携入了府中。
望春馆
定颐堂中,文夫人
碧荷利落地答应着,文夫人叫那灰衣嬷嬷凳子上坐了,又命人奉茶来,与她道“雪娘,姑太太这一年来可都好吗姑老爷、哥儿姐儿都好吗年前信上说最晚不过一月廿八,怎么生生拖到二月里来了随行之人怎么却多了一位二公子呢”
这灰衣嬷嬷乃是文姝晴的陪嫁,与文夫人也算熟络,此时笑言道“这里确实是有些故事的。本来腊月初我们太太就打算要动身的,可临行前大老爷忽然说叫二哥儿护送我们太太回金陵省亲,那边拾行装,耽误了几日,这才误了行程。”
文夫人眉心微蹙,“姑老爷
“这里头可不就是有事么。”雪娘道“这位二哥儿是大老爷的第二位夫人所出,那位夫人生二哥儿时难产没了,当时老夫人病着,二哥儿
文夫人听了道“二妹一贯心底柔软疼惜幼儿,你们大老爷府上大公子、大姑娘她也不是没养过,这算什么说正题。”
雪娘无奈道“这可不就是正题了这位哥儿与那边现
“这是好事。”文夫人点点头,据她所知,赵府那位大公子娶的便是生母的内侄女,二公子再娶长嫂之妹,也是亲上加亲,更能拉近兄弟关系。
雪娘苦笑“事端可不就出
这手段真是粗暴直接又好用。
文夫人一时咂舌,雪娘道“那头那位姑娘本就不是原配太太的本家,关系并没有很近,听到这消息哪里还有耐性,直接就断了前事。大老爷恼了,大太太咬着牙说就是看那姑娘无父无母可怜见的,想着到底与二哥儿血脉相连,不好看她太落魄。如今事情一时没有决断,大老爷怕二哥儿
文夫人心中微冷,暗道那位赵大人若是把
到底都是一路奔波来的,文夫人忙叫雪娘也会去盥洗歇着,偏头看向赶来的蕙心与安坐的澜心,道“可听出来什么了”
“赵大人有心袒护夫人呢。”蕙心低声道“不过这事也是难处理,最大不过将表小姐送走罢了,还能为这等事休妻不成”
澜心娇哼一声,“赵大人是为妻为子难两全,我只同情那位赵二公子,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离了京,京里还不更传得嚣张。刚才看他还是个斯文儒雅俊秀谦卑之人,没想竟有这等遭遇。”
“澜心”文夫人冷下神情轻声呵斥“我可真是太过娇惯你了,这样的话也是你一个闺中少女能说的吗”
蕙心温声道“澜娘自幼心直口快,但也不是愚钝之人,母亲提醒一次,往后她必不会忘的,是不是澜娘”
她转头看向澜心,示意她哄哄文夫人,澜心会意,连忙道“是女儿一时言语失了分寸,母亲不要生气了。”
“你已将至金钗之年,你大姐姐还有两年好等,你的亲事也快了。你爹爹是有些亲上加亲的意思,但若论起好人选,户部尚书的公子咱们可攀不上。依我看斌哥儿便很好,说来他还略长你一岁,你们自幼熟悉,亲上做亲,你姑母也疼你。”
文夫人略略说了两句,见澜心注意浑然没放
锦心是与未心一同到来的,林哥儿与华心先到,小华心被包得严严实实的,
没说两句,听说三姑娘、四姑娘到了,忙叫人先斟热茶来,“从园子里一头一路过来,也是有些凉的,快斟茶来与两位姑娘暖暖身子。”
锦心与未心进屋里来行了礼,
锦心忙道“是我不叫婄云与我拿的,也没冷得那样,只是手尖有些凉罢了,拿着手炉倒是麻烦。”
文夫人细细叮嘱道“咱们身子不好,切记不要与人攀比。虽说二月已有人换了轻薄春衫上身,可咱们身体底子到底不如旁人,是要好生温养着,何苦为了那些好看伤了自己的身子。若嫌弃手炉碍事,还是拿个手捂子吧,
锦心均笑着应下,软声道“女儿会珍惜自己身子的,这会不拿手炉是因为没觉着有那样冷,晚上可还是搂着汤婆子睡的。”
文夫人轻叹一声,摇摇头,又说起“往年应是二月里就给你们开课的,可今年不同往年,二月里你们大姐姐及笄,三月里你们大哥哥成婚,这两桩都是大事,家里一时也消停不下。我想着还是三月末四月初开课,那会子天气也和暖了,园子里花也都开了,你们
几人忙齐声道“谢母亲体恤。”
文夫人又叮嘱两句,无非是锦心头一年入学,叫她几个姐姐照顾着些,其实文家几位姑娘年岁上都要差距,故而课业学习虽然都是一样,但课业内容进度各有不同,故而只是聚
听文夫人言语,蕙心笑着道“母亲你就放心吧,我们都会看顾着阿沁的,你们说是不是”
澜心与未心欣然点头,锦心美滋滋地笑道“母亲你就放心吧,大姐姐二姐姐三姐姐都会照顾好我的,我这么聪明伶俐,先生教习们也一定都喜欢我”
澜心未心闻言都险些喷笑,蕙心也忍俊不禁,按着眉心道“是是是,我们阿沁聪明伶俐如斯,有哪个会不喜欢你呢”
林哥儿就坐
凭借他多年的经验,姐姐的马屁,拍了准没错。
这回文夫人也止不住笑了,锦心下地走过去捏捏文从林的小脸,下巴轻抬哼道“你知道就好。”
说话间便有婆子回禀“太太,姑太太、表少爷、赵少爷、表小姐到了。”
文夫人忙命“快请”
锦心拉着文从林下榻到椅子上坐,蕙心迟疑瞬息准备起身,文夫人道“避嫌不急
蕙心闻言方才重新落座,等文姝晴带着三个孩子进了正房里,眼神便先落
“给二姑母请安。”蕙心与妹妹们齐齐起身向文姝晴见了礼,旋即上前两步扶着文姝晴与文夫人同榻落座,笑道“蕙娘是晚辈,不过一个小小生辰,竟叫姑母折腾这一番,真是不该。”
文姝晴拍拍她的手,“好孩子,姑母给你预备了好东西呢。咱们蕙娘及笄,往后定时金陵城中最出挑的闺秀,明儿个就要这满金陵的闺秀都眼红”
她说起这话来微微昂首颇为骄傲,文夫人轻笑“你这话说的,古人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咱们家是什么身份,还能叫满金陵的闺秀都眼红”
文姝晴不服气地道“咱们蕙娘是何等的人物品格儿,按我说,便是天家的皇子都配得不过咱们没那好命数能推女儿上青云的能耐罢了。可这婚许之事,凭咱们家的资本,人家还是能好生挑选一番的。瞧我,一时忘了形,还没叫小辈们见过。”
文夫人道“赵公子是外男,该叫几个孩子避一避。”
文姝晴道“我拿斐儿当自己孩子一样,也就算是亲戚了,不必如此生疏客套。便是要讲究规矩礼数,有亲友朋客来,先互相见礼一番,难道不是规矩吗”
这话也算有理,文夫人点头应是,又道“四姐儿五姐儿还小也就罢了,三姐儿也不大,但蕙娘的亲事已有了一定,澜娘也是要议亲的年岁,还是该避一避的。倒是我这半老徐娘,没有他们年轻人那些讲究了。”
她笑吟吟地拿自己打趣一句,消掉文姝晴与赵斐心中可能出现的不快,其实文姝晴未必会不开心,但她行事素来周全,不会留下一星半点的隐患。
果然,文姝晴听了半分都没注意到后头的话,只拉着她的手急急问“蕙娘的婚事定下了是哪家的小子怎么家信中嫂嫂你半分都未与我提及呢”
文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事情复杂,书信中一句两句怕说不清,索性便未曾提及,等回头我与你细说。先叫孩子们见过礼吧,林哥儿长大了好些,五姐儿你还没见过呢吧快近前来给姑母瞧瞧。”
那边蕙心带着三个妹妹起身向赵家三人行了礼,赵斐是外男,只见了礼,文夫人还让人把表礼端上来给他,赵斐忙献了拜礼,一番客气,文夫人道“你们姐妹几个里屋说话去吧,婉儿与你们许久不见,想必你们也有许多话说。”
蕙心点点头,笑着拉上赵婉的手,落落大方地向两位长辈告了退,又向赵斌与赵斐行了半礼,然后动作从容又迅速地避到了内屋。
文姝晴观姐妹几个一举一动均是落落大方,蕙心更是从容守礼、斯文温雅,不由道“嫂子刚才夸我,我心里还有几分骄傲,这会见了蕙娘她们几个,我是万不敢受嫂子的夸了。我们家婉姐儿野猴似的,哪比蕙娘她们斯文又有礼。”
外间姑嫂二人如何叙话不谈,只说内屋里,赵婉连忙催问蕙心婚事,又道“这样大的事,大表姐
她说着,垂首做出一副委屈模样,蕙心瞧着好笑,忙拉她道“我哪里与你不好呢,不过是这事情波折极多,信里真是说不清楚,一句两句反而更会叫你与姑母担忧,便暂且压下了。这会子时候不够,等今晚,你到园子里去与我同睡,咱们二人秉烛夜谈,我再与你细说。”
澜心
她一双凤眼儿圆睁,锦心正沉浸
“哈哈哈”赵婉笑着上手捏捏锦心的脸蛋,“一别一年多,还是四妹妹可爱。婉表姐给你带了好东西了,好多稀奇有趣儿的,都给我们沁儿,你二姐坏,咱们不理她。”
未心注意到锦心方才的不对,抚抚锦心的背,念了几声莫怕,低声问“才刚可是吓着了”
蕙心连忙看来,澜心懊恼道“怪我怪我。”
锦心摇摇头,扬起唇角笑出两个小梨涡,眼儿弯弯的,“不是吓着了,就是昨夜没睡好,身上累得慌。”
“累得慌就到炕里头歪一会。”蕙心不放心地叮嘱道“若有哪里不舒服的,可一定要与我说。”又交代婄云上炕来侍候。
赵婉见了,担忧地问“四妹妹的病还是没有气色吗”
蕙心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赵婉便明白了,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软声道“总会好的。”
“不说了,四妹妹心性豁达,本不
她这样一打趣,赵婉脸颊染上几分胭脂红,嗔着推她道“你也不做好人了。”
炕角上,锦心靠着暗囊半躺着,眉心微蹙,婄云见状近前些道“姑娘您觉着怎样”
“我
即便那个梦已经过去有段时日了,锦心提起还是十分郁闷,愤愤道“和媳妇告状算什么英雄好汉,有胆与我再辩啊”
说到这时情绪一时激动,声音略有些高了,蕙心几人转头看来,关切地问“阿沁你怎么了”
“无事。”锦心摇摇头,迅速变回一张虚弱淡定脸,蕙心便叮嘱她两句,复又与赵婉说起明日及笄之事。
婄云看着锦心这模样,笑着安抚道“梦中之事不必过于
“是我自己的说的”锦心闷闷地道,又猛地反应过来“那小子是我二姐夫”
这个事情好像从一开始就被她下意识地忽略过去了,就好像这件事本就是无须
便如她不会特意去记忆梦中的一道纱帐、记清楚一豆烛光一般。
可这恰恰就是最不寻常的。,,